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什么来这里,是不是师尊嫌他太弱了不打算要他了……
“师尊。”慕微小声的开口,声音微弱,“师尊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嘴里还甜的发麻,但是心里苦涩的让他难以忍受,师尊打他骂他都可以,只要别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他不害怕被母亲打骂,更害怕的是那一天母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厮本来不敢胡乱看,怕惹到这个大人物,听见小孩儿的声音觉得莫名的熟悉,不由的抬头,再见到来人的时候惊疑起来。
“……师尊,我们回去好不好。”慕微小心翼翼的拽着师尊的衣角,低着头。
以封舒羽的耳力,对方说什么显然听的很清,但是小孩儿又恢复初见时的样子让他的手指轻动,如果不是在外面,相信他绝对会忍不住教训一顿。
慕微瑟缩一下,不敢抬头注视师尊的目光,好在师尊马上就转移了视线。
“你就传达说慕微来了。”封舒羽语气不耐,特别是对方落在慕微身上的眼光让他多了一分杀意。
诧异,怀疑,鄙视,厌恶。
一个小厮胆敢用这种目光看着他的徒儿。
慕微的身子止不住的颤动,双眼无神,一方面来自师尊会不会不要他的念头,一方面是为这府里熟悉的一草一木。
“带路。”封舒羽厌烦。
小厮被这么一看,腿一软,下意识的就想跪在地上,马上意识过来,赶紧软着腿跑,连不小心被绊倒都不敢停歇。
曾经那么盛气凌人欺负他的人现在吓的屁滚尿流,这一幕看起来很好笑,但是慕微不知道怎么都笑不出来。
白天的时候,师尊带着他玩了很多他从前都不敢瞅上一眼的东西,今天他是不是拥有了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老天才会惩罚他。
“师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一句话声音比起以往大的多,封舒羽有些诧异的低头,正对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连鼻涕都冒出来了。
封舒羽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这个徒弟实在是太过多愁善感。
“为师要是不要你了,会直接杀了你。”
慕微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当下人来说门外有个叫慕微的前来的时候,慕安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那个叫慕微的孩子,如果不是小厮提起,慕安压根都忘了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当年慕微的母亲不过是青楼中人,容貌极为出色,那时他感兴趣过一阵子,没想到此女子嫉妒心极强,完全不允许他身边有其他女子,后来便不耐烦起来。
微弱浮沉,渺若蝼蚁。
这就是慕微真实的情况,一个不受宠的青楼女子所诞生的孩子。
所以当小厮提起的时候,慕安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厌恶的吩咐:“让他滚出去。”
“但是……”小厮头上开始冒汗,他不敢啊。
慕安嫌恶的摆摆手,无奈的对身边的手持拂尘的人道:“这位道长有所不知,慕微乃是本人的逆子,不提也罢。”
慕安说话的语气颇为敬重,看起来那位道长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
“……慕微?”被称作道长的人轻微皱眉,“他旁边还有没有别人?”
小厮抹掉头上的汗:“回大人,还有一个灰发灰眸的贵人。”
道长脸色一僵,灰发灰眸,除了封师叔还有谁!
慕安不明所以:“道长,有什么问题吗?”修士之与凡人天差地别,就是一个刚筑基的修士都比武力高强的人厉害,所以他对修士向来怀有崇敬心理。
此刻他邀请道长来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近一个月来,府中上下因为一个妖怪不得安宁。
这事还要追究到一年前。
一年前慕安遇到一个清新可人的女子,他瞬间升起好感,女子脱俗如仙子,和世俗之人完全不同,让见多庸脂俗粉的慕安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女子身上。
也就是在月前,女子突然死亡,死相可怖,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竟是百合花妖,遍地百合花的残瓣飘落在血海里,妖冶非常。
自此之后,总有女子在府中徘徊,似是寻找什么,神情癫狂,喃喃自语,很多道人都没有办法将之制服,最近开始,府中渐渐有人死去,从没有完整的尸体。
这件事很快便被邻里知晓,就算慕安是个富商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之口,产业因为谣言濒临破产,连平常与他相交的王公贵族也与他断绝交往。
“这座宅子还真是怨气冲天。”在封舒羽的眼中,眼前丝丝黑气环绕,血光乍现,称之为凶宅也不为过。
只可惜他不是符阵师,阴界之物不是法术能消除的。
封舒羽见过很多类型的天才,但是他绝对不属于其中一种,无论炼丹还是符阵他几乎都一无所获,炼器在他手中锅炉都会炸裂,就连法术他也需要细细品味,刻苦钻研。
以往他脑中的知识遍布所有的领域,但是从没办法实施。
到现在为止,凭借他的天灵之体,他尚且可以一试,但自己也没有过多的奢求什么,不是每个人都有资质去问秉这世间的所有。
没人知道,鼎立于上洲的魔头,曾付出过多少的心血,就算因为羽灵石脱胎换骨后,也只不过是拥有一个更加强韧的身体而已。
封舒羽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的弟子,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羽灵石竟然能与此人的灵魂融合,伴随投胎转世,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不过相比之下,羽灵石选择这么一个懦弱的灵魂才更令人惊讶。
慕微还沉浸在师尊将要抛弃他的思绪下,不由的抽抽鼻子,鼻尖红红的,像个小兔子,大大的眼睛里泪水要掉不掉,多了几分可怜。
这一切在封舒羽眼中只有两个字。
欠抽!
