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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闻之,人言否?(古代架空)——山寒

时间:2022-01-20 13:58:59  作者:山寒
  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但却同样能够牵动他全部的心神。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傅宁,更让他倾心不已。
  按捺住心头的悸动,荀弈道:“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两件事。”
  傅宁愣了一下:“什么事?”
  荀弈正色道:“帮你将这件事情光明正大报给大理寺处理,或者从这些人本身下手,让他们尝尝被人暗算的感觉。”
  傅宁思忖片刻,轻笑道:“可以两个都有吗?”
  荀弈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傅宁看着他的面色,忽然福至心灵,又补了一句:“省之哥哥?”?
 
 
第19章 -天变
  傅宁回到侍郎府时,月色恰好漫上了梢头。
  浅淡的月光在淡色的地面打下一片银白色的光影,乍一看仿佛冬日的薄雪。
  一如他和荀弈幼年时曾见过的光景。
  那时的傅宁年岁尚小,对一切都充满了近乎天真的好奇,见到府中的池塘覆盖了薄雪,便以为这池水冻结实了,嚷嚷着“我要滑冰”便往池上扑去。
  周围的大人们猝不及防,七手八脚要去拉住他时已经来不及了,眼见他一只脚已经快要踩上冰面,身后却有人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将他结结实实拖了回来。
  年幼的荀弈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呵斥了他。
  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荀弈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那时他脖子被衣领勒的生疼,又听了荀弈的训斥,委屈的感觉倒是来得极快,当下便哭了出来。
  大人们见他哭了,也顾不得说教,几人围着他一顿好哄,好容易止住哭声,再想起荀弈时,却发现他只是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着,见傅宁瞧过来,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那日之后,太傅府的所有池塘边,都围上了半人高的细密围栏。
  当初傅宁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觉得是荀弈不喜欢自己,所以故意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因此剩下的几日,他便和荀弈赌上了气,打算再也不喊荀弈“省之哥哥”,可第二日就被他抢走了别人送的兔子灯,被迫哭喊着追了荀弈好久。
  当时的他只觉得荀弈面目可憎,可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荀弈,可能也不过是想和他一起玩罢了。
  “少爷,咱们到了。”
  傅宁从思绪中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正和一棵桂树面面相觑。
  傅宁:............
  他神色自若地绕过了桂树,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淡定模样:“去叫他们准备点毡布,等会儿将这些还没开败的花遮起来,我怕等会下雨。”
  书童一愣:“可是现在天色正好......”
  他话还没说完,天空中忽然隐隐传来一声闷雷,片刻后,清凉的晚风裹挟着水汽自院外而来,吹得院中树木瑟瑟作响,不多时便将夏夜的暑热吹散了许多。
  书童:.......
  傅宁一挑眉:“我说什么来着?”
  书童无言以对,只好认命转身离开,找人准备毡布去了。
  等到他们将那几株金贵的花朵小心翼翼盖好,豆大的雨点子便从空中落了下来,眨眼间便连成了紧密的雨幕。
  侍女和小厮们急急忙忙冲进门时,傅宁正悠闲地靠在桌边翻着书。
  总管傅宁院子的大丫鬟看着一群人的狼狈相,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傅宁,便笑道:“咱们少爷定然是神仙转世,这天气算的可太准了。”
  傅宁轻笑:“这样大的秘密都叫你发现了,可不得了。等会我要念个符咒,叫你把这一茬事情给忘了。”
  众人听了,俱都笑了起来。
  书童却发现傅宁的目光一直盯在书上,知道他这时没心情和众人聊天,便和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叫侍女和小厮们都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傅宁却忽然无心再看书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喊出了“省之哥哥”这样的称呼,但这四个字脱口而出时,荀弈的表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锦衣玉袍的贵公子在原处呆坐了片刻,忽然看向他,认真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傅宁说出口之后也有一瞬间的愣怔,听得荀弈问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说是自己说的,也不能立刻否认,他便硬着头皮回答了是,又连忙为自己的逾越道了歉。
