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岸的问题把雁飞澜问的有些发愣,无端的哪来个谁回来了呢?
“什么?”
时岸摇了摇头,他慢慢低下头,自欺欺人的时间太久了,时岸早就陷在了对自我的欺骗里,他总觉得他和雁飞澜是有可能的,尽管现实一遍又一遍的拿着锤子把不可能三个字钉在他的身上,尽管雁飞澜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两个人殊途也不会同归,可他偏偏就是学不会死心,也学不会回头。
“你要搬走了么?”
时岸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雁飞澜心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眼看着时岸就没了来的时候那股高兴劲,雁飞澜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错。
“喏。”
雁飞澜不明白时岸的问题,也给不出答案,他不知道雁飞澜问的是谁,索性也就不答了,他把身边那一小束花递给了时岸。
“早上跑单子的时候发现花店摆着的,觉得好看,配你,就买了。”
时岸有些征愣,无边的海里忽然飘来了一束花,就这么一束花足以变成浮板,足以支撑着时岸继续在月光下的海里飘荡。
还能爱他。
还能爱好久。
时岸接过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把花给我了,她怎么办?”
他纠结于这束花,也纠结于雁飞澜喜欢的那个女生,时岸觉得人家女生隔山跨海的来找雁飞澜,雁飞澜是该送人家一束花的,可现在花到了他的手里,那人家该怎么办?
雁飞澜叹了一口气拿着筷子作势要吃饭,想了想,他总算想明白了时岸口中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她。”雁飞澜看了时岸一眼,匆忙低头去吃饭,边吃边道:“这花就是买给你的,我说了,觉得好看,配你,所以花就是送你的,嗯,送你的。”
雁飞澜连着说了三个“送你的”。
时岸虽然高兴也没有摆在明面上。
时岸知道雁飞澜的这束花是有感谢的成分在的,否则干嘛平白无故送他花。
被一束花给轻易哄好,时岸却也没了胃口,抱着那一小束开的好看的花在想他还能和雁飞澜维持这样的关系到什么时候。
今天没回来,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
今天这束花是送他的,总有一束花会不再属于他。
吃过饭,雁飞澜没有发现时岸的心事,他拿了自己的头盔到前台结了账,时岸说自己没钱了,尽管雁飞澜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钱了,时岸说要他请,于是他就请了。
“你下午干嘛?”时岸问道。
雁飞澜拍了拍自己手里的头盔道:“我能干嘛,跑单子而已。”
时岸跟着雁飞澜往店外走,门口是胡同,时岸的车开不进来,停在了胡同口,雁飞澜骑上自己的电动车道:“那我先走了。”
“等会儿!”时岸在雁飞澜给油的时候叫住了雁飞澜。
“怎么了?”雁飞澜又关了油门。
时岸打量着雁飞澜那辆车问道:“这电动车...能载人么?”
雁飞澜顿顿点头:“能啊,怎么了?”
时岸直接跨坐在了雁飞澜的后座道:“那走吧,我今天下午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上班吧。”
雁飞澜透过后视镜看了时岸一眼。
时岸朝他点头,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那你的车呢?”
时岸抱着花,满不在意的说道:“停这吧,明天或者晚上吃过饭你没事了再陪我过来开。”
他明显是已经打定了注意,雁飞澜没有劝他,从前边车筐里又拿了个头盔出来,从衣服兜里拿了张刚从餐馆抽的纸仔仔细细的把头盔擦得干干净净的递给了时岸。
时岸扣着有些大的头盔,怀里抱着一小束包装简单但开的好看的小雏菊坐在雁飞澜那一脚就能踹散的电动车后座。
现在就算拿辆高级车加上大捧的妖冶的玫瑰来跟时岸换,时岸都不会走下这破破烂烂的电动车。
雁飞澜的工作除了跑车,就是爬楼梯,唯一的休息时间是等待店家出餐,很少的时候能挤出来一根烟的时间,多半都是他到店,店家就已经出餐了,他就得拎了东西直奔收货地址去。
他上楼的时候不叫时岸跟着,车挺杂楼下,时岸就坐在后座上看自己的花,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把这束花好好的,存一辈子,因为下一次收雁飞澜的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雁飞澜下午的单子多,时岸跟他都高兴,可当雁飞澜带着一身的菜汤下楼的时候时岸却不太高兴了。
