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怎么还哭了啊。”时岸伸手环住李老师道:“雁奶奶已经走了,咱们也要节哀顺变。”
时岸只当多愁善感的李老师仍旧再为雁奶奶的逝世感到悲伤。
李老师别开脸,她很想问问时岸是不是和雁飞澜之间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可李老师不敢问。
时岸在李老师的肩膀上依偎着,就像他小时候黏妈妈时一样的。
“妈,不哭了啊,再回去睡会儿吧。”时岸看向狗窝里边还趴着的飞飞说道:“这么早也不能把飞飞牵楼下遛弯啊,李老师再睡会儿啊,我喝口水去。”
时岸起身要走,李老师攥着拳头叫了时岸的名字。
“时岸!你回来!”
时岸才起身又坐了回去,他问:“怎么了妈?怎么这么严肃?”
李老师再三纠结还是决定要问,不管是不是她猜想的那个样子她都需要一个答案,当然,她希望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时岸,我问你!”李老师用手里那张被眼泪洇湿全是褶皱的纸擦了擦眼泪问道:“你跟雁飞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岸微怔:“妈...怎么这么问。”
李老师的问题猝不及防,时岸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我问你!”李老师的拳头越攥越紧,她问道:“你跟雁飞澜是不是那种...就是...”
李老师觉得同性恋三个字她实在有些难说出口,无论是李老师从小接受的还是她给时岸的全都是传统到不能更传统的教育,这三个字实在超出了李老师的接受范围。
“你跟雁飞澜之间...”李老师尽量寻找替换词,她问:“是不是在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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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有种高中生谈恋爱被抓包的感觉
第59章 没有但是
时岸征愣在有些浑浊的夜与不甚清明的晨的交界处,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忽然没有勇气去承认他和雁飞澜的确在一起了。
前不久的李老师还兴致勃勃的规划着他有了孩子能带着大孙子去菜市场买菜,能在楼下花园里一脸慈祥的看着孙子和泥巴,几乎每一个像李老师这个年纪的老人家都憧憬的生活,几乎是被时岸亲手敲碎了。
从很久之前,到很久以后,好像都没有机会了。
愧疚感与不安感就像涨潮的海水,时岸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妈...”时岸干巴巴的张嘴。
“我问你!”李老师攥着拳头,碍着屋里还睡着觉的时岸父亲,也碍着时岸房间里还睡着的雁飞澜还有沈琦,她隐忍的掉着眼泪,哽咽着问时岸:“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
时岸攥着拳头,他爱雁飞澜,这不是能够被轻易改变的事实。
即使从此刻起开始不爱雁飞澜,时岸想自己好像也没办法再轻易的接受任何女人的示好。
有些自私的讲,时岸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刻上了雁飞澜的名字,那怕雁飞澜不在,他也会将往后时光全部留白。
时岸的沉默像是不需要印证的答案,教养一向很好的李老师回手扯了沙发上的抱枕,朝着时岸砸了过去,时岸没有躲,抱枕从时岸的身上弹到沙发跟前的茶几上。
透明的玻璃杯碎在安静的早晨里,家里好像谁都没有被吵醒,角落里的飞飞倒是弹了起来,大概是瞧见了时岸,飞飞一步一步走到时岸脚边,然后趴下把自己缩起来又睡着了。
“妈...”时岸不敢抬头,他怕对上母亲失望的眼神,也害怕看见母亲的眼泪,“对不起...”
如果可以的话,时岸也想重来,回到高中时候,再回到刚分班的时候,如果重来的话就不会爱上么?
如果重来的话就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么?
时岸不知道,他也没有机会回去。
“分手。”李老师又一次用手里的纸团擦了眼泪,她丝毫没有给时岸转圜的余地:“我告诉你时岸,你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儿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你知道么!”
李老师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作为一个母亲她很想大度的理解儿子,尊重儿子,可一想到时岸要承受的来自社会的眼光,想到时岸必然要背负的来自各方面的指指点点,李老师于心不忍且无法接受。
“妈...”
“别跟我说分不了!”李老师咬着牙道:“没有什么分不了的,是!我们全家都感谢他雁飞澜!当年要不是他挺身而出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没错!我们要回报人家!”
