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方出,二人前方不远处的深潭忽的泛起旋涡,起初极小,肉眼不可察,其后水纹四起,波涛汹涌,很快便有两个身影自水中跃出。
藏烨与燕淮凌急忙后退数步,待气定神闲,才看清那二人模样。
一位着紫衣,另一位着青衫,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很有喜感。
浑身湿透,那二人若鲶鱼般在地上蠕动了一阵,才狼狈起身。
待看清面前人,两人迅速警惕起来,进入随时可开战的状态。
“若你二人消灭敌手,老夫便将华医簿交予你们。”
这话没有特指,在场四人,听在耳中,像是说与藏烨燕淮凌,又像是说与对面两人。
不消片刻,燕淮凌便明白了老者用意:“那老家伙怕是给我们和他们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藏烨未应,但也是了然之色。
对面二人显然也明白过来,先前还颇有窘迫的脸渐染嚣张,紫衣胖子喝道:“来者何人?”
燕淮凌嬉笑道:“你猜?”
紫衣人道:“既是困在这未灵谷幽泽洞,你二人怕是也为寻华医簿而来。”
藏烨:“……”
燕淮凌:“既然足下已猜到,倒是方便了。”
青衫道:“二者何人?报上姓名。”
燕淮凌:“既是好奇别家,不该先自报家门么?只当你衣冠楚楚,原来如此不知礼节。”
“你——”青衫面有怒气,但很快平息,深吸一口气道,“在下风之栋,那位是我师兄裘白。”
燕淮凌觉得这两名字似是耳熟:“风之栋?可是绝派高士上官绮之徒?”
青衫眯眼:“正是。”
藏烨面色阴沉了些。
“如此,公子可愿自报家门?”
燕淮凌耸肩:“公子愿假充君子,我可没说我们不是小人。”
青衫:“你!”
裘白冲风之栋道:“师弟,还跟他们废什么话,杀了他们,华医簿就到手了!”
说完,未待风之栋反应,那紫衣裘白已闪身抢来,迅速移动至燕淮凌身前!
折扇一展,燕淮凌见裘白自身后拔出一把长刀。
洋华一派善用刀,其势其气,皆为上乘。
见大刀以劈风吹海之势砍来,燕淮凌点足一跃,刚好落于刀面之上,藏在扇后的眼弯出一笑。
裘白大怒,刀刃一竖,便要直劈而上,燕淮凌旋身侧躲,顺便自袖间飞出无数雁羽镖。
提刀格挡,只听叮叮数声,雁羽镖尽数坠落地面。
“雕虫小技!”裘白鼻子一哼,再次提剑而来。
风之栋见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立刻目露杀气,冲藏烨作揖,点足袭来:“得罪了!”
身型极快,藏烨一眼便认出那轻功正是洋华派的“万影千蝶”。
双刀出鞘,风之栋急砍而来,藏烨矮身抽出卧龙短剑,及时格挡,金铁交击,二人手腕皆被震得生疼。
真气蒸蒸,风之栋气场绝伦,他狠狠制住藏烨双剑,讽刺道:“看你四剑在身,怕是珺途一派的走狗!”言毕,双掌齐开,竟直接压剑印来一记“清风掌”。
藏烨收剑矮身,竟忽的没了身影。
风之栋清风掌拍在石墙上发出一阵轰天巨响,石壁剧烈摇晃起来,碎土乱沙自壁间抖落。
愕然收势,他尚未回身,却忽听得耳侧有股流水声,正纳闷是错觉,忽的见石壁间窜出一股虚空之水,若利刃般直取他面门。
“土奔浪绝?!”惊呼一声,风之栋急退数步,转身寻找藏烨身影,“莞陵派招式??”
无声出现在石壁前,藏烨闪形两下,再次遁迹。
风之栋高度警惕,极力想猜出藏烨落脚处,但尚未回神,又是几束水柱扑面而来。
当即出刀格挡,但那水气厚实,压若千钧,风之栋很快不能招架,命中胸口。
锐痛袭来,似是肋骨断裂,但却没有湿意,他才反应过来那水柱不过是真气化形,并非真水。
那厢燕淮凌看那裘白虽肥头大耳,却身轻如燕,出刀虎虎生风,寻常人必败于其蛮力之下。
可惜燕淮凌不喜常理出牌,他左突右冲,引得裘白时时跑动,不一时便气喘吁吁,满脸大汗。
“你这粗鄙毛贼,休要耍些手段!”裘白骂道,“有本事跟爷爷我正面交手!”