这一单稍微有些晚了,雁飞澜提前给收货人打过电话沟通过了,说是会延时个三五分钟再过去,答应的好好的,等雁飞澜敲开门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手机里好说话的女人变成了打着赤膊问他能不能干,连他妈外卖都不能按时送,还他妈能干什么的男人,雁飞澜只延时了三分半,最后的结果是残品照着他身上砸了过来,他还得被扣钱。
“怎么弄的啊!”时岸从车后座上跳了下来,雁飞澜一身狼狈,从黄色马甲到那件昨晚洗过今早就给套上了的黑色卫衣,里里外外全都沾着餐品的汤汁。
时岸急忙抽纸给雁飞澜擦。
雁飞澜直摇头说道:“没事,是我不小心。”
“什么你不小心啊!”时岸只在新闻上看见过点外卖找茬的,他那会儿还感慨怎么会有这种人,没成想还真叫他给遇见这种人了。
人民教师时岸同志,从小到大的良好修养被雁飞澜这一身还带着那么点鱼香味道的汤汁给尽数泼翻了,他拿着花就要冲进去找那人讲道理。
“算了!”雁飞澜拉住时岸:“本来就是我的不对,这单原本就是该扣钱的,人家没有投诉我只是给差评而已,已经很好了。”
“很好什么啊!”时岸急的脸都红了,雁飞澜上学的时候虽然说不至于到是甩人家满身菜汤的那个,可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被人甩了一身还能说出算了的脾气。
他那点棱角,这五年已经磨得干干净净了。
“时岸!”雁飞澜朝时岸摇了摇头,他道:“今天你要是上去找他,我就不只是差评的事了,听话,我没事。”
时岸又气又急,可他现在除了坐回车后座上他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他颓然坐在那,雁飞澜擦掉身上的东西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时岸气鼓的脸,他反倒安慰时岸道:“好了,我没事的,听群里那些外卖员说这种事常有的,我都已经够幸运的了,不气了好不好?”
时岸仍旧瘪着嘴,他抱着自己的花,心想着等沈琦那边的餐厅一开业就不让雁飞澜做这外卖员了,到时候就在家里吃吃分红就够了,再拿着分红的钱做些什么,过补上人人羡慕的有钱生活,至少也不至于受这份气。
他再气的时候也没说这样给雁飞澜苦头吃。
“行了,还生气啊。”雁飞澜看着时岸笑道:“吃冰淇淋么?送完下一单给你买个冰淇淋吃?”
第31章 时岸喜欢,他就觉得很开心
时岸想不明白,怎么就真的有这种人,他更想不明白雁飞澜怎么就咽下了这口气。
冒着凉气的冰淇淋递到手里,时岸完全没什么胃口。
自从有了胃病之后,时岸总是对这些凉的,刺激的格外感兴趣,人就是奇怪,能吃能做的时候就不想吃不想做,越是告诉不能吃不能做的时候就越想吃越想做。
原本时岸见到这些冒着凉气的东西就算再不想吃也会抱着不吃白不吃,搞不好就不会胃痛还能过过瘾的心思咬上两口,可现在就是拿在手里当玩具。
雁飞澜和时岸就坐在马路边上,隔着一行书就是大路,雁飞澜就着车尾气的味道吃着冰淇淋。
“好了,别气了。”雁飞澜吃掉一半冰淇淋转头去看时岸,时岸依旧是低着头,看起来恹恹的,他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这年头哪有什么好做的工作啊,吃亏受委屈是经常的事,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干了?”
时岸低着头没有说话。
雁飞澜说的对,这年头没有好做的工作,他这看起来体面的教室工作也并非大家看到的那样光鲜靓丽,他被拉去喝酒的时候也不见有人说一句现在这老师可真不好做,可他能因为被拉去喝酒就不干这工作了么?
明显不能,因为他没有退路。
可雁飞澜不一样。
时岸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快要化了,他沉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定。
他没有退路,可是雁飞澜有,雁飞澜的退路是他刚给留出来的,原本打算晚点说的,可时岸等不了了,他觉得早说一天,雁飞澜就能早一天把这工作辞了。
“雁飞澜。”
“嗯?”
时岸纠结着该怎么说才能既不让雁飞澜觉得自己是在感谢他五年之前的挺身而出,又能不磋磨了雁飞澜想要靠自己谋生活的那份自尊心。
手机铃声没给时岸说下去的机会。
“手机响了。”雁飞澜看着发呆的时岸,他朝时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来电话了。
时岸缓了口气慢慢道:“哦。”
陌生号码的来电对时岸来说是经常的事情,总有学生喜欢在假期给他打电话不是问论文就是问比赛,总之时老师的假期跟上班比起来不过就是上课和不上课的区别。
“喂,你好,我是时岸。”
“时老师你好。”
时岸眉头微皱,是战鸣。
从不区别对待学生的时岸从早上开始决定区别对待战鸣,这种区别不是他开始的,是战鸣开始的,从战鸣喜欢上他那天,越过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那条线开始的那天,战鸣就开始逼着时岸区别对待他。
“这天也不算暖和,时老师就坐在马路边啃冰淇淋?不怕回头胃疼?”
