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摁着孙望,“狗孙,能查到爆料人的信息吗?”
“查不到,这是一个匿名网站,随便一个邮箱就能注册发言,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孙望说:“闻哥,网警已经把关键词的的帖子都删了,可是没什么用,舆论已经发散了,大家都在讨论。”
闻衍:“讨论什么?一件命案,警方都没有把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他们散发什么舆论?”
“有人顺着门牌号扒出户主,又顺着户主资料扒出身份,”孙望点着鼠标,突然钉在某一篇帖子内,他照着上面的字读了一遍,“‘卧槽,这女的不是那个孔氏集团老板孔旻的老婆整容前的脸吗?我早上还看了那个帖子!’帖子?什么帖子?”
陈维刚脑子都大了:“怎么又来个帖子?哪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能不能用证据说话!”
他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手机只会开机、关机、打电话,看时间也只相信手表,所以陈维刚对网络上口口相传的东西一概定性为谣言,看都懒得看一眼。
闻衍的心却‘噔’了一下。
帖子!
穆临之早上发给自己的信息好像就是一条帖子链接。
闻衍火速掏出手机,未读红点变成已读。他打开帖子的一瞬间,脑子比早上出门时更疼了——开贴时间显示不过两个月,已经有整整五十页的跟帖了。
谁有这美国时间一页页拜读下来,里面用口水注成的废话比实际内容要多。
闻衍直接给穆临之打了电话。
穆临之可能在开会,电话打了第二遍才被接通,“喂,哥?”
闻衍开门见山:“你早上发我的东西什么意思?重点在哪儿?”
穆临之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闻衍话里的意思,“嗯,我也还没仔细看过,不过里面有关于孔旻的一些事,不知道真假,可做参考。”
闻衍:“从哪页开始?”
“稍等。”
穆临之没让闻衍等多久,大概一分钟,他捏着电话轻轻说:“大概从31页开始。”
“好。”
“哥,”穆临之顿了顿,问:“怎么了?”
在场人多,闻衍不可能说太多,只轻描淡写嘱咐了一声:“晚上早点回家等我。”
这个家是哪儿不言而喻,穆临之轻声笑了笑,“钥匙呢?”
“门口花盆底下压着。”
闻衍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把帖子发给孙望,“打开,从31也开始往后翻!”
这帖子标题就是‘扒一扒那些富豪身边的闭月羞花们’,非常直白地挂在首页,平均十秒刷新就有恢复,而且从疑似谋杀案的吃瓜群众引流过来后,这个帖子红得高高挂起,从未跌出五名开外。
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这些人都这么闲得慌吗?
孙望倒是非常有兴趣把这帖子从头看到尾,但迫于闻衍的淫威,只能怂不啦叽地把它翻到31页。
31页后半段开始,一个ID为乱码的人开始跟帖关于孔旻的料,还高深莫测地提早说了一句:此贴仅关于孔旻私生活,其余事情一概不做回答。
谱已经摆在这里了,显得他就是知道内情的身边人,把所有人胃口吊得十足十。
接着此人直接放了一张照片,从背景上看应该是某宴会上的正经合影,不是偷拍的,照片上的人全部盯着镜头,而且一眼看过去,都是熟人。
站中间的是梁俊生,梁俊生左手边是丁大吉,右手边则是一个年纪靠上的男人,这男人闻衍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再往右看就是孔旻了,孔旻身边挽着一位女士。这位女士妆容端丽,长发盘起,她穿着宝蓝色长款晚礼服,额上有美人尖,笑意淡雅,是岁月静好的富足。
这是孔旻老婆?
孙望困难的咽了口唾沫,“闻、闻哥,跟那具尸体,确实有点儿像。”
“眼睛看劈叉了也只是像,看瞎了也确认不了,”闻衍神情严肃地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说:“发过去,让法医那边比对一下!”
“好!”
