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染背叛了王府, 还有王公公, 两人里应外合, 骗了我。”
严定楠忍不住插嘴道:“王爷心善, 才会信任他们。”
“是,”宁言之笑道:“你一向觉得我心善。”
他又消了笑意,垂着眼答道:“可是我的心并不善, 李落染死的极惨, 她在牢里受了能受的所有刑法,死相极惨, 是我下的命令。”
“还有李源颂,他死的不比李落染好多少,死后暴尸一月。”
“下场最好的是王公公, 他因为年纪大了,又在战乱中被误伤,直接就过世了。”
严定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舒了口气,像是去掉了多年的沉疴。
他笑道:“恶有恶报,人这一辈子不能动恶念,否则早晚会受到报应的。”
“我心中一直有些不平,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如今知道他们各有各的下场,也就安心了。”
宁言之将他揽在怀里,笑道:“大夏百年盛世保住了,朕……本王没再纳妃子,太子是从郡王之子中挑的,皇后一直都是你。”
他带着得意和讨好说道:“历史上第一位男皇后,帅不帅?本王可是逆了祖宗留下的规矩~~”
严定楠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其实王爷不必这样的,反正……重来一次,什么都不剩了。”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宁言之,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想再做一世帝王。
宁言之看出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将严定楠抱得更紧了些,低声笑道:“不了不了。”
他说道:“你知道我在梦里有多难过吗?江山美人不得兼得,皇兄比我合适的多。”
严定楠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只做王爷也好。”
宁言之一只手十分正经地揽着严定楠的腰,另一只手则是不怎么规矩地来回抚摸着他的侧腰。
严定楠要避着他的手,只能往他怀里躲。
宁言之美滋滋地将人抱满了怀。
于是原本正经的谈话渐渐地往不正经的方向去了。
严定楠微微喘息着,没忍住,伸手抓住了宁言之的胳膊,说道:“要、要回京城,我们还骑马去吗?”
他一说这个,宁言之就停住了动作,揽着他没动,半晌却是说道:“是。”
“我们还骑马去。”
严定楠犹豫了一下,主动地半倚在了宁言之的怀里。
他不比宁言之矮多少,所以这个姿势弄得他很是不舒服。
宁言之也一样,可他宁愿不舒服一些,也愿意将严定楠揽在怀里。
此刻真真实实的触感,一点一点地将他的不安抚平,心底只余下失而复得的庆幸。
真好。
很好。
宁言之慢慢的笑了笑,终于放开了严定楠,说道:“等明日吧?”
严定楠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明日清晨。”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马车还停在昨夜里歇息的地方,众人也都在睡梦里。
连早起做饭的人都还没醒。
宁言之和严定楠悄悄地避开了守夜士兵的耳目,牵着两匹马就上了路。
马车上有何路和几个下人帮忙看着,应该不会让那太监察觉到两人已经走了。
王公公都已经背叛了,他身边的人宁言之自然不敢相信。
还不如自己躲一躲,反正又不费什么事。
马匹的速度比马车快得多,两人到京城之后没敢声张,只是向万辰买了个消息,知道延庆帝还安好就放了心。
等了几日后,宁业之也到了京城。
宁业之是大张旗鼓地回来的,身边带了好几十个侍卫,马车华丽。
宁言之搞不清楚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就没在这时候见他,而是在晚上的时候暗悄悄地摸进了安王府。
等了一个半时辰,天就全黑了,宁言之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等家家户户的灯火也灭的差不多了,才进了安王府。
侍卫与下人们都没发现,宁言之摸出一块小石子,打在了安王寝殿的窗户上。
石子穿透窗户纸,打进了屋子里,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了声息。
可严居江在宁言之扔石子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无声无息地披上外衣,警惕地开窗观察了一阵。
等他看见宁言之和严定楠的身形时,才放下了心,转身叫醒了宁业之,自己也穿好了衣裳。
看见宁言之,宁言之居然没有多惊讶。
他笑眯眯地将二人叫了进去,却没有点灯,问道:“来了?”
宁言之也没有多意外,点点头,说道:“我来了。”
相对于这兄弟二人的心照不宣,严定楠和严居江就要尴尬多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宁言之率先打破了沉寂,说道:“宫里有危险,若想进去,要做好准备。”
宁业之像是丝毫不奇异他知道这些,又问道:“父皇如何了?”
宁言之答道:“身体比不上从前,不过还好。”
他趁着这几日和路上的时间想明白了,延庆帝暴毙应该还是被人下了毒,但毒明显不是皇贵妃下的。
在梦里过了几十年,他对于皇贵妃死前的模样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晰了,但她说过的话大致还记得。
她始终觉得自己和宁玉之是正统,还觉得延庆帝到了阴间也回给她撑腰。
若真是皇贵妃干的,她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也没有那个心机。
不过也对——她只需要等着,尊荣一样会落在她的身上。
宁玉之还小,若是延庆帝也过世了,她和宁玉之还真不好保证皇位会不会被宁业之和宁言之抢走。
如此一来……背后下手的人也很好猜了。
曹家的家主曹观。
亲王三年可以回一次封地,其余时间无召不得入京。
曹观估计是听从了谁的建议,决定在第三年初的时候就用这么个办法将宁业之和宁言之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宁玉之和皇贵妃估计还被瞒在鼓里。
宁言之疲惫地闭了闭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宁业之问道:“既然还好……为什么会召我们入京?”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又说道:“不过我倒是猜对了,你会骑马来,而不是跟着马车一起到这里。”
如今是腊月中旬,还是延庆年间。
宁言之忽然心头一冷,脊背冒出了一层汗来。
他记起在梦里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骑马,而是坐的马车,和静王府的众人在一月中才到的京城。
也就是说……宁业之没有等到他,又不能抗旨,才进了皇宫。
是宁业之预估错误,也是他自己在路上浪费了时间。
那是一场必死的局。
若是骑马,严定楠必然会因为腹痛而停下,他就会知道严定楠有孕的事,两人就会回到马车上,结果还是慢慢地坐马车到京城。
宁业之还是等不到他。
宁言之深吸了口气,忽然说道:“皇兄……这只怕是一场针对你我的局……”
“父皇也只是他们用来威胁我们的棋子。”
第68章
宁业之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宁言之说不上来,干脆耍无赖道:“不告诉你, 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宁业之像是头疼一样伸出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 又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感觉他不怎么想看见宁言之。
实际上,屋子里只有稀薄的月光撒了一层, 他也看不清楚宁言之。
这侧的宁言之张了张嘴, 不管他了,转过去对严居江套近乎, 很是亲切地说道:“大哥, 你收到二哥的飞鸽传书了吗?”
