要盘下快餐店,也需要资金的吧,好在他手里还有些积蓄,应该足够启动资金了。
他越想越深,连带着在吃饭时都有点走神,看着餐桌的花椰菜炒鱿鱼,都忍不住思考起定价来。
宋然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米饭,抬眼正见沈闻飞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脑海里那些构想,顿时像被戳破的泡泡烟消云散了,他没敢忘记,答应沈闻飞干完这最后几个月工作的承诺,不禁有点失落,也许是他跟那家店面没有缘分吧。
“我熬了乌鸡花胶汤,”宋然收回思绪,询问道,“你还喝得下吗,还是晚些再喝?”
他又恢复成满心满意只为了沈闻飞的宋然。
沈闻飞夹了块莲藕,慢条斯理咬下一口,“现在喝吧。”
宋然弯了弯眼,起身去掀锅给沈闻飞盛汤。
乌鸡花胶汤带着点粘稠,他记得沈闻飞不爱吃花胶,就只舀了两块软烂的鸡腿肉,又细心地浮去汤面很细微的油,这才端回餐桌。
宋然很喜欢沈闻飞吃饭时流露出来的餍足,在这个时候,他会产生一种沈闻飞是需要他的感觉,有满满的成就感。
沈闻飞喝汤很斯文,修长白皙的指节拿着瓷勺慢悠悠地搅了搅,才舀汤递到唇边喝下去,似是有些烫了,宋然见到沈闻飞很轻微地皱了下眉,他想开口阻止都来不及,沈闻飞已经把汤汁咽下去了。
沈闻飞抿去唇瓣的水色,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宋然,低声问,“你呢?”
“我晚点再喝。”
沈闻飞没说话,舀了汤轻轻吹了两下,没喝下去,反而把瓷勺递到宋然唇边。
宋然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瓷勺,在沈闻飞静默的眼神里,心里似是贴了暖气片一般,有热意不断弥漫,他张唇喝了沈闻飞喂的汤汁,肉香味在口齿间扩散,喝完嘴唇带着点黏意,他咬了下唇,不自觉地朝沈闻飞露出个笑。
撇去那纸欠条,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又与情侣有什么区别?
宋然阻止自己多想,脸上笑容未散,起身收拾碗筷。
他又因为沈闻飞这状若无意的举动便坚定了继续留下来的心,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沈闻飞给他一点甜头,他就能抛却所有无条件地献出自我。
至于盘下快餐店的事情,宋然在洗碗时看着被冲入管道的泡沫,不无惆怅地想,就这么算了吗?
严鸣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宋然在心里叹气,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严鸣的一片好心。
找个时间约严鸣吃顿饭当作赔罪吧。
日子又往前走了几日,严鸣不止一次提起快餐店的事情,宋然看着那些苦口婆心劝他的聊天记录,怎么都无法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严鸣。
他有点苦恼,七年来第一次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一方面是他爱慕的沈闻飞,一方面是他向往的工作,当真难以抉择。
直到宋然接听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有了宋伟的前车之鉴,宋然在看到陌生号码时,犹豫了好半天,在他觉得铃声可能要断了时,才忐忑地接听,“你好?”
一道醇厚但陌生的中年男声响起,“宋先生你好。”
宋然仔细回忆都没能想起自己曾接触过这道声音,小声问,“请问你是?”
“我是闻飞的父亲。”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给宋然平静的世界丢下一颗炸弹,他吓了一跳,紧张得都有点结巴了,“您,您好,我是宋然。”
“我知道,”沈望山笑了声,听起来很和蔼可亲的模样,“我还知道,你现在正在跟闻飞交往。”
宋然局促不已,他想沈望山也许是误会了点什么,连忙解释,“我跟闻飞.....”“你不用紧张,”沈望山安抚他,“我联系你,只是想多一点了解闻飞,你也知道,我跟闻飞的关系不太和谐。”
宋然压下心底的疑虑,嗯了声。
“是这样的,我过两天会到C市出差,如果可以的话,想请宋先生出来见个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见沈闻飞的父亲?宋然呼吸急促起来,他很想拒绝,毕竟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去面对沈望山,可沈望山是长辈,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他直觉,沈望山要见他,不是所谓的了解沈闻飞那套说辞。