李老师戳着自己心口朝时岸道:“可是时岸!谁也没说要用你自己去回报!时岸你这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
二十九岁的时岸站在茶几的边角,他垂着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像九岁那年考试失利,从来都是一百分的他拿着九十分的试卷回了家,他没有狡辩的借口,错就是错。
不努力是错,爱上一个人...好像也是错。
李老师看着不说话的时岸,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问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时岸依旧没有说话。
李老师愤而起身,她朝门外推着时岸:“好!好!好!不是分不了么!好!没关系!滚出去!分不了就给我滚出去!就当我没有养过你这个儿子!就当我没有养过你!”
时岸顺从的顺着李老师的力气,踉跄着,倒着往门口走去。
直到时岸的后背磕在门板上,咣的一声再次惊醒了大约刚刚睡着的飞飞,老时听见声响也披了件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
拎着手电筒的老时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儿子,还有不断捶打着儿子胸口的妻子。
老时上前扶住妻子问时岸:“这时间不睡觉,你们娘俩这是干什么呢!”
时岸一言不发的跪在了父母面前:“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和雁飞澜确实是在一起了,我本来没打算现在告诉你们的,既然被我妈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不过这件事情跟雁飞澜没有关系,喜欢他是我的事,他答应跟我在一起也是我逼他的,妈,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但是...”
“没有但是!”李老师失控的朝时岸吼了一声。
“但是妈...我真的没办法和雁飞澜分手,我不想骗你和爸。”时岸跪在有些凉的瓷砖上垂着头。
老时已经顾不得儿子刚刚宣布了自己喜欢了男人的事实,他扶着快要哭到晕厥的妻子坐到了沙发上,时岸依旧跪在门口,他顺着李老师的胸口,无奈的看了时岸一眼又一眼。
直到李老师这一口气喘的稍微顺了一些,老时才叹了一口气道:“行了,别跪在那了,赶紧回去睡觉吧,还有客人在,闹成这样丢不丢人!”
时岸跪在那不肯动。
老时低声道:“给我滚回房间去!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妈!”
时岸终于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房间。
他躺回到地上,缩进雁飞澜的怀里,咬着嘴唇,眼泪失控。
客厅里,李老师将怒火全部转嫁到了老时身上,她一拳接一拳的砸着老时,嘴里念叨着:“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这个倔劲简直随了你的根!随了你的根!”
老时将激动地妻子揽进怀里,他拍着李老师的肩膀安慰着:“好好好,是随了我是随了我,所有的坏毛病都是随了我,但是好看这一点还是随了你的。”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的老时同志换来了李老师结结实实的一拳。
老时叹了一口气又道:“老李,这小子是有点随心所欲,我承认这是我惯出来的,他跟飞澜在一起这个事呢...我看他是铁了心的。”
小时候挨打都要问句为什么的时岸今天能为了雁飞澜跪在他们面前,老时不可谓不心酸。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不成你还真能把他赶出家门?”老时斟酌用词,生怕又给李老师惹急了,“要我说啊,咱俩也活不了几年了,使劲活!就让咱俩使劲活!咱俩还能活上二十年么?我看够呛!”
老时接连叹气:“咱俩再活二十年,能看见时岸的时候巴拉巴拉手指头连五年时间都凑不起来,所以啊,他们小辈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到时候呢你要是愿意搭理他们就叫他们回来吃顿饭,不愿意搭理他们我就带着你出去旅游!咱俩满世界的溜达!年轻的时候你想去哪来着?挪威!走!咱俩明天就走,不搭理那没良心的了。”
李老师的眼泪总算勉强止住。
老时的安慰却没断:“老李,时岸已经长大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肯定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一条路走到黑,咱们不跟他生那闲气,他爱干嘛就让他干去,只要不犯法!不搭理他,走,咱回屋睡觉去。”
李老师气急,一想到时岸跪下那副决绝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生气,拳头又落在了老时身上:“都怪你!都是你们老时家的基因不好!都是让你惯出来的。”
老时同志毫无怨言的揽着李老师回了卧室,边走边连声应着。
雁飞澜醒的时候天才亮起来,他低头就见时岸攥着睡衣袖子缩在他怀里哭的可怜。
“这是怎么了?”雁飞澜一时惊慌,捧起时岸的脸,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嗯?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么?怎么哭成这样了?嗯?”
