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定楠被他二人看得极不自在, 没多久就收了剑。
宁言之丝毫没有扰人的自觉,笑眯眯地将宝宝塞进他的怀里, 自己却是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
他姿态悠闲, 嘴里却说着并不怎么舒心的话题。
“若父皇真的时日无多,我们要不要找时间回去一趟?”
按理来说, 亲王无召不得入京, 可宁言之不久前才上了折子回京一趟, 此时再回去, 难免会落人口舌。
若是不回去……
恐怕连延庆帝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严定楠抿了抿唇,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言之本来就没打算从他这里得一个答案, 他只是看着傻兮兮乐个不停的女儿, 笑道:“本王幼时可没这么傻, 是不是随了你了?”
宝宝已经能听懂话了,闻言可不开心地缩进了严定楠的怀里。
严定楠将她抱起来,说道:“宝宝天生聪慧, 想必是随了王爷。”
宁言之瞥了一眼又开始傻笑的宝宝, 说道:“聪不聪慧不知道,反正脸变得挺快。”
他这么一说, 严定楠也忘了刚刚他说的话,无奈道:“还不是你先招惹她的。”
宝宝有了严定楠撑腰,嘚嘚瑟瑟地看着宁言之, 神态与宁言之颇为相似。
宁言之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
延庆三十四年,秋初,九月十三。
风和日丽,天气晴好。
人也安好。
宁言之站起身,笑道:“倒是忘了,前些日子让人做了个好东西要送给你。”
他冲着宝宝露齿一笑,笑容灿烂而不怀好意。
然而宝宝根本没察觉出不对,笑眯眯地瞅着他,还软着声音问道:“是什么?”
严定楠就看着自家王爷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哪,过了片刻,搬着个东西进来了。
宝宝好奇地看着宁言之手里的东西,又问道:“是什么?”
宁言之又掐了掐他的脸,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一样,说道:“好东西~”
他将两样东西组装在一起,而后又将那东西摆正了,笑道:“惊喜不惊喜?”
那居然是一个小床。
床四周都有活动的木板挡着,顶端还可以挂各种小玩具。
严定楠伸手戳了戳,问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言之颇为遗憾地说道:“宝宝如此聪慧,想必比别人记事的也早。”
他说到这些,严定楠心底就涌上了掩饰不住的自豪,笑道:“那是自然。”
宁言之看了看毫无所觉的严定楠,又颇为可惜地说道:“可她终究是个小姑娘,与咱们住在一起多有不便。”
严定楠懵了一瞬间,迟疑道:“王爷……你的意思是……”
宁言之诚恳地说道:“该分房了。”
“可是。”严定楠皱着眉说道:“宝宝才一岁半啊。”
一岁半……
宁言之咬了咬后牙槽,才继续装出一副为了宝宝好的表情,说道:“我们两个可是大男人,她记事又早……”
严定楠不舍地看了看怀里的傻丫头。
对方傻乎乎地冲他露出了个笑脸,开心极了。
宁言之继续劝道:“卧房不小,中间隔一道屏风,无论什么动静咱们两个都能听见。”
宝宝伸手去够小床上的一串铃铛,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她也笑个不停。
严定楠只好点了点头。
宁言之心里露出了个奸计得逞的笑来。
当夜,被哄睡着了的小郡主睡在了属于自己的小床里。
小床四周挂了纱幔,还隔了屏风,将她两个爹爹挡得严严实实。
隐隐约约有几声闷哼压抑不住,却并未惊醒任何人。
似乎还能听见几句低声的调笑,凝神再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宁言之不顾严定楠轻呼出声的“轻些……”,却又重重地顶了进去。
严定楠侧了侧头,察觉到宁言之湿热的唇含住了自己的耳垂,带起一阵阵的酥麻。
他咬住唇,免得发出什么声音,
事已至此,再说他不明白宁言之打的是什么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宁言之又不肯停歇,还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严定楠搂着宁言之的脖子,勉力维持着一线清明。
宁言之忽而松了口,转为低声的呢喃:“想让我轻些?”
严定楠双眼泛着水色,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来……”宁言之又是毫不留情地一次齐根没入,嘴上还偏偏要说道:“你自己动动试试?”
月上中天,银辉满地,稀疏的星光闪烁。
风吹过大地,吹过长空,吹散了层云。
隐约可听见一声低不可闻的“好”。
随风渐渐地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手动再见】又是被嫌弃的一天。
六一快乐~~这就是礼物~~
o(* ̄▽ ̄*)o
甜不甜甜不甜~~
肯定甜啦,总觉得我会被吊销驾驶资格证~
不过还是要给诸位打一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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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开启支线剧情~~前方有虐~~
第64章
金秋九月, 而后是十月。
严定楠与宁言之都有些忧心。
因为延庆帝此时应该已经病重了,宫里派的人也正在快马加鞭地赶来。
等那宦官累死了几匹马跑到的时候, 是十月尾。
宦官声音尖细地读完圣旨, 而后说道:“静王,皇上病重, 下旨让您与安王回去。”
宁言之哪怕有了心理准备, 还是有那么一个瞬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
他接了圣旨, 稍稍有些茫然, 直到听见严定楠唤了他一声, 才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 宁言之将太监打发了, 跟严定楠一起进了卧房。
卧室里, 春意抱着宝宝, 正在给她喂汤喝。
宁言之深吸了口气, 说道:“春意,你和秋落带着郡主去陶家,没人会想到王府与陶家的关系, 你们在那里住几个月。”
春意先应了一声“是”, 才问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宁言之点了点头, 说道:“本王……和定楠要回京城一趟,你们护好小郡主就够了。”
严定楠问道:“夏冰和冬藏留下看管王府?”
