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负手而立,眼神平淡:“她既然不喜欢你,不会拿封神决换人,这法子也就没必要,我也懒得想别的计策,你直接走罢。”
察觉到她的冷淡,绮桑多少有点不适应:“可是我就这么轻轻松松回去了,她怀疑我怎么办?”
“你是她亲生妹妹,她怀疑你做什么?”孟青说着,转过身去,“其实,我本也不打算让她用封神决换你。”
绮桑看着她的背影,揣摩了一阵她后面这句话,末了才猛然醒悟过来。
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没那么计划过,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她,想套她的话!
绮桑难免感到气愤:“你耍我?!”
孟青略略侧脸,不再就此事谈论,只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就下楼去,会有人救你的。”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红裙摇曳,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绮桑哑口无言地在原地坐了一小会儿,努力平复一番后,便也毫不犹豫地往楼下行去了。
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孟青既然说会有人来救她,就说明孟青终究是有对策的,绮桑还算放心。
虽然这已经不是孟青第一次试探她,但绮桑仍是有些控制不了的生气,一方面是为被此人戏弄而感到恼怒,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无法与她较量而感到沮丧,毕竟两人深浅不同,段位相差太大,绮桑怎么样都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年纪轻轻便稳坐西境主人的女子,心思深沉,岂会轻易相信别人?便是再亲近再心爱的人,怕是也难以做到全心信赖,绮桑深谙其理,可怎么都做不到不在意。
口口声声说喜欢原主,把原主看得比命还重要,那又干什么成天故意试探?玩弄人心就那么有趣?
对比起来,和孟青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的,没有和越初寒相处时一半的轻松自在。
果然大魔王就是捉摸不透,越初寒作为一文女主,确实是要刚正得多。
绮桑不由暗自感叹:反派不愧是反派啊,太深不可测了!以后说话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不知孟青到底有没有和手下的人打过招呼,绮桑下了楼,缩在墙角四处打量,外头全是七星阁的弟子,虽说都认识她,但毕竟是要逃跑,也该有个逃跑的样子吧?
可要怎么逃跑呢?绮桑茫然四顾,发觉她根本没有过逃跑的经验,有些无措。
她在那墙角站了一会儿,忽地想起蓝心,便抬手从怀中取出那节崭新的竹哨吹了两下。
没过多久,一身黑衣的蓝心果就出现在她面前。
“越姑娘?”
哇!还真有用!
许久未见过她了,绮桑还挺高兴,直问道:“我该怎么走啊?”
“走?”蓝心目露疑惑,“走去哪里?”
绮桑诧异:“你们阁主没跟你交代过吗?”
蓝心摇头。
所以孟青说蓝心安排送她走的话也是假的!绮桑不免愤懑道:“这个大骗子!这有什么好骗的!”
蓝心将她打量一遍,询问:“姑娘想去何处?属下可以陪同。”
绮桑便将返回越初寒身边的事简要说与她听了。
蓝心皱眉道:“阁主并未有所交代,属下也不好擅自行动。”
绮桑简直服气:“那算了,我自己走。”
蓝心看了看她,道:“不过属下可以带您去偏门。”
那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走关口正门的,偏门也算可取。绮桑答应:“也好。”
两人便离开墙角,由蓝心带路朝偏门行去。
大半月不曾打过照面了,绮桑难得有些欢喜,感激道:“那天还要谢谢你给我报信。”
蓝心颔首:“姑娘客气。”
绮桑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不过你给我报信的事,孟青是知道的,她有没有为难你啊?”
蓝心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似是对孟青知晓此事不觉奇怪,“不曾,阁主也并未表露痕迹。”
绮桑松了口气:“她既然装不知道也是好事,你的伤呢,有没有好点?”
蓝心点头:“多谢姑娘关心,有姑娘送来的药,早已无碍。”
绮桑笑了笑,忽地心念一动,低声道:“你和师映容是什么关系啊?”
蓝心微愣,继而答道:“她……是我师姐。”
师姐?绮桑好奇:“你们是同门师姐妹?这么说,师映容以前也是七星阁弟子吗?”
蓝心摇头:“并非如此,我从前是花月舫的人。”
难怪她能请得动师映容替她传话,原来是有这么层关系在。绮桑又问:“那你怎么会来七星阁?我看你和师映容好像感情还不错的样子,留在花月舫不好吗?”
