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清流立刻就喜笑颜开了。露出了一口白牙,拿起杯子豪饮了一气。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你明日记得来。小家伙也能带上。”方清流说完就跑了。
。。。。。。。叶生想感情与到这儿说这么多,就只是舍不得容谦?
方清流这性子倒也是挺可爱的。
叶生不觉笑出了声来。盯着棋盘半天不落子在那儿傻笑。
“笑什么?他心里委屈着呢。”容谦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头。
“他十四岁中了解元那年正巧我师父云游。连骗带拐才让他来这儿。好不容易在这儿安定下来了,我却又要让他回去。你说,他委屈不委屈?”容谦笑笑,看叶生迟迟不落子索性把手里的子扔在了棋盒里。
白色的玉石棋子碰撞间“叮”地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委屈。”叶生笑眯眯,坐不住了,小脸贴在棋盘上言笑晏晏看着他。“他那么委屈为什么还要回去?”
“因为,他想帮我。”容谦苦笑。笑着笑着微眯了眼睛。偏过头来透着窗外看院子。
秋风瑟瑟,好多叶子已经黄了。那墙角的霜菊却生机勃勃,昨日里叶生看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小花苞了。容谦说,待得第一场霜下来,这花就能开了。
叶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在看那天边。天边大雁人字排开,在那明净天蓝的苍穹下显得渺小却倔强。
叶生不喜欢看大雁。看着他们扑通翅膀就很累的样子。“很累很累了,为什么还要飞呢?”叶生喃喃。
“不飞,等死吗?冬天要到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容谦笑笑,眉头却是深锁着的。
那日苏贵妃指点他,他回来与方清流促膝长谈。直到前几日他看到罗桐交与他的文章才知道清流答应了。
圣上想用的并不是青阳的方家,他想用的是在他眼皮底下光明磊落的方家。方家势必要来这京城。方清流是方翰林的嫡长子,还是十四岁的解元。若是后年的春闱他能高中,那就是十七岁的进士。方清流还在云衍书院这几年,罗桐看在眼里,他家底清白,完全就是圣上要找的人。
容谦几乎可以预见未来,这是一条登天路。若是他有配得上这条路的野心,那清流他日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他知道,方清流没这个野心。可他知道方清流知道他有。所以,方清流这是在替他走。
“天寒了,你想在哪儿过冬?”天边大雁已然变成了串串黑点。容谦收回了遥远的目光,霍然问他。
“啊?”叶生愣了愣,怎么又扯到怎么过冬了?
“有故人来,你想在哪儿过冬我好安排。”容谦眼神深深,莞尔一笑。
“若是不想回那云王府,也不想到我那容王府,我们可以待到过年再回去。冬日下雪的时候,那连天的雪顶蔚为壮观,你怕是还没见过。”
“可以留在这儿到过年?”叶生眼睛一亮。容王府太空,云王府容不下他。他确实不想回去。这里虽然偏僻,可是人多哇。还自在。
“猜得你不想回去。我已然让那故人直接来这山上了。”容谦宠溺对着他笑笑。“来吧,下棋。我让着你,今日赢我一局放准你吃饭。”
“我哪里能赢过你?”叶生撇了嘴。哭闹着耍赖。
第二日一早,叶生起床就看到院里雾漫漫,窗边墙角的青竹叶子上打了一层白霜。像那翠绿的叶子上开了白蕊,冷艳处透了股清新。
叶生雀跃不已,忙不迭地跑到院子里看霜菊。果然,那碗口大的白色菊花,清芬酝藉。雪清玉瘦的模样,配着周围的浓烟暗雨,倒是独立疏篱清冷灼月光。像个愁凝泪洒的娇弱美人,让人无限依依。
“这花儿真好看。”陈三儿左看看,右看看,赞叹了一句。“公子,摘一朵给方公子送行怎么样?”
