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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推理悬疑)——蜜糖年代

时间:2022-01-20 12:00:48  作者:蜜糖年代
  闻衍无语凝噎。
  从陈维刚的话语中,能探究出当时梁俊生的心境——
  他大概真的很缺人手,缺一个为他鞍前马后、掩盖罪恶,甚至销毁证据的人。当陈维刚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出现,梁俊生想当然的与当年同样在此位置的罗震东联想在一起。
  可梁俊生这么不谨慎吗?他一点儿也没去调查过陈维刚的背景和过去?
  不!或许查过,但因为遭遇了一些他本人也察觉不到的阻碍,所以根本没查出来!
  这逻辑就通了。
  而且照这么看,梁俊生那伙人暗地里招兵买马、排兵布阵时,就是想避开那位老板的耳目——他们同吃一口肉,心里却想着如何弄死对方。
  闻衍猛地抬起头,问:“他最后亮出的底牌是什么?”
  “是他自以为辉煌的过去,和他们一手制造的悲惨世界,”这么说大概太深奥了,陈维刚仔细组织措辞,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忍着恶心,说:“就是那天在邮轮上,孔旻所说的一切。不过身处境地不同,梁俊生的嘴脸可比孔旻切齿多了,我差点当场宰了他。”
  “所以呢?”陶勇宏说:“你知道真相后,接下来怎么办了?”
  陈维刚:“那个组织根本不应该存在,我杀了梁俊生一个人没用!在我四顾茫然时,那个神秘人再次通过邮件的方式和我取得联系。”
  闻衍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疑虑地问:“你有没有查过这个神秘人是谁?”
  “我一开始以为他可能是个和我有相同经历的人,后来才发现不是。”陈维刚感慨似的摇头,“他太深藏不露,装神弄鬼的本事我连他一根毛都查不到。而且当时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梁俊生那帮人身上,根本没空细究他。”
  闻衍眼皮一跳,说:“然后呢?”
  “那人让我等,然后我就等到了梁少风被绑架。”陈维刚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看上去在笑,“当天晚上我再次收到那人的邮件,他告诉我‘游戏开始啦’。”
  当李驰欠下巨额赌债,在局势或者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愤恨选择狗咬狗绑架了梁少风,于是,所有阴谋的游戏正式开始。
  陈维刚为了顺利弄死梁姓父子,把警察工作动态实时分享,所以不论闻衍和徐舟吾如何日夜颠倒、上下奔波,动作永远慢了一步。
  再然后,当李梦禾在死前吐出地下赌场后,闻衍顺着这条线找到梁少风,警察风风火火展开救援行动。
  陈维刚根本不想参与其中。
  “在找到梁少风动向后,我最后给那人发了一份邮件,他说他会送我一份礼物,”陈维刚扔了手中烟头,说:“下午我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个遥控器。”
  陈维刚把这个遥控器捏在手里一掂,就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陈维刚没有片刻犹豫,藏在身上就带领刑侦支队完成任务去了。
  陶勇宏痛心疾首,“你摁下炸弹时,有没有想过周围无辜群众和你的同事有可能就此丧命?还有李驰说了一半的话也许对我们以后地调查也有帮助,你就不想知道那么组织的真相吗?”
  陈维刚沉默许久,他面前一杯茶水的热气散尽,毫无温度的映着陈维刚的眼睛,“是我眼界浅了,可机会已经摆在那里,我不可能让梁俊生的儿子活着被警察救走!”
  审讯室内外气氛非常沉重,所有人对里面这个昔日同事感到陌生,甚至产生了莫骨悚然的寒意,他们大惑不解——
  仇恨能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只有穆临之心知肚明,他明白自己在陈维刚眼中大概跟那帮人一丘之貉,在邮轮上的那颗子弹不是警告,是他真想要自己的命。可家破人亡的仇恨,穆临之隐约能理解一点。
  这种理解不透彻,在适当的时候,被闻衍抹得干干净净。
  穆临之把目光从陈维刚移到闻衍脸上,悄无声息地笑了——
  幸好有他啊,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闻衍不知道穆临之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眼下非常心塞。
  “那孔旻这件事呢?”陶勇宏问。
  陈维刚:“孔旻的儿子被绑架时,我正停职,这件事参与的不多。我是再次复职后,前往洋花岛之前给那人发了一些消息。”
  陶勇宏问:“那回是你主动发出的信息?”