他犹豫了好几秒都没有回应,沈望山也很有耐心地等着,像是笃定一定会听见肯定的答案。
半晌,宋然咽下因紧张而分泌的口水,嗫嚅着,“方便的。”
“那太好了,”沈望山笑着,“我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宋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沈望山的话验证他的想法,“我希望你不要告诉闻飞我们会见面的事情,他跟我之间误会颇深,想必不会让你来见我。”
宋然咬了下唇,说好。
沈望山这才跟他告别。
挂了电话,宋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他脑子里有太多的疑虑,可像是一团麻线般怎么解都解不开,最终只能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等到见面那天,他就能得到答案了吧,宋然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逃避般地不再多想。
这大半年,他有太多瞒着沈闻飞的事情,不管是严鸣还是宋伟,如今再瞒一桩对宋然而言竟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真可谓熟能生巧了,宋然不禁自嘲。
他在忐忑中度过了三天,期间不仅要佯装自然地面对沈闻飞,还要犹豫盘快餐店的事情。
在没有接到沈望山电话时,宋然几乎就要跟严鸣坦白自己不做打算,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甚至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次见面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巨变。
一想到可能要离开朝夕相处七年的沈闻飞,宋然就难以自禁地难过起来。
人人都说七年之痒,他跟沈闻飞,也快过不了这一关了。
很快就到了宋然跟沈望山约定时间的前一晚,宋然心事重重地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沈闻飞在书房里跟人通电话,宋然现在已经能根据沈闻飞的语气判断出他是在跟什么人聊天,这样疏离的语气,一定是沈望山。
他不想偷听,内心却极度不安,到底忐忑地挪到了书房门前,屏息听着里头的动静。
“就算我回去,也不可能回公司。”
“妈的股份我不会转手。”
“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欠你的了。”
“我不是你可以摆布的棋子。”
宋然听得云里雾里,可从沈闻飞越说到后面越是冷厉的语气可以得知,他最近正因为某些事情跟沈望山闹得很不愉快。
所以沈望山才要来找他吗?
宋然又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沈闻飞似是忍无可忍,直接挂了通话,他生怕被沈闻飞发现自己偷听,连忙蹑手蹑脚走回厨房。
不多时,就听见沈闻飞走出书房的声音,宋然心虚地洗着碗,连脑袋都不敢抬。
忽而一道温热的躯体从他背后贴上来,熟悉的清香钻入宋然的鼻尖,是沈闻飞从后伸臂抱住了他的腰。
沈闻飞抱得很紧,在宋然想要出声之前,他把脑袋埋入了宋然的后颈,闷声道,“不用管我。”
宋然很敏感地听出了他语气里少见的疲倦,一动不动任由沈闻飞抱着。
沈闻飞是很能藏事的人,这些年宋然在他身边,从来没有听过沈闻飞抱怨过家庭或者工作上的事情,但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会有累的时候。
宋然洗干净手,忽然很想回头抱住沈闻飞,可沈闻飞却搂着他不让他回身,“别动。”
太过骄傲的人,总是不愿意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宋然于是就乖乖不动了,他像是个充电桩,而沈闻飞是电量告罄即将倒下的二十四小时高效运转的机器,急需补充能量让他继续维持正常的运作。
很久过后,沈闻飞才松开环抱着宋然的手,宋然转身,再见到的又是仿佛对万物都不甚在意的天之骄子。
但沈闻飞微微蹙着的眉心还是残留些许倦气,宋然大着胆子道,“我们做吧。”
沈闻飞眸色深沉,抱住宋然的腰,直接把宋然托到厨房的灶台上,一条腿卡进宋然的双腿间,宋然羞红了脸,不敢看沈闻飞的眼睛。
温热的掌从衣摆里摸进去,沈闻飞贴近他,高挺的鼻与宋然的暧昧摩挲着,他眉间有如冰雪消融,带着罕见的春意,“宋然,过几天有个惊喜给你。”
“好。”
回应被吞进深吻里。
作者有话说:会是什么惊喜呢?
