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贞月嘴唇有些颤抖。
那是她梦寐以求好久的事情,她知道关于双修的一切,更知道天界许多仙子仙女都以同一位道行高深的上神双修为荣。
她太激动了,说不出话,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麟绣冲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携着她的手走到了龙床前。两人并肩坐下,麟绣转身抬手,拔下她头上戴的金钗放到一边,看着她乌浓的秀发披洒在后背。
贞月从未在成年男子面前显出自己未整衣冠的模样,不由得拧过了纤薄的肩背,不敢直视麟绣。
“别怕,第一次,我们慢慢来。”麟绣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在床榻边的一把椅子上,然后朝着远处的灯烛弹了弹手指,大半个寝宫就此暗了下来。
在昏黄的烛光中,麟绣解开了贞月胸前的裙带。
两个时辰后,贞月得偿所愿,精疲力尽地就那样昏睡过去,麟绣也累了,但是身上的病痛却略有缓解,因而神智反而清醒。扭头望向贞月,湘妃色的绢被衬得她冰肌雪骨,娇娆媚人。然而他却心如止水,并无任何心动,和其他宫妃敦伦没什么区别,只是过程更加复杂艰难些。他现在是人,可是记忆和习惯让他一直清心寡欲了下去。同贞月双修,于他而言也是一种修行。各种意味上的“修行”。
次日贞月醒时,发觉辰时已过,自己竟难得睡了个懒觉。
伸手去摸身侧,麟绣自然已经不在了,因为要处理政务。贞月身边没了侲子,一时也不想唤其他人,便施展法术,直接穿上衣裙,绾上一个简单的发髻。
正当她走到妆台前对镜自照,想再稍微整理一下衣冠就走时,一个小宫女抱着水盆走了进来,见到她露出了一副惊异的样子,随即赶过去道:“国师大人别动,奴婢打水来晚了,这就过来伺候您!”
贞月心情好,并不把她的惊惶当成大事,随她拾掇了自己,伺候自己洗面漱口。
做完这一切,贞月表示自己要回会仙宫了,不料小宫女却道:“国师大人,还不能走,冯公公在外头,就等着您醒后向您宣读圣旨呢!”
第8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贞月听罢,抬手朝门的方向隔空一捏,门便开了。
门帘被风吹起,贞月下方出现了冯公公绣了繁复图案的蟒袍一角,两片门帘的罅隙里则出现了冯公公常年不喜不悲的脸孔。
“国师既起了,就请出来接旨吧。”
此言一出,两个小太监已将门帘掀起,冷风灌进来,吹走了室内温暖厚重的气息。
凉风过耳,贞月眉间一颤,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昂首走了出门,朝圣旨俯首见礼,等着冯公公开口。
不料冯公公却和气道:“对不住,国师这回得跪下接旨。”
贞月的脸色顿时变了:“怎么,是降罪的旨意吗?要本尊跪下接?”
冯公公神色不变,继续以一种好脾气的声音道:“当然不是,圣上是绝不会降罪于国师的,只不过跪下接旨是内院的规矩,这里尚有外人,还请国师见谅。”
过去贞月确实都在会仙宫领旨,自家的地盘,跪不跪确实也是没人说事儿,这里是内院,人人跪下接旨,她若是公然摆谱,于她不利,于是她白了冯公公一眼,屈膝跪下了。
冯公公抿了抿嘴,从身旁人手中拿过那金色蚕丝的卷轴,展开高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会仙宫宁氏,敏慧聪雅,丽质轻灵,着封为贞妃,赐居临华宫。钦此。’”
贞月呆了一呆:“什么?”
冯公公俯身将圣旨送到她手上:“贞妃娘娘,领旨谢恩吧。”
贞月抓住圣旨,起身看向冯公公,心里还是愣怔,就又听得他说道:“娘娘福气大,一跃进了四妃位,这是自太祖以来都没有过的事啊,圣上破例,是极喜欢您。”
说罢他突然降低了声音:“鸾车已经到门口了,娘娘还请先回宫修养,今儿圣上还要到您那儿去呢。”
贞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姑姑簇拥上了鸾车,她手握圣旨,脑袋里尽是昨日她和麟绣在龙床上双修的场景。麟绣是温柔的,同时也是有力的。或许是力气太大把她脑袋弄木了?她怎么不记得麟绣有说要让她成为宫妃呢?
