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费罗回来了,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裴原让位。
“不错啊,这牌。”费罗吹了个口哨,“这把可以把你们打穿。”
“嘁。”
裴原又回到了沙发上,他掏出手机,看起了微博。
没几分钟,费罗喊了他一声:“裴原。”
“嗯?”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久没回来了?”费罗一边出牌一边问。
裴原疑惑反问:“难道不是?”
“我三年前回来过。”费罗说,“正好你当时毕业回家,可惜没见上你。”
闻照对“三年”这个数字有些敏感,装作随意地一问:“为什么没见到?”
裴原思考了两秒,心中警铃大作,但已经来不及了。
费罗乐呵呵地道:“我去找他,结果余阿姨跟我说他这几天都在喝酒,在睡觉。”他觉得这个件事情很有趣,“不是,裴原,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失个恋而已,不是说好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哭得眼睛都肿了。”
“怎么样啊?现在忘记那个让你伤心的前任没有?”
第26章 一更 而是‘一定……
裴原背对着闻照, 听着费罗的问话,太阳穴突突直跳。
费罗显然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没听见裴原的回答, 更惊讶了:“不会吧不会吧,裴原, 这都多久了还没忘。”
裴原听不下去了, 盯着他冷声道:“你打你的牌吧。”
裴原说完自己站起来:“我出门透透气。”
包间有个小窗开着,房间内又开了空调, 但有人抽烟, 那烟味没那么快就排出去, 有些闷倒是真的。
闻照没吭声,费罗则是问了裴原一句:“裴原,一会儿回来能不能帮我带个饼?我有点饿了。”
裴原看着闻照的背影, 抿了下唇角,问:“什么口味?”
“白糖的。”
本地有个特产是一种烤饼, 里面可以放红糖可以放白糖,也可以是葱味的方饼,因为味道好, 还有人特地为了这个饼而来。
得到费罗的答案, 裴原就出去了。
等门一关,闻照才掀了掀眼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费罗:“费罗。”他问, “你三年前回来见到裴原了?”
“当然啊。”
“我去他卧室找他,那简直了, 房间里一股酒味,他当时还在睡觉,两个眼睛跟核桃似的, 我听余阿姨说他可伤心了。”
费罗摸了一张牌,自己有些不解起来:“裴原这人呢,性格就这样,内敛得不行。你们都不知道,裴原初中时成绩好,长得帅,学校里一堆女孩喜欢他,那时候他多招人恨啊,学校里有个男的看不惯他,还约他打架,想要他脸上挂彩。”
“嚯,后来呢?打了吗?”
“打什么啊。”费罗说,“这事儿被别人捅到老师那里了,裴原当时什么人,那是要当全县第一的学霸,老师才不会让他出什么意外,就叫来了那个男的的家长,当着裴原的面写了保证书,我那时候真的好佩服裴原,从头到尾眼皮都没眨一下,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他是不是还是这幅叼样。”
“没想到失个恋倒让他跟下凡了一样,笑死。”
闻照的双唇抿成直线,思绪乱飘。
牌友B对于“失恋”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我觉得费罗你说的不对,失个恋怎么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这叫什么,这叫重感情。我大学时那个女友,就那个小张,你们俩知道的那个,我当时多喜欢她啊,还以为她要跟我呆一起一辈子,我连我们以后的女儿多可爱都想好了,结果她要跟我分手。”回忆浮上心头,他嘬了口烟,一边出牌一边吐烟,嘴里又说,“但她态度那么坚决,我也不能死缠烂打,删她微信的那天,我就哭得跟条狗似的。”
牌友A叹息:“她现在怎么样了?”
“早结婚了。”牌友B笑了笑,“前几天我参加大学同学聚会,还从朋友那看见她朋友圈了,她刚生了个女儿,就两三个月吧,挺可爱的。”
闻照听着这些话,眉头往下压了压,并且由于走神,他还忘记了杠自己手里的牌,直接给打出去了。
费罗看出来了他的走心,笑着问:“闻照,你跟裴原是大学同学,你有没有见过他的那个前女友?”
