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南泽气得无话可说,洛云衢说得不无道理,他当初年轻气盛,业务范围做得极大,后来甚至做到海外,在工作之余,一半因为公司发展,一半因为寂寞,就有了后来几个儿女。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其它子女身上流的血终究不正统,老祖宗留下的样貌、血脉容不得篡改,从底子上就得根正苗红,所以,他对洛云衢终究是不一样的。
最后,洛南泽到底是压下怒气,接着主持这场家宴。
“都来说说今年有什么进展?”洛南泽直接跳过洛云衢,问老二,“云梓,你美国的学业怎么样?“
洛云梓今年二十,中美混血,从小到大都是校草,情书接到手软,但他极为收敛,在洛南泽面也很前恭顺,加之“品学兼优”,去年又考上一所美国常春藤联校,这样的他,任谁都说不出一点儿不好。
但洛云衢就是感觉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以前小,不懂,他刚被洛南泽抱回来时,自己还高兴坏了,以为爸爸给他带回来一个玩伴,他永远都记得,那天,洛南泽抱着个一岁大的婴儿,笑着对他说,“云衢,来,看看你弟弟,他叫云梓,以后你就是哥哥,要多让着点儿他。”
“嗯!”洛云衢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婴儿,高兴地答应,伸出胖胖的小手,“来,云梓,哥哥抱抱。”
却没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之后,所有能让洛南泽注意和称赞的事,都落到了洛云梓的身上。
后来,随着弟弟妹妹一个一个的到来,家里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古怪,除了他,几乎所有人都在讨好着洛南泽,当他渐渐长大,才慢慢明白,他的家庭和别人的不一样,是一个围绕着资本逐利的角斗场,而敌人就是所谓有着血脉亲情的兄弟姐妹。
看着洛云梓摆出摇尾讨好的姿态,他几乎半刻都不想在这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爸,我想先去看看我妈,失陪了。”洛云衢说完就,准备回自己的别墅。
“站住!”洛云衢怒喝着站了起来,“饭后去看你妈也不迟,关键是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洛氏总部?”
“我不会回去的,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洛云衢恨洛南泽,以至于这个人给他安排的一切他都本能地反感。
可就在洛云衢准备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时,一个女人却拼命地挣脱管家的阻拦,疯狂地往里面闯。
“洛南泽,你快让他们放我进去!”花先蕊在门口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开管家的制肘。
“妈!”当洛云衢看清楚女人是谁后,怔住了。
洛南泽见洛云衢脸色沉郁,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下。
“这才差不多嘛,哪有家宴没有女主人的?”花先蕊扶了扶刚打理的头发,整了整衣襟,走了进来,高跟鞋底把地板摩擦得“嘎吱”作响。
她今天穿着一件雍容华贵的羊绒大衣,明艳的妆容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说明,在洛南泽的圈养下,她保养得很好,但只有洛云衢知道,她高贵精致的躯壳下,心灵早已禁锢、腐朽。
“傻孩子,你爸爸叫你回公司总部,那是器重你,别不识好歹,”花先蕊帮洛云衢整了整衣领,陪着笑脸凑到洛南泽身边。
“南泽,云衢就是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想你了,才故意说这些气话来吸引你的注意,”花先蕊说着伸出涂着指甲油的手帮洛南泽顺气,“其实,他混娱乐圈就只是玩玩儿,等过几天收了心,一定会回公司的。”
洛南泽却板着脸,挡开花先蕊,冷冷地说,“你不在自己的别墅里呆着,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我…”花先蕊隐忍多年的委屈想爆发,却又不敢。
他跟了洛南泽这么多年,至今都没弄到一个名分。
洛南泽骨子里就只刻着商人的利,对一切带有隐患的东西慎之又慎,包括女人。他可以把为他生过孩子的女人圈养起来,给她们优渥的生活,却不给她们名分。
花先蕊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金丝笼里的鸟,折断了双翼,但她还想拼死一搏,只要洛云衢继承家产,她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我只是想看看云衢回来没有,好帮你劝他早点儿回公司,”花先蕊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一只手覆上洛南泽的胸膛,声音也变得娇媚,“还有,我也很想你,我们也小半年没见面了吧。”
本以为洛南泽会怜香惜玉,没想到却推开她的手,语气里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云衢的事我自有分寸,你该回去了!”
见到洛南泽对自己这样冷酷无情,花先蕊彻底崩溃了,干脆撕开脸问,“洛南泽,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这样讨厌我?自从生下云衢,你都没碰过我,我是个女人,有血、有肉、有欲望,你难道想逼死我?”