  “是。”
  陶勇宏立刻询问:“什么目的?”
  “还是你了解我啊,”陈维刚松着僵硬的脖子,长出一口气,“我就是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他动作比我快,在警察到达洋花岛之前,居然已经派人潜进去了——怎么说呢,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怀疑,他可能是那位老板的人。”
  “你为什么不杀孔旻?”闻衍的问题在这个审讯室实属大逆不道了。
  “我也想杀孔旻,可是我没机会下手,他太惜命了,我钻不了他的空子。”陈维刚说:“不过用不着我啊,有人收拾他。”
  闻衍轻轻一哼,说:“好。”
  案子一件一件聊,孔旻的事情过了,该轮到罗震东了。
  陶勇宏:“罗震东是怎么回事?跟之前的手法相比,你在这件事上的手法太潦草了,你很着急吗?”
  “何静红是罗震东派人去灭的口。”
  “什么?”闻衍猛地拍桌弹起,一脸不可置信。
  陈维刚一句石破惊天的‘真相’,打散了闻衍和穆临之之前所有推断。穆临之原本一脸无所谓地听着审讯故事,说到这儿,他倏地抬起眼皮。
  闻衍:“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为了什么原因我管不着,窝里横的原因逃不出利益关系,”陈维刚交代到此,心情已经很平静了,“那个人给我发了几笔转账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从罗震东账号转出去的五十万至行凶者账户。何静红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他们再一次伤害了我的女儿!”
  闻衍努力稳住自己的脑细胞——这事不对!
  警察第一时间查过肇事司机的背景,很干净,也没有陈维刚口中这笔转账五十万记录——这起车祸如果不是意外,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罗震东安排的。
  闻衍:“转账记录依旧是那个人通过邮件发给你的?”
  “是,”陈维刚说:“我们一直通过邮件保持联系。”
  闻衍胸口起伏,他觉得审讯室太闷,陶勇宏接着他的话,开口问:“那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这么快杀了罗震东?”
  “罗震东要跑,他订了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机票,”陈维刚说:“没办法,你们当时来不及查到他头上,我只能亲自送他上路了。”
  陶勇宏缓缓摇了摇头,他的模样看上去无比难过,“你想让警察查到他,一封匿名举报信就可以把他留在国内,我们顺藤摸瓜地查,什么东西查不出来?老陈,摸着你的心说实话吧,你就是想要罗震东死。”
  陈维刚垂着头,他不跟陶勇宏对视,却坦然地笑了一声:“也许吧。”
 
 
第104章 热烈 十四
  陶勇宏脑子生疼,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与陈维刚交流了,最后只能公事公办地说:“说说具体过程。”
  “刀是我在无证杂货店买的,开过刃,很锋利,”陈维刚说:“我之前去北枫佳苑踩过点,对小区构造还算熟悉,知道怎么避开摄像头——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按道理证物化验没有这么快。”
  陶勇宏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维刚在进入小区时走得大门避开了摄像头,但半夜三更沾着血气就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了,所以他不知道新安装摄像头的位置,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这些陈维刚也无所谓了。
  陶勇宏问:“你没给自己想过后路吗?”
  陈维刚在复述杀人过程时,非常平静,“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当时就想干脆利落的解决罗震东。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么,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我认了。”
  两个同辈的过命兄弟从出生入死到如今相对无言,看客皆唏嘘。
  可伤春悲秋不合时宜,闻衍对此案件一些细节非常困惑。
  “你跟罗震东很熟吗?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这么轻易给你开门?”闻衍说:“你在捅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吗?”
  陈维刚:“我到罗震东家时,那扇门是虚掩的,用不着敲。至于反抗——他根本反抗不了。罗震东吸毒,这些你们应该知道吧。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已经吸过一轮了,烂肉似的一堆,不管捅几刀他也喊不出来!”
  闻衍:“他什么都没说吗?”
  “说了,都是胡话,你们要听吗?”
  陶勇宏:“你说!”
  “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放心我吗?放心吧,都是过来人,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老子明天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替我向……’”
  陈维刚东拼西凑地重复着当晚罗震东口齿不清时的胡言乱语。罗震东当时毒瘾刚发作,基本没有脑子和意识,而陈维刚提着杀人的刀,也根本不会把罗震东说的话放进心里。
  现在回想起来,漏洞太过明显了。
  他们各怀鬼胎,却被黄雀在后!