第38章
沈望山与宋然约在一处古色古香的酒楼见面。
宋然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场所,在门口踌躇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跟服务员说自己有约。
绕过门前的小瀑布,里面别有洞天,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在前头领着他走过雕花的走廊,穿过布满假山的小花园,绕过圆形拱门,一路来到了一间极具古色的包厢。
迎面而来一股檀香气,宋然看着陌生的地方,很想落荒而逃。
服务员让他先在布置的木沙发处等待,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用白瓷做的洗手盆供宋然洗手,宋然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细心的服务,连连摆手说不用,服务员微笑着问他喝什么茶,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只憋出一句,“我等人来就好。”
“好的先生,有什么需要请你按最右侧的按钮,我会进来为你服务。”
说完这句,身段婀娜的服务生才笑着离开。
等包厢只剩下宋然一人,他才稍稍自在了些,他打量着包厢的装潢,说是吃饭的地方,但沙发茶几,檀香花瓶应有尽有,越过落地窗,还能见到屋外劲直的青竹,仿佛能闻见竹子的清香。
为什么会约他在如此奢华的地方见面呢?宋然惶恐起来,很快他就意识到,以沈家的经济实力,在这样的酒楼用餐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他没有见过世面所以大惊小怪罢了。
他跟沈闻飞的这七年,虽不愁吃穿,也知道沈闻飞家世殷实,但从来没有跟沈闻飞出入过这些场所,也就让他忽略了沈闻飞家底厚实的事实。
宋然想起自己的家境,难免自惭形秽。
他在包厢里等了十来分钟,时不时望向紧闭的大门,像是在等待宣判罪行的犯人,心里惶惶不安。
几乎是一听见门口有动静时,宋然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他紧张地看着门口处,只见服务员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毫无疑问是沈望山。
沈望山的长相与沈闻飞有三分相似,只是相较于沈闻飞的冷厉,他显然要柔和许多,他五十过半,穿着铁灰色西装,身形瘦高,举手投足很是儒雅,看起来不像是会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人,反而像是个学识丰富的教授。
宋然没想到父子之间的气质竟能大相径庭至此,在沈望山看过来时,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声若蚊语道,“沈先生你好。”
“你是闻飞的爱人,叫我叔叔就可以。”沈望山朝宋然笑了下,走到四方饭桌前,不等宋然说话,又道,“过来这里坐。”
宋然因爱人两个字愣住,他想跟沈望山解释,可沈望山已经在瓷碗里洗手,他显然是习惯了这些服务的,等洗干净手,自然而然地接过温毛巾擦干,对服务生颔首,“可以上菜了。”
转眼见到宋然还杵在原地,他扬了下手,“小宋,不用这么拘谨,过来吧。”
一句小宋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沈望山语气亲昵得就像是慈爱的长辈,稍稍消解了宋然的局促,他忐忑地上前,在沈望山对面坐下。
沈望山仿佛真是约他吃顿饭,让服务生上菜之后,张罗着让宋然夹菜。
宋然嗫嚅着说谢谢。
饭桌上摆着清蒸石斑鱼、白灼红魔虾、文思豆腐、荔茸香酥鸭、油泼双头鲍,搭配了十全鳖汤,全是大菜,宋然别的不会,对于食材却算熟稔,这些菜品做起来颇费功夫,特别是在这样的酒楼里,更是漫天要价,吃进去一口,就像嚼金子,而饭桌上只有他跟沈望山两人,如此菜色,其实是有些奢靡的。
沈望山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宋然的想法,拿公筷给宋然夹了只鲍鱼,道,“不知道这家的鲍鱼做得怎么样,小宋你尝尝看。”
宋然连忙双手举碗接了沈望山的投递,诚惶诚恐说,“沈叔叔,我自己来。”
“你跟着闻飞这么些年,我们算起来是半个家人,你不用跟我客气。”沈望山放下公筷,一番话说得像是真心实意。
宋然没想到沈望山如此平易近人,听见那声半个家人,更是受宠若惊。
“小宋,听说你比闻飞大两岁?”
沈望山不慌不忙地夹菜,状若寻常问了一句。
宋然连忙点头称是。
沈望山抬眼,依旧笑吟吟的,“那你们得从高中就认识了吧,你是闻飞的学长?”
宋然却刹那间微白了脸,吃进嘴里的鲍鱼顿时失去了香气,他窘迫不已,“不是。”
“瞧我这记性,”沈望山摇摇头,“差点忘记了,小宋你没有上过高中,实在是不好意思。”
宋然勉强地咽下鲍鱼,沈望山说话时明明是和气十足的,但他已经感受到了话里带刺,他终于回过神来,沈望山可能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相处,他捏紧了筷子,垂眸道,“没事......”本来说的就是事实,不需要向他道歉。
“闻飞这孩子,从小就不用家里人操心,品学兼优,为人有礼,亲朋好友都笃定他有大作为,若不是他跟我有些误会,想来现在已经在家里的公司帮忙了,”沈望山似推心置腹跟宋然说着沈闻飞的优点,话锋一转,“他大学毕业后,家里要送他出国,本来是想着出去见见世面,回来就可以上手家里的事业,可惜他太有想法,自个找了家公司入职,这件事你知道吧?”
宋然不知道沈望山跟他说这些做什么,轻轻颔首,“知道。”
“那你知道原因吗?”
沈望山放下筷子,竹筷在桌面碰撞出很细微的一声,宋然抬起眸,见到沈望山依旧和蔼的笑容。
“他竟然说,不想跟家里有来往,你说好笑不好笑,他是我的儿子,却想跟我撇清关系,结果转眼就跟个男人同居了。”
宋然惊了一瞬,急忙道,“沈叔叔,我......”沈望山抬了下手示意宋然不要说话,慢慢收了笑,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是严肃,岁月的打磨让他有着高人一等的气势,“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坦白说,我并不在乎,年轻人走弯路是常有的事情,重点是能不能重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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