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岸想辞职了,今天站在院长办公室里的时候就想了。
明知道院长说让他带着学生们重写论文是在难为他,原本也在心里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心道无论如何他今天都是不可能低头的,最后还是在院领导提到比赛奖金的时候低了脑袋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来了。
时岸在心里骂了很多句脏话。
言寓随
骂领导的刻意找茬。
也骂自己。
时岸拿着笔混在一群学生里,雁飞澜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大家在忙着,谁也没有看见他。
雁飞澜手里拎了些甜点和奶茶,是给时岸的学生的,保温桶里才煮好的那份面是给时岸的。
他站在门口,时岸坐在屋里学生堆里,如果不是身上那身显得成熟的衬衫,正在转笔的时岸是看不出和那些学生有什么年龄差的。
稀薄的夜色消散在宽大的窗前,白炽灯光落在时岸那件白色衬衫上显得有些晃眼,雁飞澜站在那里盯着认真在给学生做讲解的时岸在笑。
他的时岸,无需光的加持,本就耀眼。
时岸抬头正撞上雁飞澜的目光,雁飞澜朝时岸笑了笑,他举起手里的东西,在时岸出声要喊他之前,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时岸出来。
“你们先把这一块梳理开,我去抽根烟。”时岸确实想出来抽根烟了,在学校里泡了一整天,时岸现在需要被解救。
“老时,我跟你一起去!”一男生站起来要跟时岸一起走。
时岸又将那孩子按回座位上去了:“去什么去,小孩子家家的少抽烟,赶紧跟着大家一起梳理开,一会儿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时岸踩着身后一片能掀翻屋顶的“老时最帅”呼声里走出了门外,站在雁飞澜跟前,时岸忍不住想抱,碍于走廊里有监控,还有时时刻刻背在后背上的四个大字为人师表的鞭策,时岸不敢轻举妄动。
“是挺帅的。”雁飞澜借着那帮小孩儿的话打趣着时岸。
时岸向来是给一根杆子就能顺着爬上三米高的,他毫不谦虚的扬着下巴又小声说:“那是,所以这么帅的我跟了你,你可好好珍惜吧。”
雁飞澜连连点头:“好,遵命,会好好珍惜的。”
“走吧。”时岸推着雁飞澜:“去我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时岸先奖励了自己一杯温水。
“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要是收工的话就回家去么。”时岸将雁飞澜拎来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番,“你买这么多奶茶蛋糕来干嘛?”
雁飞澜拧开保温桶道:“奶茶蛋糕是买给你的学生的,跟着你弄东西到这个时间总不能让孩子们都饿着肚子吧。”
时岸已经闻到面香味了,可偏偏就是要装可怜,反正他知道,他越可怜雁飞澜越爱他,也不是说不可怜就不爱了,只是雁飞澜喜欢他撒娇而已。
“他们饿着肚子?”时岸压着嘴角道:“那我这不是还饿着肚子呢么?”
他明知故问的看了一眼保温桶问道:“这什么东西啊?”
雁飞澜扯过时岸的手将人按在办公椅上,筷子摆到时岸跟前,他道:“面,时老师喜欢的面,要尝尝么?”
时岸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雁飞澜,他伸出食指勾了勾。
雁飞澜凑近了些。
时岸不满意这距离,他又勾了勾手指。
雁飞澜又凑近了一些。
时岸觉得雁飞澜像在挤牙膏,他勾一次手指,雁飞澜就往前凑了一两厘米,这要是凑到跟前来,他非得把手指头勾断了不可。
卫衣绳子被扯住的时候雁飞澜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岸结结实实磕上来的时候他确实皱了一下眉。
时岸对雁飞澜的表情不满意。
“什么啊!想在吃饭之前亲亲你,你可好,什么表情啊。”
雁飞澜舔了舔吃痛的嘴唇,他连声道:“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不是没想到么,乖,先吃饭。”
时岸决定不和雁飞澜一般计较,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教研室里还有一群待哺的饿狼。
雁飞澜没好意思坐别人的位置,搬了张凳子坐到了时岸手边。
“你要在这等我么?还是一会儿先回去?”时岸边吃边问道。
雁飞澜道:“我在这等你吧,不用急,你几点结束我们一起回去。”
时岸吸溜一口面点了点头,吃面吃的也不安生,他总觉得雁飞澜在看着他,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说。
“有话就说,别这么盯着我。”时岸瞥了雁飞澜一眼。