  闻衍暂时隐去了燃气泄露这个环节,因为他总觉得这两个作案手法的画风截然不同,不像一人所为。而陈维刚吐露出的细节也证实了闻衍这一点猜测。
  “替他向什么?”闻衍紧蹙地问。
  “不知道,”陈维刚皱着眉,“后来他彻底晕了。”
  闻衍冷笑:“这像不像一份大礼突然送到你面前,给你省了很多事?”
  陈维刚无言以对。
  其实验尸报告显示,陈维刚那几刀稳准狠,下手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如果罗震东体内新型毒品没有及时发作,那么他就会死在刀下——
  时间早晚而已。
  闻衍:“凶器呢?为什么扔了它?”
  “带着麻烦。”陈维刚说:“这种东西就是定时炸弹,带身上越久越不容易处理。我看那条路合适,处理干净指纹就顺手扔了。”
  案子审到这里,思路基本通了,逻辑还存在问题。
  陶勇宏问:“你在行凶过程中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陈维刚回答,“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罗震东家有没有除他以外的人存在,我怕待久了节外生枝,所以干完那些事我就走了。”
  闻衍回想了现场细节,问:“走之前关门了吗?”
  “关了。”
  罗震东家安着密码锁,警察在现场并没有发现门锁被物理或者法术破坏的痕迹,那么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存在,这个人当时要么躲在房间里,要么熟知密码——属于罗震东自己人。
  闻衍认为此人躲在房间的概率不大,因为他不能确定陈维刚会不会搜房子,如果正面对上,场面不可能太消停。
  行凶手法不复杂,陈维刚自认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干净了,他清楚自己被利用,也知道罗震东的死存在疑点,可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陈维刚伸手在黑暗中抹了一手血,无论是否雨过天晴,他注定与自己坚持了半辈子的使命断得干干净净。
  陈维刚仰头喝干净面前的冷茶,“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闻衍想了想,问:“你跟那位神秘人的往来邮件还留着吗?”
  “留着。”
  “在哪儿?”
  陈维刚:“我进入审讯室之前你们在我身上搜走两部手机,其中一部非智能机就是我用来跟他交流的工具。”
  闻衍:“密码是多少?”
  “我的警号后四位。”陈维刚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他深深地看着闻衍,说:“希望你们能抓住他。”
  “好啊,陈队,”闻衍说:“借你吉言。”
  闻衍真诚地道了谢,刚准备起身离开,发现陶勇宏纹丝不动。
  审讯进入尾声,两位老刑警之间的对话少了暗潮涌动,他们回到了昔日老友的身份。闻衍就这么站着,等待陶勇宏亲自点下结束按钮。
  陶勇宏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老陈,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
  他把交代这个词说得疲惫又缓和,是跟审讯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有,”陈维刚慢慢笑了一下,“婷婷还在住院,麻烦你帮我……帮我多照顾一些。先扯个慌骗骗她,等她出院身体好了,你再告诉她实情。”
  陶勇宏:“好,孩子的事你放心。”
  “我放心不了,”陈维刚笑着笑着拢掌捂住了脸,他哽咽着,脊背终于支撑不住,“她的后半辈子是被我毁了。”
  闻衍冷冷看着陈维刚,他把七情六欲裹成一团乱麻,强迫自己用陌生人的态度处事,可到最后,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每个人选择的路并非因地适宜,他们被命运推着走,顾不上脚下歧路坎坷,一腔热血终究把自己毁灭。
  可是回头看,该怪谁?
  闻衍走出审讯室,立刻抓了个同事,问:“陈维刚说的手机在哪儿?”
  “统一放在证物室了!”
  从陈维刚身上搜出的东西放在证物室最明显位置,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没人敢动这些东西。
  物品不多,闻衍第一眼就找到那部非智能手机,他点着数字解锁屏幕,打开手手机自带的邮箱软件。
  从头到尾不过十封邮件,内容却一个比一个有针对性。
  这个神秘人仿佛当年事件亲历者,控诉资本家种种恶行,继而在陈维刚敏感点上反复碾压。当仇恨的需求得到满足和释放,意识沦陷就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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