她在惶惑间已经被抬进了临华宫。宫里早有十多个宫女在等待她,据小太监说,她们是麟绣亲自指派的,最是稳重。
她还未将人认全,便被送进了宫内的温泉池,全身从上到下重新清洗,换上了琥珀色蜀纱长裙,乌黑的秀发擦干之后,被手巧的大宫女梳成了朝月髻,插上碧绿的翡翠翘簪,并鎏金镶珍珠步摇,这才算是暂时停歇,一部分人离开屋子到外面值守,另一部分留下端茶倒水焚香,供贞月差遣。
贞月受人伺候倒不别扭,打扮成宫妃也尚可,然则心腹不在,手头也没有平日常用的一些法器念珠等物,故而心头空落落很不自在,于是唤了大宫女来:“竺糖,本尊……本宫还有东西留在会仙宫,需要亲自拿来,你去准备一下。”
竺糖一福身,说道:“此事不敢劳烦娘娘,圣上已经交待人去会仙宫,将娘娘往日所需用物全部打包上车,午时便能送来,娘娘且先喝口茶歇歇,若想透气,也可去花园逛逛。”
贞月当即轻哼了一声:“算了吧,御花园有什么可逛的。”
毕竟见识过仙界,贞月对凡间山水花草一律不感兴趣,更何况她现在急需一些时间思考眼下的事,好让自己安心下来。
“好,那娘娘用膳么?小厨房已备了新鲜的肉和菜,娘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竺糖上前替贞月添加了茶水,“糕点也能做的,就是稍稍费时些。”
茶水的香气很宜人,贞月嗅了嗅,垂下眼帘:“饭菜就不必了,要一碟核桃酪,一碟马蹄酥,一碗冰糖炖燕窝。”
点心比贞月想象中来得快,她心中暗暗讶异,随后明白了,麟绣肯定是事先将自己爱吃的东西告诉了厨房,所以才能准备得那么迅速。
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让竺糖又倒了杯茶。
她自十四岁起便开始辟谷,平日里也吃不了多少,每碟子尝了些许,把茶饮尽了,她便将手递出去:“剩下的点心宫人们一会儿分掉吧,本宫要看看这座殿宇长什么样子,你带本宫看看。”
竺糖应了声“是”,一面小心扶起贞月,一面朝四下一望,小宫女们立刻收茶盏的收茶盏,打珠帘的打珠帘,其余的拿上手巾扇子等物,跟在贞月和竺糖身后,随时随地等候贞月的差遣。
见过整个宫室的分布后,贞月还算满意,因这宫室的布置也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摆的,细致到连一个摆件,一盆花草都很符合她的心意。
“娘娘,要不要去外头看看?”竺糖又开始撺掇,“临华宫自有一个花园,同御花园不同的,是圣上亲自遣人做的,可好看了。”
贞月听她这么说,终于萌生了些许好奇,然而又不惯他人调侃情爱之事,于是照旧用了冷淡的语气:“那便瞧瞧吧。”
竺糖便引她往后院走。
打开回廊上通往后院的门,贞月才走了几步,便呼吸一滞——院中夹道的树,上面没有树叶,树枝全部漆成金色,枝头上挂着珍珠串儿,在风中盈盈晃动;树下的花也非天生天长的,而是用琉璃雕刻,色泽缤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走近一看,细致的纹路巧夺天工,如幻似真。
如同九重天的盛景再现。
贞月看着院子,忘记了一切的不快,像个收到新奇礼物的少女,对着那些一花一木久看不厌。她还下了命令,以后每日午膳都拿到院中的石桌上,她要对着此景享用。
午时,她的东西送来了,包括演算用物、法器,乃至用惯了的纸笔,喜爱的茶盏。
有了惯用的东西,她自是依着先前的日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至于心腹,后宫是不能有外男出入的,她这边估计无法破例,侲子进不来,但巫女没有问题,晚些时候麟绣过来看她,她可以顺便要了这个恩典。
至于她要办的大事——笼络二皇子的事,暂时可以缓一缓。因为若她自己能生一个皇子,二皇子就不再是她最好的合作者了。
这么想着,她越发心平气和,只待着夜色降临,帝王宠信。
同昨日一样,麟绣是戌时同她见面的。只不过这一回是他来找她,这种滋味其实比她去找他要好上百倍,且比过去麟绣到会仙宫去还要再强些,因为麟绣去会仙宫只是为了躲些烦人的大臣,是躲清净,而不是专门来找她的。
麟绣一进屋,便问道:“怎么样,这里住得可还满意?”
她一见对方便点起头来,随即麟绣顺其自然地揽住她,更顺其自然地同她一起进行了双修。
一切水到渠成,当她想起巫女一事时,麟绣已经离开了。
据说离开前,他还留了口信,说今夜还会来临华宫。
她便笑了,不急,有的事,她有的是机会说。
她这么想着,一如既往地做着原本当国师时做的事,吃着点心品着茶等麟绣到来,见面之后她却又忘记了提要求。
如此过了七日,她开始觉得自己心性不坚了。明明她有从双修中感受到境界徐徐提升,白日里精神也不错,可为何每次双修过后她都会睡得无知无觉?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不应该,而且在天界也不曾听闻双修会有这种效果。
她本想招神一问,后来想想却作罢了——她如今是人,人和人双修,恐怕本就同神仙双修的感触有所不同,为了这个招神,同僚恐怕要觉得她小题大做。
竺糖似乎是看出了她有些闷闷不乐,谨慎地试探道:“娘娘,您要从麒麟阁借些书来看看么?或者叫乐工来演奏些好曲子?”