严居江点了点头, 说道:“收到了。”
宁言之嘚瑟道:“这消息就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
宁业之放下了手, 无奈道:“说详细一点儿。”
宁言之干脆地胡说八道:“不知道。”
严定楠只好替他圆谎:“二哥夫他要银子, 王爷觉得自己人不必掏银子了, 二哥夫不肯不肯, 王爷就没问。”
一个死不要脸, 一个死要面子。
宁业之问道:“你缺银子?”
“不缺,”宁言之答道:“但我就是不想给他。”
宁业之诚恳地评价了一句:“你们俩都钻钱眼儿里了。”
宁言之“啧”了一声,十分不想和顾连霄相提并论。
“那你直接说怎么办吧。”宁业之问道:“进宫之后要做什么。”
宁言之没骨头似的倚在了严定楠的怀里, 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说道:“随机应变吧,做好了准备就行了。”
他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失望, 这让他没了和宁业之说话的欲|望,半晌没吭声。
宁业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往宁言之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也没吭声。
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宁言之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说道:“我和定楠先回去了,明天一早估计就有圣旨宣你入宫,到时我们再过来,扮成侍卫一起去。”
“就住在这里吧。”宁业之说道:“偏殿收拾过了,没人守着,来回跑一趟多不方便。”
宁言之没反驳,一手拉着严定楠,摸黑进了偏殿。
和衣躺在床上,严定楠小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宁言之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
他反问道:“你觉得皇兄怎么样?”
严定楠不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不知道,感觉跟王爷有点儿像,又很不像。”
“啧,”宁言之说道:“我们当然不七出一样……”
他捏着严定楠的手指,说道:“他比我适合继承皇位,比我和宁玉之都适合。”
严定楠应道:“是因为皇兄从小学习的知识吗?”
“不全是。”宁言之忽然转了话题,说道:“困不困?”
严定楠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困。”
他这句话刚说完,身体就僵住了。
因为宁言之像拍小孩一样正在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动作很轻。
宁言之闭着眼,没说话。
严定楠很不习惯被人这么拍着,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笑。
第二日清晨,时辰尚早,王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安王府。
听到动静的宁言之和严定楠换上了侍卫的衣裳,在脸上做了些手脚,跟着去了皇宫。
宫里确实比平常要压抑,以往宫女们的脸色都是平静的,这时的头却比平时更低了,脸上也是带着哀色。
宁言之不敢细看,匆匆走过了。
这不是往帝君寝宫的方向。
宁言之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可宁业之却像是丝毫没有发现不对,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
他分辨不出这是装的还是真的,或者说,他猜不透宁业之的心思。
从小到大都是。
他能看出来的,都是宁业之愿意让他看的。
宁言之只能从一些小事中偶尔透出来的蛛丝马迹中看明白——宁业之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老好人。
他是一个胸有城府心有沟壑的皇位继承人。
上一世的时候,他应该是很明白的,皇贵妃和宁玉之都不会对延庆帝动手,曹观也没有那个胆子,宁玉之的谋士鸿匿目光长远,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那出主意的就另有其人,还是直接给曹观出的主意。
宁言之思索了半天,却更想知道皇贵妃布下了什么样的局等着宁业之钻。
又或者,御林军中又出了什么样的叛徒,和皇贵妃走到了一起,打算来一次谋朝篡位。
他想到了延庆帝。
但凡延庆帝在位一天,他们兄弟都必须安安分分的。
朝中多少人等着他去死,宁言之不想算。
他只感觉很难过。
也许在帝王家,感情也不能算是纯粹的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OTZ我明天努力地补上字数……等我把《撒野》看完了,估计就能恢复更新了~~
_(:зゝ∠)_听说大圆子大大的《邪祟》也快要完结了……
第69章
宁言之一边跟着宁业之走, 一边小心翼翼地转着眼珠子往四周看。
这和上一世他的来地方不一样,有些偏僻, 距离皇帝的寝宫比较远。
想来是因为延庆帝还在世的缘故。
宁言之悄悄地舒了口气。
想来延庆帝还是有救的。
又走了片刻, 带他们进去的王公公忽然停下了,恭恭敬敬地向宁业之行了个礼, 说道:“安王殿下, 得罪了。”
四周如涨潮一般出现了许多士兵。
任何人入宫不得带刀剑,宁业之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带了两个赤手空拳的“侍卫”, 就是宁言之和严定楠。
宁业之愕然问道:“王公公,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公公恭敬地立在一边, 垂着头不说话。
士兵里出现了一个领头的人, 宁言之眯眼瞧了瞧, 是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长得五大三粗, 形容衣饰也是不拘小节。
他身后还有一人……这个人宁言之就认识了。
曹家的家主叫曹观, 他的二儿子, 也是小儿子曹光,长得最像他,形貌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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