时岸听见战鸣如是说道,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四周环望了一圈,最后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战鸣。
战鸣没有挂电话,他不知道从哪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小购物袋,他拿着手机朝时岸摆了摆手,随后把手机贴回耳边道:“时老师怎么看起来那么慌张?”
不管是作为学生还是追求者,战鸣都显得有些太能纠缠了,时岸不喜欢这样。
“怎么了?”雁飞澜小声问道。
时岸朝他摇了摇头,意为没事。
“偶遇而已,时老师别多想。”战鸣的语气不疾不徐。
时岸本来就没多想,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雁飞澜的事,根本倒不出时间来想战鸣的这些事。
更何况战鸣的事放在时岸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不过就是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孩儿而已,时岸自认为已经做得很绝了,战鸣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放弃也许是好胜心也许是还没玩够,但他相信战鸣总有玩够的那一天。
“打电话过来有事么?”时岸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漠,和他平时有说有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战鸣贴几次冷屁股。
“没事啊,没事就不能给我的老师打打电话了么?”
时岸一只手剥掉了冰淇淋的盖子,一口咬下去,已经花了大半的冰淇淋吃起来口感很差,既没有隐约的冰碴也不是冰冰凉凉的,本指望着这一口给自己消消火,结果火没消下去,反而又增了点因为吃到不好吃的东西而上头的不开心。
“没事就挂了吧。”时岸作势要挂电话。
那边的战鸣叫住了时岸。
“时老师,我们队的参赛论文是我负责写的,论文今天已经完成了,您看您有时间帮我指导一下么?”
这是正事,每支参赛队伍要带去参赛的东西不只是方案,还有产品以及能做数据支撑的论文,每支参赛队伍都是分工明确的,战鸣被分到写论文,时岸也不意外。
战鸣的学习成绩单的确是好,连着拿了两个学期的奖学金,几乎每科必修课的老师都回办公室夸过他。
“发我邮箱,我会修改的。”
时岸依旧是冷冷的应付过去,随后不等战鸣再叫他就挂了电话。
雁飞澜发现时岸好像更不开心了,他猜得到这通电话是谁打的,应该是早上送花给时岸的那个学生。
没有证据,只是直觉,因为只有喜欢一个人的人才会这样纠缠不休,就像他。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多少次让他换座位到讲台旁边来,他愣是一次都没动过,从和时岸分到一个班到大学毕业,时岸的后桌永远都坐着雁飞澜。
现在也是,雁飞澜有很多选择的,他可以拿着时岸给他的钱暂时去租一间房子,慢慢攒起来钱再还给时岸,可他没有,就为了自己心理那一点点私心就这么在时岸家住下了。
今天早上那捧花也是。
雁飞澜不高兴,那会儿觉得很好,可是走出时岸家的时候就怎么想都觉得不好了,所以他给时岸买了小雏菊。
和战鸣是一样的,雁飞澜在心里比较着,他觉得他和战鸣是一样的,都是在纠缠时岸,不过就是因为时岸不喜欢战鸣而已,他现在就只是仗着时岸的喜欢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纠缠。
“想什么呢?”时岸看着雁飞澜的表情,不知道雁飞澜心里又在想什么。
雁飞澜将手里的垃圾卷成团他摇头道:“什么也没想。”看了一眼时岸手里的冰淇淋又道:“别吃了,都化了。”
“不。”时岸立刻护住了手里的东西。
化了的也是好的。
就算是化了也是难得的。
雁飞澜到底还是纵着时岸把一整个冰淇淋吃完了。
两人起身时,雁飞澜问他:“还不开心?”
时岸跨坐在电瓶车的后座问道:“雁飞澜你没见过喜欢的人吃亏吧?”
雁飞澜被时岸问的哑口无言。
不是惊讶于时岸那句喜欢的人,只是想告诉时岸,见过的,前两天刚刚见过。
他也不高兴,比现在的时岸更不高兴,可时岸无能为力,他更无能为力。
当时看着酒桌上明显是被夹起来的时岸,喝不动还硬撑的时岸,雁飞澜很想冲进去砸了那张围了一圈衣冠禽兽的桌子,时岸绕过来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有人在时岸腿上摸了一把。
“走吧。”时岸朝雁飞澜勾手。
再难也得继续,再不开心生活也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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