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么爱哭。”赵长清含着笑喃喃,有些无可奈何。
“生儿麻烦你了。”这句却是对容谦说的。
叶生这才想起他还拉着容谦。
容谦在罗桐那儿喝了不少的酒。叶生便让他依着自己慢慢走回来。容谦哪儿能真压着他?只不过觉得好笑,装模作样地靠着他,不敢真压着他。
他哪里醉了?谷老的米酒, 他就是就着坛喝都不会醉。
如今他站了半晌,这北风一吹,更是清醒了。两眼一凝,甚是自然抚过身旁拉着他的叶生, 刮了刮叶生鼻子。笑了笑。“容谦自然是乐得麻烦的。”
“我以为你最起码也要等到快过年才来。”容谦悠悠道。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多。”赵长清笑笑,下一刻目光便又转回了叶生身上。
左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孩子就长高了一截, 仍旧胖胖的,赵长清一眼便看出来这孩子哪里瘦了,高了多少。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那也来得太早了点。”容谦幽幽道。拉着叶生进了门。
说什么事情少?不是日夜兼程, 亟不可待的要过来,怎会提前这么多天?
容谦叹口气, 低头扫了眼边向里走着还要眼巴巴看着自家师兄的叶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右手靠上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摸了几把。
都是这孩子惹的。让自己日日牵挂就算了,这还要让远在长梁的人魂牵梦萦。如今飞也似的赶过来。。。。
容谦不管在心里如何腹诽都不想承认自己是吃味了。
这孩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师兄刚来,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容谦抿着嘴,面不改色地将赵长清请进了屋子。
赵长清刚坐在椅子上叶生便扑了过去。眼里仍然蒙着水汽,可怜巴巴地往赵长清怀里腻。
赵长清脸上透着无奈。小心呵斥他。“生儿,多大了?”还这么腻歪。
“六岁。”叶生斩钉截铁,仍然执拗地往他怀里蹭。
赵长清哑然失笑,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搂在怀里。“六岁了,我们生儿还小。”
还小,还要在自己怀里撒娇,还需要自己为他撑起一片天。
“过了年便七岁了,不小了。”容谦在旁边凉嗖嗖道。倒了杯桌上已然放凉的茶。啧啧,凉得冰牙又透骨。
被隔夜的茶冰个透心凉的容谦看着他们,耐着心等着他们腻歪。心里暗骂陈三儿偷懒。伸出手来敲了敲桌子。“三儿公公,贵客来了,还不上茶?”那个贵客两字咬得格外重。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三公公这才端茶上来。这天儿冷,容公子带着自家公子出去了,陈三儿便在茶炉旁取暖。谁知道来了贵客呢?
“见谅,见谅。”陈三儿弓着腰进了门。将刚泡好的大红袍放在贵客旁的茶几上。
“多谢。”赵长清颔首,对着陈三儿清润一笑。
“赵,赵,”陈三儿听了声音霍然抬头,看清了来人,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如今连话都说不全了。
“三儿公公胖了,想来这日子过得不错。”赵长清看着他,抱着叶生悠悠道。温柔正经的眼里罕见的有一丝戏谑。
“哪里哪里,奴才跟着世子沾了福气。世子过得舒心,奴才就胖了。”陈三儿快速反应过来,殷勤地看了眼容谦,转头就笑得谄媚。这话接的漂亮极了。
“哦?竟是如此。”赵长清笑笑。抚了抚叶生的头,同样看了眼坐在一旁耳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本正经状似无意的容谦。
“咳。不敢不敢。生儿过得怎么样,该亲自问他才对。是不是啊生儿。”容谦咳了一声,说得谦虚,眼睛却含笑看着赵长清怀里的叶生。
三公公越来越伶俐了,容谦满意想。少不了能是个独当一面的好公公。
“生儿自然是过得很好的。”叶生艰难咽口口水。这才想起来容谦在旁边。下意识就想从赵长清怀里出来。他为什么觉得现在言笑晏晏的容谦现在是在生气?
