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我就不去了吧,您和秦校长吃饭我就不去打扰了吧。”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是讨厌您跟秦校长呢?”
电话那边换了人说,时岸的表情依旧是厌恶又不得不装出点恭敬。
“秦校长您好。”
“哎呦呦,您和姜校长这可是折煞我了。”
“您放心,我半个小时之后一定到位,您二位可慢着点喝,等等我啊。”
“是是是,秦校长说的对,自罚三杯,等我到了一定自罚三杯。”
电话终于被挂断,时岸瞬间收起来脸上堆着的那些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他用拇指用力按去了胃的位置,他站在原地疼出了一额头的汗,猛然松开手指,胃部的不适稍微减轻,时岸攒够了力气抬步去厨房,他在冰箱里找了袋牛奶出来,倒进杯子里他抬头看到了雁飞澜。
“你在这面壁思过呢?”
雁飞澜眨着眼睛回答道:“你不让我动的。”
时岸端着牛奶杯子的手想换个方向从雁飞澜脑袋上淋下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本来就缺根筋,现在要是再进了牛奶,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今晚我本来打算给你做饭的。”时岸把牛奶塞进微波炉里:“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有个酒局要去一趟,你能给自己弄点吃的么?”
雁飞澜点头,他觉得现在他和时岸之间重要的不是他能不能给自己弄点东西吃的问题。
“不想去为什么还要去?”雁飞澜赶在微波炉传出叮的一声之前问道。
微波炉的倒计时面板上显示的数字还是全部归于了零。
叮——
清脆的一声提示音划破了屋子里不算长久的安静。
时岸轻笑,是啊,不想去为什么还要去。
可是这是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么?明显不是,他是什么呢?
沧海一粟而已,还是无法决定自己能在海里是沉还是浮的一颗米粒,命运和未来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有什么资格说不。
端出牛奶,温度不高不低,正是适口,时岸仰头像喝酒一样爽快的额一口闷了杯子里的牛奶。
他路过雁飞澜时说道:“菜我都买回来了,吃完饭就别出去跑单子了,把冰箱理出来吧,我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等我也不用给我留门,睡你的就行。”
雁飞澜想叫住时岸,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眼睁睁看着时岸去赴了不情不愿的饭局。
时岸没有开车去,他知道今天不喝个不省人事是不可能回来的,他还记得自己上次跟院长还有秦校长一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过是拒了秦校长的一杯酒而已,结果让院长逮着在办公室里骂了半个小时。
车子离秦校长说的那家餐厅越近,时岸心里越抗拒。
即使抗拒他还是在餐厅门口下了车,往餐厅里走的时候他想人要好好的顺心如意的活下去还真是挺困难的。
包厢里不止有秦校长还有姜校长,桌边坐了穿戴的人模狗样的所谓精英,其中有些人时岸还是认得的,多所高校联谊的时候,学术报告讨论的时候,他都曾经有幸坐在台下看着桌边那群人在台上做过演讲,其中不乏今天刚在本市电视台录制过教育栏目的学术界大拿。
时岸弯着腰恭敬的跟所有人打了招呼,他的位置被安排在秦校长和姜校长之间。
这位置看起来说道实在太多,哪里会有人把饭局迟到的人尤其还是地位年龄资历都够不上等级的人安排在中间位置的。
时岸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自己今晚的角色。
“秦校长,各位老师,校长,我今天来的晚,又是小辈,能得各位赏识能和各位一起坐在这张桌上吃饭,我深感荣幸,我先喝三杯算是敬各位。”
时岸掂量着手里那不过能盛一口酒的小口杯,心想也不算太糟糕,当初刚到学校任职第一次陪校长吃饭的时候他可是连着闷了三个一两半,当时喝完人直接趴桌子上睡过了饭局。
时岸的酒量好坏完全取决于场合。
“等会儿。”秦校长按住了时岸举杯的手,他给姜校长递了个眼神,姜校长直接将装白酒的分酒器给递到了时岸手里。
时岸心里早就忘掉了自己人民教师的身份,正在激情开麦骂娘,从秦校长、姜校长连带着桌上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在心里骂归在心里骂,时岸的晋升还有比赛的经费全都在这三杯酒里了。
仰头一口闷,再来一个,又是一个。
喝完之后时岸稳稳当当的坐到了椅子上。
时岸从坐下的一刻就觉得身上像是被钉了钉子一样不舒服,桌边其他人打量的目光还有秦校长时不时搭上他肩膀的手,都让时岸恨不得直接原地辞职算了。
