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他助人为乐?
闻衍无语地听着陶勇宏老生常谈的长篇大论,他很无语,尤其是现在,更是听不得‘穆临之’三个字。
闻衍烦躁地摆摆手,“知道了。”
市局和商业街中间隔着一个区的距离,闻衍没打算选择公用交通出行,他随手在自己办公桌上顺了一串车钥匙,走出门后才发现,这串钥匙原本属于穆临之。
徐舟吾当时把车钥匙交给闻衍,让他还给穆临之并且婉转地表示了感谢。闻衍拿了钥匙,可忙得没时间放在心上,他自己开了两天,开着开着,这车让他开顺手了,出行基本靠它。
如今隔了一晚上重新坐上驾驶座,心境居然完全不一样了。
真是邪了门了。
木质尾调的车载香水萦绕着闻衍的鼻腔,盛气凌人地向人展示着原主人的存在感。
闻衍强行让自己耳目闭塞,全身心投入工作,可不长眼的搭档一钻入车内就开始参观大观园。
孙望:“闻哥,好车啊!这不便宜吧?”
“……”闻衍十分不想搭理他,“租的。”
“租的也得不少钱啊。唉,要说还是单身狗有钱,一个月工资想花也搞不出花样。不像我,得存着巨款娶媳妇儿。”
闻衍三叉神经一跳,“你把嘴给我闭上!”
“嘤。”
早高峰已过,一路畅通无阻,红灯都没碰上几个,闻衍他们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孔氏集团仗着自己是全省排名前几的企业,连前台都是眼睛长在脑袋上。
前台是个年轻小伙,他一开始不让闻衍入内,闻衍亮出证件,他也不放在眼里,一通电话把办公室主任招了下来。
办公室主任也是个年轻小伙,他把前台小伙一顿痛骂后,恭恭敬敬地迎着闻衍和孙望入内。
“不好意思警官,没有及时通知到企业各部门人员,是我的失职,您不要介意。”
“通知什么?”闻衍斜着眼看他。
“您二位今天来也是为了孔总?”小伙讪讪地笑了声,“昨天你们的同事也来过,是同一件事吗?”
闻衍了然,看来昨天徐舟吾的待遇也不怎么样。
“事是同一件事,不过性质不太一样,”闻衍收回眼睛,问:“贵姓啊?”
“我姓张,那个……”电梯内空气不流通,张主任说话也结巴,“大概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跟我局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有关,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闻衍盯着电梯板的数字,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你们孔总的脾气和排场一样大,打他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踪影,没办法,我们只好亲自上门了。”
年轻的张主任抹了一脑门冷汗,说:“是,孔总最近是比较忙,我们谁都没见着他的面——这些我昨天跟那一位警官交代过了。”
闻衍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交代过了就再答一遍,费不了你多少时间——你最后一次见到孔旻是什么时候?”
他眉峰犀利,态度强硬,张主任让这种高强度的气势压得腿软,脑子有短暂时间一片空白。
这人脑子转得慢,闻衍也不催促,留着时间让他慢慢想。
人们对警察有天生的崇拜和畏惧。
不管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只要一对上眼,心里总会虚晃一枪。
张主任的汗冒得越来越快,他仔细回忆昨天跟徐舟吾的对话,生怕说劈叉一句让人当嫌疑犯抓了。
电梯‘滴’地一声到达楼层,张主任这才战战兢兢地回答:“最后一次见孔总是年前那段时间。那会儿孔小公子刚被找到,孔总一直在医院陪着,可公司里有一堆事务要处理,我只能抱着文件去医院让孔总过目。之后……之后确实没见过了,孔总的确一直没来过公司。”
闻衍:“你也没再去医院?”
“没有。孔总说以后这些文件刘秘会处理,刘秘处理不了的事让其他股东决定,他要休息一段时间,让我们都不用找他了。”
闻衍眉心一皱,“刘秘?”
“哦,”张主任说:“就是刘锦。”
又是刘锦?
