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曹光和他大儿子肚子里都是草包, 小儿子肚子里全是黑水。
宁言之和唐嘉良一起吃饭的时候, 在酒楼里见过曹光,乍一看是个挺正经的美男子, 仔细看的时候,就能发觉他的脸再好看,也抵不过眼底透出来的恶念。
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宁言之也真没想到, 一家子草包里,居然还出了一个敢篡位的人。
他不擅长掩饰情绪,尤其是在生气的时候。
严定楠估计是察觉到了,偏头看了他一眼,习惯性的露出了个笑脸来。
宁言之歪头看了看他,严定楠却又转了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曹光似乎是张口说了些什么,那大汉忽然高声说道:“皇上昨夜突然病重,太子也昏迷不醒,经查证后发现这些都是安王派人下的手,今天早晨皇贵妃娘娘带着皇上圣旨,让我等捉拿此人,带回去由皇上处置!”
宁言之没吭声,觉得他和李源颂说的话是一样的冠冕堂皇。
而后他听见宁业之问道:“你是?”
大汉张口刚想说什么,宁言之就见曹光拉了拉他的衣襟,而后用扇子遮住脸,看不出来口型。
于是那大汉顿了顿,又说道:“小人物,就不劳安王殿下费心记着了。”
他做了个手势,四周的士兵一下子就涌了过来,手上拿着武器,看得出来是早有准备。
宁言之可以肯定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延庆帝的,但皇贵妃和宁玉之知道不知道,他就不能肯定了。
不过听那大汉的语气……想来那二人是知道今日行动的。
他眯眼看了看,刚打算找一个人少的方向突围,就见严居江回头看了严定楠一眼,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宁言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就又见严居江抬脚踹开了一个接近了宁业之的士兵,拉着宁业之就跳上了楼顶。
他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得出了个结论——严居江的功夫比严定楠还要好些。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严定楠就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也跟了上去。
轻功的好处就这么体现出来了,身后的士兵和大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就这么跑了,不是个好东西的曹光在呆滞之后就铁青了脸。
因为宁业之他们的方向是皇帝的寝宫。
他们要去找延庆帝。
曹光不知道里面的恩怨,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无论是延庆帝还是宁业之,都不会放过他。
除非宁玉之登基。
他眼神一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宁言之其实不需要严定楠拉着,他的轻功算不上差。
虽说也没多好。
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宁业之,又被其他的问题绕住了。
既然宁业之逃了出来,怎么还会被抓呢?
宁业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或者被迫喝下毒酒?严居江又不是护不住他。
莫非还有什么机关?
他想起那个笼子,心底一阵厌恶和烦躁。
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布下这些机关,几人顺顺利利地找到了延庆帝。
他的头发灰白,眼神浑浊,看起来比上次老了很多,脸色极其不好看。
宁业之愣神了很久,才迟疑地叫了声:“父皇……”
延庆帝也看了他们很久。
他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地说道:“来了?”
宁业之点了点头。
延庆帝摆手让周围的人下去,伺候的宫女和下人听话地鱼贯而出。
宁业之还想说些什么,延庆帝摆了摆手,让他也闭嘴。
宁言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下,又听延庆帝说道:“言之,你也坐着吧。”
居然被发现了。
四人心里一惊,都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宁言之张口,也叫了一声:“父皇。”
延庆帝点了点头,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没问他为什么来的这么早。
空荡荡的寝宫里只剩下延庆帝嘶哑的声音在回荡着。
“你们想必听说了吧,几位名医都替朕诊治过,朕这病治不好,也没几天好活了。”
宁业之下意识地接道:“父皇长命百岁……”
宁言之补充道:“万寿无疆。”
延庆帝被他们逗笑了,又咳嗽了两声。
宁言之那脑子有时候好用,有时候掉链子,比如此刻,他就没什么顾忌的快步走了过去,替延庆帝拍了拍背。
宁业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
他对延庆帝不如宁言亲近,从小就是。
延庆帝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咳嗽完了,又接着说道:“谁都知道这是假的。”
宁言之耍无赖道:“儿臣不知道。”
延庆帝笑道:“多大人了还撒娇。”
平白无故被说了个“撒娇”,恍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宁言之的头上,他又听延庆帝问道:“宝宝带来了吗?”
