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昔日好友的死状没能引起他对生活的深思,纨绔子弟还是老德行。
闻衍生生忍下打喷嚏的冲动,把丁成源推开一个身位。
“丁少爷,好久不见,打哪儿来啊?”
“温柔乡,”丁成源丝毫不掩饰,他笑着打量闻衍一眼,说:“闻警官,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穆总?查岗啊!”
闻衍眉头一蹙,有股怪异的逻辑在他脑海蔓延,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他来不及细想,已经被丁成源这二百五推着往里进。
穆临之的办公室不像孔旻那么多花腔,随时都能往里进人。丁成源毕恭毕敬地把闻衍请进办公室,他端上果盆,倒了杯水,屏退左右,单留闻衍一人,让他自由活动。
闻衍眼皮一跳,“你干什么?”
“没事儿,”丁成源退到门口,笑得着实难看,“闻警官,穆总在开会,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您坐,喝茶!我还有工作,陪不了你啊!”
“……”闻衍:“行裕宴。了,你走吧。”
丁成源离开,贴心的关上门。
聒噪的声音消失,闻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最近严重睡眠不足,让阳光一晒,精神松懈下来,就想睡觉。于是,闻衍坐躺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顺着阳光兜了一圈,昏昏沉沉中眼皮再也撑不住。
闻衍挂着心,没有彻底睡实,就在他将睡将醒之际,一声清冽的提示音倏地击中闻衍的耳膜。
他应急似的猛地坐起,头晕目眩后是心脏的乱跳,人也瞬间清醒!
闻衍喘着粗气往四下看了一圈,最终发现是连着电脑的音响发出的声音。显示屏跟着闪了一下,闻衍鬼使神差地点开鼠标。
穆临之收到丁成源的‘通风报信’,会开了一半,匆匆赶回——他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闻衍发现。
当穆临之推开门,看见闻衍安稳地坐在转椅上,他闭着眼睛,就着落地窗旁的太阳,似乎酣然入梦。穆临之松下一口气,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闻衍身边。
闻衍对此毫无察觉。
穆临之双手撑着转椅扶手,单方面与闻衍拉进距离。
他们呼吸交缠,连阳光都在欢呼雀跃。
当穆临之的吻轻轻落下时,闻衍睁开了眼睛。
闻衍主动抬起身体,他一条手臂搭在穆临之的后颈上,轻轻摩挲。穆临之让他撩得欲火旺盛,动作愈发蛮横。
闻衍被穆临之咬出了血。
他轻轻偏开头,结束了这场较量。
穆临之抹开闻衍嘴角的血迹,失落地说:“哥,我错了。”
闻衍反问:“错哪儿了?”
穆临之心虚地瞟了办公桌一眼,暂时没发现被动过的痕迹,他抿着嘴不答话。
“哄人的词一套一套,”闻衍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看你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穆临之一怔,抬起眼睛,慌张地喊了一声,“哥!”
闻衍伸手,从桌子上够了锦旗,像是转移话题似的,说:“锦旗做好了,奖金也下来了,我今天刚好有空,给你送过来。签收一下吧穆总。”
穆临之愣了片刻,实在找不出能说的话,于是傻了吧唧地问:“挂哪儿?”
“随便,”闻衍推开穆临之,站起身松了松腿,“你这办公室比我家还大,随便找个角落挂着吧,辟邪。”
“……”
穆临之总觉得闻衍话里有话,他不敢贸然开口试探,只能拦着闻衍离开的路,说:“哥,一起吃个午饭吧。”
“不用了,最近忙,单位还有事,”闻衍绕开穆临之,又往门口走了几步。
穆临之双拳紧握,忍着一言不发。闻衍心有所感似的回了头,他看见了穆临之可怜兮兮的背影,最终不忍。
“临之。”
穆临之眼睛一亮,蓦地回头。
闻衍:“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他说完话走得干脆利落,独留穆临之一人胆战心惊。
穆临之死死盯着电脑,他设想了各种可能后打开了显示屏。电脑屏幕正中间明晃晃地亮着一份邮件信息。
过往内容与最新消息一目了然。
——那就好。
第75章 喧闹 十七
闻衍说得潇洒、走得洒脱,可依旧心烦气躁——那就好,好个屁!