“过得好,师兄就放心了。”赵长清不着痕迹拦住他,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醇厚的声音如清风和暖般抚平了他的不安。
大概是错觉吧,叶生想。看了看仍旧款款大方,风轻云淡坐着喝茶的容谦。叶生觉得怕是自己想多了哦。
仍旧心安理得赖在赵长清怀里的叶生根本就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
“师父好吗?”陈三儿退了出去容谦才开始与赵长清寒暄。
“云游四海,客作他乡,神龙见首不见尾,挺好。”赵长清短起茶杯抿口茶。看着这氤氲着茶香的雾气缓缓往上,心里仿佛也被这暖香的茶浸得五脏六腑都熨帖舒服。
“如此,”容谦了然笑笑。抚过茶杯,也浅饮口茶。“走时可与他说了?”这只是客套问问,长清做事稳妥,他自然是不介意那老东西知道自己这次连他最得意的徒弟也拐跑了的。告诉一声才好,不然徒弟丢了,他还得满天下地找。能想到他这里便罢了,想不到的话少不了要闹腾一番。
容谦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一点好形象都无。
“不曾。”长清轻轻挑着眉,和煦的眼睛看着叶生。眼里和暖流泻,看得叶生心里一动。忙不迭头埋进赵长清怀里更深。
师兄定然是为了早些见到自己连师傅都没联系就过来了。就为了看看他。
“嗯。”容谦一怔。还是点点头。不经意看了赵长清一眼忽然就不想再谈下去。
“累了吧。”容谦叹口气。“师父新收的徒弟刚走。正好空出来,你便搬进去。今日先到这儿吧。”容谦抿着嘴,慢慢喝茶,连头也不想抬。
那种如鲠在喉的膈应到底是什么回事?容谦忽然就有些烦躁,尽量不去看赵长清,只喝茶。不多一会儿那茶已然见了底。
“也好。”赵长清点点头。忽然就语气轻轻一转。“我好久没看到生儿了。如今既然来了,这几日可能让他跟我睡?”
“你刚来,还未好好收拾一下,他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容谦下意识地看了口。尽量压下心底的那丝烦躁。
“不过,我知你们师兄弟情深,若是不嫌麻烦,让容凌和三公公先去帮你收拾一番也是可以的。”容谦斟酌开口。看着他轻蹙了蹙眉头。
“是我考虑不周了。”赵长清这才笑笑,端然起身。“这几日天寒,生儿去我那儿太不稳妥了,便让他继续待在这儿吧。辛苦你了。”如玉君子向着容谦一拱手,有些歉然道。
“无事。自家师兄弟便不必客气了。我让容凌带着你先去安顿好。”容谦神情不变,也站了起来道。
“那我先去了。”赵长清颔首,转而低头与叶生说话。“乖乖的,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我去送你。”叶生笑眯眯的,靠着赵长清,手上捏着他的袖口就是不松手。
“外边天寒。又出去干嘛?”赵长清安抚他。
他刚进门便注意到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不大,竟也是用了精巧的方法能让这屋里冬暖夏凉的。叶生如今出去来来回回一冷一热,保不齐会生病。
“无事的。我身子骨好。隔壁神医都说我长得好。”叶生歪着头,眼睛眨也不眨,拉着他的袖口就往外走。
是谁不久前刚大病一场的?!!!!
赵长清拗不住他,只得被他牵着走。转身看看容谦却发现容谦连看都没看他们。
“好了好了,无需再送了。”赵长清叹了口气。心里苦笑一声,却对着自家的小崽子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说,你怎能生得那么讨人喜欢?让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容世子都吃他的醋?
“你呀。”赵长清无奈笑笑。拉住还要往前走的小身子。将他拘在房檐下,不让他走进院子里的雪地里。
方才停的雪不知如何又下了起来,且还有下大的趋势。
那雪白纷繁的雪花纷纷扬扬,簌簌的落雪杨花将那天地都染成了一色。北风呼呼一吹叶生便打了个喷嚏。于是随意揉了揉了自己的鼻子。
“乖,回去吧。”赵长清将他拉回去,塞进门里。无奈看着他神采飞扬,不断跳脱想挣脱他的手与他一起走。
容谦必然是极宠他的。离开太虚山前他聪明,机灵,却怯弱害怕。看似底气足足却不免让他担心。担心他没了分寸,担心他孤苦无依。
如今短短几个月,虽看着他有恃无恐与往常一样调皮的样子,那眉间的谦雅稳重却是看的出来的。容谦果然不负他所托,将他教的极好。
赵长清会心一笑,那笑意里却藏了丝落寞。看着叶生仍然不断跳脱忍不住开了口。“你若是与我一起去了,容谦该生气了。”
“啊?容谦怎会生气?”叶生讶异一声,虽然还是看着赵长清却不卯着劲儿往外挤了。
“乖,明日我再看你。”赵长清颔首笑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隐了深思。
他不急,往后的日子,还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补更怕是,泡汤了。T^T今天刚回学校,好困。太晚了,我也码不完了。我还是明天再补更吧。么么哒。小天使们也别修仙。伤肾。
第74章 相谈 [VIP]
叶生直看到那青衫拐过弯去连个衣角都不留才回过身来,咧嘴一笑。
这一世, 没了自己捣乱, 师兄必然过得比上一世好。虽不知他前世有没有来这云衍山,可这一世再也没了要把他扔在护城河里的那个云世子了。
叶生从没在再次见到赵长清后通体舒泰过。仿佛压在他胸口的石头往上挪了挪, 他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前世因为他坎坷的人能安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救赎。
身后青竹映雪,叶生洒脱拂过身上沾的点点碎雪。再见,那前世梦魇, 那冰冷入骨的过去,那曾经让他追悔莫及的自己。
叶生悄咪咪腆着脸一蹭一蹭到容谦跟前时,容谦正在喝他坐在椅子上的第三杯茶。
叶生还没进屋呢,门外的陈三儿一把拉住他,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世子, 你今日,怕是要不行了。容世子已经第三杯茶了。”
“呸。”叶生嗔怪地看了陈三儿一眼,一点都不领情。“给他喝那么多茶干嘛?方才在罗桐那儿喝的酒就不少。”
“那奴才去煮醒酒汤?”陈三儿一脸古怪地看着叶生就这么准备大咧咧地进门。
这主子莫不是傻的吧。容世子的脸已经那样了,他还看不出来?
