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之不可置否,“可爱情这种东西的产生往往还需要两情相悦为辅助,不然我撞破脑袋也没用啊。哥,你说我人见人爱,那你怎么不爱我呢?”
“……”闻衍:“你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理性交流,”穆临之说:“我不先入为主,你也别逃避。剖开问题内核,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才比较痛快。你想拒绝我,不想让我死心吗?”
闻衍闭目养神,选择性耳聋。
穆临之轻轻一笑:“哥,你是不是恐高?”
闻衍垂着脑袋,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时候在楼顶,我看见你是害怕的。你脸色不好,是腿软了?”
妈的!
闻衍仿佛被人戳了脊梁骨,脸色倏地一遍,冷嘲热讽地哼了声,“我腿软?你眼瞎吧!欸穆临之,我发现你这人一直挺瞎的。”
穆临之嘴角一顿,“生气了?”
“我用得着跟你生气么?”
“哥,你要不跟我试试吧,”穆临之语气放软,“瞎不瞎的,试了才能知道。”
闻衍:“……”
车怎么还不开?以前怎么不知道这段破路的红路灯这么多。
闻衍如坐针毡。
一段两条腿十分钟就能走到头的上班路,硬生生让穆临之熬成西天取经的难度。闻衍憋着一口气终于看到了市局的大门。
他如释重负,溜得比耗子还快。
可闻耗子刚抬出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全身而退,又被穆临之狠狠挠了一把。
“我可以来接你下班吗?”
穆临之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若有似无的距离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暧昧,他破罐子破摔,对闻衍更加明目张胆。
但闻衍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就势往后退了十步。
“人民公仆不需要下班。”
“没关系,”穆临之说:“我可以等你。”
穆临之等了一个星期,全都让闻衍以各种理由婉拒,不过他并不心急,反正热豆腐在锅里,已经等了十几年,穆临之不可能现在让闻衍跑了。
因为工作量激增,闻衍在上班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下班还得做贼心虚似的躲着穆临之从后门走。时间一久,徐舟吾开始怀疑这货瞒着自己去相亲了。
这天晚上,徐舟吾值班,死活不让闻衍走,“阿衍,你是不是有对象了?啧,谈恋爱就大大方方地谈,防着我干什么?”
“……”闻衍:“徐舟吾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我有嫂子了?”孙望闻着瓜味瞎凑热闹,“嫂子漂亮吗?嫂子有钱吗?嫂子能请我们吃饭吗?”
“狗东西你怎么还在这儿?”闻衍绷着一张脸,“不想下班就别下了,我手上还有一堆材料分析,明天把结果给我?”
孙望立刻缩回头颅,“我等园园看电影!”
闻衍指着孙望对徐舟吾说:“看见没有,狗男女在这儿。别吃饱了撑得拿我开涮。”
徐舟吾:“我看你最近异常。”
孙望:“他有正常的时候吗?”
“去你大爷的!”闻衍随手抄起满档文件盒就往孙望脑袋砸,恬不知耻地在办公室开展了非常不严肃的你追我赶。
孙望输了,被闻衍捏着耳朵一顿收拾。孙狗子逃逃不了,打打不过,只能抱着头痛哭流涕,嘴里一边号丧:“嫂子救我!!”
“你好。”
这声音端庄清冷的在鸡飞狗跳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孙望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眼皮,从下往上欣赏了一番来人的衣着打扮,最后停在脸上。
嫂子没喊来,好像来了一位姐夫。
这人还有点眼熟。
“呃……”孙望当场懵逼。
闻衍扬在空气中的拳头卡得不上不下,僵硬片刻后,他还是不知道该给自己凹个什么表情,只能不苟言笑地说:“临之?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穆临之的态度一本正经,“闻警官,你们下班了吗?现在还能报案吗?”