能让孔旻亲自开口授权他处理公司高层事务,这人要么关系不一般,要么是来头不小。
闻衍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所在楼层环境——这里闲杂人等鲜少,装修简约大气,看得出来品味不错,应该就是所谓的总裁办公室。
走廊尽头是一扇单面可视的 自动门,门上是指纹锁,头顶装着一个摄像头。
闻衍的眼睛从那监控上一闪而过,接着,微微偏头,说:“这个监控没坏吧?”
“没有。”
闻衍:“多久覆盖?”
张主任:“一、一个月。”
“行,”闻衍笑了声,“我要看从今天往前推一个月的所有监控——张主任,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这……”张主任咽了口唾沫,“集团私密监控的流向我没有办法决定,需要请示一下其他股东的意见,您……”
闻衍语气和煦,态度却霸道,“张主任,有些事情希望你能了解,我来这儿,并不是跟你来讨价还价的。我们走正规调查程序,书面文件俱全,刚才你也看过了,就算贵公司股东不同意,这监控今天我也是要带走的——给你半个小时准备够吗?”
眼前这位的茬跟昨天上门的几个人完全不一样,硬得磕牙,张主任没办法,差点让闻衍逼哭。
“好、好,您稍等!”
软硬兼施后的效果显著,闻衍和孙望一人捧着一杯白开水,喝了不到十分钟,这位张主任如丧考妣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来了。
“多谢,辛苦了。”
闻衍人模狗样地道了谢,他放下水杯,就地打开监控内容,毫无忌讳地看了起来。
一个月的监控内容显示,孔旻作为孔氏集团的老总,上班时间比上坟还克制,长时间见不到人,偶尔来一趟,只座一早上就走。
只是那个刘锦……
闻衍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从孔旻身上转到了刘锦身上。
这刘锦与孔旻同进同出,在总裁办公室的时间几乎比总裁本人还多,指纹密码锁对他来说畅通无阻,整个楼层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大年三十的早上九点,孔氏集团全体职工正式放春节假期之前,刘锦突然出现,一个人在孔旻办公室待了近三个小时。
在干什么,没人知道。
闻衍的食指点着下巴,问:“这位刘锦在你们集团到底是什么职务?”
张主任:“高级秘书。”
闻衍双眉一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在心中骤然产生。
“能把他的档案给我看看吗?”
“这……”张主任显得为难。
闻衍:“怎么了?这个也是机密?”
“不是,”张主任慌张解释,“刘秘任职时间比我长太多,而且一直跟在孔总身边,我这儿不可能有他的档案。”
闻衍:“那你们人事部呢?员工入职,还是一个这么重要的岗位,不面试、不存档的吗?”
张主任支支吾吾。
闻衍把鼠标一扔,又摆出了油盐不进的样子,“小张主任,您要是继续这么不配合,我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局伙食不错,你想跟我们走一趟吗?”
“不用!”张主任一副难言之隐,在闻衍的逼视下,最终开口,“刘秘从公司成立就一直在孔总身边,所以他用不着正常面试的流程。孔总非常信任他,有一大半的事务都是刘秘在处理,包括公司机密文件。他们形影不离,孔总办公室大门的指纹锁也只录了两个人,除了他们,谁也进不去的。”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第73章 喧闹 十五
话讲到这儿,张主任意识到自己越了界,他偷看闻衍,发现这位警官没什么表情变化,于是心有余悸地清了清嗓子。
闻衍:“继续。”
“哦哦,”张主任马不停蹄让自己再次进入状态,“集团人多口杂,芝麻点大的事就能被传得神乎其神,更何况这种下饭的谈资。起初传什么的都有,后来有一回几个人嚼舌根被刘秘听见了,第二天,孔总雷厉风行地辞了一批人。大家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渐渐就没人敢讨论了。”
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但缺嘴巴有门的人。
看这情况,孔旻倒是很在乎名声——谁的名声?
张主任喝了口水,接着说:“再说,孔总有夫人,也有孩子,他家庭和睦,那些传闻现在想来是离谱了。”
他表达含蓄,始终没明说具体传闻的内容。
闻衍岔着腿,换了个姿势,“你见过孔夫人?”
“见过一回,在我们集团的年会上,他跟孔总一起出席,不过没待多少时间,露了一面就走。”
闻衍:“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记得,时间隔得不长,”张主任说:“而且,漂亮的人,一眼难忘嘛!”