“嗯,可以啊。比一会儿给他折那老不几几的柳枝可有心意多了。他们文人不就喜欢这调调?”叶生拍手同意。
待到容谦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叶生正一手拿着刚摘的新菊在院子里踱步。
秋日正好,那冷霜浓雾里透着股冷冽的清醒。院子里的小娃眉翠新,桃腮嫩。一双眼睛里泛着秋水,正歪着头在墙角看那霜打过的青竹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个适合盖着被子睡觉的好天气哇。O_o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半。
第72章 赏雪 [VIP]
容谦走下长了些许青苔的青石板台阶。抚了抚他的头,莞尔一笑。“我父王以前问我想过什么日子的时候。我想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你想过的日子里有我?”叶生拿着一枝白菊花, 听了容谦的话笑得比那白菊花还要灿烂。
“嗯。有的。”容谦勾了勾嘴角, 细细摸着他头上的光滑如锦缎的头发。
“可那时候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呀。”容谦爹是容王,容王他记得是元光六年就遇刺了。那年他刚好出生。
叶生收了收笑, 恍觉容谦是在逗他玩儿。抬着下巴不满地看着容谦。
“有的。我告诉我父王我要寻一处僻静地方,种两三亩地,院子里养寥寥四五棵绿树。养那么七八只小鸡小鸭。”容谦颔首, 捏了捏他抬得高高的鼻子。
“我是鸡还是鸭?”叶生笑嘻嘻地,知道容谦在逗他,也乐得与他闹,被捏住了鼻子也要瓮声瓮气地说
“唔,到时候, 我家的院子就很窄了。我儿子就像你这般。玩着玩着就在院里发呆。我便在门口看着他,看他无忧无虑。”容谦憋着笑,忽然心血来潮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脸。
“我不想当你儿子。”叶生忽然一本正经看着容谦。闷闷道。
“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容谦一怔,也定定地看着他。
“那哪里与我相像了?”叶生撇撇嘴。他一点都不喜欢容谦向往的日子。
那最平凡不过日子里, 没有他,只有属于他的妻子和孩子,和他的幸福。他的幸福里没有自己, 也不需要有自己。
“以后总会生出来的。你必然想娶的是端庄娴淑,能在家相夫教子的姑娘。”叶生叹了口气,喃喃道。
如此安定闲适的日子在容谦身上或许不会来, 可那姑娘是势必会有的。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相比之下, 他们现在相扶相依的日子太过美好了。
“谁知道呢?”容谦笑笑。那笑里是无处话的凄凉。
“走吧。我们去送清流。”容谦拍了拍他的头,拉着头往外走。
“容谦命薄,怕是没那个福分将来与人举案齐眉,更别说琴瑟和鸣,生死相随。”容谦笑笑,紧紧牵着他的手,边走边说。
“可若没有这样的人。那有没有妻子,什么样的妻子,又有何区别?”容谦弯着腰,与他轻轻说。
“儿子是要有的,我容家不能在我这儿不能绝了后。可像我这样的,呵呵,叶生,我倒是挺想就这么和你一辈子。你如果是我儿子的话。”容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师父曾经为我算了一卦,说我天性凉薄。以后怕是个孤鸾命,我是不信的。左不过娶个顺眼的妻子这香火就传下来了。可心里就只有这么点,叶生。现在装着你,以后再换给别人,也不知换不换得过。若换不过,叶生,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折在你这儿了?我那么凉薄,把所有的情都给了你,你是不是该负责?嗯?”容谦看着他似笑非笑,眼里是平日里不一样的神采。顾盼神飞,笑靥如花间,叫叶生看花了眼。
“你以后若是,真是孤鸾命,我就负责。陪着你,跟着你,定不叫你一个人。你别不要我就好。”叶生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我陪着你,只要别让我给你当儿子。”
“你想当我儿子,也得看你娘答不答应啊。”容谦忽然一笑。笑意里多了丝掩盖很好不可明了的感动。
“我不怕一个人,叶生。”容谦喃喃,拉着他在那仿佛无尽的青石道上走下去。“我只怕,习惯了与你一起,哪一日,你走了后,我品出了寂寞。”
他们终究殊途,哪怕不是现在。当今天的日子化为昨天的盐,回过头来,别怨自己就好。“真希望这青石路没有头。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叶生。”
我也想和你一起,天长地久。
叶生不敢说话了,只将容谦的手牢牢抓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描摹容谦的手。容谦的手长长的,暖暖的,骨节分明。他的小手在他的手里握得紧紧的。
………………
待到下了山坐了马车到了垂柳亭,方清流已然等了他们好些时候了。
今日他终于褪去了月白衣袍,著一袭白衣,玉带挽发,剑眉星目,在那孤寥的垂柳亭里灼灼其华,展现出勃勃生机。
方清流仿似永远都是这般的志气高扬,那是一种纵大风倾也不动一分的气势。
“送个人也要磨磨蹭蹭的,真讨厌。”方清流白了他们一眼,幽怨极了。
得,方才白夸了。
叶生仰头看他,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白菊花给了他。“喏,新鲜的。刚开的。为了等他开花,我在院子里等了好久,这才迟了。”叶生信口胡诌,眼睛也不眨地说假话。
“这又不是昙花!你逗我呢。”刚开的能有这么大?方清流一哽,懒得理这小毛孩子。
“路上保重。”容谦微哂。该说的已然都说过了,离别之绪,不适合他们。
“你知道我为何回去。”方清流倒是咧嘴一笑。“那老头骗了我那么多,却有一处没骗我。我不知道大道何为?但我确定大道从不在那山上。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等着你为天下为己任,救人救己的那天。”
今日霜浓雾重,这时候的太阳却划破了层层浓雾,天光正好,秋日的阳光折着耀眼的金光洒在他白衣上,有一种别样的华美。
自这里行陆路,快一点,不到三九日,他就能回到青阳。
方时,方家会不止只在青阳立足。
而这少年,甘身为卒,未曾怯懦半分。
容谦那日站在垂柳亭边看了好久,只看得那人,马,车变成了点点黑影。有如雁向南飞,他也往南去了。
亭外黄叶飘飘,那云衍山顶仍然岿然不动,伫立在那一寸地上,孤独地在隐匿在那云雾缭绕的天边。
大道何为?是一句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还是亲入世,除百姓疾苦,解众生烦忧?抑或,身若浮尘,只自己一粟,翻不起那千层浪,驶不了那万人舟?
