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黑猫,但不是沈言。
秦染张了张嘴,艰难地道:“沈言……沈言在哪,你……”
野黑猫只一个劲地喵叫,咬着他的裤脚,神情急切。
秦染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撑着地,摇晃着身子总算是站了起来。
黑猫瞧他能动了,扭头就跑,秦染连忙跟上,却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
他咬了咬牙,撑着地的手都抓了把泥土,才艰难站起来,幸好这林子的树排布密集,他就跌跌撞撞地扶着树跟着黑猫走。
途中看到有根挺硬的树枝,便捡起来当做拐杖。
明明不是腿出事,这次的仙丹腐蚀却让他像个瘸子。
走了一段,黑猫忽然停下。
秦染也听到了前面有几把声音传来。
“哼,臭猫,看你还拽不拽,看你还敢不敢抓我们,还敢不敢抓璃琴师妹!”
“大师兄,快点,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一把娇滴滴的女声催促道。这女子看似弱不禁风,娇娇滴滴的,但看黑猫的眼神极为恶毒。
她正是大师兄所提到的璃琴师妹。
“等等,它浪费了我们一条捆仙锁呢,这笔账不能算了!”另一个弟子道。
“那就弄醒它!弄醒它再拔!”璃琴在旁指使道。
大师兄抱怨道:“这毛真难拔,烧死它算了!”
在前面的河边,几个琉璃剑宗的弟子围在一起,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手中抓着一只黑猫,黑猫像是昏阙过去,垂头丧气的,连有人徒手在它身上拔毛,都毫无痛觉。
正是沈言无疑!
秦染一瞧就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还是野黑猫忽然跑出去,一爪划过去。
“啊!”抓住沈言的男子手背一疼,手中沈言也掉了下来,再看手背上,已经多了几个抓痕。
身边的同门反应贼快,抬手就打出一道法力,将野黑猫击退数丈远。
秦染已经扔了树枝,跌撞着来到沈言旁边。
沈言的爪子上的指甲都被剥去,都是血,身上皮毛也缺了几簇,血肉淋漓,能瞧见地上有属于他的几撮黑毛,那么靓丽,刺痛了秦染的双眸。
“你是谁!”
“知道我们是谁吗?琉璃剑宗!敢跟我们抢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
“放下那只猫,它是我的!”璃琴理直气壮。
秦染双手捧起沈言,眼神阴鸷,嘴里笑着,却是阴森之极,“你的?这是你们的猫?”
四人都被秦染的眼神吓了跳,璃琴甚至退后一步躲到了大师兄身后,大师兄顿时尾巴都翘起了,颇为得意,觉得这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它是我们抓到的,不关你的事,不想死的快滚!”
“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快把猫抢回来!弄完了赶紧走!”璃琴狠狠道。
她说完,大师兄就要去抢,但秦染抱着沈言转了个身,对方就扑了个空。
秦染生怕会弄疼了沈言,不敢抱得太紧,眼瞧那些修仙弟子又来抓他,索性调头就跑。若不是他无法运功,这里还有他们嚣张的份?
“追!快追!”璃琴急忙道。
其他三个弟子也是穷追不舍。
秦染本来仙丹有损,跑得不远,那几个弟子用了轻功,眨眼就追上来,站在东南西北将之围住。
大师兄恶狠狠地道:“这位兄台,快把东西还给我们。”
璃琴却打量了下秦染与猫,见秦染一身脏兮兮,却是高大挺拔玉树临风,比她身边几个师兄好看不止一倍,便改了个主意,道:“你不还也行,跟我们打一架,赢了可以走,输了的话你跟你的猫一起归我了!”
大师兄一怔,不满道:“璃琴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璃琴低声安抚大师兄道:“大师兄请放心,就他这功力,我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得过。”
说的也是,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傻子连半点功力都感觉不到,怕不是个普通人,那就好办了。
见大师兄也默许了,璃琴便更得意,挑眉道:“怎么样,不亏吧?”
秦染笑了,笑意冷极,眼神也是冷极,只随意一扫,琉璃剑宗四人便全都脸色一变,瑟瑟发抖。
这真的是个普通人吗?
大师兄就不信邪了,在心爱的璃琴师妹面前决不能认怂,提剑就去跟秦染较量。
秦染自然不可能斗得过一身仙法的琉璃剑宗弟子,即使仙丹薄弱,不足以提供多少灵力,但对于一个仙丹受损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极为容易对付的。
大师兄只舞剑几下,交手几个回合,便发现这真是个傻子,除了勉强能躲,却是连半点法力都使不出,心中越是嘚瑟,手中剑法越发凌厉,都冲着秦染的命脉刺去。
璃琴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提醒道:“大师兄!你不能杀他!他输了也是我的!”