  可荀弈的表现却和他猜想的都不太一样。
  平日里沉稳冷漠、偶尔还有些喜怒无常的平王世子,在听到他回答的刹那,眉宇间立刻便漾开了一点欣喜,但眨眼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仿佛是想要将所有外露的真心埋藏。
  “不逾越。”荀弈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看着傅宁道,“从今往后,你便这样喊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克制似的不自然,和小时候故意板着脸训人的模样如出一辙。只是傅宁当时满腹的心思,并没有将他这一丝细微的表情放在心上,只是半开玩笑似的应下了。
  荀弈并不是愚笨的人,自然能看出自己不甚认真的态度;但即便如此,随后说到如何惩治罪魁祸首时,他仍旧拿出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
  俨然是将他那一句玩笑当了真。
  傅宁以手撑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再不可思议,他也不得不相信了,荀弈是真的打算做他的朋友——亦或者是兄长。
  只是方式有些扭曲罢了。
  窗外雨滴渐小,但雨却仍未停歇,细密的雨帘和着呜咽的冷风扑在窗纸上,打出一片濡湿的深色印痕。
  傅宁看着窗上逐渐晕开的水迹,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荀弈不是皇子,不用担心他将来争权夺位,连累侍郎府;他本人平时行为又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人品看着也比较妥当,既然他想做朋友,那和他交好些,也没什么打紧。
  更何况今日三皇子找的借口,是他和荀弈一见如故,抛下众人携手同游去了。
  左右已经说不清了,那便就这样吧。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一夜,到第二日辰时还未停歇。
  黯淡的天色中,看守城门的将士们却没有放松警惕,认真核查着进出的人群。
  平日里这个时间进城的大多数是住在京郊附近、等着进城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但今日披蓑戴笠、挑担赶车的小商小贩们中间,却夹杂了一辆十分朴素的马车。
  这轿子极不起眼,守门的禁卫也只是照例询问:“车里是什么人?”
  门口赶车的马夫朝着他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我家主人自西北而来,到京城探亲的。”
  禁卫皱眉道:“西北?你把引路的文书拿来。”
  马夫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慌张,语气也软了下来:“官爷,这大雨天的,拿出来看恐怕淋湿了,等白日天晴了,我单独给您送过来如何?”
  禁卫却不买账:“我们有伞,你只管拿就是了。”
  “我家主人怕是不同意——”
  “远路到京城都需要路引,谁管你同不同意?”
  马夫眼神闪烁了几下,忽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路旁幽深的小径窜去。
  “站住!”
  守城的将士训练有素,立刻分出一队前去追捕,留在原地的将士拔出兵刃挑开车帘,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一个禁卫跳上车,将那包裹打开,看到其中的东西后,神色间俱是震惊:“快、快去禀告冯将军,这包裹里头是——是盐引!”
  
  古代,盐和民生息息相关,历朝历代都看得很重,盐引是商人或者盐官贩盐的凭证,只有国家允许的人才可以拿到,没有允许就偷偷贩盐,属于很严重的走私行为。?
 
 
第20章 -雨色
  京城里许久没下过雨,这一次倒是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冯羽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细密的雨帘,忽然道:“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了。”
  傅宁丢开手里的书,打了个哈欠:“你这是看了两日雨,叫无根水入了灵台,要开始伤春悲秋了?”
  “你才脑子进水了呢!”冯羽瞪了傅宁一眼,维持着苦大仇深的表情:“我说得不是天气,是朝中......这变得也太快了。”
  前日清晨,守城的禁卫在一辆入城的马车中发现了裹着盐引的包袱。因着事关重大,禁卫不敢私自裁决,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值夜的将军冯云。
  冯云也不敢托大,一面派遣人追查逃犯,一面将此事报给了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向来是刚正不阿的性格,当天早朝便将这件事捅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震怒,下令彻查,至此,大案通天。
  窗外雨声不绝,冯羽看着傅宁,忽然低声道:“你说,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咱们两家身上来?”
  “不会。”
  傅宁回答的淡定,冯羽却有些不放心:“可万一有人陷害——哎呀!”
  他手忙脚乱接住砸在头上的书,一脸郁闷看着傅宁:“你砸我做什么?”
  傅宁瞧着他笑道:“看能不能把你的脑子砸回来。”不等冯羽发出疑问,傅宁便接着道,“我问你,你的父亲和兄长,是那种会做不仁不义之事的人吗?”