被灌了不知道第几杯的时候,时岸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秦校长...”时岸推拒着递到跟前的酒杯说道:“秦校长,我去个洗手间,回来...回来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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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没有瞧不起任何职业的意思,每一份职业都值得被尊重,本章以及未来章节中关于部分描写全部都有隐情,请各位不要误会。
第17章 时岸的意中人是个刚上任的外卖员
出了门口,时岸扶着墙边,踉踉跄跄的往洗手间去,手里的手机持续再响,来电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他才接起了电话。
接起电话的时候他没忍住打了个酒隔,时岸实在太讨厌这样的自己了,上学的时候人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时岸也不例外,那会儿虽然他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在他的想象里,他至少是自由快乐的上班族,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按时完成工作,按时过好每一天有雁飞澜的生活。
可是当曾经想象过的未来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时岸才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想象有多美好,成年人的世界与想象中可谓天差地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同时,图谋不轨的上级,还有越来越糟糕的自己,这一切都快让时岸喘不过气了,他很想却又不敢告诉自己的学生,不要去想象未来,就算想象也不要期望值太高,因为总有一天会有现实来教你做人。
“喂。”时岸的呼吸里都是他讨厌至极的酒味,越往洗手间走他越有种反胃的感觉,勉强做了几次吞咽算是抵消了一点难受的感觉。
“你在哪呢?”雁飞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了么,在陪领导吃饭,不用等我,你先吃就是了。”时岸已经走进了洗手间。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着因为酒精而变得面红耳赤的自己,他忽然很想把这面镜子砸了,掩耳盗铃总还是有点好处的,他没有在照镜子,他选择背过身去。
“我知道你在陪领导吃饭应酬,我问你你现在在哪。”
时岸原本就翻腾的胃痛现在更甚,出门赶来饭局之前在家里灌得那杯温牛奶半点作用也没起,几杯酒下肚,现在胃里像燃了篝火一样,痛感神经就是添在篝火里的柴,疯狂作乱。
“天缘...”时岸又勉强压下了一次反胃,他将餐厅的名字补全:“天缘盛,你...”
话还没说完,时岸忍不住了,胃里实在疼的难受,已经返到嗓子眼的东西险些呛了他,他两步冲到隔间跟前,一把拉开门,冲进去扶着马桶把返上来的东西吐了出去,大概是喝了太多,时岸吐了两口反而吐不出来了,那些压在胃里更难受了。
眩晕之间,时岸想到了自己待会儿回到包厢之后的情境,势必还是会有人来灌他酒的,所以现在无论吐不吐得出来他都得把喝下去的都吐出来,这样他才不会再回去之后晕的失了神志,到时候真的有谁把他怎么样了他可能都不会知道。
两根手指探进嘴里,压住舌根。
时岸呕了了天昏地暗,险些把自己给呛着。
都吐出来了,胃里也不见舒服,他靠在隔板上大口的喘着气,就像一尾搁浅在烈日沙滩上的鱼,他等待着别人能来放生他。
痴心妄想四个字在时岸心底腾起,他无力的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雁飞澜打来的电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挂断了,他想给雁飞澜打回去,他怕缺根筋的雁飞澜还在家死等着他不肯自己吃饭。
可转念一想,雁飞澜什么时候哦这么做过呢,上学的时候都没有,那会儿还是雁飞澜约他去家里吃饭,他不过是因为在家挑衣服挑的时间长了些,玩到了一会儿,结果等他到的时候约他吃饭的雁飞澜已经自行解决过了,又从厨房端了几个小碗出来,里边盛着的那几口菜不知道是剩的还是提前留出来的。
时岸用力叹了一口气,他想着要是还能回到那天就好了,那是雁飞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约他去家里吃饭,又叹了一口气,时岸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贪心,不必回到那天,现在能让他回去家吃上两口雁飞澜做的饭,哪怕是剩菜剩饭也没关系,他就会很知足很知足,再也不会和这个世界要求什么东西了,他能在瞬间和所有糟糕和解。
可不管是雁飞澜主动约他吃饭的那天还是家,时岸终究都是回不去的,他唯一能回去的只有堪比毫无获胜希望的战场,推开包厢门,时岸看着满屋子的人,他知道自己就是来送死的,他还无法拒绝。
再次坐回位置上,时岸至少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胃里的酒都吐出去了,他至少还能喝上跟前一轮那样多的酒,只是那只搭在他大腿上的手总是让他无法适应,也无法轻易接受。
“小时啊。”秦校长侧着身子,一手按在时岸的腿上,另一只手端着杯,眼神上下打量着时岸问道:“一会儿有事么?”
