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
曲珦楠没答应:“你甭去。”
“是我,在拜托你帮忙查我爹。”谭霜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为什么不能去?你昨天晚上还求着我娶你一眨眼醒盹了就大男子主义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求你娶我了?”曲珦楠声东击西地扯开话题。
“……”
这早饭也不用再吃了,谭霜站起来就打算走人,心里满满的悔恨,简直想给自己抹一把心酸的泪水。
都说恋人之间真情流露很正常,谭霜信,毕竟刚在一起那时候,他是真的一天跟曲珦楠告白八百遍都不嫌腻歪。
现在人是越来越大了,什么都不往外说,也不准别人碰,谭霜也想不明白他这么提防着自己到底是为了啥。
“我答应你,等……寒假,到那时候我爸妈都回来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和你说。”
“谁要知道你那些破事了。”谭霜梗着脖子装不在乎,“我要知道的是我爸的事。”
“哦,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吃完饭的曲珦楠乖乖把碗筷都收了,再没说别的,自己开了水龙头冲碗,谭霜坐了一会儿,越来越沉不住气,直接蹦进厨房里:“回头。”
人家并没有搭理他,谁还没点小小的,倔强又骄傲的自尊心么?
“这个家很快就没有了。”谭霜双手叉腰,抬头往看不清楚的天花板角落里瞅,“别误会,房子快要拆迁了,明年这个时候估计都不会再跟这住,你想,我也没地方留你了。”
“……”曲珦楠洗碗的手一顿。
“长缨路也要拆了,罗梓彤也马上搬走,山;与。彡;夕就这几天。”
“现在到处闹得沸沸扬扬的,有些东西如果我不抓紧就根本没有时间和人会再在这等着我。”谭霜说着,也快说不下去了,扭头准备回屋收拾自己准备上学,“等到一开春……或许要不了那么久,你也说了,过年你爸妈就会回来,到那时候,我……”
“他们回来是想把我带走。”
谭霜话被堵在喉咙里,他感到那里瞬间撕裂一般的疼。
“……你会走么?”
你又要走?
“回美国?”
“我爸的公司我根本管不了。”曲珦楠背对着人,他自知无法再躲,躲不过,“国内和国外,两头的联系很密切,只在这一头埋头傻干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我不走。”
“我说了,我要留下来,留在国内读大学,我还想和你在一起,我……”
谭霜不打算往下听了,扭头就关了玻璃门跑出去。
咣。
良久,门外响起他气急败坏的叫声:“说一万遍‘我爱你’有他妈几把什么用啊?!”
“别干了。”
曲珦楠想伸手拉门,那头的少年抢先一步,门又被咣一下推开,谭霜那双眼睛瞪着,几乎要往外冒出火:“放下你那什么狗屁公司,别干了。”
“我他妈也能上个好大学,老子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果:我回来啦!!!暑假快乐!!!
第137章 【一百三十七】
崔皓在局里翻动着收集来的资料, 他根本没闹明白曲珦楠让自己查的这个案子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大的信息量。
他又打了两个电话,想着既然任务完成, 接下来的事也应该不用自己出马了, 他想知道的全在这个档案袋里。手边上的工作一茬接一茬地找上来,直到有人敲门进来叫住他:“崔队外面有人找。”
又有任务了。
临近年关, 警察们只会更忙,总有作奸犯科的人等着他们处理。
而那一头, 谭霜家里, 早读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俩人还维持着对峙时的那个姿势叉着腰面对面站着斗法, 谁也不让谁。
曲珦楠:“起开, 要迟到了。”
谭霜说:“我不想让你再每天这么浑浑噩噩地招惹那些你一点都不喜欢的……当初我拒绝我妈你不是也一直支持我的吗?现在换我支持你,支持你去选你真正想要的。”
曲珦楠摇摇头,他心里知道这并不一样,“你的意思我早就参透了。”
“那你还——”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走。”曲珦楠环着他腰慢慢往后退出去, 给自己强行争取到了出门的时机:“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那群人,他们怎样怎样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辈子不会为了和绑定他们而牺牲自己的任何事。”
谭霜眨巴着眼睛,虽然对方是表明决心,但是他也实在没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如此斩钉截铁撇开所有关系的话。
他甚至觉得,曲珦楠的话说得很冷血。
他开始不安。
在美国那三个月,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报复?”