闻衍不搭理他的油嘴滑舌,他示意孙望。孙望点开帖子内的图片,然后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
闻衍:“是她吗?”
张主任只看了一眼,脱口而出:“是!”
闻衍:“这么确定?”
张主任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她手腕这条手链我认得,年会的时候也带着,价值不菲啊,这谁能忘。”
闻衍冷笑,“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可不吃这一套。”
张主任的脸倏地一红,支支吾吾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那个…”
闻衍悠哉地等着他坦白从宽。
张主任一咬牙,说:“我、我偷拍了她。”
这倒是闻衍没想到的。
“就一张!”
闻衍:“拿给我看看。”
张主任无奈打开手机相册,把它交给闻衍。
闻衍比对两张照片人物,脑子里想着死者的脸。三处不同地点,时间相隔不远,所以变化不大——的确是同一个人。
张主任边局促边解释:“其实那天晚上很多人都拍了,只是藏着而已。”
“干什么?自我陶醉啊?”闻衍嘲讽一句,又说:“我能去你们孔总办公室看看吗?”
这话虽然是询问句,但闻衍态度果断,没一点拖泥带水的疑问。
张主任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警官,我刚才也跟您说了,这门只录了两个人的指纹,只有孔总和刘秘能打开,我们进不去啊!”
“没事,”闻衍皮笑肉不笑地拎起孙望,“我带了专业技术人员,一扇门而已,碍不了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闻衍看了眼面如菜色的办公室主任,又春风和煦地说:“你要是担心出什么问题,可以跟着。毕竟我们是粗人,你们孔总人矜贵,东西大概也精贵,万一缺斤少两丢了什么,我们也得进去被查了。”
张主任汗流浃背,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痛不欲生地跟着走了。
指纹锁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看着高端,其实唬人。孙望顶着警察的职务兼职锁匠,在闻衍地注视下,五分钟打开了门。
几百多平米的办公室窗明几净,没有多余的装修摆设,巨大落地窗占据了靠南的整面墙。遮阳窗帘敞开无阻,阳关穿透玻璃幕墙,似乎要把藏污纳垢的黑暗一扫而尽。
是个好天气。
闻衍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车来人往的忙碌,他想到几个月前,好像也是这么一副场景,当时,他在想什么来着?
这时,闻衍突然觉得有些恶心,眼前骤然炸出无数双手,它们掐住闻衍的脖子,拽着闻衍的双手,争先恐后地要把他一起拉入地狱。
闻衍脚下虚晃,差点站不稳。
孙望见闻衍脸色不对,急忙扶了一下,“闻哥,你怎么了?”
“没事,”闻衍含糊地回了一声,然后指着对面一栋相同的建筑问,“那是什么地方?”
张主任:“这是穆氏集团在国内的总部,我们这儿是商会大厦B座,他们那儿是A座,这两栋楼是整条商业街最高的建筑。”
穆氏集团?
果然顺路啊。闻衍想起那面还躺在车后座的锦旗,他原本想当做无事发生,可如今自己都送到人家门口了,不进去拜访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闻衍不动声色地收起心思,重新把目光放回办公室内——这间办公室不仅面积大,而且五脏俱全,有独立小厨房,还有间小卧室。
卧室的门一打开,一股陈旧的糜腐感扑面而来,说不上什么体感,反正闻衍不是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房间内四面不透光,与办公室的敞亮天壤之别——这种天堂和地狱区别,像是某种恶趣味的体现,藏着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狗孙,你自己在办公室看看,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喊我,”闻衍指着卧室,说:“我进去转转。”
“好嘞。”
卧室内陈设简单,一张两米长双人床,五件套一应俱全,两个木质床头柜摆在两侧,北侧一面墙内衣柜,头顶是盏水晶吊灯。
闻衍伸手打开灯,那效果甚微,只不过从伸手不见五指进化到能稍微看清对面人的五官——这地方就算是用来睡觉,也非常压抑。
闻衍受不了这个环境,他直接打开手机灯,瞎子摸象似的摸在床头柜前,顺手打开了抽屉。他原本没料想能在这儿发现什么,但抽屉里的东西确实让他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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