蓝心踯躅不语,似乎有些为难。
见她不便细说,绮桑十分善解人意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没关系的。”
谈话间,二人已到达偏门处,门口站了两名弟子守岗,见她们行过来,便纷纷弯腰行礼。
出了门,蓝心便道:“往下不能再送,姑娘自己小心。”
绮桑应了一声,挥手:“那我走啦,谢谢你给我带路。”
蓝心静了静,道:“若再遇到何事,尽管叫我。”
绮桑冲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担心麻烦你的!”
她说完,便一溜烟朝那林子里钻了进去。
蓝心立在原地,久久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须臾,身后有人逐渐靠近。
蓝心回头,看清来人是谁后,便闪躲道:“你怎么来了,不合适。”
师映容不以为意道:“怎么就不合适了,谁管我?”她看了看那林中奔跑的身影,皱眉,“怎么走了?姓孟的不将她留在身边?”
蓝心无奈地看她一眼:“怎么总也记不住谨言慎行?”
师映容冷哼:“你担心那丫头?”
蓝心点头:“越姑娘迟早会回去,但阁主却并不作安排,我有些放心不下。”
“姓孟的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师映容面色不好,“她的小情人儿她自己都不管不顾,你就别瞎操心了,省得姓孟的又对你问罪。”
蓝心眉头紧锁道:“你昨日当众维护越姑娘,又救她离开浮玉岛,东境众人势必会对她产生怀疑,就这么让她回去,怕是不妥当,也不知阁主是否另有安排。”
师映容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想救她?要不是你再三嘱咐我看着她一点,她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事。”
蓝心浅浅地笑了笑:“我只是就事论事,也没怪你。”
师映容端详她道:“要不我替你护她一路?等东境的人接到她,我再回来。”
蓝心“嗯”了一声:“我不便离开,你去也好。”
两人商量完,便各自朝不同方向行去。
而绮桑此时已经走进了林深处,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她分不清方向!
事实上,除了七星阁,她也没别的地方能说得上熟悉,撇开绮桑首先是个路痴不说,越初寒等人现在身在何处她一点也不知道,就这么没头没脑似地瞎走,万一背道而驰可怎么办?
绮桑站定,想了想,便闭上眼睛在原地转起圈来。
转圈转圈!转到哪边走哪边!
不一会儿,她便停了下来,可就在她打算睁开眼睛时,忽然有一双手凭空捂住了她的嘴,二话不说便将她牢牢箍住往后拖去。
绮桑:“唔!”
猛力挣扎间,那人将她拖到一株树后,压低声音道:“别叫!”
该不会遇到土匪了吧!绮桑大惊,抬起便是一脚往后踹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人慌忙将她松开,惨叫连连,绮桑赶紧往旁边一躲,回头一看,竟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看见那人的长相,绮桑不由地停下脚步,心道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那汉子两手按着裆部,痛苦道:“小姑奶奶,你这是要让爷爷断子绝孙吗!”
听见“爷爷”这自称,绮桑顿时回忆起来:“是你!”
在长龙关劫持她的焚天寨寨主!
络腮胡表情狰狞,还不忘点头:“是我是我!”
绮桑大感稀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缓了好一阵,那络腮胡才平静了些,答道:“药王要收徒弟,我和兄弟们想着过来碰碰运气不是。”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见另外几名大汉也紧跟着跑了过来。
“寨主!”
“啊呀,人找到了?”
“寨主你……捂着那地方做什么?”
……
第34章
络腮胡丢了个眼神过去:“少说屁话!”接着又看向绮桑道, “听小庄主说你被西境的人带走了,我便寻思着带人把你救回去,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溜出来了, 甚好甚好!那咱们快些回去罢!”
他们竟然是来搭救自己的,绮桑欢喜:“正好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呢!多谢大叔!”