不会为了他们而绑定自己的人生, 不会为了他们的利益牺牲自身的利益,他们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这些都是谭霜从曲珦楠嘴里听出来的信息。
既然如此,那他从回来到现在那么拼命,都是在干嘛?
利用公司,和那些人脉、那些关系?
以前的曲珦楠,明明做什么都害怕给任何人添麻烦,他宁肯把一切责任和苦果都自己担,自己品,也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不好的影响。
自己偷偷躲在角落里,受尽了委屈和流言蜚语的折磨,如果不是因为他这种不合常理的性格,谭霜估计都不可能对他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
这个人是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
现在的曲珦楠,试着从象牙塔里冲出来,拼命地学拼命地努力,他好像是在用一种自己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着什么,哪怕……那是一条他压根儿没想过走下去的路。
他当然有能力成为一个总裁,以及各行各业都足够优秀的佼佼者,但是谭霜知道他并不想这样,他只是在抗争,在报复,报复带给他这些压力的一切因素。
你们让我做,我做就好了,然后利用你们给我制造的资本,变得比你们任何人还要强,然后有朝一日……再亲自把你们踩在脚底下。
谭霜看不懂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男孩子了,他清楚地感觉到,抛去那些在自己面前不会显露过多的锋芒,眼前这仅仅就是个不到十八岁的高中男生,是个本该肆无忌惮地折腾叛逆,尽情在家里人面前娇纵任性的年纪。
本该是那样的男孩子,他如今变成了一个心思重重的怪人。
……用电影里的话来形容,这是黑化了吧谭霜疲惫地想。
“不可以吗?”对面的人放开他,自顾自地笑了。
“为什么?”
“为了……你啊。”
谭霜如遭雷击,彻底傻在了那。
“为了我?”
“为了和你在一起。”曲珦楠嘴里轻轻说着,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他,他的身量如今已经很高大,几乎能够把谭霜笼罩在自己的影子底下:“那些抢你东西,窥探你秘密,妄想毁了你的人……那些看不起你,讽刺你的人。还有那些伤害过你抛弃过你的……所有的,一切,阻挡我们在一起的因素,霜儿,你就不恨吗?”
“我说过的吧?我喜欢的人,他一点都不应该是那些人眼里的那种样子,等有朝一日我们真正拥有了自己的资本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能得到什么,还记得吗?”
“自由……”谭霜嘴里含着这两个字,像是突然茅塞顿开了。
“抱歉,恨这个字,吓到你了吧。”
“没……”
曲珦楠表情忽而变得很温柔:“你以前说,你不会再想恨谁了,我很高兴,因为你的承受能力其实比我要强很多,你的心胸也比我博大。现在,我啊,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事,但是这些,恰恰就是那些人想要一直瞒着你的……他们想一直瞒到死。”
“其实,也没什么,是我能理解的,觉得很了不起的事。”他摸了一把谭霜的头顶,那处软软的,毛茸茸的,温暖顺从服帖。在外面站着还是有点冷,曲珦楠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对方身上,接触到他胳膊时,他发现谭霜其实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发抖。
“冷不冷?我们回屋说。”
谭霜觉得头很晕,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不那么舒服,“我没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一个电话这时候打过来,曲珦楠“嗯”了一声,转身又把自己关进了厨房。
谭霜扶着墙进屋,脑子里像有万千蚂蚁在爬,等他回过神来,曲珦楠已经装点好了行头:“我先走了,晚上回。”
“那学校——”
“不去了。”
北方,又是一个寒冬。
这个时间除了去上课上班的,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行人,曲珦楠知道那边已经给自己请好了假,没有多想就随便打了个车走了。
崔皓没在,只有那天一起去收集资料的小警察在等着他。
“是崔队家的孩子吗?”