一头雾水的陈三儿还是莫名地选择了相信自家世子。施施然滚去煮醒酒汤。
“去吧去吧。”叶生一脸不耐烦。进了屋, 把方才他出来时大开的们合拢上,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容谦那儿挪。
“还回来干嘛?”容谦有条不紊地喝着茶。轻笑一声,那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茶杯, 低着头看都不看他。
“这不是,说好了。这几天还住在这儿的嘛。”叶生讪笑一声。也不挪了,蹦蹦跳跳过去。走到容谦面前, 笑嘻嘻地,就想扑到容谦怀里。
“你的意思是, 过几日长清收拾好了,你还当真要住进去?”容谦冷笑一声,将他拦住不让他蹭过来。
“这不是。”你说的嘛。正努力往前蹭的叶生猛然抬头。话还未说完就对上容谦一双灼灼的眼睛。那眼睛里无雨无晴,却平白地让叶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叶生收了笑,也不往前蹭了。歪着头呆怔地看着这样的容谦。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了。
“这不是什么?”容谦轻启薄唇,唇角一勾,笑盈盈问他。
“这不是,你方才,说的嘛。”叶生弱弱回答。收回要抱住他的手,呆立在那儿,有些无措。
“是我方才说的?”容谦深吸口气。笑得越发明艳了。那双狭长凤眼眼角上挑着,看得叶生越加的心惊胆战。
叶生呆愣着轻点了头。难道他方才听错了?
“竟是这样。”容谦深吸口气。末了那笑意还挂在脸上,眼里却是冷的。
“清流的屋子,我自他走便打扫过了。你若是想过去住,今夜里长清那里就有空。你大可现在就过去,一会儿我让三儿公公把你这些东西就给你送过去。”容谦站起来,绷着脸,将他扶好,大步流星地推开门向外走去。
“世子哇,不是我说。你这次真是有点过分了。”正准备将醒酒汤端进来的陈三儿站在门口,看着容谦出了门啧了啧舌。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道。
第一次看这位容世子吃瘪,哪能不好好欣赏?
叶生却不理他,只呆呆地看着容谦离去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冬日的第一场雪便来势汹汹。方才只是小雪势头,如今却越来越大。鹅毛般的雪花飘飘荡荡,铺天盖地的清寒,让人连门都不愿出。
望云台上,往天边望去,之间天云一色,白惨惨的一片空白唯一亮眼的只有一片片飘落到眼前的雪花。
石台上落了不厚的积雪。容谦坐在一只石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天边。看似专心实则缥缈。
“莫看了,卦不算尽,今日便歇歇吧。”赵长清笑笑,望着这冰天雪地里岿然不动的容谦。
“你怎来了?”容谦扭头看了他一眼。
云衍书院一律着月白色,赵长清便也换了月白色的棉袍。他的脸本就柔和,月白色穿在身上,一如阳春三月的和风,便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让人不觉冰凉。
这样的赵长清让他生不出气来。
“再不来,那小崽子就得哭晕过去了。”赵长清苦笑一声。将手里的灰毛鼠披风递给他。
方才叶生发觉雪下大了便去找他,遍寻不得,只得哭着去找他求助。
也亏得那孩子知道找自己,容谦畏寒,若是真的在这里多坐一会儿也不好受。
容谦听了是叶生叫他来的,倒是脸色和暖稍许。却不去接那披风,仍旧坐在这石凳上,清凌凌一笑。“亏我还对他那么好,原也是个白眼狼。”
“若真是白眼狼,那还会知道管你?”赵长清淡笑一声。随手抚落凳子上的积雪。施施然坐上,为他抱着那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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