对于花先蕊的疯狂诘问,洛南泽没有半点回应,只冷冷地喊了一声,“管家!”
之后,就上来两个仆人,恶狠狠地把花先蕊往屋外拖。
洛云衢实在看不下去,使劲地推开两个仆人,扶着花先蕊,愤怒地诘问,“洛南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妈?”
洛南泽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洛云衢,嘴角勾起一个嘲讽地冷笑,“有血?有欲?哼!你不防问问她,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她都做过什么?”
洛云衢听后,心里一凉,惊讶地看着花先蕊,“妈,你…”
花先蕊一听洛南泽这么一说,拼命挣扎的肩膀一塌陷,整个人就像抽去筋骨,只剩虚软无力的躯壳,无力地靠着洛云衢,嘴唇颤抖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难怪对自己这么冷淡,可为什么?他肆意妄为可以,她就不行…
她好不甘心哪!
洛南泽用看一只过街老鼠的眼神扫她一眼,似乎连和她多说一个字都恶心,“蠢女人!”
洛云衢扶着花先蕊,此时,如果眼前出现一座断崖,他一定会抱着花先蕊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当着同父异母弟弟妹妹的面,感受着来自他们眼中的不屑、嘲讽和鄙视,他和花先蕊成了这场家宴里最大的笑话,洛云衢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感到窒息、羞耻、疯狂地想要逃离。
此时,他眼前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曾告诉他,爱情应该像信仰一样虔诚,是绝对的专一和付出,灵魂的契合远大于生理本能,不求一生一世,至少专情。
不求一生一世,至少专情。
多么低微的愿望,却那么高贵。
而有些人捆绑半生,心却早已背道而驰。
洛云衢忽然觉得,财富真是块遮羞布,只要打着它的旗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抛却自尊、羞耻、宣泄着连动物都不屑一顾的龌龊欲望。
至少,大部分动物都忠于配偶,扶养后代。
他突然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这里好冷,他要去找那个人,那个愿意让他靠近的人。
一个小时后,步卿允接到洛云衢的一条短信,“下来,我在你家楼下。”语调一贯霸道、让人不容置疑。
步卿允不知怎么,却品味到一缕心酸,他换了身衣服,拿了钥匙下去,出了单元门,在对面的停车位,远远地看见了正靠在车盖上的洛云衢。他今天开了一辆黑色宾利,整个人几乎融进夜色里。
此时,他正低着头,双肩耷拉着,双手环抱胸前,以至于宽大的羽绒服没有完全敞开,上身几乎缩成一团,衬得一双大长腿极有存在感地向前支楞着,他这副样子,让步卿允产生一秒钟错觉,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等人认领。
步卿允一脑雾水地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洛云衢看见一双白色帆布鞋,慢慢抬起头,当看到一直盘桓在脑海的那张脸,不知怎么,迫切地想要用什么来驱逐内里的凉意。
这凉意,就像夜里四九的寒风吹走了他的体温,连带着,把骨骼也冻碎。
他一把把人拉进怀里,声音也颤抖着,“步卿允,我好冷!”说完,他紧紧地抱着他,把头搁在对方肩膀上,直到感觉到对方炙热跳动的心脏,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卿允有点儿受不住,毕竟洛云衢个高块大,再加上他几乎把整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时间久了,毕竟吃不消。
“你怎么了?”步卿允扶起他的肩膀,眼里充满诧异。
洛云衢像失了神志,痴痴地看着他,“我没地方可去。”
步卿允哪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过,猜想他可能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于是像哄孩子般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好,我带你回家!”
第36章 作词
一路上,洛云衢跟着他,乖顺得不可思议,如果他这会儿要把对方卖了,没准对方还会帮自己数钱。
步卿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方也不说,也许,再骄傲的人也有颜面扫地的时候,这痛,别人触碰不得,包括他。
他们回家时,已经夜里十点,为了不影响步秋池休息,全家人早早地关了电视,各自回卧室,所以客厅里只留一盏夜间灯,昏黄地照亮着过道的一角。
步卿允猫着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洛云衢换上,然后两人做贼似地往房间摸过去。
临到房门打开前,罗云衢忽然魂体复位,伸出胳膊支在门上,附耳低语,“步卿允,对于一个恋慕你的人,你确定今晚要和他共处一室?”
他炙热的呼吸喷得步卿允侧颈发痒,步卿允当下反应过来,那会儿看对方可怜,没多想就把人给领了回来,这时才回过味儿,当即翻个白眼,“对呀!要不,今晚你到隔壁纪曜那屋挤一晚?”