雁飞澜欲言又止道:“时岸,我今天想,要是临山的房子下来的话我想卖掉。”
时岸看向雁飞澜,那房子还没交工,最快也要明年年初了,更何况还有雁奶奶在,雁飞澜怎么好端端的就打起那房子的主意了,时岸没急着质问雁飞澜,雁飞澜这人向来是有自己的规划的,时岸想先听听雁飞澜怎么说。
“那个房子的平方太大了,我和奶奶住的话实在有些浪费了,我想着买个小一些的,应该还能剩不少钱,剩下的钱我想在临山加盟一个外卖,上次回临山我发现,临山就一家外卖,我问过了,加盟要不了多少钱,我到时候再租个小门市,算是个办公场所了。”
时岸嚼在嘴里的这一口面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关于房子的事,自从雁飞澜入狱之后那房子有一丁点消息他都会给雁飞澜写信告诉雁飞澜,那房子是雁飞澜的,时岸本以为雁飞澜从来没看过他写的那些东西,看过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回信或者出来之后偶然提一句,雁飞澜都没有,现在却说起了那房子的事,也就是说雁飞澜是看过那些信的。
关于雁飞澜规划的外卖软件加盟的事,时岸觉得这是件好事,可雁飞澜要回临山,雁飞澜把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完美又有前景,只是时岸忽然迷茫了,他一下子就搞不清楚自己在雁飞澜的未来里扮演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时岸勉强咽下去嘴里的东西,筷子在保温桶里搅合了几次,他终于没了胃口,雁飞澜还在征求他的建议。
“你觉得...”雁飞澜有些紧张的问:“这件事可行么?”
时岸喝了一口水,他答道:“可行,挺好的。”
雁飞澜的计划是很完美的,如他所说,临山现在只有一家外卖,再加盟一家如果好好经营的话做过现在那家带做不做的外卖软件是很有希望的,雁飞澜也很有自知之明,没有钱他也没想着自己做,时岸想他应该是仔仔细细的算过了加盟费的。
这样想来,时岸忽然发觉雁飞澜好像从出来那天开始就在规划自己的未来,而他的规划里,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天,好像一直都没有把时岸放进去。
时岸没有说想要雁飞澜时时刻刻跟他黏在一起,大家都是成年人,谈恋爱也不意味着就是要在同一座城市,同一间屋子里,时岸心里算着白江到临山的距离,他想,要是每个双休都跑一个来回的话会不会累。
至少,要每周见一次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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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俺家大雁!
第52章 爱是没有距离的
雁飞澜完全不知道时岸心里的计算,他看了一眼时岸没吃几口的面,又看了一眼时岸,时岸的视线好像落在了他面前没有开机的电脑上,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吃饭。”时岸抬手在时岸后脑勺揉了一把,又道:“吃完早些去忙,我们可以早点回家。”
再从雁飞澜嘴里听到“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时岸完全没有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心坎里像藏了一罐子蜜一样的感觉,他只觉得心里好像下了一场雪,他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全是柠檬皮。
又酸又涩。
时岸低头,很是勉强的又吃了两口面,随后筷子一丢,保温桶一推道:“饱了,不想吃了。”
不是不能接受异地恋,只是想到雁飞澜没把他当一回事就觉得饱了,不仅饱了,还顶的有些难受。
说不好是胃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时岸不想跟雁飞澜再多呆一秒钟,他怕自己忍不住问雁飞澜——那我怎么办!现在是在办公室,问了,凭着雁飞澜的答案和他那副天塌下来都算不得事情的平淡口吻,不吵起来就怪了。
算了,回家再说。
时岸点了支烟,雁飞澜知道他累,也能看出来他的烦,收了保温桶,他没拦时岸。
抽完一支烟,时岸提着雁飞澜给学生们买的零食回了教研室。
他走出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雁飞澜刚好看过来,有时候两人之间的默契让时岸觉得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有时候时岸却又觉得这分明就是孽缘深重!
“老时威武!”
“老时就是永远的神!”
“来来来,三分糖的。”
“我要一杯五分糖的,有嘛?”
