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合着他一开始只要一路精兵,是怕自己吃不下啊。”顾飞舟有种被瞒骗的感觉,他给燕无忌的那个吊坠就是能调动长安厢兵的虎符,他看卫星湖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根本不知道。顾飞舟摸摸鼻子,他为人自傲自负,当下按下不表。
卫星湖全然没想到士族手里已经没牌了,还自顾自说道:“现在那小家伙,手里攥着一万人的军队,估摸着要开始拔寨剿匪了。”
临近夏初,天气渐热。
窗外蝉鸣阵阵,燕无忌喝了绿豆汤,熄灯后跟司马曜成长了一次。两人黏糊在床上,司马曜道:“最近要的也太多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燕无忌道:“过两天就要拔寨了,之后住的都是营帐,为头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那好吧。”司马曜没辙,“你总是有道理。”
拔寨比燕无忌想得要轻松许多,短短三个月,他连战连胜,一举拿下十七个营寨,算上之前的,他已经收复了玉池山将近三十处连寨,成了最大的土匪头子。
长安的士族们不动声色,只是新皇帝的登基仪式被无休止后移,理由是圣上年幼,偶感风寒。
燕无忌知道,这群人是在等,他们只帮赢的人,如果他死在玉池山,那么新皇帝的风寒就会立刻痊愈;如果他活着从玉池山回去,那么新皇帝就会因风寒加重而驾崩。可怜那个小孩子,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就跟他当初被迫登基的时候一般大。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三年过去,又是一年余夏未尽,立秋将至。
燕无忌给小狮子上香,玉池山的土匪全都被收复了,但是叛军的主力却藏匿在这片大山里,他已经找了半年,却连根毛都没找到。
司马曜做了酒酿汤圆,燕无忌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司马曜喊了他几次都没听到,直到司马曜坐在他身边,抱住他亲了一下,他才回过神,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燕无忌舀了勺调羹,“其实我今天没什么心情的,但你既然想要,我马上尽量满足你吧。”
司马曜脸涨得通红,“你在说什么!”燕无忌看了眼营帐外的光影,“你不是把人都支走了么?那不是想跟我……”
司马曜一掌拍在燕无忌额头,“我在跟你说明天的事情。”他盯着燕无忌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害羞道:“鸩奴,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燕无忌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回过神想了很久,除了现在是夏末秋初,他竟想不起具体年月日了。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在山里住了太久,他脑子都坏了。
“明天?明天是……是什么日子?”
司马曜的表情从害羞到惊讶再到失落,“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他轻轻拉住燕无忌的手,恳求道:“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事情也多,可是……明天能早点回来吗?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燕无忌怎么也想不起明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了,他愧疚道:“曜哥哥,对不起,我……我明天一定早点回来。我答应你。”
司马曜抱住燕无忌,“鸩奴,这几年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不是梦,是真的。”燕无忌舀起一个小汤圆,喂给司马曜吃了,然后吻上去,唇舌交缠间把糯米汤圆抢了回来,双手高举,“我赢啦!”
一碗甜酒酿有四五十个小丸子,他们就这么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完结。
新文还没什么思路,可能开三本预收之一,也可能全文存稿新小说后跟三本预收同步更新。
亲亲们有啥想法可以提。
第46章 今非昔比
第二天天还没亮, 燕无忌就起身准备出发,司马曜帮他穿盔甲,最初他们在连云寨的时候,寨子里只有一些竹甲, 铁器冶炼困难, 珍贵无比,连云寨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寨子, 并没有铁甲铁盔。
后来燕无忌带队剿匪、开设铁炉, 慢慢才凑齐一军的装备。用燕无忌的话来说, 他这也算是尝了一小把打天下的艰辛。
燕无忌低头磕在司马曜额头上, “等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好。”司马曜应声的时候很温柔, 但燕无忌却捕捉到一丝哀愁, 他下意识地认为, 是自己太专注行军的事而冷落了司马曜, 于是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
司马曜就像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脸, 只是这时候的燕无忌, 在没有从前的婴儿肥了,刀削似的面庞愈显成熟, “傻瓜, 无缘无故道歉做什么?”两人接吻,司马曜拿出佩剑别在燕无忌腰间, “早点回来。”
出了营帐,军师已在一边恭候多时, 燕无忌下令出发。收复完玉池山的土匪后,燕无忌几乎每天都带兵搜查,里里外外,几乎要把整座玉池山都翻烂了, 可还是找不到叛军的踪迹,玉池山的几个出口都被牢牢驻守,叛军绝无转移的可能,势必还在这片山脉里。
但这半年来,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任凭燕无忌怎么找,都找不到一丝踪迹。他起初以为是有奸细,可现在他搜寻的方向,都是临时起意的,根不可能会被预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时,一道欢快地呼喊从身后传来,“看!天神沐浴了!”