“嗯。”
“呃……是他,放进来吧,之前上头交代好的。”
曲珦楠并不和他们生分:“东西呢?”
果真是领导点名让他们接待的公子哥,这气场,就是不一样啊。
“已经调查过,确认无误了吧?”
“哦,你说那个女的?对对对,不会错,那边认识她的人基本都搬走了,我们也是费了点时间才打听到。”
里面座谈会进行到一半,崔皓才姗姗来迟:“来了。”
曲珦楠“嗯”了一声,崔皓道:“我刚刚看见外面有个人影蹿出去了,想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还真来了,挺快的。”
“学校那边给你请好假了,咱快点说,说完了我这手头上还有事。”崔皓进屋,里面俩人很有眼力见地给他腾出来个凳子,他俩也不敢再坐,一边一个,门神似的站在崔皓身边。
“你跟谭霜,你们俩……”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曲珦楠难得不再那么凌气盛人,乖乖把脑袋低了下去。
崔皓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知道。”
崔大队长把档案袋要了过去:“我其实叫你过来……因为我也挺疑惑的,这个事情现在已经被封闭死了,我想问都问不出什么来。我都不知道这个案子怎么会和谭霜那孩子扯上关系,他是,心理有点问题么?”
“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怎么凭空臆想呢?”
“不是他臆想,而是事实就是那么回事,他是在陈述事实,可惜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后面站着的俩“门神”不约而同地挠起了头皮,完全没料到眼前这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居然会如此斩钉截铁,丝毫没把他们辛苦搜集起来的证据放在眼里。
“啧……”崔皓开始犯头痛,“你跟皓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认为谭霜说的话的?”
“证据,不是明摆着么?”曲珦楠苦笑,“都在那个袋子里,你们看了之后,难道还不明白?”
“大概八年前,也就是案发的那一年,谭霜当时是十岁左右,他早就记事了,即使后来接受心理治疗很长时间,潜意识里就一直记得的事基本不会出错。何况,他语言组织能力很强,我看了他的日记,那的确是在安发不久后因为要接受医生的疏导而写下的。那个时候他才四年级,假如不是亲眼所见,我认为一个小学水平的孩子没可能把所有细节都还原得那么真实。”
在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三个警察从曲珦楠口中听到了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到的故事。
那几乎是最接近事情真相的推断。
“从他说的,自己跟着父亲去出租屋要账的情节开始,加上你们找到的证据,我觉得我能大致上弄明白整件事情的内幕了。”
被害人李俊斌,与前妻育有一子,离婚后妻儿远走他乡,半年之后,他通过熟人介绍,认识了后来的妻子。女人性格温顺且懦弱,她身边带着自己的小女儿。
李俊斌和女人重新组建了家庭,成了小女儿的继父。
然而,日子并没有随着家庭的重新建立而变好,李俊斌劣迹斑斑,嗜赌成性,输光了家当习惯饮酒以及打女人。他后来的老婆不堪重负,精神逐渐崩溃,却受到传统思想控制,碍于面子没有选择离婚。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喝醉的李俊斌再次对母女俩人大打出手,女人精神崩溃连夜逃跑,不幸遭遇车祸撒手人寰。
一晃又过了很多年。
离开母亲的小女儿不再有机会读书,她干脆辍了学,经常在外面打工不回家,为的就是远远避开继父。
谭霜的父亲谭志尧因为曾借过钱给他,加上妻子和孩子患病,本想前去把钱要回来,李俊斌头天早上接到了他准备来要账的电话,手头已经再无多余的存款,走投无路,起了歹意。
本就是亡命之徒,他会同意谭志尧前来自己家,搞不好也是早就做足了杀人灭口的打算,在自己地盘方便下手罢了。
“你说的这些……我们大概了解到了。”崔皓说:“我之后回去也问了我爸,可是他和局里的人说的话也几乎一模一样,挑不出什么毛病。当时,接到报警电话的警方赶过去的时候,出租屋里的确没有第三个人在。”
“那间厕所呢?”
“当然是勘察过了,怎么会落下呢?”崔皓感到自己越来越纳闷,“谭霜当时……真的在厕所躲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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