闻言,燕淮凌慵懒一笑:“如你所愿。”言毕,一招“雁过无痕”飞上裘白头顶,未待对方反应,出手便是一掌“金雁振翅”,霎时,无数道白虹自天而坠,直直戳上裘白,真气若泉涌,压得他仰面倒地,引刀招架。
待一波攻击结束,燕淮凌旋身而出,再次一波雁羽镖。
趁裘白反手格挡,他忽的鹰潜而下,一记“叶落无声”,扇刃直直飞出,准确击中裘白双腿。
“啊啊啊啊!!”
惨叫两声,裘白恼羞成怒,忍着剧痛起身,将大刀死死插入地面。
燕淮凌正欲躲闪,却见光秃无土的地表忽的长出翠绿藤蔓,直直向燕淮凌袭来。
那正是洋华一招“枯木逢春”,燕淮凌疾步后退,无奈藤蔓似是有了思绪,紧追不舍,他只得满洞寻找落脚处,谁知每落一处,地上便生出新的藤蔓,浩浩荡荡,无处可躲。
即便使了一招“雁过无痕”,燕淮凌脚踝却还是擦过一处壁面,瞬间便被藤蔓缠住。
他挥扇斩断那藤蔓,却被新的枝叶笼罩视野。
“哈哈哈哈哈,你这无礼小贼,今夜倒是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
虽然知晓那藤蔓只是幻影,但窒息与痛楚逼真,燕淮凌不得不抽扇招架,同时开始念起鬼炎咒。
零星火苗落在裘白衣角,嚣张的他却并未注意,直到“烈火灼心”袭来,才尖叫着开始满地打滚灭火。
趁机隔断藤蔓,破除迷境,燕淮凌对着那倒地之人连出数次“金雁振翅”,正面迎上的裘白瞬间便被打得口吐鲜血,面如菜色。
轻盈落地,燕淮凌背手举扇,看裘白还在垂死挣扎,直接上前一记重拳,送对方进了梦乡。
心生喜悦,燕淮凌回首观望藏烨与风之栋大战,脸上笑意却一点点消失。
从未见藏烨面容如此冷峻,那杀意四射的模样,让立于场边的燕淮凌都感到刺若刮骨。
【风之栋?可是绝派高士上官绮之徒?】
【正是。】
突然联想到先前柳下铭告知的关于藏烨过往之事,燕淮凌心下再次一冷。
“背珺途之剑习四方之道……”坐于地面的风之栋紧盯着藏烨,眸中崩出冷意,“你可是天下第一剑,藏烨?”
藏烨未应,只是再次抽剑。
见状,咬紧牙关,风之栋忽的拔出长刀,猛撞于地,随后按柄念咒。
四周墙壁上瞬间开始生出青苔,可那青苔之下又有星星之火,金绿交织,令人瞠目结舌。
藏烨看出那是绝派鬼炎术与洋华刀法“浓翠蔽日”之式结合所生出的攻法。
挥剑欲斩,那火星却若落地生根,藤蔓般朝他四肢席卷而来。
藏烨正欲招架,风之栋却已破风而来,抽刀直取藏烨面门!
见刀剑对那有了灵气的火势无用,藏烨转而正对风之栋,收剑入鞘,双掌齐出。
风之栋心下一惊,却还是决意劈刀而上,毕竟血肉之躯难敌金铁之器。
临近藏烨身前,他忽的看不清藏烨掌位——那掌风猎猎,掌影绰绰,他刀刃未到,已有股震天压力,破面而来!
周边四壁开始抖土吹沙,千拳万掌正面迎接风之栋刀面,仅几下便将大刀震飞入壁。
没有武器在手,风之栋正面迎接藏烨拔山倒树而来的莞陵派“沙掌流拳”,不消片刻便暴吐鲜血,重重坠地。
鬼炎之火还在燃烧,藏烨并指念咒,没一会儿,万雪飘之气便熄灭了那遍地业火。
挣扎准备起身,风之栋刚要抬头,却感脖颈一阵冰冷。
他知道是藏烨抽剑抵上。
苦笑一声,风之栋道:“没想到莞陵藏金卫也出征华医簿之事并非传言……也罢,若是死在你手里,风某无悔。”
话音方落,迎接他的不是剑尖锐痛,而是掌风钝痛,瞬间,风之栋便昏死过去。
收剑入鞘,藏烨默立,却听得耳畔传来一阵小跑声。
回首,便见燕淮凌瞪着桃花眼,满脸是笑:“大人,你到底会多少派武功绝学?!”
叹了口气,藏烨未应。
“教我,如何?”燕淮凌围着藏烨,目露金光。
藏烨朝燕淮凌那半战场张望,裘白已仰面倒地,睡得不省人事。
“大人,教我教我!”燕淮凌还在纠缠。
藏烨正准备打发这无赖,空中却忽的传来一阵声音。
“二位大侠果然武功盖世。”
燕淮凌闻言,笑嘻嘻道:“老前辈,我二人已完成托付,可将‘莞陵卷’交予我二人?”
