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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开远点的草地里藏起来吧,”李婶指挥说，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去看周钰三人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老李去停车,他们就开始搬东西,电梯门一打开,李婶几个人都惊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电梯的样子,偏偏还真有电梯。
老李的儿子□□没能绷住自己的严肃是的小脸，不由自主就上去摸了一把电梯惊奇得喊：
“是真的电梯啊，妈妈。”
他兴奋得亮着眼睛看着李婶，李婶爱恋得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发,温柔得说教：“出来,别大喊大叫的。”
□□听话得点了点头，垫着小短腿去按电梯：“我给叔叔们按电梯。”
李远志没弟弟妹妹,家里亲戚也没小孩头一回碰上这样软乎乎的小家伙,还这么听话，心里萌翻了天。
周钰倒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农村的孩子多数都早熟吧，加上他虽然没有弟弟妹妹，但是小时候亲戚家的孩子没少带过。
因为他是家里头最大的孩子，就连夏阳他都带过一段时间，不过听话的孩子总是比熊孩子要好多了。
这些东西几个人足足搬了十来趟才搬完，老李家一家五口，局促不安得站在了后院的土地上,李婶似乎是怕他们不喜，立即开口说：
“我们住后院吧,这也可以了，这么多木头呢，搭个房子不成问题。”
李远志不太明白，在他的脑子里压根不懂客气是什么，周钰却看懂了，那份居人篱下，夏阳对这个的反应最大。
李婶这话才说完，他就摔了东西，怒气冲冲跑回了屋子。
“这…这…”李婶忐忑地看了看夏阳又去看周钰和李远志两个人。
李远志更加茫然了，这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童年阴影，他只能无措地问：
“他怎么了？”
周钰没心思回答他这个问题，顺口说了句：“这孩子小时候受过点刺激，我去看看。”
周钰追着夏阳离开，留下李远志和老李五人互看，最后李远志受不了了，摸着后脑勺决定道：
“搬东西进去吧，房间多得很。”
这倒不是房间的问题了，而是一旦住进去就很容易出现利益上的纠纷，但看着两个老人和孩子，李婶和老李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厚着脸皮应了下来。
另外一边夏阳跑进屋里后，缩在了窗台上，背靠窗台，脸埋进膝盖里头，整个人就是一种很安全的抱膝的保护动作。
听见脚步声，夏阳施舍了个眼神看了周钰一眼，又低下头静静得坐着。
周钰不太敢靠近，因为大姨说过这孩子以前可能是受过虐待，他自己坐在角落的时候，最好不要靠近，不然可能会被攻击。这虐待是什么，周钰觉得不难猜，无非就是关小黑屋紧闭什么的，他们国家的家长可不就是喜欢搞这套。
或者就是不让人安静就一直喋喋不休得给孩子讲一件事情，直到孩子乖乖点头附和他们的话。
这种畸形的教育其实是很多家庭里常见的。
“我可以过去吗？”周钰尝试沟通问。
过了会，夏阳才迟钝得抬起了头，固执得摇了摇，还指着门口的方向。
这难免让人头疼，他接着说：“你至少要给人一个商量的余地吧，”周钰半开玩笑说：
“毕竟这些都是公共场合。”
夏阳歪了歪脑袋，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正确性，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
“那我过去了。”周钰就把这个认定成他答应了，完全不顾夏阳听到这句时抗拒的表情。
等周钰慢慢靠近了，最后坐在了床边，夏阳正警惕得看着他，那个警觉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
“我们聊聊？”周钰提议道：“毕竟早餐煮什么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夏阳没说话，只是把脸纽向了窗台外面，然后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被留给周钰，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拒绝。
周钰也别过脸，憋住了笑声，这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既然有反应，那还是可以沟通的，周钰再接再厉：
“你想吃什么早餐？鸡蛋煎饼怎么样？土豆鸡肉饼？还是豆浆油条？”
说到豆浆油条的时候，夏阳不自觉得动了动脑袋，但他好像有顾忌什么，又缩了回去，晚上睡觉时被蹭得乱哄哄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可爱得紧。
周钰很想伸手给他捋平，又怕肢体接触会刺激到他，讪讪放下了手，继续引诱：
“那就吃豆浆油条，你等着，睡一会。”