时岸摇着头,他攥着雁飞澜胸前的衣服道:“雁飞澜,完蛋了,我妈发现我谈恋爱了,我妈不要我了。”
雁飞澜将时岸揽进怀里,安慰小孩儿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安慰着时岸。
沈琦一大早睡醒屋子里就只剩了他自己,顶着鸡窝头出去客厅的时候才发现客厅也没什么人。
老时正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飞飞在他脚边晃着尾巴求磨牙棒,
“叔叔..”
“时岸我告诉你!今天我没打折你的腿那就是因为我懒得动弹!”
沈琦的招呼打到一半就被李老师高亢的声音打断。
老时同志倒是很适应老婆输出的力度,他回头朝沈琦道:“睡醒了呀,小伙子酒量也不行啊,昨天才喝了多少就倒了啊,咱俩今天再喝点啤的透透?”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看我养你就是为了催我命的!”李老师已经吼了好一会儿了,力度完全不输最开始的时候,手里拎着老时平日枕的很有分量的荞麦皮枕头就是往时岸身上招呼:“时岸!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不管你爹妈死活了!”
枕头完全没挨上过时岸,从开始到现在,整十分钟的时间里,李老师的每一下都让雁飞澜的背给挡住了。
“我今天就打你们俩这情深义重!”李老师花了半天烫好的发型这会儿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她抬手一拢,接着又是潇洒的一枕头:“我就打你们俩这难舍难分!”
时老师见客人已经醒了,再这么闹下去就不好看了,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问道:“老李,你早上想吃包子还是油条啊?我带沈琦出去给你买。”
“滚!”
老时拢了拢肩上披得的衣服道:“行,那就小笼包。”
第60章 同等的爱
雁飞澜环抱着时岸,结结实实的挨了李老师招呼过来的每一下,李老师没有半点心疼的意思,也不知是在朝时岸撒气还是就是借着打时岸的由头在打雁飞澜。
枕头也算有几分重量,李老师大约是打累了,跌坐在床边摸了一把眼泪,指着齐齐跪在地上还抱在一起的时岸和雁飞澜道:“没良心的!你们两个都是没良心的!要我的命啊!你们要我的命。”
李老师没再打人,雁飞澜慢慢的松了时岸,他跪在李老师脚边道:“阿姨,是我对不起您和叔叔,我和时岸的事...我和时岸的事是我...”
雁飞澜完全不知道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时岸已经把“勾引”这等重罪揽在自己身上了。
“阿姨...”雁飞澜跪的倒是直,他道:“抱歉,我做不到放开时岸。”
雁飞澜拉住时岸的手道:“我爱他,我...我一定...我一定!”
李老师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支支吾吾的雁飞澜,她年轻的时候当然也想过时岸会给她领进门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安静的或者泼辣的都行,只要时岸喜欢就行,可李老师千想万猜也没料到会是眼前这个比时岸还要高出去一两公分的雁飞澜。
想到这,李老师难免气结,一时眼泪又泛滥。
“时岸!”李老师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就是分不开!”
时岸重重点头:“分不开,妈,我爱雁飞澜,不需要他给我任何承诺我都会爱他。”
李老师的教养早在凌晨时分就消失了,她像市井泼妇一样扯着嗓子没有意义的喊了几声,她无助的摇着头,直至此刻她仍旧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
“时岸。”李老师向后拢了一把头发,她不在砸着自己的心口,也不再流眼泪,一双眼睛藏着苍老,藏着失望的看着时岸,她问:“你想好了是不是。”
时岸点头。
不是现在才想好的。
在喜欢上雁飞澜的那一刻,在懵懂的青春里他就想好了。
他喜欢雁飞澜,他不需要雁飞澜给他什么无论贫穷或富贵的承诺,他可以违背本能,被爱约束,他可以抛弃自己追逐雁飞澜,他唯一庆幸就是他并不是个可怜的失败者。
他的爱也不是。
雁飞澜爱他,是与他爱雁飞澜同等的爱。
时岸想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将来会被人指指点点也没有关系,就算将来会有很多流言蜚语也没有关系,他想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
李老师瞪着雁飞澜,她怎么也想不通,从前那个跟在她儿子屁股后面做题的问题学生今天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儿媳妇了。
李老师伸出手指,很是恨铁不成钢的在时岸额头上戳了一把,雁飞澜垂着头只道:“阿姨,是我对不起您和叔叔,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像今天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会挡在时岸的身前。”
被老时拉出去买早餐的沈琦一头雾水,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就跟着老时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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