“不必,”贞月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过于严厉,于是和和气气地换了个话题,“本宫入后宫数日,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皇后了?”
竺糖道:“回禀娘娘,圣上交待过,您不必给皇后问安。”
“哦?”贞月受宠若惊,忽然来了兴致,“那样不好,本宫虽深受陛下信任,但既在后宫,岂有不拜访后宫之主的道理呢?”
她抬起手,微微伸向竺糖:“走,去见一见皇后,免得皇后对本宫心存芥蒂。”
竺糖扶住她的手,却是第一次委婉表达了反对:“娘娘,现在各宫正忙着准备亲蚕礼,皇后娘娘此时未必在寝宫中。”
贞月无所谓道:“有什么要紧,问清楚她在哪儿,我们去哪儿便是。”
“可是娘娘,我们宫离皇后娘娘的寝宫和举行亲蚕礼的……”
贞月不能忍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反驳她,便打断她道:“你哪儿来那么多理由?本宫说要去便是要去!你去喊人备轿!”
未料竺糖突然跪倒在她面前:“娘娘,圣上的意思,奴婢不敢不遵啊!”
“圣上?”贞月皱起眉头,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的意思是,圣上不想让本宫和皇后相见?”
竺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正……正是。”
“那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什么?”
第86章 忏悔吧
竺糖盯着贞月的鸳鸯绣鞋,咽了口唾沫道:“因为娘娘入后宫便是宫妃,宫妃同国师不同,多沾了雨露,自然易受嫉妒,圣上希望后宫和睦,是故想要娘娘和皇后尽量不要见面。”
既是护着自己,又给皇后一家面子,这倒是情有可原。贞月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行了,起来吧,本宫不去找皇后了。”
竺糖连忙起身,不着痕迹地掸去衣裳上的薄灰:“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她的动作被贞月尽收眼底,贞月也觉得她衣服沾了脏,不肯要她扶了,便自行起身往外走,只嘱咐她道:“喊几个干净利索的,跟我一道去麒麟阁搬书。”
她背对着竺糖,没看到对方平静下来的表情瞬间又有了变化,只一味往宫门口走。
宫门口两名侍卫见了她,立时行礼:“贞妃娘娘万安。”
“平身。”她随口一答,回身看过去,想看看竺糖挑的人是否跟上了自己,结果就见到竺糖并几个小宫女脸色苍白地望着她,却是站在檐下,一步都没有向她挪。
再迟钝的人此时都能觉察出问题来,贞月猛地回身,抬起一只手伸向宫门外。
而后她愣住了。
宫门并没有关闭,可她的手却实实在在摸到了一堵透明的障壁,跟门槛齐平——她出不去。
她惊骇不已,麟绣这到底是在保护她,还是担心她毁了皇后的亲蚕礼?
于是她朝竺糖一望,拧眉大声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多宫女被她吓得四散而逃,竺糖没逃,可也是举步不前,似有难言之隐,又似不敢靠近。
贞月见得不到回答,便懒得再从她口中掏答案,直接问麟绣不是快得多?
她后退几步,一脚点地,飞身上了宫墙,想要跃墙而走。谁料她足尖才点到宫墙之上,人就被弹了回来,她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头上金钗却滑落了,一时间青丝凌乱,蒙住了她的脸。
竺糖终于不敢再置身事外,跑来要扶她:“娘娘,您没事吧?”
而她不喊还好,一喊贞月抬手一挥,发出一道力把她击倒在地——贞月毕生还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如今攒下的体面一夕之间消失,登时恼羞成怒,直冲到宫门前,双手开始结印。
随着手指动作变换,她的指尖渐渐有了光芒,待到光芒刺目之时,她将双手向前一伸!
光芒又她指尖飘向了宫门,侍卫们早就奔跑着逃远了,唯有竺糖看得真切,那光芒击打到了看不见的“墙”上后,却是慢慢地消失了,就像渗进了墙中一般!
她能感觉到,贞月自然也发觉了。她换了两三种破除结界的方法,可仍旧不奏效,这个结界会将有关她的一切法力尽数吸入!
竺糖看她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痛苦,爬起来躲到前院一座朱雀铜像之后,出声劝道:“娘娘,别再试了,圣上真的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只要您不出临华宫,想要什么都满足您,您不必去麒麟阁,东西我们替您取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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