第26章 慕府之变16(已修)
等慕安在道长的要求下走出来的时候,只见门外站着两人,最小的那个穿着浅薄的衣物外面套着一件紫色的马甲,头发刚到腰间,头顶扎着两个圆包,发绳下端的吊坠在刚出来的太阳下闪着紫色的光芒。
慕安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就是自己那个从未重视的孩子,在他的印象中,小孩儿总是低着头,脸上带着泥土,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
慕微抬头,对上自己父亲的眼神带着茫然,显然根本没有记住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你回来干什么。”慕安撇开头,语气的恶意显然易见,这个孩子是他人生的耻辱。
当时那个青楼女子把事情到处乱讲,惹了不少事,世人都知道自己跟青楼女子生了个孩子,把他的脸都丢光了。
慕微眨眨眼,抱住师尊的腿没动。
一瞬间无名的火烧起来,他在家做主惯了,就算是自己的长子长女都不敢在他面前掉脸色,这个贱种算是个什么东西。
慕安刚想摆出父亲的架子,就听见自己尊敬的道长很敬重的弯腰鞠躬:“封师叔,您怎么来了。”
慕安这才发现那杂种的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人,灰发灰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等等……
“师叔?”慕安呆愣的重复一遍刚才道长说的话,这个人是四象宗里面的……师叔?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封师叔,这个孩子是封师叔的弟子,按理来说我也应该称之为师兄才对。”
慕安心中一紧:“敢问犬子犬女拜在何处”
“分别拜于两位长老门下。”
慕安这才松口气,但是一想到连慕微这样的都能拜师,相必这师父也没什么能耐,不然怎么选一个废物。
封舒羽冰冷的眼眸放在那个四象宗弟子身上:“你回去吧,太易有别的事情交给你。”
那个四象宗弟子没有计较封舒羽直接叫了长老的名讳,他现在只想离这人远一点,这些时间封师叔怪异的性格早在门派里传遍了,都道珍爱生命,远离封舒羽。
不过听到话,那名道长还是愣了一下:“但是师叔,这里……”
封舒羽挥袖,显然不想多说:“事情我已经解决,你直接回禀便是,无需多言。”
这种情况他哪还敢多言,既然事情都被师叔解决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况且师叔明摆着想把功劳让给他,他又何必多事,不过封师叔果然跟传言中是一样的性子。
想到这,四象宗的弟子怜惜的看了慕微一眼,仿佛看到了他的结局。
慕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请来的道长离去,想要挽留却被义正言辞的拒绝,耳边还残留着善意的提醒。
【封师叔乃四象宗的不可多得的人才,望你好自为之。】
难道说小杂种拜的师父比珊儿鼓儿的还要好。
慕安不信,自己的孩子有多大能耐他很清楚,这是几个小杂种都比不上的。
况且当时不是说这小杂种没有灵根吗,怎么可能修仙。
慕微所有的记忆全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整天把自己收拾漂亮的母亲,神色哀怨的看着他。还有几个自称他主人的哥哥姐姐们,让他在地上学狗爬。
对于这个父亲,慕微曾经看过一眼,但那也只是他三岁时的事情了。
现在整个院子里他所熟悉的只有一个相处十几天的师尊,师尊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会摸他的头,会亲密的抱着他。
“师尊。”慕微依恋的举起双手,“师尊要抱抱。”
他完全忘记就算自己身体娇小,但实际上已经十二岁了,他现在只想感受师尊的温度……明明这般冰冷的人,但是怀抱却意外的温暖。
况且他这次一定要牢牢的抓紧师尊,一定不能让师尊厌弃了他,自己除了师尊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
封舒羽沉默的低头,心里乱成一遭,他从来没有养过孩子,完全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的粘人,不仅整天说话说个没完,还天天一惊一乍的是多没有安全感。
最终想着自己的徒弟是个小短腿,还是抱着方便,所以弯腰,把熟悉的羽曦读佳温度抱在怀里。
明明小孩儿该天生体温高,但是慕微身体冰冰凉凉的,小手环抱师尊的脖颈,不自主把手伸进去吸取温暖。
两人自成一个世界,完全没把宅子的主人放在眼里,慕安站在后面脸色铁青,但一想到宅中的怪事硬是让自己缓和下来。