络腮胡慷慨道:“别!谢就不必了!之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上回多亏了小庄主出手相救, 我等才能活下来, 这回救了你,也算是报答小庄主的恩情。”
几人便立马动身要走,没想到的是,绮桑才将将抬腿, 便见一柄杀气腾腾的长剑自天际猛地冲了过来,直接杀向了络腮胡等人。
绮桑吓得花容失色, 络腮胡倒是动作敏捷,立即拉着她抽身躲开,几人同那把长剑周旋了一会儿, 便有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女子从林外跃了进来。
绮桑正抱头鼠窜,后领子忽就被人逮住, 下一刻,她便升去了高空。
眼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绮桑狂叫不止:“我恐高!恐高!放我下去!”
师映容沉着脸, 分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这才依言落去了地面。
原本还觉得蓝心小题大做, 谁知她刚跟过来就碰上几个莽汉围着绮桑,真是不让人省心!
师映容收回长剑,冷冰冰道:“恶贼,受死!”
络腮胡几人根本不认识她, 只道她是西境人,要将绮桑捉回去,便也怒目道:“臭婆娘!休要拦你爷爷救人!”
说着,双方迎面而上,霎时间便打了起来。
绮桑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听了半晌打斗声才恢复清明,师映容乃是花月舫领主,岂会是络腮胡他们打得过的?只这短短时日过去,便见络腮胡等人已被揍得鼻青脸肿,形容狼狈。
绮桑赶紧大喊:“别打了别打了!他们是来救我回去的!”
师映容冷哼道:“蠢货!这些人分明不怀好意,你岂能不辨黑白替他们说话!”说罢便一脚将一名大汉直直踹飞了出去。
络腮胡怒不可遏:“哪里来的夜叉!比爷爷还能打!”
师映容面色一寒,抬手便是一剑。
幸好络腮胡反应得快,只被剑尖划破了皮肤,但也气急败坏道:“这婆娘不好惹!走走走!小妹妹,快跑!”
绮桑只得大步朝他跑去,络腮胡见状也向她冲了几步,抬手便将绮桑抓了起来,几名汉子便都脚底抹油似地在这林子里飞快逃命。
打架打不过,跑路倒是不在话下,脚力非凡,见得自己竟然隐隐有些追不上,师映容咬了咬牙,一边施展轻功穷追不舍,一边送出长剑极力干扰。
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跑了好一阵,绮桑感觉自己先前吃的饭都快被颠出来了,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着将那竹哨拿出来唤一唤蓝心,好阻拦一下师映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伸手,便从眼风里见得后方的师映容忽地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仓促间,瞥见一抹红裙自林间缓缓落下。
红裙?是孟青吗?
绮桑还想细看,但下一刻,络腮胡便带着她飞快绕了个弯,眼中光景被四周林木所遮挡,那红裙也随即消失于视线中。
“叮!”的一声,疾驰的长剑猛然扎进树干,师映容脚步一顿,神情不善地看着来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漆黑长发随风轻舞,红裙飘荡,那张柔媚的面容半点笑意也无,噙着一股压倒性的寒意。
孟青平淡道:“救人的戏码,演一半就够了,收手罢。”
她说完这句话,身后黑影一闪,蓝心也紧跟着落了地。
师映容眉目冰冷,见此情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讥笑道:“真是什么人都要利用得干干净净,你就不怕哪天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孟青斜斜看着她,缓缓道:“若是别的人说这句话倒也罢了,”她弯弯唇角,“你又岂是什么正善之辈?”
师映容鄙弃道:“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我至少有良知,不会对亲近之人使手段。”
孟青哼笑一声:“本阁主从无亲近之人,师领主,你可以走了。”
师映容冷哼,与蓝心对视一眼,即刻动身离去。
林间的风悄然染上了几丝冷意。
蓝心迟疑一阵,忍不住问道:“那几名草莽,是阁主有心放进来的?”
孟青转身,边走边道:“她一定会寻你相帮,有方才的斗争,便不会有人再对她生疑。”
蓝心沉默。
她是算好了绮桑一定会找上她,以蓝心对绮桑的感恩之心,必不会任由绮桑孤身返回,不论是蓝心本人,抑或是师映容,但凡有人出手阻拦,络腮胡等人便会认定她们是想抓绮桑回去,待将绮桑带回至越初寒身边后,有此小插曲,东境人若得知,便可得出西境对绮桑有不利之心,也就可以打消对绮桑的疑虑。
如此一来,倒也不算逃脱得太过容易,也是个合适的法子。
蓝心思忖一番,又道:“那阁主为何不提前知会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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