走出穆氏集团,闻衍搔了搔自己许久未修剪的脑袋,他心里憋着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于是,闻衍不着边幅地找了个路边角落,蹲着抽了半包烟。
闻衍把自己抽成了喷气式飞机,过路行人都嫌弃地离他两尺远。抽完最后一根,心中闷气还是没消,他收拾干净烟蒂,看了眼时间,最终决定回去找穆临之把话说清楚。
毕竟冷战不宜过夜。
可他刚折返不过两步路程,兜里的催命电话响了——徐舟吾来电,闻衍不得不接。
“老徐,怎么了?”
徐舟吾气喘吁吁,“阿衍,快回市局,袁园查到了些事情,陶局和陈队真正找你呢!”
各种破事全凑在一起,把闻衍劈成八瓣也不够用!
烦躁归烦躁,工作还是要继续。闻衍目视远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大厦,最后停在顶层的某扇窗户上,他轻叹一声,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袁园这姑娘长得娇小玲珑,工作起来简直拼命三郎。她接了陶勇宏给的任务后,买了当天晚上最后一班飞机的票。她只在飞机上眯了一个小时的眼,清早到达Z省后,被告知只能乘坐公共交通才能到达登阳乡,袁园又立刻买了张公交车票,在陆地上辗转三个多小时,终于在十点前到达目的地。
Z省登阳乡是舒小芸变更户籍前的地址,想要追根溯源,亲自挖掘才是最好的选择。
袁园带着介绍信前来,登阳乡派出所民警早早等在村口。袁园没有闻衍那么强大的社交才华,因为时间紧迫,她移交了相关资料,直接进入正题。
两个小时后,袁园从派出所出来,她先给陈维刚打了个电话,尽量组织语言,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了前因后果。兹事体大,陈维刚决定等到齐后开个电话会议。
袁园一上午只喝了几口水,如今站在乡间小路上,被冷风一吹,饿得瑟瑟发抖。
不久,袁园找了个避风的小饭馆,刚坐下,就接到了闻衍的电话。
“袁园,你查到了些什么?从头到尾,慢慢说。”闻衍的手机摁着免提,办公室这边非常安静。
“闻哥,”袁园斟酌了一下语言,一字一顿地说,“舒小芸和舒意云的确是同一个人,她五年前回乡办理户籍变更手续时,已经整过容了。登阳乡派出所的人说,当时在办理手续时要留下影像资料,因为本人的脸和证件照片对不上,费了好大的劲,差点没办成。后来打齐了所有证明,才勉强给她办理成功。舒小芸因为这事儿在登阳乡住了一个多星期。”
“嗯,”闻衍说:“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乡里,”袁园语气急促,说:“闻哥,还有件事儿,很重要。”
闻衍:“什么?”
“按照派出所原户籍显示,舒小芸家加上她只有三口人,原生家庭很穷,父母在她十岁那年意外去世。不过这场意外让舒小芸得到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赔偿款,于是他们家各路亲戚纷纷出现,盯着那笔钱,都想要收养舒小芸。那段时间天天吵,最终打到了派出所。”袁园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派出所负责调解的民警跟那帮刁民周旋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按照舒小芸自己的意愿,去了她小姨家。”
闻衍:“她还有个小姨?”
“对,”袁园说:“是她妈妈的亲妹妹,他们两家好像就住隔壁,应该算是走得比较近的亲戚了。但是舒小芸跟他们一起生活,户口都是各自的,所以这种事情我们查不出。”
闻衍默然,“还有呢?她这个小姨家有什么特别?人还在吗?”
“她小姨家一共四口人,全部出国了,就在舒小芸迁移户口的前一年,举家移民!”
“什么?”市局办公室内听着电话的所有人全部一怔。
移民不像移居,可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这么简单的事——农村消息闭塞,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也许大字不识几个,世代靠种田为生,哪儿来这么大的魄力和财力选择移民。
闻衍想了想,问:“那一家人全都走光了?谁把他们送走的?”
“没有全走光,”袁园说:“他们还有个大儿子一直留在国内,叫……叫刘金。”
“刘金?”闻衍眼皮一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对!我去过他们在村子里的住处,只剩两间破屋子了。后来附近的村民告诉我,那个刘金在镇上的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早早去大城市打工,头几年还会回村过年,之后根本没见过人!再后来,听说他发达了,穿得人模狗样的回来,也不搭理村里人,只把他们一家子接走送出国。”
闻衍稳住心神,问:“你查过那个刘金吗?”