第12章 莞陵卷宗
“既然二位完成了老夫提议,看在长岭兄面上,老夫也该给二位大侠行个方便。”
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燕淮凌正疑惑,对方便说了后面一句。
“只可惜,华医簿之争引得武林动荡,江湖纷乱,老夫怕是不能让你二人携卷离开。”
藏烨面无表情地听着,似是也无异议。
燕淮凌自然不同意:“老前辈,看不出你竟是食言之人,着实令晚辈替你惭愧!”
“燕大侠,待老夫说完。”
面露不悦,燕淮凌一副“请便”的模样。
“不过,看你二人跋山涉水而来,让你们空手而归,确不是老夫待客之道。”
听着似有转机,燕淮凌挑眉。
“老夫可将这‘莞陵卷’交予你二人一日。你二人可在这洞中将那莞陵卷通读一遍,待明日同时,老夫自会来收真卷。”
藏烨&燕淮凌:“……”
“若二位大侠还不满意,便恕老夫不能善义了!”
“前辈。”藏烨开口。
“藏金卫有何吩咐?”
“既是如此,晚辈明白前辈苦衷,我二人自会竭尽全力,记下那莞陵玄机。”
“如此极好。”
燕淮凌欲言又止,只得任藏烨说完。
待乾琛君离去,燕淮凌才忍不住道:“一日时间,大人有把握你我可全数铭记?”
藏烨道:“纵是只记得残语碎句,怕是也好过空手而归。”
“大人倒是好心思。”燕淮凌讽刺道。
藏烨回首看了他一眼,道:“听闻太雁姜灵官门下有一门客怀卓人之技,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藏某没猜错,那人可正是燕公子你?”
燕淮凌:“……”
此人看似对世事毫不在意,却对他也有所了解,燕淮凌颇为意外。
“若是燕公子有此功夫,何惧一日?怕是半日便可全数牢记。”
燕淮凌虽不想老底被掀,却也有法调侃藏烨:“藏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若是回去复命,总是要写下这医卷内容,大人不怕在下胡言乱语,用些粗浅道理鱼目混珠,滥竽充数?”
“滥竽充数与否藏某自有分辨,届时还请公子诚实以待。”
知道每次玩笑此人总一本正经地回应,燕淮凌也渐渐享不到乐趣,只得道:“好好好,应了大人便是。”
话说,那乾琛君倒也不是糊弄之人,这厢交涉完毕,那厢便派人送来了莞陵卷。
带卷之人,正是先前暗算他们的穆凛峰。
看此人持卷自洞穴小道而入,燕淮凌“哗”地展扇,一脸敌意。
藏烨伸臂拦了一下燕淮凌,随后冲穆凛峰点首作揖。
穆凛峰作揖还礼:“先前在下有眼无珠,不识二位大侠,望大侠宽仁大量,不与在下这等愚顽之辈计较。”
藏烨:“无妨。所谓不打不相识,公子所做,我等自可理解。”
燕淮凌:“本公子自不如藏大人仁厚,你既然敢亲自来送卷,你师尊怕是也做好让你挨打的准备。”
穆凛峰登时面露难色,捧卷单膝落地:“望大侠网开一面。在下先前冒犯之举,实属愚昧,望大侠宽恕!”
藏烨缓步上前,郑重地从对方手里接过莞陵卷,并扶起对方道:“多谢公子代师授卷。”
燕淮凌扇着扇子,凑到穆凛峰面前,顽劣一笑:“既要求我二人宽恕,你愿做何努力?”
“燕公子。”藏烨无奈制止。
“大人宅心仁厚,可此人师妹下毒,差点让我二人在此送命,燕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燕淮凌怒道。
“既是乾琛君卖了个人情,你我二人也不必得理不饶人。他为师守山,并无错处。此番既送来莞陵卷,你我也不必抱怨。”
燕淮凌本还想理论,但想着这平时寡言的家伙难得长篇大论地劝说自己,也算是他对“义”的淋漓阐释了。
“罢了。”拂袖,燕淮凌背过脸去。
“多谢大侠手下留情!”穆凛峰草草说了两句,便匆匆退回了小道。
朝对方来时之路张望,燕淮凌道:“他既能从此通过,你我何不携卷而出,逃之夭夭?”
藏烨道:“乾琛君既能将那绝派二人困此多时,想必此处地形复杂,难免机关重重,非寻常人能破。若你我背信弃义,怕是不仅失了过目机会,连重见天日也无望。”
长叹一声,燕淮凌道:“既如此,那便开卷吧。早读早离开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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