接着,从照片发出来往后半页,基本都是夸赞这女人漂亮的,虽然广大网友的赞美之词很匮乏,但无论是男女,羡慕之心都非常明显。
爆料的乱码在中途添油加醋似的又发了几张图,这些图也都是些晚宴、晚会的照片,出席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
在女伴不固定的社交场合里,孔旻的举动让吃瓜群众对他好感倍增。
——之前是听说过孔旻有一个年纪比他小不少的漂亮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不过人家低调,一直没看见过照片。
——是她吧?我看孔旻挺专情啊,没有关于他私生活的负面新闻,不论是私下还是公众场合都只有他老婆,不像梁姓俩父子,德行有亏,隔天换一张新面孔。
——那是因为人家漂亮,这位美女收拾收拾,出道直接顶流。
——别睁眼瞎了,这女的整过容,看不出来啊?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一点毛病,都禁不起扒。
至此,关于这女的有没有整容的争辩又吵了两页,闻衍压着火气差点把电脑点了。
在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时,乱码天降神兵,他放了一张证件照截图,涂掉私密信息,只留了照片和姓名,顺带附上孔旻和女人在售楼处买房签合同的照片。
侧脸清晰,人物一目了然,但这张照片的角度属于偷拍。
——孔旻给他夫人在某小区买了一套房,写的是女方的名字,这张证件照是那女人亲自从自己包里拿出来的,你们自己判断吧。
证件照姓名一栏写着舒小芸,而照片赫然就是留在派出所户籍信息里的一寸照!
在场诸位刚刚还看过!
闻衍眼皮狂跳不止——
舒小芸是孔旻老婆?!
第68章 喧闹 十
这个帖子看到最后只能用离奇来形容,孙望简直匪夷所思:“这算故意泄露客户隐私了吧?这人谁啊?被扒出来不得让人打死?”
闻衍:“你扒得出来了?”
孙望看了眼回帖时间,“半个月之前的东西,就算扒出来也人去楼空了。再说,这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这些内容放到网上供人娱乐,他能这么轻易让别人抓到自己?”
是的,不太现实。
陈维刚看着网络上乌七八糟的一切,还有些消化不了,但依旧当机立断地说:“先不管这个人了——查一查他说的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孔旻呢?请他去市局喝杯茶,让他认一认自己的老婆。”
在派出所对着一张照片和一个帖子耗到中午,线索似乎多了不少,但愈发杂乱无章,理不出头绪,谁都没心思吃午饭。陈维刚的肩周炎又犯了,他抬不起胳膊,又被陶勇宏一个电话喊回市局开会。
陈维刚摁着太阳穴,说:“闻衍,你去一趟禁毒支队,问一问他们的调查进度。我先回市局,晚点叫上小徐,一起开个会。”
“好,”闻衍虚扶着陈维刚,“陈队,你别开车了,让孙望开,回去路上小心点。”
闻衍手上没有车,他又懒得挤地铁,正好红包里还有穆临之给的路费,于是他直接打着车去了禁毒支队。
两个部门来来回回配合多次,大家都是老熟人,闻衍到了地方,直接冲进支队长办公室,水也没喝一口,问:“你们查得怎么样?”
“我看你就是属狗的,闻着味儿来的吧?”禁毒支队队长姓余,年龄比闻衍大半轮,但胜在心态年轻,仿佛年年十八岁。
闻衍:“别往自己身上贴金带银了,你们这儿的味儿冲得我回去能晕三天,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欢迎光临我——忙着呢,说正事。”
“昨天那桩命案?”
闻衍点头:“你们查处什么东西了吗?”
“这个新型毒品学名很长,市场上统一称呼为L,大概是去年年底刚入秋时,我局一位线人在本市一家高端娱乐会所内发现的”
闻衍:“是怎么发现的?这毒品长得很与众不同?”
余队长斜了他一眼,“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L至少从外观上看比市场上常见的药都低调,就是起效非常快并且明显 。那天晚上其中一个包厢里,有个男人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会所第一时间派了七八个保安堵住了门。我的线人在门口看着,那人的状态明显是嗑药了,但跟又跟普通嗑药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后来会所特意叫来了私人医院的医生,把半死不活的人拖走了,不过听说最后是保住性命了,不然这事捂不下来。我们也是听线人上报后,觉得事情不对,才着手调查的。”
闻衍翻着关于L的资料,问:“你们查出什么结果了?”
“我们对会所内的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进行突击尿检,一共检查两百人左右,除去普通类药的人,一共揪出五名涉毒人。凑巧的是,这五个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比一个混,被抓回来时还处在神志不清中。L药效厉害,退得却很慢,一天一夜后才才慢慢回魂,这东西要是流窜市场,肯定引起大乱子。”
闻衍合上资料,“那你们掐灭源头了吗?”