时岸知道秦校长心里打算着什么,就算没有肮脏到那种地步,下一轮也绝对还是喝酒,时岸此刻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什么狗屁升职。
什么该死的领导。
我他妈不伺候了!
时岸在心里吼了一声,随后他的脸上摆上了和接电话时一样虚假且僵硬但还有点讨好意味的笑说道:“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家里有人在等,回去晚了不太好。”
“哦?”秦校长明显抓住了时岸想让他抓住的重点:“时老师家里有人了?我怎么没听时老师提起过啊,我还以为咱们小时老师至今单身呢,我啊,和你姜哥还寻思着给你找个能配得上你的呢。”
秦校长和姜校长交换了一个能让时岸把年夜饭都呕出来的笑,时岸看着秦校长有些发黑的门牙就觉得恶心。
时岸刚要说话,又听秦校长拍了拍桌子,他这一拍桌子,屋里边倒都静下来了,一桌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时岸所在的位置。
“大家听我说啊。”秦校长放在时岸腿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他意味不明的笑着说道:“咱们!小时老师!家里!有!人!了!”
秦校长故意一字一句的说,他话音才落,桌上就响了一片嘘声,时岸恨不能愤而起身直接从身后那窗户跳下去。
不值当,为了这帮傻/逼弄没了自己的命,不值当的,这可是四楼来的。
时岸嘴角的笑越来越僵硬,一个个的听完秦校长的话都来了精神,问出口的那些问题明面上听着像是在关心时岸的个人问题,实则一个个的没人把时岸当个人,全把他当成了没反正的小玩意。
在这帮人的饭桌上,不止出现过一个时岸,他们开起那些无底线玩笑的时候,个个都是很熟练的。
时岸坐在那张木质的,皮面椅子上,如坐针毡,他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所谓玩笑,垂着视线看着那只放在他大腿上的手,他在盘算着自己的存款,想象着自己要是现在立刻辞职去跟沈琦一起开餐厅,他能拿出多少钱来。
想象被真实数字轻易击碎,时岸又挽了僵硬的笑提了一杯酒道:“劳烦各位领导,各位前辈替我操心,家里的那位呢实在不是像各位说的那样...”
时岸对于这帮人是如何揣测他,如何轻蔑他是觉得无所谓的,可那帮人用来猜测雁飞澜的词汇实在让他有些听不下去,而唯一能够堵住这些人的嘴的东西就只有杯里的酒。
低头轻笑一声,时岸重新道:“家里有人在等不过就是...”
时岸的话没说完,包厢门就被服务员推开了。
“您好,打扰一下,这边有人找时岸时先生。”
时岸的视线跟着所有人的视线一起投向门口,装扮精致的服务员身后站着一个身高高出她很多的男人,男人衣着看起来和这间高档的餐厅格格不入,他的鼻尖上还挂着汗珠,边角处掉了漆的安全帽看起来老旧且完全没有时尚感。
“时岸。”雁飞澜就站在门口,脚下踩着那块昂贵的地毯,身前身后都是光,唯有他站在门楣下微微驼着背,他又接着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时岸表情微怔,桌上所有人又转回视线看着他,僵笑了一整晚的时老师终于发在内心的展了个笑,他的手举着酒杯已经有些酸了,他重新措辞道:“各位领导,真的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这杯算是我坏了大家兴致自罚一杯,还希望各位不要和我计较,改天我攒局,希望各位到时赏光。”
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小二两白酒,时岸绕过桌边,眼神全落在站在门口的雁飞澜身上。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我只猜中了开头,却猜不着这结尾。
时岸的意中人是个今天刚上任的外卖员,就在此刻他脚踏着从外卖公司租来的电动车来接时岸回家,时岸没猜中这开头,也猜不到这结尾,只是他走向他的意中人的步伐总是越来越急的。
时老师还算稳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借着酒劲挂在雁飞澜的身上,雁飞澜跟着他走出包厢之前还朝屋里众人微微弯了腰算是致意。
两人走进餐厅电梯,时岸一脑袋就歪在了雁飞澜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说道:“雁飞澜,我好像喝醉了,你扶着...不,你抱着我走吧。”
第18章 我也有喜欢的人
雁飞澜没有动,他任由时岸靠着,更没有像时岸说的那样伸手去抱他。
“真是冷血。”时岸不轻不重的念叨了一句。
不管是时岸自己还是雁飞澜,两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时岸没有喝醉,他的要抱无非就是在撒个娇而已。
上学时候的撒娇都没被应过,更何况长大之后了。
时岸又在心里记了时间一笔,可真有能耐,走的倒是快可不见它走的时候把雁飞澜身上那点不好的臭脾气给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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