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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危歌(古代架空)——龙山黄小冲

时间:2022-01-22 10:54:22  作者:龙山黄小冲

   《少危歌》作者:龙山黄小冲

  文案:
  论郑家兄弟究竟有多香
  一开始。
  聂少危:我是来报仇的。
  后来。
  聂少危:投降,我投降。
  *
  又名小废物神奇历险记
  *
  上部《骤雪封毒》指路:CP163569
  (看不看没啥影响~~~!)
  *
  脾气很好的小废物郑舀歌 X 脾气不好且莫得感情的聂少危
  不在状态的大佬郑听雪 X 恋爱脑的精神病沈湛
  受前攻后
  HE 剧情 成长
 
 
第1章 封枝雪(一)
  白日隆冬,雪覆盖屋檐,堆起厚厚一层。
  屋内漆黑,“啪!”的一声,长鞭狠狠抽在皮肉上。跪在地上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垂着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白瞎了一身功夫,杀人都不会。”
  聂隐居高临下站在少年面前:“为什么把人放了?”
  少年呼吸沉重,鼻息间尽是血气。他沉默良久,哑声开口:“……他的女儿......七岁。”
  长鞭划破空气,将少年的背抽得皮开肉绽,少年终于扛不住吐出血来,身体朝前栽倒。聂隐抓起他的头发把人拎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对少年说道:“我的好弟弟,当年小白梅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爹的时候,你可才四岁。”
  少年蓦得握紧拳头。
  “废物!”
  长鞭再次扬起,下一刻黑暗中响起一个男声:“好了。”
  一个男人从座椅上站起,走出阴影。男人身形高大,四肢修长,面容隐于昏暗,裹一灰白长大氅,腰间挂着一个奇异的彩色面具,面具脸瞪眼长鼻,嘴角夸张咧到两颊,花纹黑红相间,状似一个诡异大笑的鬼脸。
  男人走到少年面前,“徒儿心善,总是好事。”
  “不过刀既然出了鞘,就没有不见血就收回来的道理。”男人话音一转,“杀人最忌犹豫不决,砍了脑袋还连着骨头,对你的刀也是折辱。”
  少年死死盯着地面,嘴角的鲜血流下喉咙,将衣襟浸得狼狈不堪,人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
  他从少年腰间抽出一把古朴沉重的长刀,在手中把玩一圈,忽然换了个话头,“听说找到那郑家小孩的下落了?”
  这话问的是聂隐,聂隐便答了:“绵州青山镇。”
  “既然找到人了,这便叫他去吧。”
  聂隐面色冷戾,“这小子太不成气候。”
  “太成气候,反而办不成这事。”男人说,“小白梅养的那群狗鼻子太灵,血气重的逃不过他们的眼。时机已到,危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聂少危张开干涸苍白的嘴唇,嘶哑着喉咙:“是。”
  男人把刀抛给聂隐,转身离开。聂隐厌弃地看一眼他的弟弟,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抖开,掐起聂少危的脖子把药粉强行灌进他的嘴里。聂少危立刻呛咳出声,呕出血沫。
  很快,他的四肢陷入麻痹,咽喉窒息。他倒抽着气倒在地上痉 挛抽搐,眼前一下黑,一下明,死亡仿佛近在眼前。他伤痕累累的手指在地上拼命抓住血痕,意识陷入濒死的黑暗。
  聂隐无动于衷看着这一幕,抬起刀,刀尖抵着聂少危的腹。
  “聂少危,记住是谁害死了你爹娘。”
  锋利的刀刃没入血肉,溅出满地鲜血。
  巴蜀绵州,青山镇。
  镇上昨天才下过一场细雨,屋檐落下水珠,打在窗下墙角边蔓生的草叶上,啪嗒轻响。
  天一日比一日冷。屋内一声轻咳,细微摩挲过后,郑舀歌从床上坐起来。
  房中无人,静得只有雨滴落在叶子上的声音。郑舀歌合衣下床,来到桌边。
  桌上放着早点冷食,一包药,药包下压着一张字条。
  “采买,落日前归。
  玄”
  郑舀歌看过字条,坐在桌前吃早点。吃完后拆开药拿到后院,点了墙边支起的药灶,挽起袖子露出白净瘦削的手腕,把磨碎的药材倒进药罐,合了水煮。清苦的药香渐渐升腾起,郑舀歌摆一张小竹凳坐在药罐前,拿把小扇子慢慢扇火。
  药熬好后,郑舀歌垫着布把药罐端到里屋,坐在桌前喝药。
  喝完药,收拾好桌子,他回房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拿包布装上一些肉和水果,出门。
  此地在半山腰,周围树木茂密,小溪环绕,离山脚下的小镇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放眼望去,方圆十里也只有他这一户人家。
  郑舀歌顺着林间小路走进树林,走了一段下坡到小溪边,周围安静无人,他四处看了看,轻轻喊了一声,“小狗?”
