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永生?起死回生?
诸多猜测在温琳脑中闪过,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将温琳的反应收入眼中,维希娅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冷意透过裸露的肌肤渗入她的血液,她的骨髓。
维希娅很想问,既然是为了路切斯, 为什么又要对自己做出那般大胆冒犯的举动。
仅仅是出于两人博弈时的报复吗?
维希娅生生忍住了, 她垂下浓睫遮住了深沉的眸色,“阁下,你该去休息了,”
点点头,温琳转身走了出去。
而在门关上的刹那,维希娅拿起手边的书狠狠朝前砸去。
进来的雅兹夫人蓦地一惊, 维希娅正紧闭着眸, 手抵在额上,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肩下的纱布上正晕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雅兹夫人突然怀疑起将温琳阁下找回来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她走过去, 手法熟稔的帮维希娅按压着太阳穴,“陛下,勿要让感情影响你的判断, ”
瞬息收敛起周身浮动的焦躁情绪,维希娅睁开眼睛,安抚性的拍了拍雅兹夫人的手背,
“雅兹夫人,我没事,只是偶尔会觉得疲惫不堪,”
听维希娅抱怨疲惫,雅兹夫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维希娅忙于政务时,常常一天只休息几个小时,执政五年,雅兹夫人从未听她抱怨过累,可却在今天听到了。
她屈膝在维希娅手背上贴了一下,“陛下,休息吧,”
*
第二日清晨,夺目的灿金色从天际铺展开,如一道圣光横穿过城堡上方的苍穹。
温琳被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唤醒,她飞速翻身坐起,侧耳听着这阵动静。
是外城墙的方向。
拿过一侧的长刀,温琳冲了出去,雅兹夫人正急急的往维希娅房间敢去,温琳一把扯住她,叮嘱道,
“加强白宫的守卫,非必要,不要让维希娅陛下出来,”说完温琳急急往城垛上赶去。
显然格兰达尔提前行动了,关键时刻,弗朗西斯不在这里。
温琳登上城垛,往下看去,浓烟滚滚,数十架抛石机正有条不紊的轰向石墙,碎石块簌簌掉落。
抛石机前是整齐有序的骑兵,寒光铁甲,隔着一段距离,温琳都仿佛嗅到了在厮杀中淬炼出的血腥味。
这赫然是一支训练有序的军队。
嘈杂,混乱,王廷守卫们猝不及防的开始组织反击,短时间里,王廷竟陷入了明显的劣势中。
定睛看去,温琳发现了王廷守卫攻势保守的原因,城墙下弗朗西斯正带着几队王廷骑士与格兰达尔的骑兵厮杀。
他们试图往城门的方向靠近,却每每被格兰达尔的骑兵阻拦。
在王廷骑士环绕的中间,温琳见到了一道瘦小的身影,应该是拉蒂默。
为了保护他,王廷骑士们始终被动的反击,眼看局势越来越差。
温琳心中一泠,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她大步迈入箭塔,抢过一旁守卫的弓,拉至满弦,射出。
温琳无比感谢现在是配重式的抛石机,只要断掉用以驱动的砲索,必须停下来修复后才能继续使用。
一箭、二箭、三箭,破风的嗡鸣声尖锐急促。
守卫们惊讶的发现,温琳的箭射出方向的抛石机不动了。
见有效果,温琳欲再拉弦,铮~,弦断了。
众人如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温琳,正常情况下,抛石机根本不在箭矢的射程之内,而只三次便将弦拉断的举动更是深深的震撼着守卫们。
继续换弓,温琳同时沉稳命令道,集中火力从右侧攻击马匹。
除去抛石机,骑兵是整支军队中战力最强的部分,但骑兵同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身下的马匹。
守卫们中有人在白宫门前的轮值过,他们没有丝毫质疑,纷纷往右侧集中。
又是三箭,弦断。
接着换弓,一时间断掉了五架抛石机的砲索。
突然而至的异常引起了罗素与格兰达尔的注意,他们不敢置信的望向温琳所在的箭塔,立刻下令,集中余下的抛石机攻击温琳所在的箭塔。
巨大的石块朝着温琳袭来,拉着一旁的守卫,温琳快速往里侧滚去。
惨叫声、鲜血、断裂的四肢……
生与死在滚滚硝烟中沸腾……
被温琳救下的守卫,讷讷的说了声谢谢,而后再迅速投入战斗中。
温琳的举动潜移默化的让守门们燃起更为猛烈的战意,愈发浓郁的血腥
味、充斥满血丝的眼球、无畏的嘶吼……
观察着整个王廷广场的情况,温琳计算了一下城墙的高度,忽的拔出了刀。