闻衍:“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穆临之微微侧身,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西装革履,穿得比穆临之还要正式,年纪也比他大不少。他们似乎刚从哪个酒会上下来,身上还带着甘甜的酒味。
从头到尾的名利场包袱来不及卸下就跑到市局,这男人显得略微局促,气场与装扮格格不入。
“先生你好。”闻衍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你、你好警官。”他声音沙哑,甚至发不出完整音节。磕磕绊绊地与闻衍碰了下手,留下满掌冷汗。
这人双眼实在无神,焦虑中带着惶恐不安。
闻衍敏锐地提起心神,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了。他冲徐舟吾打了个眼色,对孙望说:“狗孙,去给这位先生倒杯水。”
“好。”
闻衍在市局的小型会议室里接待了这位先生,穆临之也随同坐在闻衍的对面。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闻衍脸上来回扫了几圈,然后轻佻且若有所思地落在闻衍殷红的唇角上,最后,心满意足的灵魂悄然回窍。
他自顾自地演完一场佻达戏码,闻衍被撩得浑身燥热,但事处严肃,他只能装没看见,瞧也不瞧穆临之一眼。
穆临之乐得其所,转眼又换了个稳重的腔调,“孔兄,我们现在倒市局了,你不用太急,把事情跟警察说清楚。”
他这样子闻衍觉得非常眼熟,不久前在对付梁俊生时就是这个模样。
“警、警官你好,”这人喘了口气,他说话时不仅声音哆嗦,扶着水杯的水也不太受大脑控制,“我叫孔旻。”
徐舟吾拿笔的手一顿。
孔旻?
申洲市最大电商平台实际控股人,名下还有一家跨境电商平台,因为流量太大,下属公司专门为平台设立了快递公司。
孔旻这人非常有钱,但是为人却很低调,除了必要参加的商业活动,他基本不会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所以关于孔旻的家庭私生活,鲜少有外人知道。
徐舟吾把他知道的百科信息背了一遍,闻衍则在穆临之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回了他一眼,这一眼所表达的意思和疑惑很明确——你刚回国,怎么是个人都认识?
穆临之但笑不语。
闻衍收回眼神,话头再次转向孔旻,“孔先生?我看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我……”孔旻叹了一声气,举手投尽全是疲惫,“我儿子被绑架了。”
他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一排四个人齐刷刷抬头,脸色皆是说不出的怪异。闻衍不由自主地与徐舟吾对视一眼,他眉头重重一跳——
怎么又是绑架?这是老天爷捅了哪个绑匪窝,掉脑袋的活也这样前赴后继?
“什么时候的事?”徐舟吾:“孔先生,你详细说。”
“一个星期了,”孔旻说话很慢,好像在组织语言,“我儿子今年六岁,幼儿园大班,下半年就能上小学了。我和夫人平时忙,没空接他放学,所以有专门负责日常接送的阿姨。上个……上个星期五,到了饭点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那段时候算是晚高峰,偶尔堵在路上也有可能,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闻衍:“然后呢?”
“然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男人,他说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钱。”孔旻说:“我以为是诈骗电话,一句话没回就挂了。但心里总是不安,于是就给阿姨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我还是不敢往那个方面想,直到阿姨回电——她说她被人打晕,孩子不见了……”
孔旻把事情经过简明扼要地概括一通,但听在闻衍耳朵里有些细节模糊地却很不合理。
“你儿子放学只有一个阿姨接送?没有司机吗?他们怎么回家?”闻衍问的很直白:“这个阿姨你熟悉吗?”
“熟,是我夫人在老家的亲戚,聘用前就查过,她底子很干净。”孔旻说:“何姐自己会开车,所以没有配司机,只给她备了一辆代步车。我儿子很喜欢她也很信任她。”
闻衍眼神一凛,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她现在在哪儿?”
孔旻:“事发之后她一直在家里静养,没出过门,也没有跟外界联系过。”
闻衍:“你收了她的通讯设备?”
“闻警官,事出有因,我不得不防。”
“所以你怀疑是她干的?”徐舟吾拿着笔在指尖一转,问:“她受伤了吗?”
“受伤了,她后脑部被硬物攻击,应该是石头或者砖块一类的东西,下手非常狠,创口很大,而且还有脑震荡。我有专门的私人医生,一直在照顾她的身体。”孔旻微微一顿,接着说:“一开始是怀疑的,毕竟事发太突然,我只能往这方面想。”
闻衍:“那现在呢?”