“没。”宁言之回答道:“我……儿臣骑马来的,其他人坐马车,宝宝不能骑马,坐马车我不放心,就没带来。”
延庆帝似乎是有些失望,却也没多在意,说道:“朕都知道。”
宁言之以为他说的是宝宝,刚想说一句下次带来给您看看,又听见延庆帝补充道:“曹家、落盘、还有玉之。”
宁言之呼吸一滞,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自己猜的那个意思。
延庆帝像是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们四人的表情,又或许是看见了也不在意。
他说道:“朕幼时不受宠,又非嫡子,不受宠爱。不过先皇子嗣多,争来夺去的,倒是让朕捡了个便宜。”
宁言之听他说这些,心里有种微妙而诡异的“我知道的太多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感觉。
那么多皇子争来斗去的,怎么偏偏是延庆帝拨得了头筹,登基为帝?
若真只是捡了个便宜,大夏怎么会没有一个亲王,全是郡王?
他当初又怎么会邀请文鸿当自己的幕僚?
现在又怎么会因为旧疾沉疴躺在这里?
笑到最后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不过延庆帝暂时还没打算灭了他们的口,而是自顾自的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话:“所以朕的妃子不多,子嗣也只有你们三个。”
“留玉之一条命吧。”
延庆帝没看宁言之,却是对着宁业之说道:“言之封地西北,你就将齐鲁之地封给玉之,至于今日拦你的人,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宁业之忽然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父皇长命百岁。”
延庆帝笑了笑,又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说道:“我不担心你会对言之下手,玉之也是个好孩子,他日后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希望你能饶他一次。”
宁业之未曾直起身子,他觉得延庆帝像是知道了什么,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过了好半晌,他才答应道:“是。”
延庆帝对着严居江说道:“去将落盘叫来吧。”
等严居江领命出去了,延庆帝又对着严定楠说道:“将左相右相、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叫来。”
宁言之给他顺了顺背,已经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延庆帝在安宁业之的心。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让宁言之拿一份空白的圣旨来。
等除了严居江和皇贵妃以外的人都到齐了,延庆帝才说道:“邓卿执笔,替朕写一份传位昭书。”
右相是皇贵妃一侧的人,闻言欣喜极了,急忙低下头,不让延庆帝看见。
却听见延庆帝说道:“传位给嫡长子宁业之。”
右相猛地抬起了头,说道:“陛下请三思,太子可是宁玉之!”
延庆帝点了点头,说道:“宁玉之,废太子之位,封为齐王,封地齐鲁。”
右相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左相不管这件事有多荒唐,只管将写完了的诏书递给延庆帝,让他看看。
延庆帝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深吸了口气,又开始咳嗽了。
等咳完了,他又对着宁业之说道:“玉之比不过你,你大可不必忧心。”
“唐卿,择日让业之登基吧。”
宁言之一边替延庆帝顺着背,一边在心里有了计较。
叫来右相,是为了敲打皇贵妃一侧的人。
叫来左相,是知道了邓杨泽和静王府的关系。
叫来礼部尚书,是为了挑日子。
至于兵部尚书……看来延庆帝是想放权了。
“好了。”延庆帝的气色更差了,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落盘进来。”
众人听话地退了下去,不甘心的右相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宁言之扶着他躺好了,才拉着严定楠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他觉得很疲惫,延庆帝、慧皇后、还有马上要登基的宁业之,城府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深。
宁玉之的耿直还可以说是随了皇贵妃,他呢?
捡回来的吗??