大师兄脸色一黑,一剑擦着秦染的肩膀而过。
那处衣服被划破,有血慢慢渗出来。
璃琴冲来,焦急道:“大师兄,说好的不能杀他!”
大师兄见心仪的师妹竟维护他人,心中有气,“我没杀他,不过受了点伤,你没看见吗?他能躲得过我的剑法!”
秦染曾经修炼过琉剑,大师兄刚好使用的就是琉剑,所以大师兄的招式几乎就是暴露在秦染眼下,打是打不过,但躲么,只要不强烈运功,只要撑得住丝丝流转仙丹而带来的腐蚀之痛,还是能躲得过。
只是,他们对面有四个人,刚与大师兄过完招,已经是疼得他快要晕过去了。手中还抱着沈言,也是绝对不能让他受伤。
也不知陆明轩那几人跑到哪里去了。
眼瞧着秦染脸上遍布薄汗,脸色苍白如雪,璃琴就生怕他会死了,“不打了不打了,你跟我们回去!”
秦染咬着唇,跟你们回去?不,他还要去逍遥阁拿药!
他转身就要跑。
“璃琴师妹你看,你要放走了他吗!”
璃琴也是气了,“快追快追!”
秦染跑到半路却支撑不住,腿一软就倒下。
后面四人追上,大师兄立马提剑冲上来,眼看从背后刺中秦染,忽地从旁边飞出一把折扇,“哐当”一声,竟把他手中剑给打落地上。
璃琴一惊,“什么人!”
三名男子陆续从林子里出来,为首者温润如玉,如某世家公子哥,他接住了返回的折扇,就朝秦染看了眼,顿时大惊失色,“宫主!”
其次来的男子眉目清秀,身形瘦弱,连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就朝秦染走出去,将手搭在了他手腕上。
第三个便是洛子陵,眉目俊朗,却隐含邪气,看起来极不好惹的一个,竟是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第二名男子身后。
正是陆明轩、药清与洛子陵三人。
陆明轩不知循着猫声而去,却没见到猫,倒是碰见了药清与洛子陵。后面两人担心秦染有事便先一步回去,却见秦染失踪,便立马分头去找,最后一起找到了这处。
陆明轩急着问:“如何?”
药清又给秦染服下了救命丹药,忧心忡忡道:“不好,都不好。”
简直雪上加霜。
被忽略掉的大师兄很不满,“你,你们是什么人!”
陆明轩瞪着他们,“关你屁事!”
璃琴倒是还惦记着刚才的赌注,“喂,刚才我们说好的,输了的他还有猫都归我,不能不作数!”
这回轮到药清脸色不善了,“所以,黑猫身上的伤是你们弄的?”
陆明轩也是阴沉着脸,这些人是琉璃剑宗吧?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秦染攥着药清的袖子,忍着疼痛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他们死了!”
陆明轩二话不说,手执折扇转身冲向大师兄。
大师兄没将他放在眼里,“就凭你一个,还想抓我们,做梦!”
“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
“不就是琉璃剑宗的弟子,”洛子陵瞧着药清不高兴,他也跟着不高兴了,也站了出来,“之前还接触过,以为是什么行侠仗义的门派,没想到竟是欺辱弱小的败类。”
大师兄第一个不服,“是那只猫抓伤了我们,我给他一教训有错吗!”
“这是教训?是凌辱!”陆明轩怒道:“无缘无故它怎么会抓伤你?肯定是你图谋不轨,想要抓它!”
药清:“人也知道在危险时会反抗,何况是一只猫呢?”
这是药清将黑猫的身份抬价了。
琉璃剑宗四人不堪受辱,全都提剑而上了。
洛子陵也冲出去凑了把热闹。
但他没有武器,徒手也能与琉璃剑宗弟子较量,且一对二全不落下风。
大师兄眼瞧着不对劲,“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洛子陵穷追不舍。
陆明轩不甘落后,“我们宫主说了要活抓你们,放了你们就是我受罪!”