“没有。”
因为压根就不是前女友。
费罗“啧”了两下:“我看你都能回他家过年,按道理关系肯定好到什么都知道的啊,难道他谈个恋爱还瞒着你。”
闻照扯了扯唇,没吭声。
牌局一直打到了下午五点才结束,今天是大年初一,晚上还都有饭局。
闻照从开头就在赢钱,但到了后期就陆陆续续地在往外给,最后算账时也只赢了一千多——
本来裴原睡着的那两个小时里他赢了四千多来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从费罗出口抖出裴原的事情以后,就更加诡异了,到离开麻将馆前,基本上就没再说过话。
街上的人比起来时已经少了很多,寒风萧瑟,地上的一些落叶轻盈地被吹起来,落地时又到了另一处地方。
费罗跟他们分开前问:“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
“不用,我们骑车来的。”回答的是裴原。
“那行。”
“我要是今晚没被我爹打死,明天就来找你们玩。”
等费罗一走,裴原才看向闻照,他张了张嘴,也只是说:“走吧,去拿头盔回去了。”
闻照:“嗯。”
天空灰蒙蒙一片,没什么生机。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停车的地方,裴原去找便利店老板拿了头盔跟手套,又照顾人家生意买了点零食。
闻照靠坐在摩托车旁,视线一直落在裴原的身上。
他的眼睛眯了眯,神情有些困惑。
裴原结了账转了身,闻照就收回了目光,也坐直了身体。
闻照自觉戴上头盔跟手套,长腿一抬,就坐在了摩托车上,正好他今天穿的都是黑色,可因为跟来时的心绪不同,这一身现在看起来就多了几分冷酷的味道。
裴原眨了下眼,也坐了上去,买的东西被他提在了两侧。
风景从两旁流失,冷风在两人身上穿梭。
闻照记得来时的路,也没问裴原该怎么走,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回了余家,摩托车就停在了院子里。
余春夏看他们回来就露出一个笑容:“一会儿吃饭了,原原,小闻。”
闻照扬了扬唇:“好的,阿姨。”
裴原也点了头:“妈,我来吧。”
“不用,原原。”余春夏说,“今晚还是由妈来做饭,你好好休息去,或者你去看看你妹妹的作业。”
“行,妈。”
“我这就去看看。”
闻照先换鞋上了楼,裴原到二楼时,闻照已经回了客房。
裴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嘴角一松。
尽管费罗当着闻照的面揭穿了他三年前的难过与难受,裴原自己实际上也没觉得有多难堪,因为费罗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做过的事情。
可他不知道闻照怎么想。
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会不会觉得他曾经的喜欢让他们之间现在的友情变得沉重了?
哪怕其实他也还在喜欢闻照。
思索无果,裴原走到了余悦的房门口,抬手叩了叩:“悦悦,是哥哥。”
“哥哥你进来吧。”
裴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了门。
余悦没在写作业,而是在看手机上的视频放松,不过书桌上摆了很多资料书跟作业,高三的学子压力是很大的。
“妈让我来看看你的作业进度怎么样了。”裴原拉了把椅子在她的旁边坐下,“或者有没有不会的题目?给哥哥看看,没准我还记得。”
余悦的成绩没裴原好,读的也就是县城的高中,县城的高中条件就那样,不过余悦的成绩从目前来看,报考鹤城大学也是绰绰有余了,裴原希望她能考更好点,也能去更好的大学。
余悦笑了笑:“哥哥,你都毕业这么久了,还能记得吗?”