相较起来,只会耍小心机的自己简直是这皇宫里的一股清流。
宁言之站在阳光下,看着宁业之冲着严居江露出一个笑来,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大尾巴狼装什么田园犬。
来的人又各自散了,宁言之四人却森林木在宫里等了一会儿。
刚刚延庆帝谁都说了,独独没有说皇贵妃,想必是还有安排。
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
满脸泪痕的皇贵妃走了出来,她的宫女脸色发白,小声地说了什么,一旁的太监顿了顿,四处看了看,声音尖细地叫道:“皇上驾崩了——”
皇贵妃没管这个,她穿着繁复艳丽的宫装,依旧很美。
可她的泪像是珠子一样地掉了下来,她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了宁业之的面前。
宁业之转头看了看她。
皇贵妃开口说道:“饶玉儿一命,我这条命,不要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拔出头上的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扎了下去。
在场的四人,谁都能拦着她,可是谁都没有拦着。
她的力气不大,可不知怎么的,这一下的力气却很大。
宁业之扶着严居江的胳膊,张了张嘴,说道:“来人……”
宁言之拉着严定楠的手,忽然记起的严定楠第一次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问:“那你呢?”
他说:“我喜欢王爷。”
那时他们在说什么?
慧皇后不喜欢延庆帝。
他又记起上一世皇贵妃临终时说的“你会有报应的,先皇会为我做主的”。
眼前已经有人颤颤巍巍地去叫太医了,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已经没救了。
宁言之抬头看了看宁业之,问道:“皇陵应该可以多装一个人吧?”
“曹氏贵妃,死后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撒野》看完了~~
周四继续四千~~
话说我表妹今天高考,我居然给忘的一干二净哈哈哈,就记得我考过了不用担心,我一定是个假姐姐~
还好在她考试之前发了祝福~
祝所有考试的宝宝们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第70章
当天夜里, 宁言之忽然收到了一份顾遥临传来的信息。
“曹光,曹氏家主嫡次子, 年岁双十有六, 以千金购安王及其妻之命。”
宁言之将纸条揉碎了,又将传信的鸽子放了回去, 才算是明白了。
宁业之是被曹光加上暗辰给暗害的, 并非所谓的毒酒赐死。
上一世中并没有剿灭暗辰,在他到西北之前, 与顾连霄陶无涯等人也并不相识。
若是曹光在交易时只写了安王的封号, 没有提严居江的名字, 那顾遥临自然反应不过来。
这只是一笔普通的交易。
况且暗辰当时是不是顾连霄掌权还有得猜。
这一世, 顾连霄和顾遥临看见“安王”这两个字, 必然会想到“静王”宁言之, 再一查, 就能将曹光查出来。
现在再回想起来……想必陶无涯也是清楚内情的, 只是没有告诉他。
宁言之抬头看了看天,黑沉沉的。
快要下雪了。
他拍了拍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关了窗户。
严定楠坐在桌边发着呆, 却在他进来的时候忽然转过了头。
宁言之坐在他的对面, 说道:“想问什么?”
“皇兄……”严定楠说道:“我有点儿怕他。”
宁业之平时伪装得太好了,但总是会露出些端倪来。
他想要的是皇位, 一直都是。
严定楠对他的关注不太多,所以对于他的这种反差表现出了理所当然的忧虑——宁业之当上皇帝之后,会不会也露出本性, 变得六亲不认。
那严居江怎么办?
宁言之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兄只是想要他应得的东西,人不可能一直伪装成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模样。他只是有意地将自己温和的一面展现出来,同时将自己的野心藏起来。”
“不用担心这些。”
严定楠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三皇子呢?”
“听皇兄的。”宁言之垂眼,说道,“一码归一码,该报复的上一世报复过了,他们都有了各自的下场。”
“我知道。”严定楠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这一世里,他们还什么都没做。”
宁言之伸手握住了严定楠的双手,双眼微微眯起,说道:“不过曹光和那谁谁就不能放过了,一码归一码,这回李源颂没来招惹咱们,他就凑了上来,正好多了个收拾曹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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