“这段时间绑匪一直跟我有联系,我只能应付他,管不了别的事情,所以我派人看着何姐。看管她的人说她除了情绪不好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孔旻说着摇头,“我找不到证据。”
闻衍对他的话匪夷所思:“事发一个星期你一直跟绑匪有联系?孔先生,你没想过报警吗?”
“想过,一念之间而已,”孔旻自嘲了笑了笑:“毕竟有梁少风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冒险。”
闻衍:“……”
在这些人眼里,警察的业务能力不如真金实银来的有用。
孔旻:“当天晚上,绑匪就又来电话了。他似乎就在等这个时候,等我恐慌万状,他就能洋洋得意地狮子大开口。”
闻衍:“他要多少钱?”
“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五十万,”孔旻揉搓着自己的眼角,疲声说:“就在刚刚是第三次,两百万。”
徐舟吾惊愣,“你全给了?”
“前两次给我,”孔旻看了眼穆临之,“这一次穆总劝我报警。闻警官,绑匪一而再再而三言而无信,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可不得言而无信,绑匪拿孔旻当自动取款机,安全无痛,他舍得放人吗?
第36章 燃烧 十
会议室内突然陷入沉默,孔旻好像很难再把话说下去,他的精神和情绪看上去都不是很健康。闻衍已经了解大致情况,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人命关天,至于细节和时间节点,需要谨小慎微的调查,而不是听人口述。
闻衍站了起来,他敲了敲桌子。
孔旻微微一顿,“闻警官?”
闻衍颔首:“孔先生,绑架属于危害社会稳定的恶性案件,既然你选择了报警,那么也请你毫无保留地相信警方,我们会帮助你。”
“是……”孔旻说:“是,我明白。”
“老徐,你跟孙望去准备设备,在楼下等我,我先去跟陶局汇报一下情况,”闻衍干脆利索地吩咐完,又转头对着孔旻,“孔先生,我们需要去你家,烦请你带路。”
“好,”孔旻作为商人的得体和周全十足,即便是现在殚精竭虑,他也把话说得漂亮,“占用你们的下班时间,实在不好意思。闻警官,麻烦你们了。”
闻衍想开口应付几句,在一旁当了半小时隐形人的穆临之见缝插针,把闻衍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人民公仆不需要下班。你说是吧问警官?”
“……”闻衍:“是。”
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孔旻有自己专用车、司机还有保镖,他在前面带路,徐舟吾带着孙望和袁园挤着一辆公务车在后行驶。只有闻衍,他找了个借口,光明正大地坐上了穆临之的车。
仿佛那车的副驾驶就是他的专属座位。
穆临之安安静静地着闻衍系好安全带,笑着说:“哥,这次怎么肯赏脸?我以为你走了。”
闻衍非常不要脸地说:“我这里宽敞。”
“你喜欢宽敞的?”穆临之颔首,“那行,我知道了。”
闻衍不知道穆临之‘知道了’什么,他坐稳后,看着前方转弯开出市局的两辆车,说:“开车。”
“好。”
穆临之明白闻衍如今坐在这儿是有目的的,他很有自知之明,“哥,你想问什么?从市局去孔旻家只需要半个小时,能说得不多。”
他们两个人直来直去,一个知道问什么,一个知道说什么。闻衍双眉一挑:“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么多忘年之交?这孔旻年纪跟你差了两轮吧。”
“对,孔旻今年四十八,”穆临之说:“借家里的光,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今天应邀参加个饭局,他也在桌上。后来他出包厢接电话,我正好从厕所出来,就听见了。”
“正好?”闻衍嗤笑:“从梁俊生到孔旻,你很喜欢多管闲事?”
“不,”穆临之扬了扬唇角,“我就是想找个机会来看看你。谁让你一直躲着我。”
“我没躲,”闻衍胡说八道:“我忙啊。你看都跟你似的,一件件活都能给我送货上门。”
穆临之从善如流的应下:“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闻衍在嘴皮子上得了便宜,心情不错吹了声哨。
穆临之:“高兴了?”
闻衍假装没听到,他岔开话题,问:“孔旻的年纪不小了,他儿子怎么刚上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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