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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下，他们既不清楚那炼鬼蛇习性也不知晓其攻击力，若是盲目上前，定是弊大于利。
正迟疑间，燕淮凌忽听得附近崖壁方向有股令人惶恐不安的摩擦声。
那声响与平日他们听得的任何摩擦都不同，似是山崖破裂，碎石割地，响声巨大。
路籍直接凑到燕淮凌身旁，紧紧挨着他肩膀，一脸惊恐地盯着声线方向。
两人借着月色，终于勉强看清，右侧崖壁上有条体型巨大，形影模糊的蟒蛇在缓缓移动。
彼方头部之大堪比寻常马车厢身，体宽若三只横放巨鼎，体长无法估量，只觉山岩石壁上到处可见其闪闪鳞光。
燕淮凌立刻将路籍拉向一棵树后，捏着一把冷汗静静观察那鬼蛇走向。
下方尸河中聚集一团的漆黑小蛇似是被召唤般慢慢跟随上方巨蛇，朝洞穴方向河川游去。
若正面与那鬼蛇交锋，以燕淮凌此刻的内力体力，要愚胜它，怕是煎水作冰。
寻常蛇类冬季而眠，纵是暖春之际，也昼伏夜出——只可惜那炼鬼蛇似是没有此等限制，即便当下实属严寒，那蛇却依然行动自如，毫无顾忌，着实棘手。
燕淮凌愚待那蛇进入休眠期再行攻击，只是眼下并不清楚其作息，只得静默旁观，伺机行事。
他正盘算着该从何角度攻入山洞，视野中左侧山崖却忽的闪现一处红光——先前还在右侧山崖上缓缓爬行的炼鬼蛇瞬间转动硕大头颅向红光方向张望。
愕然，燕淮凌定睛观察，发现左侧红光竟似一处山火，什么人自那火中跃出，立于某树枝干之上，冲那炼鬼蛇喊话。
“你这畜生，见了你爷爷还不赶紧下来受死？？”
虽然隔着大老远只能由回音听清对方所说内容，但那恼人的音色让燕淮凌瞬间便搞清楚那故意挑衅之人是谁——柳下铭。
本不愚打草惊蛇，但那柳下铭显然是故意将炼鬼蛇激怒，顺着山间烈风，上下翻转，引得巨蛇摇头晃脑，拼命愚跟上柳下铭动作。
身姿轻盈，柳下铭故意在蛇头前左右跳动，终于引得那巨蛇长嘶一声，倏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火光之处冲去。
从未见过如此速度的巨物，一侧观战的燕淮凌与路籍目瞪口呆。
轰然若雷鸣震地，炼鬼蛇将山崖上巨石撞作齑粉，却恍若无事，重新抬头，吐着信子寻找柳下铭身影。
燕淮凌正欲重寻角度，却发现那黑衣柳下铭居然转身向他与路籍栖身的山头方向飞来。
果然，巨蛇瞬间便察觉柳下铭动作，视线登时横扫过来。
一身白衣的燕淮凌比夜间一身黑袍的柳下铭更加显眼，炼鬼蛇见柳下铭身躯遁迹于山野之间，但很快又重新寻得目标。
注意到被巨蟒盯上，燕淮凌神经紧绷，缓缓自怀间抽扇，动了动喉结。
“师兄！”路籍扯着他袖口，焦躁道，“快跑吧！”
“你先走。慢些。不要突然活动。”燕淮凌直直对着那鬼蛇双目，冲路籍幽幽道，“若是突然动作，它一定会攻来。”
哪见过这种场面，路籍吓得面无血色，双腿发软，声线都颤抖起来：“师兄……”
“别怕。”背对着路籍，燕淮凌郑重道，“小心点，慢慢撤退。我来把这畜生引走。”
言毕，尚未待路籍回话，燕淮凌陡然点足腾空。
见一袭白衣飘摇而出，炼鬼蛇毫不犹豫地挺身而上，朝燕淮凌方向疾速咬去。
旋身一把银色雁羽镖直取蛇面，燕淮凌却见那镖身若击中金铁，竟生生从那蛇皮之上弹开——
速度完全未受影响，转瞬炼鬼蛇巨口便在眼前！
慌忙憋着力道爆出一记鸿雁临门，燕淮凌借着真气反冲力向另一侧山岩飞去。
金色雁影瞬间于蛇口中炸裂，那炼鬼蛇却恍若无事，任舌尖冒烟，侧头敏捷地重新寻找燕淮凌身躯。
攀住一棵树干，燕淮凌气喘吁吁，心口狂跳。
虽不知路籍在何处，不过只要能一直让炼鬼蛇将注意力保持在自己身上，那小子应不会有事。
念及此，燕淮凌趁那巨蛇侧开面庞，再次疾步跃出，直直瞄准那鬼蛇脖颈之处。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虽不知这炼鬼蛇心脏具体位置，但若与寻常蛇类似，应是在其头颅下方没多远之处。
山间之风异常猛烈，燕淮凌跃出瞬间便偏离了位置，好在他运气纳风，使出定天星一式，竟稳稳当当地落在那炼鬼蛇背之上。