周围是惊恐的抽气声,他们伸出手想要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琳从城垛上跃了下去。
刀尖在粗粝的城墙上划出四溅的火光,在无数惊愕的注视中,温琳足尖轻点,从空中旋身落入王廷骑士的保护圈中。
这一刻,她如神明降临。
整个战场都似乎因为她的出现而停顿了几秒。
“弗朗西斯,拉蒂默交给我,你们快撤,”
拎起拉蒂默的后领,温琳迅速在包围中撕开一道口子。
刀尖划过骨头滞塞感让温琳加重了力道,她的动作极快,快的几乎没人看的清。
在还未接近她时,脖子上便出现了整齐的切口。
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刀尖之下,无一幸免。
在死去的前一刻,他们在想,他们见到的到底是神明,还是撒旦。
罗素认出了温琳,他颤抖着指着温琳,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愕与畏惧。
“是她,是那个海盗,”
格兰达尔神情凝重的看着在温琳保护下完好无损的拉蒂默,他挥手下令,顿时更多的兵士朝着温琳涌去。
仿佛永远也杀不尽,温琳急促的喘了口气,幸好拉蒂默不重,她搂着拉蒂默跃起,几息之间贴近城墙。
绳索及时的抛了下来,温琳挥刀插入石缝中,借着绳索的力道往城墙上攀去。
没了顾忌的弗朗西斯一行,又因有温琳掩护,很快退到了城墙下,开始三三俩俩的用绳索撤回城堡里。
格兰达尔睚眦欲裂,他让人在石块上浇上火油,疯狂的投向温琳。
是震耳欲聋的气浪,温琳的肩被崩裂开的碎石块击中了,手猛地的一滑,别无他法,温琳咬咬牙将拉蒂默往上一抛。
在下一颗火球袭来的瞬间,她松开了手往城墙下跌落。
在这残酷厮杀的时刻,众人看着下坠的温琳,骤然的意外似乎让时间凝固了。
拉蒂默及时被人扯住,拉进了城垛里,他回过头,看着跌落的温琳。
数年以后,拉蒂默都会清晰的记得这一幕,他的救世士,在绝境里、在硝烟中、在火光下,出现了。
重重跌落,溅起大片灰尘。
敌人围着温琳,一时间不敢靠近。
趁着这个空隙,弗朗西斯迅速组织起有序的反击。
低咳了两声,温琳脖颈上凸起青色的筋脉,她握紧了手中的刀,若无其事的再次没入人潮中收割。
有了弗朗西斯的配合,温琳多了几丝喘息之机。
而逐渐陷入劣势的格兰达尔与罗素不甘心的大吼,
“弗朗西斯,你就这般甘心做金雀花王室的仆人吗?维希娅已经死了,难道你指望乳臭未干的拉蒂默能够治理戈兰,”
各自示意兵士们停下,弗朗西斯高声回道,
“维希娅陛下大度的给予萨克斯家族荣宠,你们是决意要犯下充满罪孽的叛国罪吗?”
“弗朗西斯,我们无意手染罪孽,是你逼的,”格兰达尔话里充斥着狠厉,城外的援军很快就能赶到,他坚信,他会夺得这一场胜利。
弗朗西斯欲悄悄将拉蒂默接进王廷,这无疑昭示着那个玷污了王座的女人已经死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挡萨克斯家族,戈兰的至高的荣光将会落在他们头上。
灰白的头发下,是如苍鹰般锐利的眼睛,弗朗西斯望着远处的泰姆河,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拉的笔直。
“萨克斯家族将会被抹去,”
他如死神低语着,与此同时,一道明亮的信引在空中亮起。
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从后方杀了过来,罗素与格兰达尔狞笑着,他们认为是自己的援军赶到了,可很快,这抹笑意化为了惊恐。
冲在最前方的是艾格斯,深深折服于女王魅力的战斗疯子。
炙烈的阳光下,罗素与格兰达尔被狼狈的压着跪下,他们不懂,扭曲的神情充斥着愤恨与不甘心。
“为什么,她已经死了!”
“萨克斯,无耻的伪誓者、背信者、食言者,审判的利剑将会破开你们的胸膛,你们的头颅将会摆放在布轮兹大桥上,任由苍鹰啄食,你们的鲜血将洗去一切罪孽,”
不知什么时候,维希娅出现在城垛上,她头戴王冠,身穿华服,一手执杖,一手稳稳举着王剑,金色的云浪在她身后的天幕上点染。
如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审判者。
温琳仰起头看着她,有那么短暂的瞬间,温琳觉得那个身影遥不可及。
阳光似乎过分刺眼,温琳嘴角滑落出一丝血迹,身体晃动了几下,长刀掉落,缓缓往后倒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温琳似乎在维希娅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她似要转过身,朝自己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明天的万更没有了!因为我在十二点前二更了!必须要夸夸!