洛云衢忙放下手,在嘴边做了拉链的动作,然后,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要是让纪曜知道他今晚来过,铁定能用醋缸把他淹死。更何况,他是来找温度的,不是来作死的。
步卿允这才打开房门,等两人进屋后,他伸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家里没人发现,这才悄悄地关上房门。
这间主卧是步秋池特意为他留的,坐北朝南,带着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房间极具男主人风格、陈设简洁、却收集着各种艺术品,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有序地点缀着房间;它们和工作台旁边的落地灯、窗帘上点缀的星星装饰灯相互呼应,把卧室衬托得极为温馨、梦幻。
洛云衢身上的寒冷几乎瞬间被驱逐,脱下羽绒服,一个背摔将自己埋进深蓝色的鸭绒被,“步卿允,没想到,你房间这么浪漫,是不是特意为了迎接我,故意准备的?”
这张床很大,足矣容纳两个一米八的男孩,洛云衢翻了个身,“嗯…还挺舒服,我决定长期入住了。”
步卿允勾了勾唇角,径直走向工作台,“如果饿了,那里有电水壶和桶装面,只要不出这个房间,你可以随便做点儿什么?”说完,他把上次看《希望的诞生》后做的曲子拿出来,准备自己作词。
洛云衢好奇地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长发,伸着脖子问,“你在做什么?”
“作词,”步卿允回过头,眉眼一弯,“上次那首抗疫的曲子,我给它取名《醒来后是明天》,要不,你也一起来?”
如果不能安慰,就只能转移注意力,也许是让他开心的最好办法。
洛云衢从床上下来,吸着拖鞋,拉过来一个转椅,拿起那首谱子在他旁边坐下,一边看一边说,“《醒来后是明天》?抗疫?可我不会写词。”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步卿允说着,双手放在琴键上把曲子弹出来,“先听听调子,找找灵感。”
洛云衢听后,似乎又回到第一次听这首曲子的意境里,想起纪录片里,人们面对灾难时的恐慌、无助,以及全社会的救援,他不知不觉拿起一支笔,在稿纸上试着写起来。
伴随着琴音,不一会儿,一小段歌词凭空出世,当他拿着歌词给步卿允看时,步卿允又惊又喜,忍不住读出来:
【黑夜笼罩着梧桐树影】
【运输机轰鸣着掠过屋顶】
【不要恐慌,宝贝】
【总会有人记得你】
“写得不错,”步卿允放下稿纸,兴奋地和着音乐唱出歌词,轻柔舒缓地歌声响起,确实有抚平伤痛的能量。
洛云衢不知怎么,心里有什么忽然翻涌,将之前的沉重顶开,翻腾出一片清朗,像清风拂面,又温暖又感动。
接下来,步卿允就着第一段的韵脚,把下面一段歌词也写出来:
【熙攘的江汉路一片空寂】
【小区被隔离板封闭】
【不要担心,宝贝】
【天使会来守护你】
接下来是副歌部分:
【你追着爸爸的背影,从睡梦中惊醒】
【泪湿了衣襟却追不回曾经】
【不要哭泣,宝贝】
【昨天已走远】
【我知道你会失眠,总想回到从前】
【但总要学着和过去告别】
【未来并不远】
【你要相信,醒来后是明天】
【Youhavetobelive】
【你要相信,醒来后是明天】
整首歌词作出来后,步卿允手指一动,清亮的嗓音跟着响起,这首歌的旋律和前两首不同,舒缓、深情、令人感动。但不管什么风格的歌曲,他都会用深刻的情感和情绪去展现它。
“好听!”当他把整首歌唱完,洛云衢立刻起身鼓掌,眼睛里隐藏着水雾,“感人!步卿允,我说,你真把我感动到了,真TM…你是掌控情绪的高手,在唱歌方面,你让我太意外了,我简直…”洛云衢语无伦次地,毫不吝啬地赞美着。
他喜欢步卿允,也许就是从喜欢他的音乐才华开始的吧,那个人在唱歌的时候,会闪闪发亮,牵引着所有人的心,也包括他的。
他也希望,自己的人生也像这首歌一样,醒来后是明天。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步卿允已经找到他的路,而他的呢?自己究竟要走哪一条?
正怔忡时,步卿允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扔给他,“去洗澡。”
他接过衣服,凑近时飘来一股清新的白兰香,不由修眉一挑,声线透着几分魅惑,“要不,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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