  附近常有只小土狗四处晃悠,郑舀歌有一次无意碰到,之后便偶尔给它带些吃的过来。狗也认得他,每次他一唤,不过一会儿就从草丛里甩着尾巴窜出来撒欢。
  然而今天郑舀歌唤了两声,小狗却还没过来。他左右张望,忽然听到远处响起熟悉的狗叫,听起来怪急的,便循着声音走过去。
  他沿着小溪走,拨开眼前的灌木横枝,一眼就看到下坡处的碎石滩上小土狗正汪汪吠着,而溪边躺着一个人。
  郑舀歌吓一跳,忙小心过去看。小狗见他过来立刻不叫了,跑到他脚边摇尾巴。郑舀歌靠近那人,发现那人浑身都是血,染红了溪水。
  再仔细一看脸,竟是个少年。
  郑舀歌跪下去试他的脉,万幸人还没死,尚存微弱的气息。然而体内中了毒,面色惨白,人也没有反应。
  郑舀歌立刻解他的衣裳,见他腹部一道深深的刀口,边缘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手边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郑舀歌把外衣和内衬的腰带全解了,一条叠起来垫在伤口处,另一条覆在上面缠在少年的腹部,勉强先堵住血口。接着他脱下厚厚的棉袍,费劲把少年冰冷的身体裹住。做完这些后直起身,打了个喷嚏。
  “好……好冷。”郑舀歌冻得哆嗦,捂住松开的衣襟站起身,转身往回跑。
  山里头常年人少,冷天里更是寂静。郑舀歌倒不怕衣冠不整被人看到,不过就是太冷,风吹得他脸颊泛红,差点要流鼻涕。
  他一路气喘吁吁小跑回家,胡乱又找出条大氅披上,从药柜里翻出药草,酒,纱布,针线等等,一股脑拿布袋包起来,揣着又跑出门。
  他体力不好,跑得累坏,回到溪边时那少年还一动不动躺在原地,身上裹着他的棉袍。旁边小狗还在摇着尾巴吃他留下的食物。
  郑舀歌跪坐下来,拿身体挡着寒风,把乌蕨混着甘草嚼碎了,抱起少年的肩膀与他对嘴合水喂下,喂完后开始处理伤口。
  他拿酒清洗过腹部伤,牵出丝线穿针,手指细微地发着抖。天太冷了,他心中又紧张,然而不缝针人立刻就要死,缝下去才有生机。郑舀歌别无他法,只能咬牙一试。
  “孟神医保佑。”郑舀歌喃喃自语,将冰冷的手搓热了,执起银针。针尖刚碰到少年腹部伤口,一直毫无反应的少年忽然惊起睁开眼睛,一瞬间攥住了郑舀歌的手腕。
  针掉进石缝,郑舀歌吓得一哆嗦,转头见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紧接着抓紧他的力道松开,少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一时间咳得襟前全是深色的血。
  “别乱动!”郑舀歌手忙脚乱按住人,那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按都按不住,郑舀歌慌忙握住他的手,不断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知是因郑舀歌的声音温和,还是力气耗尽,少年渐渐平静下来,视线重新涣散开去。郑舀歌咽了咽口水,捧着少年的脸认真对他说:“我要给你缝针,你千万不要乱动,好吗?”