从不觉得自己伟大的容谦,忽然觉得自己甚至有那么一些,寡德,猥琐。
把天下交予他,怕是交错了人吧。他连自己都度不了,怎救得了天下人家?
他只想救自己。
………………
秋霜一日日重了起来,那太阳像是没了碳火般,一日比一日的疲软。门外北风呼号,在收到方清流的平安信的那一天下起了小雪。
几个月里,叶生的身量长高了不少。多亏了裁衣前容谦把新尺寸给了张嬷嬷,叶生的衣服穿得舒服又保暖。可惜那月白色外衫是不能脱的,否则叶生还真的想去跟别人嘚瑟嘚瑟张嬷嬷给他做的新棉袍。
下小雪的那天,罗桐的一株早梅开了花。请他们去梅花小筑赏花。
天寒地冻的,叶生本以为容谦会嗤之以鼻,却没想到容谦不仅打算去还正正经经地让容凌准备了好些下酒菜。
“罗桐的梅树都是宝贝,让别人赏花那是极不容易的。花开时段不同,他却只办一场。如今若是不去,那今年就别想好好看他那花儿了。”容谦边安排陈三儿去谷老的院子里挖几瓶酒来边像叶生解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入了冬这山上奇寒。躲在屋子里看小火舔着瓷具,闻着满室的清冽的酒香,那实在是惬意极了。
罗桐喝了一口酒,转头来摸了摸有些扎手的脑袋。看着容谦的脸色都不同了。“百米香,谷老这酒都舍得给你?”
这酒不容易做。曾经可是谷老最得意的作品。百米香不是百粒米酿的酒。却是代表着这酒制出来时需要按着米粒数来放。多一颗,少一颗都不行。
为何不行,谷老却未与人说。反正喝过这酒的人少,行不行,只有大家心里知道了。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容谦笑笑,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对面忙着给他家主子沏茶的陈三儿。端起那青瓷杯轻轻抿了口。入口醇香,入喉回味时又变成了甘冽,这酒,确实不错。
“不管是谁,今日能喝到这酒也是罗某荣幸。小友,敬一杯。”罗桐爽朗笑笑,拿了酒杯温酒给陈三儿满上。
窗外的雪不大,风吹起,寥寥的几朵雪花吹落在那婷婷玉立,冰清雪骨的梅花上。
都说红梅映雪,所言不假。
容谦回来时,小雪白了土地,片片晶莹粘在红颜剔透的梅花上,有种斑斓的清灵。白雪更白了,红梅更红了。
叶生拉着容谦回高山小筑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白日苍茫,薄薄的积雪在地上透着股凛冽的短暂寒意。在那白色接近虚无的世界里。院子里的一片青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北风吹过,叶生被那料峭的寒冷清明了灵台。揉眼再看,那青影言笑晏晏,对着他启了口。
“生儿,你可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昂。今天晚了。嗷呜,叶子明天要去上学了。不出意外,可能,明天更不了了。嗯,后天补更。还有惹。想把时间改到十一点更。嗯,因为学校里的话,白天码不了字哇。九点更我怕码不完。么么哒^3^爱你们。
第73章 吃醋 [VIP]
叶生却未答话。紧紧盯着那抹身影。
北风吹来,青影飘飘。赵长清清雅的身姿立在雪里, 身后青竹伴着雪, 被风一吹,那雪花簌簌而下, 为他一袭碧水衣缀上点点晶莹。
“可看够了?”赵长清仍然眉目宛然。眼看着叶生看着看着就要哭出声来,忙出言逗他。
“不够的,怎么也不会够。”叶生哽咽着, 擦了擦还在眼里的泪。这才想起要笑来。眉目一弯,给了个赵长清哭一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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