“查过!”袁园哆嗦着声音说:“我复印了他在派出所留的档案,里面有张证件照。闻哥,我发给你们看看吧,我…不太确定。”
片刻后,一张正面无冠两寸照投射在大屏幕上——
这他妈就是刘锦!
闻衍和徐舟吾面面相觑,一时蹦不出话来。
也难怪袁园不敢确定,他没正经见过刘锦的脸,匆匆一面之缘的确不能轻易下定论。
“闻哥,是他吧?”袁园在电话那头咽了口唾沫,“当年舒小芸回来一个星期,住在宾馆基本不出门,有些远房亲戚特意过来攀关系,被拒之门外之后,满村子放谣言,说她在大城市跟着她表哥,做着不正经的买卖,把自己整得骚里骚气,挣得钱也不干净。这话没有几分可信,不过舒小芸确实没有跟着一起出国,她一直跟刘金住在申洲市!”
而且按照舒小芸迁户口的速度和整容周期看,她可能刚到申洲市就开始了全方面改装。
谁给的资金支持?孔旻吗?
闻衍想起了他办公室一柜子的情趣用品,满腹狐疑——这人到底什么兴趣爱好。
闻衍黏着指尖,神情凝重。他们之前的调查重点一直围绕孔旻,忽略了刘锦这个边角人物,这人身份摆在那儿,又备受孔旻信任,对决不是一个普通角色!
“领导们,”袁园小声询问:“登阳村只能查到这么些东西了,我还需要留在这里吗?”
闻衍压下翻飞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了眼陶勇宏和陈维刚的脸色后,说:“不用了,任务完成就回来吧,袁园,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是!”
挂掉电话,办公室内的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中消化掉巨大信息后,陶勇宏首先开口,“这个刘锦最后一次在哪儿出现的?”
徐舟吾:“大年初二,有人见过他在广安医院内出现,应该是去看孔思童的。”
闻衍冷笑:“孔旻还是放不下他的宝贝儿子,就算自己藏起来了还是时刻打着一起打包带走的主意。”
徐舟吾不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孔思童带着?”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把儿子送到公立医院?真的是因为私立医院的条件好吗?”闻衍戏谑,“那是因为私立医院容易操作,他算盘打得好啊,想在合适的时机把孔思童带走。孔旻就是没想到警察能盯得这么紧!”
“嗯,”陶勇宏说:“医院现在还有我们的人盯着,孔思童暂时不用担心。至于刘锦,他最后出现时间离现在不远,调取路面所有监控,按照这人行踪轨迹给我查!埋地下也他妈给老子挖出来!”
陶勇宏激动起来嘴上没把门,大家都习惯了。陈维刚站起身,刚准备布置任务,徐舟吾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没说两句,脸色突变。
“怎么了?”陈维刚问。
徐舟吾:“咱们的同事在排查海津大厦附近监控时发现了刘锦的踪影!”
闻衍拳头一紧,“什么时候?”
“就在发现舒意云尸体的前一天!”
闻衍:“操!”
穆临之自闻衍离开后心神不宁,他像随时会被抛弃的小狼狗,四顾茫然,拿着手机,愣是不敢拨通那个号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毫无预兆的蹦了起来,穆临之心脏一紧,连号码也没看清就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穆临之突如其来的失态,愣了一会儿,磕巴地说:穆、穆总…”
穆临之稳得很迅速,他连过度也没有,立刻换了层皮囊。
“嗯,什么事?”
“穆总,我们的人看见刘锦了,他在广安医院的后门晃了一圈,没进来,警察已经发现他跟着他走了。现在医院的保安扯了一半,只剩贴身守着孔思童的两个人,不太安分,我觉得他们马上就要行动了!”
“我知道了,”穆临之沉默片刻,问:“你那边有多少人在医院?”
“四个。放心吧老板,我们每天轮流换装,没人注意我们!”
穆临之:“时机到了,避开警察,现在动手。”
“明白!”
市局在得到监控后,立刻在内网发出了刘锦的通缉。一个工作短会从午饭点开到晚饭点,谁也没时间吃口饭。陈维刚布置完任务,陶勇宏一声散会的令还来不及下,徐舟吾那遭瘟的电话又唱了起来。
“喂!”徐舟吾干脆摁了免提。
电话那边火急火燎的热闹,“我们在广安医院发现了刘锦,现在已经跟着他了!”
徐舟吾:“跟着他去哪儿?”
“不知道!”汽车的发动机混着杂音,“他现在开车上了高架,正堵着呢,我们跟着两辆车的距离,不敢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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