  他的声音温软,清亮,大氅脱下围在腿边,只穿一身绛紫棉袍,长长的柔软发丝落下,被寒风吹得飘起,指尖的温度冰得像一捧雪。
  少年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终于闭上。
  郑舀歌费劲从石缝中找出针,重新敷上花乳石散。他的手腕被攥出一圈红痕,有点痛,但他屏住呼吸,镇定开始缝合。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郑舀歌剪短丝线,将血迹斑斑的伤口清理干净上好金疮药,重新拿棉袍把少年裹好,这才到溪边去洗手。溪水冰冷刺骨,他却已冻得没什么知觉,把手上的脏污洗干净后,收拾好东西回到少年身边。
  他已是又冷又累,发愁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这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修长的肌肉却十分结实,个高腿长,他连拖都拖不动。好在山里林密,风不大,郑舀歌想来想去,只能暂时看着他,等玄武傍晚回来再想办法。
  郑舀歌回家里抱来干草和棉衣,来回跑了两趟,费劲把干草垫在少年身下,又给他多裹一层棉衣。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人已经累得快散了架。
  “你可千万别死了。”郑舀歌对少年自言自语,“不然可白费我这么辛苦救你。”
  他裹着大氅坐在干草上吃干粮,时不时摸摸少年的额头,探他的脉。小狗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吃他递过来的肉条。
  午后出了太阳,阳光照到的地方稍微暖和一些。郑舀歌蹲在溪边取来点水,用纱布把少年的脸和脖子擦干净,将脏污的黑发捋到一边,这才注意到少年的面容十分俊逸,黑眉凌厉挑起,鼻梁高挺,紧抿的嘴唇薄削,五官天生着冷意。
  郑舀歌捧起他的手看,手掌果然如玄武的手一般,宽大有力,生了习武之人的厚茧。身上有旧伤,腰间、袖口和鞋里却没有任何武器。郑舀歌特地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刀剑匕首这类。
  好在少年争气,被郑舀歌死马当活马医灌了几次解毒的药,又拿两件厚袍子一捂着,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身体竟然慢慢回过暖来,额角还冒出了汗。郑舀歌见到此景,有些吃惊去摸他的脉,这一探发现少年的脉象逐渐变得平稳,气息也不再如开始那样微弱。
  竟是真的给救了回来。
  郑舀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少年与他素昧平生,但他费劲力气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两人一照面就有了关乎生命的联系。
  除了玄武和师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陌生面孔了。
  “小少爷。”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郑舀歌正在溪边给竹筒倒水,闻言回过头,笑起来:“玄武,今天回得好早。”
  玄武穿一身月白粗布厚衣,披件棉袍,手里拎着把长剑,身材娇小,黑发束成马尾,一双圆圆的浅褐色眼睛如猫一般锐利,脸庞小巧如碧玉,指节却突出有力,隐隐有精悍之意。
  她提着剑走过来,直冲那躺在地上的少年。郑舀歌打了水跟过去,说,“他中毒受伤,一直没醒过来。我给他喂了解毒的药,缝了伤口。”
  玄武单膝跪下察看半晌,点头,“能活。”
  “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许是遇到山匪。”
  “山匪怎么会下毒?也许是仇家。”
  玄武又点头:“小少爷说得有理。”
  玄武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两人一同把少年搬回木屋,玄武去山里找人参,郑舀歌打来热水把少年身上擦拭干净,给他盖好棉被,提了玄武买回来的肉和米去厨房做晚饭。
  吃饭的时候,郑舀歌问玄武:“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玄武答:“内力充沛,不出三日能醒。”
  “他的衣服都泡烂了,明日你去山下买两件棉衣吧。”
  玄武应下来,说:“小少爷想留他可以,但他醒了以后若是敢欺负小少爷,我就揍他。”
  “我救了他,他怎么会欺负我呢。”
  冬天的夜里,天黑得早。两人在一张桌上吃过饭,玄武抱起碗筷去洗,郑舀歌提了盏小灯转到药柜前,取出几枚丁香花蕾,放在碗里捣碎了倒进香炉,燃着。
  他捧着香炉放到少年床头,把床边的油灯点亮,燃起暖炉,寒冷漆黑的小屋里升起光和温暖。
  郑舀歌离开房间,玄武就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说,“我守夜,小少爷放心去睡。”
  郑舀歌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来问:“师父有信吗?”
  “没有。”
  他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说了句“好的”,便揣着袖子默不作声往回走。玄武见他这副表情,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郑舀歌回过头见人还跟着自己,“不是守夜么?”
  玄武老实回答:“怕小少爷一个人孤单。”
  郑舀歌一怔,有些局促,“说得我像小孩似的。”
  “小少爷之前还掉眼泪。”
  “那都是我几岁时候的事了。”郑舀歌差点脸红,忙打住她的话头。
  玄武说的是他十岁的时候,有一回师父外出半月,玄武在他还睡着时下山采买,回来时一进屋就见小少爷抱着被子窝在床角掉眼泪,吓得她扔了手里的东西就上去哄,问半天为什么哭,原来是一个人孤单害怕,以为都不要他了。
  后来师父拿这事取笑他好多年,只不过再后来每次外出,就多了个捎信回来的习惯。
  郑舀歌把玄武赶去看人,独自回到房里歇下。玄武早早给他生好了暖炉,屋里十分温暖。
  夜深寒重,郑舀歌点了灯在桌前看一会儿书,还是觉得冷。白天又很是忙碌一番,他早早感到困倦,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躺下。
  床角里躺着一只小小的布老虎。老旧的花色,线头磨得翘起。郑舀歌窝在床上,捧起布老虎与它大眼瞪小眼,末了抱进怀里,轻轻摸摸。
  布老虎上总有熟悉的、像家一样的味道。
  “哥哥,买这个小老虎好不好。”
  “好。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想要哥哥再多陪我几天!”
  温暖的触感像隔着岁月的虚空抚上他的额头,引得心尖钝痛。郑舀歌闭上眼深深呼吸,挥掉脑海里忽然涌起的记忆。
  记忆于他没有任何抚慰,除了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亲人的离去,给予他孤独,冰冷和失望。
  只让他感到余下的人生漫长,永不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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