宁言之点了点头。
“爹爹~”宝宝伸手要严定楠抱着,脸上没带笑,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
严定楠将她抱进怀里,宝宝立即就红了眼,她声音软软的,问道:“要去哪?”
“去京城。”严定楠耐心地答道。
“不带我?”
严定楠也舍不得和她分开,又不愿意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答道:“宝宝不能去。”
宝宝搂着他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抽噎着又问了一句:“不带我?”
严定楠心疼坏了,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柔声哄道:“乖,爹爹很快回来。”
宝宝眨着眼,脸上还挂着泪珠子,问道:“很快,要多久?”
严定楠犹豫了一会儿,正打算说实话的时候,宁言之将宝宝接了过去,说道:“等天暖和了,爹爹就回来了。”
等到阳春三月……天确实该暖了。
宝宝不知道他说的天暖是什么时候,窗外阴云密布,似乎是要下一场雨,风吹过窗,有些凉。
她以为暖和,就是天下过了雨,散了云,露出了太阳。
可她还是很难过,小胖手抱着宁言之,怎么也不肯松开。
宁言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背,出神地想着什么。
春意带着小碗下去了。
严定楠微微眯眼,也在回忆着当初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太过安静了,又也许是因为宁言之一下下地拍打着宝宝背的力道太舒缓,不过一会儿,她居然睡着了。
宁言之忽然回了神,问道;“你看是不是这个?”
“啊?”严定楠猛然回神,问道:“是什么?”
宁言之解释道:“父皇身边有一个宦官。”
严定楠见他又出了神,轻声提醒道:“王公公?”
“是。”
“十多年前,似乎是有一个文官写了首诗,讽刺了当朝的政权,害的父皇心情很不好,他又犯了个错,惹得父皇大怒。”
“本王替他说了几句话,他才活了下来。后来更是当上了大内总管。”
宁言之说道:“若是他,本王绝对不会怀疑……”
“可若是他也信错了人呢?”
严定楠与这个所谓的大内总管不怎么熟,只是依稀记得,对方年纪不小了,每次他进宫,对方脸上都挂着笑。
不是很让人讨厌。
可他只能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爷不信任今日来的人?”
“不信。”宁言之垂了垂眼,神情漠然地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不信。”
严定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干脆将对方揽在了自己怀里,干巴巴地说道:“王爷说不可信,那就不信他了。”
宁言之愣了愣,失笑道:“本来就没打算信他。”
他闭了闭眼,忽然说道:“定楠……”
“本王若是能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就好了……”
严定楠抿了抿唇,说道:“是我没用,什么事都不知道。”
宁言之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问道:“走吧?”
严定楠知道他放心不下延庆帝,此时此刻,哪怕京城真的有什么圈套,宁言之也愿意一头钻进去。
他只能应道:“好。”
“王爷。”严定楠忽然叫住他,说道:“我们可以分成两队。”
“我和你骑马前往皇宫,王府内的一行人驾马车,既可以混淆视听,路上花费的时间也要少一些。”
“好。”宁言之点了点头,听从了他的建议。
可等到走的时候,还是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根据严定楠的设想,应该是前两天与大队同行,免得那宦官看出什么来。
而后他和宁言之骑马,再前往京城。
可第二日清晨,宁言之忽然就没醒过来。
他只当宁言之是忧思过重,夜里没休息好,想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叫他。
一直到午时,再叫却是叫不醒了。
他不知道原因,心里着急,将王府里养的一个大夫叫过来看了看。
可那大夫查了又查,也只是为难的说道:“王爷脉象平稳有力,臣医术浅薄,查不出什么来,王妃不如……再请一个大夫?”
严定楠快要急疯了,他哑着嗓子问道:“您再查一查?”
那大夫无呢呢法,只能再查了一遍,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臣看着王爷只是睡着了的样子,怎么就叫不起来了?”
这句话让严定楠一愣,他随即记起了宁言之说过的“本王若是能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就好了……”
他虽然还是担忧,却没那么六神无主了。
严定楠客客气气地将大夫请下了马车,紧紧抓住了宁言之的手,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
即便是猜测宁言之又去做梦了,他心里也没底得很。
——————
宁言之不是很清醒。
他浑浑噩噩的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眼前的人熟悉得很,也陌生得很。
像是严定楠,又不像是严定楠——严定楠对着他的时候,可未曾有过这么陌生的表情。
冰冷、沉默。
马车是一样的马车,来的太监也是一样的太监,周围风景树木一如既往,连远处的村庄都相似。
还是昨晚停车时的模样。
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连他自己都不对劲得很。
比如现在,他本意是想要去拉严定楠的手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上了马车,冷着张脸坐在一边。
宁言之隐隐约约发现了一点端倪,脑子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很快,严定楠也上了马车,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默。
宁言之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闭着眼开始养神。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恼了。
可无论他心里恼成什么样,情况还是毫无改变。
如此沉默着走完了整段路。
宁言之也被磨得没了脾气。
到京城前的时候,严定楠难得开了口,说道:“王爷,此行危险,诸事小心。”
宁言之支棱着耳朵,把这句话回味了一边又一遍,而后他听见自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天地良心,他真正想回答的是“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一定小心护全自己也护全你”。
然后,车厢里又没了声息。
等到了静王府,“宁言之”就率先下了马车。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可以看见在自己身后的严定楠的神色。
冷到了人心里,刺骨的寒。
他察觉到严定楠下马车的时候,似乎是跳得猛了,脸色白了白,半晌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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