夏阳又往里缩了一点，周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硬地说：“煮好了一定得来吃。”
夏阳没动，周钰趁机开溜：“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听到人离开的脚步声，夏阳才把脸转向门口，周钰早就走了出去，门口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就像他一样。
温暖的房间，暖和的被窝，还有人的关心，夏阳抓紧了衣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相信这些不是会消失的一切，也不知道未来应该是什么样。
黑暗，恐惧，囚禁，装在他的心里，他好像还在那个黑色的房间里，看不见一点光，一天，两天……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就像现在的天空，再也没有天亮的时候。
稍长的发梢遮过眼眸，瞳孔里只有浓稠的黑色，好像乌黑的沼泽，陷进去就没有生息。
其实说到豆浆油条，周钰自己都口舌生津，好多年没吃了，一开始出来上班的时候赶时间经常在外头买早餐。
一早上花个五块十块简直太正常了，过了几个月他就意识到不能这样花了，打那之后早餐就简单了起来。
煮个鸡蛋，玉米或者红薯，再不济从外面买些冰冻包子，早上一蒸就完事。
但过去了这么久，他始终记得以前公司楼下的一家豆浆店。
豆浆处于粘稠和稀的中间，喝起来有一股豆子味，没什么甜味就微甜，油条烤得焦脆，但没什么油，干吃也不会觉得油腻，当然最美的还是把它塞进豆浆里，沾上点豆汁咬上一口，早晨就由美食开启了。
不行不行，周钰打断自己的思绪，他可做不出这种美食，吃吃是这个味道就行了。
现在是四点多，虽然说油条得发酵，豆子得泡，但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李家奶奶的厨房备的东西齐全得很。
做油条最关键还是面，用温水将水酵母和糖用来和面，做好以后面团要发酵一个小时，接着再把食用碱，盐，用温水揉进发酵后的面团，让它再发酵一个钟。
豆子就简单了，直接用滚水烫，因为时间很赶，所以等水温了以后，周钰就直接抓出来给它去皮，去皮后的黄豆再放回温水里继续泡。
不需要太麻烦的手续，豆浆放进豆浆机，不用太久一股豆香味就飘散而出。
在菜板和手上都抹上一层油，把油条面团摊平，切成一个个小长条，两个面片叠在一块，中间再用筷子压一下。
油不需要滚油，大概就里头有冒小泡就可以放油条剂子进去了，油温会剧烈和面片的表皮发生反应，膨胀和变黄会在几个瞬间发生。
这时候就需要手脚麻利和纹丝不乱的人了，毕竟不管是不小心打翻了油锅还是被油烫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周钰的手很稳，长长的筷条翻转着油条，抓起其他油条又贴近油锅放了进去，这种油炸的香气尤为吸引人。
就比如现在，他成功吸引到了一条小馋虫，□□就躲在门后头，趁周钰炸油条没注意周围的时候，伸过来一个脑袋闻闻，再缩回去。
就好像贪吃的小狗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另一边李家夫妇已经收拾完东西，他们选了最靠近外头的三间房间，窗外是漆黑的夜景。
以前还能看见太阳的时候，这几个可是采光最好的房间，不过现在肯定是靠近花房的房间好，毕竟里头种了粮食，白天的时候灯会一直开着，不说照明，就是看着光，人的心里头也能莫名的安心。
不过李家人都没好意思选，在他们看来，这是私人的房子，别人能让他们住进来，他们就很满足了。
收拾完东西，李婶就想着不能光占人家便宜，主动问了李远志厨房在什么地方，知道地方了以后，很自然得就在外头撞上了自己儿子。
“妈妈？”□□不安和胆怯得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尽管他小小的脑袋还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但他看得懂母亲的脸色。
厨房里的周钰听到声音，抽空回头看了眼，招呼说：
“你们不用忙了，去外面坐着等下就好了。”
李婶局促得抹了把衣裙，手无足措地：“那哪行，我来帮你弄吧。”
她又对着儿子说：“回去找爷爷奶奶。”
小孩有些丧气，但还是听话得回去了。
正好豆浆机发出了滴滴声，李婶自发得在橱柜里翻找了起来，从里头找出了过滤的工具和玻璃杯。
刚打好的豆浆得过滤，不然喝着卡嗓子，最后还能得到一块豆渣，这东西怎么做都行，炒菜都行。
至于周钰的油条，黄滚滚的油条在锅里翻转，它们有些已经被捞了出去，等放凉一些又放进去复炸。
这样炸到最后水汽基本没有，只有干脆香，要是有功夫，再拿吸油纸吸干油水，这样做出来的油条就很漂亮了。
周钰正要端油条出来，李婶马上从他手里抢过了盘子：“我来吧我来。”
这谁来也无所谓，周钰也没太在意，他还得去把夏阳忽悠出来。
第32章
李婶把早餐端到了桌子上,事实上这种油炸的东西真的很勾人，说到油星，别说她了,连□□这个孩子都不是经常能看见的。
人类努力了百年摆脱自然的控制能吃饱饭,而大自然仅仅一个改变就全盘覆灭。
吃饭,吃饱饭和吃好饭重新有变成了摆在人类面前老大难的问题。
李婶把早餐摆好,没多犹豫就离开了客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过多去肖想只会让人看不起而已,但她可不是傻子。