连秦染都能从他们四人手中逃命,实力自然平平,就单洛子陵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与陆明轩联手就是如虎添翼,轻易就将他们抓起来。
秦染这才晕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后悔没有将你……
秦染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里那个琉璃剑宗的大师兄为了讨好璃琴,捏着沈言的后脖子,一个个拔掉他锋利的指甲,四只爪子轮流拔完,又一簇簇去把拔的毛。但用的轻了,一次没拔掉,就使了狠劲,连毛带皮地撕下了一块肉,瞬间血染满身。
但他还不解气,又在黑猫上撒了盐水,疼醒了原本晕过去的黑猫,强迫它睁着眼,将那双漂亮的蓝色猫眼徒手挖了下来,送去给他心仪的璃琴师妹做生辰礼物,成功赢得了师妹欢心。
最后他将黑猫剩余的皮毛拔掉,清洗干净后,扔进了那水开的锅里。烧熟的味道慢慢传开,他将煮熟的那锅猫肉倒出来,阴森森地看着秦染,一口一口地吃了进去……
“沈言!”秦染猛地睁眼,攥着身下的被单,喘息不已。
窗外阳光照了进来,打在屏风之上,嘴里淡淡的薄荷味,清醒了他的神志,慢慢地让他一颗蹦跳如雷的心渐渐平复。
更有一股熟悉的药膏味萦绕鼻尖,他转脸看去,一只包着绷带的黑猫就躺在他身旁。
它四只爪子都包着绷带,腰背上也卷了一处,想起在林子里时,他四只爪子都被血浸染,心口就发疼。
“没事了,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能伤你了……”秦染眼睛有点湿,缓缓地伸出手,却又担心会弄醒它,就悬在那团黑毛上,过了半天,才用食指轻轻地,如蜻蜓点水般地在它没绷带的地方碰了下,但只这一下他都担心会弄疼黑猫,又倏地将手收起。
还好,只是个梦。
他也受了伤,在左肩,但他还是侧过身,压着打着绷带的伤口,手虚虚地悬在黑猫皮毛上,假装是拥它在怀,这才更安心一些。
药膏味很浓,徘徊在房里久久不散。
他记得这药膏,当初沈言放了妖怪嫁祸秦染,秦染就与他打起来,打得挺狠,身上都是伤,药离就特意跑了一圈给他们带来的上等膏药,活血化瘀,也能生肌活骨。
这药膏味都是从沈言身上发出来的,想来很快就能好了。
想到这里,秦染嘴角慢慢地勾起了起来。
“咚咚——”
门被敲了两下,然后被推开,药清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伤药。
绕过屏风,见秦染侧身压着伤口,顿时气了,“你——”
“嘘。”秦染打断他,“别把沈言吵醒了,让他睡着,醒来伤口会疼。”
药清便小心放下伤药,放低声音道:“那你给他换药吧。”
秦染翻了个身,撑着没受伤的手坐起,“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药清拆下了秦染的绷带,给他重新上药重新包扎,“你伤口是不重,但也没必要压着啊,你不疼吗?”
秦染动了动左肩,表示还真没什么疼觉,“这种上等膏药给我用浪费了,剩下的都给沈言吧。”
他接过那瓶药膏,又轻又慢地给沈言拆身上的绷带。
背上的伤不重,只是少了几簇毛,都集中在一处,在上等药膏的滋润下都快能好了。
只是那日刚被拔去,渗出的血模糊了他的眼,吓得他以为沈言掉了块肉。
即使如此,他仍是怕会弄疼这只熟睡的猫妖,连给他上药的手都是抖的。
秦染不由自嘲,真没想到他也会有婆妈的一天。
伤口好几处,给上完药包扎完,又去弄前爪。
爪子已经止血,但上药时还能听到细细的呜咽从沈言嘴里发出。
委屈又可怜,秦染很想抱他。
换完药后,他摸了摸那身黑毛,轻轻揉揉的,算是安慰,“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药清接回药瓶,很轻,一整瓶药膏都基本用在沈言身上了。听他提到那些人,便随口一说:“他们都被关在逍遥客栈,等你们好了,我们再去与陆公子他们汇合。”
那日秦染晕过去后,陆明轩就与洛子陵将四人绑到了山下。
药清也与同门说清情况,拿到了他们所需的几味药材。
“你仙丹腐蚀速度得最快也最厉害,幸好药道峰有药,不然现在疼死你。”
神医谷的柳神医擅长医术,药道峰的药道子则擅长炼药。
很多时候神医谷也得要到药道峰取药,药道峰有什么疑难杂症又得要靠神医谷。
当药清说起秦染是柳神医的朋友时,药道子二话不说就将那几味稀罕药材献出来了。
秦染:“药道子见到我,可有说什么?”
药清不知为何秦染有这么一问,但想想看,便道:“你们认识?药道子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准确说是怀疑,只是药清说出秦染与柳神医的关系后,药道子便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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