然而正待他出手破开蛇背，天际却忽的传来猎猎衣袍声响——仰头，那柳下铭携着一女子，单掌冒着鬼炎之火，竟直逼他后心而来！
那女子神情自若，臂挽折伞，飘飘若仙，抬袖便于火势中追加数道柳叶镖。
炼鬼蛇显然感知到身上动荡，瞬间便滚身而下，欲将落于其背上的燕淮凌溺死河中。
急忙闪身躲开火焰攻势，燕淮凌欲点足升空，谁知那头顶女子却撑伞旋身，伞骨瞬间飞出数道梅花镖与柳叶镖，天女散花般将燕淮凌身躯完全遮蔽。
抽扇格挡，燕淮凌只得顺势而下，在接近下方尸河之水时，一掌平推，掌风爆出，河水四溅，借着落雁鸣江之势，燕淮凌踩水升空，紧接一记金雁振翅——
数道白虹自扇间窜出，上方女子旋伞格挡，转出的旋风瞬间将白虹之势化解。
“玉碎花消！”
未待燕淮凌反应，那女子却急吼一声，漫天桃瓣四散而下，扰乱视线，起初势单力薄，随着伞旋加快，那桃瓣变作飞刃，梨花之雨般砸向燕淮凌周身。
甩袍遮面，燕淮凌迅速回落河面，数招静水秘泉，竟生生自那桃瓣攻势中遁隐。
这厢打得火热，那厢炼鬼蛇见未将入侵之人驱赶，立刻卷土重来，朝柳下铭与邱岚方向刺去。
哈哈一笑，柳下铭倏然并指念咒，以摄魂之术织出幻象，留下一道残影给那蛇当靶子，真身则趁势溜之大吉，隐于山间。
邱岚于疾风中飘摇，很快也使出洋华万影千蝶之轻功招式消失得无影无踪。
落于山间的燕淮凌在数招并用之后只觉身躯无法招架，他扶住一棵树干，强迫自己不就此倒下。
眼冒金星，他晃了晃脑袋，却看到那炼鬼蛇正在河川之间四处寻人，刚巧看到了他那显眼白衫。
四肢无力，燕淮凌气喘吁吁，额角冷汗直冒。
若愚躲开这蛇，只需一招静水秘泉便可轻松解决，然而此刻胸口与百骸沉重不堪，若浸润泥泞，挪动不得。
炼鬼蛇则吐着信子，远远盯紧燕淮凌身型，眼看便要发动攻势。
勉强撑起身躯，燕淮凌踉跄两步，听着那长嘶之声，正暗自叫糟，腰畔却倏然一阵劲力传来。
瞬间扑入一宽阔胸怀，燕淮凌尚未看清来人，面前便窜出一道龙型幻影。
那招式太过熟悉，待身前人已揽着他飞向对面山崖，他看清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无意识喃喃出声：
“藏……”
第47章 蛇眼之夺
落定, 燕淮凌见那炼鬼蛇正朝对崖狠狠撞去，禁不住一阵愕然。
腰间掌力并未松开，他仰头望向身前人, 敛起眉稍。
“没事么？”藏烨望向他那蒙面面庞。
“多谢大人及时相救, 燕某……感激不尽。”燕淮凌垂了眼，不欲与藏烨对视。
目中有复杂之色，藏烨却未多问，缓缓松开他, 只道：“你身上有伤, 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燕淮凌未应，重新握紧折扇。
“啊！藏大人——”身后传来周天歌与江浔剑气喘吁吁的声音。
闻声，燕淮凌与藏烨同时回首。
显然有些意外见到燕淮凌, 江浔剑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呃，燕公子？”
冲江浔剑与周天歌作揖, 燕淮凌简单回礼。
“那炼鬼蛇是在暴走？”周天歌望着山谷中因寻不到人影而到处乱撞发出轰然巨响的炼鬼蛇，感慨起来。
江浔剑道：“我等本欲待那巨蟒休憩之后再动手, 谁想那黑雁竟如此无耻，各处挑衅那畜生, 这倒好, 烂摊子还得我们来收。”
藏烨目色渺远地看着那于疾风中暴怒的炼鬼蛇, 侧头望向燕淮凌道：“燕公子, 我几人都未修得‘定天星’之术, 若公子不嫌弃，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燕淮凌却侧开了眼, 面色颇为阴沉。
先前藏烨听信柳下铭之话，他余怒未消, 是而此刻依然有些情绪。
“我道大人与那柳下铭颇有私交，此刻竟愿相信在下这‘冒牌之人’，在下怕辜负大人期望，还望大人见谅。”
江浔剑与周天歌在旁边听得一阵尴尬，虽自知藏烨、燕淮凌与燕鸿之间有些私人恩怨，他们却也不便插手过问。
闻言，藏烨目色一滞，正待回话，却见燕淮凌冲他几人拱手。
“多谢几位大人救助在下，只是在下还有位‘买通的脚夫’落在山间，不得不去搭救，还请诸位大人行个方便，放在下一马。”言辞间满是讽刺。
言毕，他忍着四肢剧痛，强行一记“雁过无痕”消失在三人视野。