“阳阳？”
周钰在门口敲了敲：“我要进来了？”
夏阳依然坐在窗台上，听见这话也毫无反应，周钰也只当他默认，走近了轻声说：
“阳阳,早餐好了,去吃早餐吧。”
夏阳没动，过了好一会才闷声闷气说了句：“不想吃。”
老实说他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周钰很难把他和之前在地铁里敢拿着电锯跑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的头发还是乱糟糟得翘着,周钰叹了口气，轻轻把手放在了他头发上，夏阳身子一抖僵硬住了，但硬没躲开。
摸了两把，看着平顺的头发，周钰心里的强迫感终于消失：
“你知道的，这里不是你家了，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在对你做那些事情了，记得吗？”
周钰扯了扯他的肩膀,本来想把人拽过来，可惜没拉动：
“你之前告诉我,你还有两周就成年了，现在早就超过了两周，你已经成年了，你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一切，不受任何人的限制，所有以任何名义想要捆绑你控制你的，”
周钰沉下声：“都是犯罪。”
夏阳微不可闻得动了动，还是没吭声。
周钰拉着他的胳膊：“走吧。”
夏阳也不抗拒，乖乖跟着走了，回到餐桌前，李远志正在嚷嚷着叫人吃饭。
看见周钰两个人出来后为难得说：“李叔他们说什么也不过来吃，我……”
他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话头，自己抓了抓头发，意识到老李他们不愿意过来也是正常，干脆就转了话头：
“吃饭先吧？”
周钰拉着夏阳坐了下来，也没说去叫老李他们，现在粮食大家都短缺，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他们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剩下的还是要看老李一家人到底是什么秉性了。
周钰拿起一根油条撕开，油条酥脆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脆皮，落在盘子里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更引得人加快速度把它放进嘴里。
便是不喜欢这种脆香的口感，也可以放进豆浆杯里沾上一点豆香味的豆浆汁，要是泡得久一点，油条中间空心的地方就会吸满豆汁，放进嘴里就会有爆浆的感觉，豆香四溢。
不管是哪种吃饭，都令人大块朵颐，这是食物本身的魅力，是任何一个需要进食的生命都无法阻挡的诱惑。
夏阳吃完早餐总算恢复了正常，李远志松了口气，哄小孩子什么的，他可不擅长。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也不想想自己连夏阳这种刚成年的小年轻都不如。
吃过早餐，一天的劳动正式开始，老李那边也没呆多久，李婶和老李一起找了过来，带着窘迫和羞愧开口说：
“那个，周钰，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是这样，我们现在躲到这来什么时候能回去还不好说……”
老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了，额头急得直冒汗，他的嘴巴好像是装了什么一样，一直绕来绕去也没说到重点。
李婶拍了他一把：“我家这位不太会说话，是这样就是说，我们能不能跟你们先用东西换灯，就是你们玻璃房里面那种，这世道乱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我们呢，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们就想，如果你们还有多余的，我们能不能买些来种粮食？”
周钰没吭声，李远志更加不敢讲话，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想开溜，他怕他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心软就答应了。
要是周钰能听到他的心声的话，一定会直接骂一句，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这个问题蛮棘手的，对着夫妻俩希翼的眼神不由头疼，他就知道让人进来一定会有一堆问题。
权衡考虑再三，就在老李夫妇自己都觉得没戏和尴尬想找个理由走人的时候，周钰开口了：
“负一还有几间玻璃房，不如这样，你们种，三七分，其中留三分粮食给我们做房租。”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本来以为没有希望的老李夫妇顿然激动了起来，老李这个四十多的人了，见过的事情多了去，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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