“我都说了是‘没准’。”
裴原眼里盛笑:“好歹我高考也是省前二十名。”
余悦把手机一扣,抬起手来,放在裴原的眉头上:“你别强颜欢笑了,哥哥。”她叹口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裴原:“……”
裴原从余悦房间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可怕。
到了客厅,裴原的脚步犹豫了一瞬,还是到了客房门前站定。
他迟疑着要不要敲门。
而就在下一秒,门就开了,闻照出现在他的面前。
裴原的眼皮一跳。
“裴原。”
闻照看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曾经不是‘可能’喜欢过我,而是‘一定’喜欢’过我?”
“……有。”
第27章 二更 你当初为什……
裴原的回答是一个字, 同时也是一句话——
一定喜欢过。
闻照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呼吸都窒住了。
“我……”
闻照的声音哽了哽:“抱歉,我想休息一下。”
“闻照。”
裴原张了张嘴:“不好意思, 给你造成了困扰。”
闻照闻言,低声笑了两下, 随后一把抓住裴原的衣领, 把他往自己面前扯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短,就连呼吸都在空中交汇。
“你他妈的……”闻照盯着裴原的眼睛, 嘴唇动了动, 余下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都过去三年了。
细算下来, 他跟裴原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九年光阴。
前三年是朋友,中间的三年谈恋爱, 后面的三年是分手后的陌生人。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起码在他们的时光里就占了三分之一,因此它也就显得尤其重要。
闻照倏地想起来大半年前从魏渝那里知道裴原谈新恋爱时的自己——
他不知道裴原的新对象是怎么样的人,但不妨碍他嫉妒得发狂, 并且出声诋毁, 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垃圾。
那阵子的闻照都没睡好,反反复复地做梦,总是梦见裴原在回忆起他的时候, 只是说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是噩梦。
他总是半夜醒来。
可醒来以后发现,现实跟噩梦没什么区别。
他在裴原这里,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在面对他提出来的分手时,才会一点错愕都没有, 才会连一句挽留都不说,才会在分开以后再也没跟他联络过。
哪怕他们曾经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但裴原不喜欢他。
他的世界只留下了那些他以为裴原喜欢自己的错觉,供他熬过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让他对自己进行麻醉,继而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幻觉里,直到分手才让他彻底清醒。
结果裴原为他们这段感情难受过。
闻照松开了自己的手,嘴里慢慢地呢喃:“原来不是错觉。”
裴原迎着闻照的目光,重新站直了身体,闻言眉头轻蹙,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闻照就往后腿了一步,并且将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裴言盯着门面,嘴唇抿得很紧。
果真是让闻照觉得困扰了吧。
他又想起来闻照分手时说的话。
不是“不喜欢你了”,而是“不喜欢你”。
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的意思。
裴原自嘲地牵了下嘴角,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是该想想什么时候结束“还人情”这个想法了。
三年不够,那就再三年,他迟早会把闻照忘个干净。
过了一个小时,就到了晚饭时间,余春夏在院子里喊着让他们下楼吃饭,裴原应了声先下了楼,闻照却迟迟没下来。
余春夏有些疑惑:“小闻是不是睡着了?”
“可能是。”裴原随口一答,“先把饭给他留一份吧,我们先吃,妈。”
余春夏看着,缓慢点头:“好吧。”
这顿饭又花了半小时,闻照依旧没下来,余春夏有些担心起来:“原原,你上去看看。”
“……行。”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原又踩着拖鞋上了楼,他来到了闻照的门前,敲了敲门以后没什么反应,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开了门。
如果闻照睡着了没盖好被子,那他可以帮闻照掖一掖被子。
客房内没开灯,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了,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裴原亮起手机的屏幕,走近了一些。
被子盖得好好的,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闻照的眉头紧皱,并且额间起了汗,碎发都湿润了。
裴原立马开了台灯,把手机放一旁。
灯光下一看就很清楚了,闻照的脸上还有不自然的晕红,嘴唇也干燥没什么气色。
裴原把掌心在闻照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只觉得有滚烫的温度传来。
家里是有药的,以备不时之需。
裴原又下了楼,端水拿药,速度很快,余春夏跟余悦也有些担心,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还是就裴原一个人上去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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