“有有有,老时哪里是老时,分明是细心小天使。”
时岸看着学生们围在桌子前挑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他不得不承认,雁飞澜真的细心,奶茶的口味没有重复的,甜度只要是店里有的他全都选了,蛋糕选的也是不甜不腻,又松又软的。
时岸没有催学生们,也怕奶茶或者蛋糕脏了他们正在梳理的资料和论文,他让学生们吃完再继续。
一个姿势正经坐了太久,时岸感觉腰都快断了,他换了个姿势,重心靠到了一边,他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角,刚刚抽过烟,指尖的烟草味还没有散干净,时岸看着学生,心里想的却全都是关于雁飞澜。
一个女生拿着一块红丝绒问时岸:“老时,这蛋糕是哪家的?回头我要到店里去看看。”
女生嘛,对好吃的蛋糕哪有什么抵抗力。
时岸侧目看向跟他说话的那女生,他道:“这不是我给你们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店,不过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明天告诉你吧。”
时岸话音才落就有学生反应过来了,滑着椅子凑近时岸跟前,贱兮兮的问:“老时,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哦。”
时岸手里握着几页废掉的论文,他卷成纸筒,不轻不重的朝那男生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故作凶样道:“什么什么意思,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被打了的男生一脚蹬地滑出去好远,手里拿着奶茶,另一只手忽然举起来又喊了一句:“谢谢师娘!师娘威武!师娘就是永远的神。”
时岸一个白眼翻给了那些作势起哄的学生。
师娘...
在教研室跟着学生理论文直理到了学生们的查寝时间,时岸看了一眼表,还是雁飞澜送的那块表,看着时间他愣了两秒,随后道:“今天太晚了,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查寝了,明天同一时间,我们不见不散。”
学生们收拾东西的速度远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得多,时岸要做最后的收尾,他站在桌子跟前,跟学生们摆手。
“老时,我们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家陪师娘哦。”
最后一个走的男生用门板作掩护,轻易挡掉了时岸飞过来的文件夹。
看着被关紧的教研室的门,时岸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他第无数次的在心里感叹,这帮小孩儿,真让人羡慕。
时岸收拾好了教研室,手里有用的没用的资料拿了不少,他回办公室的时候雁飞澜正趴他桌子上睡着,雁飞澜早上起得早,中午也不见得能回家睡个午觉,这会儿已经困到支撑不住了。
“结束了?”雁飞澜听到时岸的脚步就醒了,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时岸。
时岸在雁飞澜脑袋上揉了一把,他心想还是飞飞可爱,飞飞吃骨头的时候好歹还想着给他留一块的。
“嗯。”时岸捏了捏雁飞澜没什么肉感的脸,他道:“结束了,回家。”
雁飞澜打了两个哈欠才跟着时岸下了楼。
“我开吧,你忙一天了。”雁飞澜伸手要拿时岸手里的车钥匙。
时岸按了解锁键道:“还是算了吧,你都困成什么样了,走吧。”
雁飞澜确实困,早上赶了一波早餐的订单,五点多一点他就出门去了,那会儿时岸睡得还熟着呢,给时岸做了个早餐他又出门来了,中午时岸说不回家吃他也就没回家,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小卖店买了个面包吃,晚上回家给时岸煮了面才来的。
昨晚睡得也算不得早。
雁飞澜上车就靠在副驾的车窗上睡着了。
时岸专心开车,没有和雁飞澜说过话也没有看过他。
“醒醒,到家了。”车子停稳的时候时岸拍了拍雁飞澜的肩膀。
雁飞澜转了个方向朝时岸伸手,半梦不醒的说:“抱抱。”
时岸凑身过去,放烟灰缸那位置正硌在他腰侧,硌得生疼。
可是雁飞澜朝他伸了手。
抱住雁飞澜的时候,时岸在想拥抱可真美好,他也真的完蛋。
他决定不和雁飞澜计较了,临山还是白江都好,反正他永远不会和雁飞澜分开,爱是没有距离的,大不了他就每周都跑一次临山,再说了,还有假期呢。
雁飞澜醒了盹,两人下车他朝时岸伸了手,时岸握住雁飞澜的手,走进电梯里的时候也没有放开。
这个时间电梯里没有人,他们可以牵手,甚至可以接吻。
“好了!”时岸推开雁飞澜,他指了指头上道:“监控。”
进了家门,时岸被按在了门口的墙上,雁飞澜像啄木鸟似的一下接一下的啄在他的唇上,时岸没有推拒,任由雁飞澜胡闹着,他双手搭在了雁飞澜的肩上。
屋子里连灯都还没来得及开,只有客厅地板上那些月光勉强算的上是光源,时岸借着月光望进雁飞澜的眼底。
“我的学生说蛋糕很好吃,奶茶也好喝,还说谢谢师娘。”
雁飞澜的鼻尖碰着时岸的鼻尖,他蹭了两下笑着说道:“师娘,好,只要你高兴叫我什么都行。”
“那老婆呢?”时岸很认真的问道。
“好。”
雁飞澜好像从来不会说不好。
时岸回吻雁飞澜,他故意叫了一声:“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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