就因为宅子中的怪事普通的道士没办法解决,他才千方百计的找到自己子女的通信,四象宗这才插手,等事情解决了他一定通知鼓儿,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杂种。
慕安做了这么久的商人,从来只想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看来这慕安还真是个“痴情种”,在院子里秘密养了情人后还为她种了满园的百合花,如今百合花早已凋零,而凋零的花瓣无人敢清扫。
“母亲。”慕微突然看见了什么,摇晃双腿要师尊把自己放下来,在慕安的尴尬中抱起母亲的牌位。
母亲的牌位被扔在花瓣的尸体中掩盖着,这院子本来是慕微母子的,没想到后来会被慕安当成偷情的院子,还把母亲的牌位扔在花海里被土掩埋,也不知道为何现在浮出地面。
慕微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母亲虽然会对他打骂,但是也会在自己被欺负的时候托着病弱的身体赶走那些孩子,有时还会被那些孩子所扔的石头打伤。
母亲穿着漂亮的衣服,但是却已经不漂亮了,后来母亲就死了。
他见过母亲的尸体,她还是穿着那件很漂亮的紫色衣服,但是已经破烂不堪,身上青青紫紫,以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伤痕,现在他知道了。
慕微一把擦过泪,第一次露出凶狠的目光,那视线像是要把他的这个狼心狗肺的亲生父亲活活杀死!
封舒羽眸色幽深,站在慕微的背后:“怎么,你想一辈子抱着一块木头。”
在他心中,死了便是死了,不管是尸体还是其他聊以慰藉的东西,都毫无用处,还不如面对仇人杀个痛快。
慕微没吭声,抱着牌位安静的站起来,第一次倔强的看着师尊,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
封舒羽冷哼一声:“那就保护好自己的东西,保护不好那就一开始就别带走。”
慕微苍白的嘴唇被自己咬的充血,他保护不了,母亲死的时候他就没保护好。
封舒羽与慕微多相处一分,越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完全与自己相反,懦弱、善良却意外的理性与坚定,天生精通这世间的生存之道。
行恶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纯善之人,人人赞而利之;柔弱之人,人人见而掠之;刚强之人,人人望而断之。
这孩子像是天生就会把这些融会贯通,不然也不会在这吃人的府邸存活这么长时间,虽然艰苦,但他总归活到了十二岁。
这可真是……令人讨厌的性格,要不是足够听话,他真想毁了这孩子。
封舒羽看着慕微,现在还小就摸准了他的性格,知道自己不在意这些小事才敢任性,真不知道长大后该怎样的滑头。
不过……
看着满眼是自己身影的小孩儿,封舒羽沉默下来,自从收徒之后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不是好事。
慕微敏锐的发现师尊周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加严重,如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
仿佛要打破这种疏离感,慕微扯着封舒羽的衣角,眼圈周围微红,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母亲……
慕微单手抱紧怀中的木牌,他不是故意违背师尊的,他知道如今母亲再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如今的他只有师尊而已,但是母亲对他的好他不该忘记。
被打也好,被骂也好,他不是不恨,只是觉得如果有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去回忆以前痛苦的日子,明明过去的事情不会再改变。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没有过一天值得铭记一辈子的幸福日子,没有幸福过便不知道痛苦是有多难以忍受,所以才能这么乐观的看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哀。
这是封舒羽永远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的怨,他的恨,他的无助,总会让人去偿还,这是他和他的徒弟最大的区别,永远也不可能处在一条线上。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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