我温其实好懂事,好会心疼人的~她怎么会这么惹人心疼呢~
第四十二章
女王凶猛凛冽的反击, 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萨克斯家族根植在王都的力量被迅速连根拔除,如同王廷广场前被洗净的鲜血。
街道上全副武装的王廷骑士搜寻着与萨克斯家族有关的心怀不轨者,沉闷肃杀的气息盘旋在王都上, 萦绕不散。
心怀阴谋者,摇摆不定者, 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女王从容浅笑下的深不可测。
圣玛格丽特教堂。
大主教身上素净的神袍逶迤曳地, 干枯的手颤巍巍的向着圣像祷告。
事情渐渐转向了更加糟糕的方面,权利的高塔上,萨克斯家族是唯一的大公教支持者。
可他们落败了,这是一个危险的预兆,大主教苍老的脸庞半隐在透过玫瑰花窗洒落的斑斓阴影中,他喃喃道,
“神会降下旨意, 邪恶的灵魂已经露出獠牙, 教廷的审判即将破开她的颅骨,砸断她的脊椎,她会在烈火中凄惨死去。”
路切斯站在大主教后方,他抬眸凝视着神像的眼睛,坚毅冰冷,近乎冷漠的慈悲。
他想到了在茵河村中的温琳, 这一次神会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吗?
坚信不疑的教义在此刻出现了动摇, 他的心深受苦痛与煎熬。
经书上说神会庇护一切信仰忠诚者,可为什么五年前他们败了, 五年后他们亦败了。
在与维希娅女王的交锋中, 他们屡次以退让结束。
“她是一位真正贤明的君主,她会结束戈兰国内的分裂与动荡……”
温琳的话再次无比尖锐的刺入路切斯的耳膜,他忽的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温琳,她驱走了疫病,救回了重伤的维希娅,她有资格成为圣玛格丽特教堂里的白袍神官,”
大主教脸色骤变,他转过身来,尖锐的质问道,
“一个女人,一个与堕落灵魂同流合污的女人,路切斯,你竟想要她来玷污圣廷吗?”
路切斯的手隐藏在宽大的神袍下,他迎上大主教痛惜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她在茵河村中创造出了神迹,她在信众心中的声望正如汹涌的潮水迅速泛滥,甚至您也听说了,她救回了伤重的女王,在战斗中的英勇有如神助,”
路切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他定定道,“她是上帝创造的完美工具,我们不能因为性别,将她推向王廷,”
在维希娅的刻意打击下,教会急需做些什么来巩固威信,温琳会是一个无比合适的契机。
脸色几经变幻,有关荒谬与唾弃的话在咽喉下消弭,大主教闭上了眼睛,眼皮止不住的颤抖,他妥协道,
“神会原谅吾等的无奈之举,”
教会识趣的沉默让维希娅松了口气,枢密院的大臣们正在白宫议政厅内为这次的胜利欢欣鼓舞。
虽然惊险,但夺回了萨克斯家族手中的兵权,成功为随后的教廷审判赢得了喘息之机。
众臣紧张有序的商量着接下来的应对计划,维希娅端坐在上位,屈肘支起上半身,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偶尔会蹦出几句关键的话。
她安静的注视着众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谁也没能窥见,寂静无声的眸底是翻卷肆虐的阴郁暗沉。
温琳还在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已经是光线西沉时。
空无一人的议政厅内,维希娅一直强撑着的精神迅速萎靡下去。
等雅兹夫人进来后,维希娅才能堪堪扶着她站起来。
从议政厅到卧室这段距离间的其他人都被支开了,维希娅提不起力气,只能依靠雅兹夫人将她半驮着扶进了卧室。
扶着维希娅躺下,雅兹夫人手法熟练的给她换药喂汤。
待稍稍恢复一些气力后,维希娅看向床边的矮塌,又一次问道,“温琳阁下醒过吗?”
摇了摇头,雅兹无奈道,“没有,医官们还是同样的说辞,只要温琳阁下能醒来,就会没事,”
手指按上眉心揉了揉,维希娅淡淡道,“去把这些天堆积的文书搬来,”
雅兹夫人想要劝维希娅早些休息,但看着她只能隐忍克制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维希娅端过一旁的药汤喝下,唇齿间溢满苦涩的药味。
她看着空掉的药碗出神片刻,今天的药汤似乎格外的苦。
回过神来后,维希娅缓缓朝床的另一侧挪过去,伸手握紧了温琳的手腕,感受着指腹下清晰的温热,轻轻叹了一声,
“阁下,你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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