燕无忌循声望去,只见云雾间若隐若现一处奇异山峦,形状怪异,云雾飘忽不定,宛如水花在给山峦沐浴。
土匪出身的士兵们解释道:“那就是天神山,现在有雾看不清,没雾的时候,底下窄,中间宽,山顶是圆弧状的。”燕无忌把手遮在眉毛上远望,根据小兵的描述和雾间山峦的形状,怎么看都像是个倾斜的大钟。
刚想仔细询问,周围的士兵们却全都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默念“山神保佑”。军师骑马过来,补充道:“这天神山相传是上古神祂遗留之物,玉池山的土匪们觉得,他们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全靠此物庇佑,故而给那山起了天神山的名字。”
山路崎岖,燕无忌带队的人马在山道上一字排开,成龙蛇状盘绕一线,行动缓慢。临近正午,依旧没能找到潜伏的敌军,军师看燕无忌时不时拿罗盘看时间,识时务道:“陛下,剿灭叛军并不急于一时,山道险阻,灯下黑也不是没可能,今日不妨暂且打道回府,从长计议。”
燕无忌点点头,虽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了,但他答应了司马曜会早点回去,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回去估计也要深夜了。然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山神大人”,一溜烟的土匪全都跪地叩拜。
原来正午日光强烈,山间的浓雾散去,露出了远处天神山的真容,燕无忌远眺,怎么看怎么像个大铃铛。土匪们对这山的虔诚超出燕无忌的预料,整个军队停滞不前,燕无忌知道此刻贸然下令折返,会导致军心涣散,于是下了马,跟着一起叩拜山神,一时之间军心大振,但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因为路上的耽搁,燕无忌回到营地已经是深夜,他心急火燎地跑回营房,撩开帘子却发现营帐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鸡汤,他点燃火折子,发现火炉上的鸡汤被打翻在地,泥地里藏着血迹。燕无忌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血是别人的,司马曜绝不可能任血滴在这儿,还打翻了鸡汤;如果这血是司马曜的……那……什么样的能人能让他受伤,还带走了他?
燕无忌脑子很乱,黑暗中,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燕无忌寻声查探,在角落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蹲下身,看到了地上的香菇,“小龙,你媳妇被神仙抓走啦。”
“什么神仙?”燕无忌把香菇抓起来,“这些年你们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怎么喊你们都不出来?”
香菇哭道:“你媳妇太强了,我们都是很弱小的小妖怪,就算是龟仙人,也只是稍微会点法术的老妖怪。才不能跟你媳妇那样的大妖相比,有他在,大妖的威压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我们没法来找你。”
燕无忌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这不是重点,当下扔在一边,忙问:“那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别急别急,小麻雀已经去追了,给我一滴血,我把灵蝶喊来。”
燕无忌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血滴进泥土,一路长出新生的小草小花,香菇拍手道:“你的法术进步真快,你媳妇教你的?”
香菇被放上燕无忌的肩膀,出了营帐,周围没有兵丁,想来司马曜今天是准备跟他过夫夫生活,所以把周围驻守的人都遣散了,所以他失踪了也没人发现。地上的花草路径一路向远,燕无忌略一思忖,去了军师营帐,军师正在泡脚,看到燕无忌有些惊讶。
燕无忌开门见山道:“奉定,朕有事要出去两天,你且帮朕稳定军心。”
军师一怔,两军对敌,主帅不知所踪是大忌,他文人出身,哪敢轻易答应,“顾大人和卫将军知道吗?”
“未曾,朕过会儿会与他们说。”燕无忌捧住军师右手,“奉定,此番是朕命中大劫,朕不得不去,若朕回不来,你便投靠顾卫两位大人;若朕能回来,天长日久,必与你君臣同心、共治万里江山。”一个饼把军师感动得热泪盈眶。
安抚完军师,燕无忌又去往顾飞舟和卫星湖的营帐,营帐外很多兵丁把守,用他们二人的话说,他们老夫老夫,对夫夫生活没有那么多需求,又不会法术,还是多派点人保护自己。
因着这一圈兵丁,燕无忌还没进去,他们就知道了,出帐来营。两人见燕无忌神色严肃,以为是有要事,一进营帐便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聆听燕无忌教诲,谁知换来燕无忌一个祁首大礼,卫星湖急忙去扶,顾飞舟道:“陛下,这使不得。”
燕无忌恳切道:“舟哥哥、卫哥,朕也不瞒你们了,曜哥哥不见了。”
两人一听皆是大骇,燕无忌道:“对,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
顾飞舟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朕要去找他,如果可能的话,救他回来。”
卫星湖急道:“傻孩……陛下,他一个千年老妖怪都打不过的神仙,你去能有什么用啊?”
烟雾机没有说话,顾飞舟问道:“陛下,现在战区局势已定,三年了,就剩最后一股叛军没有剿灭了,如果贼首被剿灭的时候您不在,有很多事情,或许就无法挽回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燕无忌眼神坚定,这种坚定,是权衡过所有得失后,毅然做出决定的坚定不移,“重新掌权回长安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朕知道……可是朕更知道,如果没有他,那这江山坐得再安稳,可是空的。”
营帐中篝火跳动,顾飞舟与卫星湖相视一眼,“陛下,臣等明白了,如果您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去吧,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等你回来。”
“多谢。”
三人君臣拜别。
燕无忌顺着地面的花草脉络,追了出去,他已经会飞了,只是平时不好外露,此刻夜色沉沉,他顾不得许多,只盼自己地步伐能更快些。
大约追出去十几里,山道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燕无忌立刻从后紧紧抱住,司马曜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安心,但空气里同时弥漫着另一种味道,就像是生锈的铁器,十分刺鼻。
“曜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唉,我就说嘛,你这么厉害,什么妖怪能上了你,就算是神仙,不也一样被你打跑了?”燕无忌说得甚急,以此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好了,没事就好,咱们快回去。“
他伸手去拉司马曜,但司马曜却原地不动,燕无忌把人抱在怀里,“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饭吗?我可还没吃呢!”
司马曜把脸埋在燕无忌胸口,轻声问道:“鸩奴,你喜欢我吗?”
“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好久没说喜欢我了,明明以前,你每晚都跟我说。”
燕无忌哑然,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腼腆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说一百次,但如今却没那么厚脸皮去说那样的情话了,“我只是……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但如果你想听,我就跟你说。”他小心翼翼地在司马曜耳边低语。
他从前有对着全世界告白的勇气,而如今肩上挑了担子,反而丧失了从前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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