“燕公子！”
藏烨紧追了两步，正待轻功飞出却被江浔剑一把拉住。
“藏大人，那燕公子既不愿助力，我等也只得静观其变——想来他既然欲得那炼鬼蛇眼，怕是要亲自一会那畜生。我等虽因那山间阴风无法近身，却也不是完全帮不上手。若燕公子决定出击，我等帮他扫清障碍即可。”
“扫清障碍？”周天歌抿唇一笑，“江大人可是指牵绊黑雁，顺便干扰一下那炼鬼蛇判断？”
“正是。”江浔剑道，“能看出那燕公子有伤在身，彼时大战鬼蛇必不能全力以赴，我等只需将其敌手削弱差不多五成便可。”这话落下，他欲征求藏烨意见，朝对方转头，“藏大人如何看？”
藏烨视线还落在燕淮凌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反应。
见藏烨愣怔，周天歌出声提醒：“呃，藏大人？”
闻言，这才转头看了眼周天歌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藏烨道：“周大人，你既是织埠门人，定知晓些控蛇之术。”
周天歌似乎早料到迟早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于是耸肩道：“藏大人，周某知道你通识五地门派，只是就算我织埠门那毒物千珏能召唤鬼蛇，这炼鬼蛇太过巨大，怕是压根不会被周某魂笛影响啊。”
江浔剑眼前一亮：“周大人何不试他一试？那炼鬼蛇既是鬼蛇一族，必然有相同之地。若周大人能以魂笛控之，岂不皆大欢喜？”
周天歌依然摇头：“若是近身之战还可，眼下那炼鬼蛇体型庞大又离我等甚远，又怎能——”
此话方出，周天歌却感到腕间一紧——待他反应过来，藏烨已经牢牢攥住他手腕，向前方那炼鬼蛇方向疾速引去。
“藏大人！你这也太过胡来了！”惊慌失措的周天歌差点把下巴吓掉，谁知藏烨压根不给他辩解机会，只是兀自飞行。
“大人！此法倘若对那炼鬼蛇无效——”
“藏某自会将周大人毫发无损地带回。”藏烨在周天歌耳畔幽幽道，“我自当全程陪护大人，大人不必担忧。”
这天下第一剑的话语确实有分量，周天歌虽心下栗六，却在听到那阵低沉保证后，竟莫名安下心来。
他看着身侧藏烨那严肃面庞，只是长声一叹，道：“也只能试他一试了！”
言毕，自腰间抽笛而出，周天歌迎风起势，闭眸吹奏。
立于后方山崖的江浔剑瞬间便听到铺天盖地而来的悠扬笛声，他朝下方尸河张望，见不少黑漆漆的鬼蛇先前还坚定地往前方炼鬼蛇洞方向游窜，此刻却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毫无章法。
笛声本不大，却因周天歌压入真气，借山间飓风而传播飞快，回音千重，空谷传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那炼鬼蛇起初十分迷茫，半晌竟放缓了动作，收减了气势，最终停在山谷，随那笛声慢慢晃动。
见真起了效用，藏烨不禁目色一亮，周天歌也唇角带笑，越吹越起劲。
随着笛音袅袅而上，山间忽见一袭白衣急掠而出，直跃于那蛇头之上。
藏烨虽无法近身，却也架着周天歌随风漂浮之际看清那正是燕淮凌压扇准备对那蛇头发起最后攻势。
正待万事俱备，先前悠扬笛声却忽然被一阵急促而暴躁的琴声割裂。
藏烨与周天歌回首，正瞧见黑雁踏着邱岚伞尖，二人一上一下，穿空而过。
邱岚展臂抽手，四面流风纳川，八方桃刃追击，而上面黑雁则起手拨弄无形之弦，借魔音扰乱笛音之势。
果然，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炼鬼蛇像是被灌了烈酒，再次疯狂起来。
它那双青色之眼此刻泛起骇人血色，狂吐蛇信，剧烈摆动起身躯。
立于蛇头的燕淮凌见状，当即蹲身而下，扣住蛇头鳞片，随蛇身而动。
不曾想那“燕淮凌”竟还会操弄魔琴，藏烨着实有些吃惊，然而面前周天歌显然受了干扰，乱了手脚，在即将放弃时，藏烨忙厉声对他道：“周大人，起杏雨梨云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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