  “自然不是!”
  傅宁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你的父兄,是会站着看别人陷害自己的人吗?”
  冯羽道:“自然也不是......”
  “这不就得了,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也不怕折寿。”傅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继续道:“云哥哥今日又忙了一整夜?”
  “是啊,这案子是兵部那边捅出来的,又是我哥值夜那天发现的,他现在忙得像个陀螺..........”
  冯羽没想许多,被他轻易岔开了话题,直到午后傅宁离开时,都没有再担心过盐引的事情。
  但离开户部尚书府后,端坐车中的傅宁,神色却并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盐引的案子查了几天,进度却并不快,只零零星星找了几个小官出来,一直没掀起大的气候,仿佛真的只是几个财迷心窍、胆大包天的小人铤而走险;但傅宁总觉得,这样的平静,绝对不正常。
  一如那日山雨欲来之前的清风明月,看似毫无威胁,背后却杀机暗藏。
  外头的车夫低声问道:“少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傅宁沉思片刻,指尖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矮几:“天色还早,先不急,去一趟平王世子府。”
  自那日丰宝楼一别,连着两日阴雨连绵,国子学又放了假,他便再没听到过荀弈的消息。
  若是放在以前,荀弈怎么样自然是和他毫无干系;但现在毕竟要和荀弈好好结交,那么于情于理,他都是要去一趟的。
  雨天车马行得缓慢,傅宁觉得自己快要睡着时,才来到了世子府门前。
  傅宁刚从昏昏欲睡中勉强打起精神,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这是侍郎府的车?敢问车中可是傅公子?”
  车夫只答了一个“是”字,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一道声音立刻道:“既然是傅公子来了,那便快快请进——啊,不用走偏门,咱们世子吩咐过,若是傅公子来,直接从正门进来便好。”
  傅宁端坐车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得睡意瞬间全无,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世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他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世子府,又被好几个侍从引着,来到了世子府的偏厅。
  或许是这几日国子学放假、不曾外出的缘故,荀弈不像平日那样从头发丝到靴子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而是穿着松散的常服,斜靠在窗边的榻上,正摆弄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见到傅宁来,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扫了傅宁一眼:“寻不到好玩的去处,又闲得无聊,所以纡尊降贵找我来了?”
  熟悉的阴阳怪气味迎面而来,傅宁抛去了方才复杂的思绪,叹着气坐在了荀弈对面:“我好容易找着借口出府,你就这样想,实在是辜负我一片好意。”
  荀弈淡淡看他一眼:“好意?”
  “嗯。”傅宁一本正经:“我来帮你增加点信心,好叫你别总疑神疑鬼,东想西想。”
  他一脸谴责,荀弈心内忍不住开始动摇了:难道他不是实在没事做才来找我,而是真的想同我一处?
  傅宁方才是随口胡诌,自然不会让荀弈往深里想下去,立刻转移了话题:“省之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桌上放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有几张裁成小块的油纸,一个六边的框子,和几根细长的竹条;而他手里正捏着一根竹条,另一手持刀,正在削去表面不够圆滑的部分。
  “没什么,小玩意儿罢了。”荀弈放下手中的东西,“你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闲聊,还是想知道点别的什么?”
  此刻二人距离只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傅宁甚至不需要费力,便能轻易看到荀弈近在咫尺的双眸,和他眸中的自己。
  原本精心准备的旁敲侧击的话术不知怎的说不出口,傅宁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话:“我想知道,朝中的形势。”
  “你今日倒是老实。”荀弈手上不停,边打磨着手边的竹条,边将朝中的形式简单说给了他,傅宁问,他便答,两人间的气氛难得和谐。
  雨声渐渐减弱,荀弈将手中削得十分圆润的竹条放在了桌上,又拿起了一根新的:“总之,朝中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舅舅,更不会牵连到你,放心。”
  “那你呢?”傅宁下意识问道。
  方才两人说话时,荀弈说到了许多别人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提到自己。
  荀弈削竹条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了点笑意:“你在担心我吗?”
  “我......”傅宁原本想说,你如今算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要担心你,但看着荀弈含笑的模样,忽然又不想说了:“我相信世子殿下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我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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