“你跟我开玩笑呢兄弟,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啊,”余队长简直心累:“再说,L的源头不再本市,它是从国外流进来的,我们只能尽全力掐住流入本市的喉咙。L的价格是一般毒品的四倍,产量低、价格高,就是稀有产品,一般人嗑不起,所以全捂在有钱有势的人手里。我们当时查起来跟唐僧西天取经似的,一路上全是妖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那四面透风的墙堵上。”
闻衍指着余队长桌上的验尸报告揶揄,“就堵成了这个效果?”
“唉,别提了,防不胜防。”
闻衍:“这L到底什么效果?”
“致乐、致幻、致命,其实跟普通的药一样,只不过它浓度更高、起效更快,所以价格非常贵,而且稍微对药物有过敏的人对它的反应更大。我们一开始打算查那个口吐白沫的小子,没想到他们家人反侦察意识高,第二天就把人送出了国,把我气得啊!”余队长说:“后来我们跟上级部门对接,彻底清查申洲市场,那些手里握着东西的有钱人见风就躲,转眼就钻进了耗子洞,怎么引都出不来。最后我们只抓到了几个打下手的,全是被黑锅的嘴巴还牢,屁也没审出来,没什么用。不过后来风头突然停了,我们在后面所有大小检查中,都没有再发现L的影子。”
真正的源头捂在关键人物手里,他们不放出来,有关部门没有办法查,只能加强日常监管。但这些治标不治本,如果有心人想靠黑本买卖发横财,那谁也拦不住。
闻衍沉默不语。
余队长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这位漂亮的女死者身体里被注入了大剂量L,这概念是很恐怖的。她不用等毒发缓解,直接咽气,甚至感受不到痛苦。虽然我们查不到她以往有没有吸毒史,但至少从目前看,她不像是长期吸毒的模样,而且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针孔。”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要么是藏毒的有钱人,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要么是被藏毒的有钱人弄死的?”
闻衍处处挖坑,余队长却百毒不侵,愣是不往里面跳,“我可没这么说啊,追溯毒品来源是我们的职责,破案是你们的职责,分工明确,闻副队,可不带你这瞎猜的。”
闻衍笑了一声,拿着报告起身就走。
“欸,你干什么去啊?”余队长热情洋溢,还想留人吃顿饭,“你看我都没招待你。”
“招待就不用了,你身上也没几两肉我能看得上,”闻衍潇洒挥手,“给我发个红包吧,来你这儿一趟费钱!”
“……”余队长:“靠!”
大概是因为接近三十而立的年纪不允许闻衍继续肆无忌惮地与天气作对,也或许是因为上次受伤住院的程度严重,闻衍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虚,只要风吹草动的动静稍微大了些,他就会起点反应。
比如现在,闻衍刚出禁毒支队的大门,让一阵刚刚开春的冷风吹出一身鸡皮疙瘩。不
过闻衍一向皮糙肉厚惯了,对此状态十分不以为然。他挑出一根烟,仔细远离禁止吸烟的警示牌,靠着车站牌,给徐舟吾打了个电话。
“喂,老徐。”
在工业园区转悠了大半天的徐舟吾无功而返,此时正准备回市局,“阿衍,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这边没什么线索,意云中介从春节后根本就没开门,我连他们家电梯的门都进不去!附近几家中介公司和之前去过他们公司找活的务工我也问了,基本就见过长期在意云中介工作的几个男人,至于那个法人舒小芸,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嗯,我知道,”闻衍叹了一声气,“舒小芸可能死了。”
“什么!?”徐舟吾猛地踩下刹车,堪堪停在绿化带旁,差点人仰马翻,他觉得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谁死了?”
闻衍:“昨天派出所在舒小芸名下的房子里发现一具女尸,女尸已经解剖,发现了不少疑点。今天早上我和陈队去了一趟,从各种线索上来看,死者是舒小芸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还要查。”
徐舟吾满头大汗的消化片刻,“怎么查?那个……闻副队,我还回来吗?”
闻衍瑟瑟缩缩地抽完一根烟,挥手拨开氤氲,想了片刻,问:“你现在在哪儿?”
“正准备回来,现在停在半路上跟你聊天,”徐舟吾打开窗户艰难地透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办?剩下的几家中介公司还查吗?”
“人命关天,先查这个案子——我们要确定死者身份。”
徐舟吾:“怎么办?”
“老徐,你先别回市局,去一趟孔氏集团,请孔旻来市局走一趟。”
“孔旻?”徐舟吾感觉自己缺了半节课,快跟不上节奏了,他不明所以,“他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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