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还有编外人员!苏络心说怪不得她大姐姐的身份没显示春秋阁弟子。
“拜入阁中不好吗?”
苏泠轻笑一声,“春秋阁收了我怕是不大好。”
“为什么?”
“仇人太多。”
“比如之前的那个鬼箭羽?”
苏泠:“”
苏络又思忖片刻,“还和十三寨有关?”
苏泠“”
她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在不该聪明的地方总有些灵光。
苏泠不欲多说,恰好这段路也走到了头。
山顶才是断崖山名字的由来,从侧面瞧,像是被人一刀劈歪了似的,突兀的歪了一头;
又像是临死之人伸出的手臂,极力延展向外,像是想触碰什么,却徒然无功的悬在那处。
苏泠忽然让马儿跑了起来。
这段路比方才平坦许多,苏泠扬鞭打马,崖边近在眼前,苏络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苏泠终于勒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急急转了个方向,苏络上一瞬还觉得自己被送出了山顶,下一瞬便安安稳稳的落回了苏泠怀里。
她叫也没叫,倒是让苏泠一阵惊讶,低头瞧她,却撞进一双极亮的眼睛里。
这丫头,还挺兴奋?
她极力向远处眺望着,像是在找什么,忽然她指着东边叫了一声,“大姐姐快看!”
苏泠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语气平淡道,“鄞城。”
“对!”苏络激动的几乎要在马背上站起来,“你看地上,万家灯火!”
苏泠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不过是点点灯光而已,还不如头顶的天狼星来的亮眼。
她正要调转马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却听苏络接着道,“里面有一盏灯火是我们家的。”
苏泠隐约从这话里听出了点温情的味道,不过更温热的还是自己身前的丫头,她不过是在马上坐着,却不知为何还出了汗,体温顺着衣裳传到苏泠的胸口,让她更觉得自己的手凉的过分。
苏泠手比脑快,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放在了苏络脖颈。
苏络被冻的一个激灵,瑟缩了一下便没再躲,由着她拿自己当汤婆子。
苏泠见她没躲,自己便也没动,只是放了一会儿后,手没捂热不说,还把她的脖子处的温热凉了个彻底。
苏络便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又用披风捂着,胳膊夹着自己的面具,拍了拍她手背用哄小孩子的语调自言自语,“一会就热啦。”
苏泠忍了又忍,最后不仅笑出了声,还有些停不下来的架势。
她把头埋进苏络颈间,可笑声还是闷闷的传到苏络耳朵里,让她耳根一烫。
苏泠今日果然心情颇佳,笑的也莫名奇妙!
苏络被笑恼了,就要松开她的手,苏泠却把自己的左手也伸了进去,苏络被她圈在身前,颇有些举动维艰。
“大姐姐,你干什么嘛!”
“暖手啊。”苏泠甚至收紧了胳膊,“一只手是暖,两只也不嫌多。”
苏络僵着不动,“那我们不回去啊?”
苏泠笑,“你问问踏月,看他能不能自己把我们驼回去。”
苏络真去揪了揪踏月的鬃毛。
苏泠笑的更厉害了。
叠指敲她额头,“怎么,郑俊卿的马宝贝,我们家踏月就不是宝贝了不成?”
踏月配合的嘶鸣一声,吓得苏络忙伸手去揉,嘴里还小声解释着,“我真没用力。”
苏泠深深吐纳这才止了笑,抽出自己的手清咳一声,“驾”
踏月打了个响鼻,带着两人向着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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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晚又下起了雪,老父亲负责皇城安危,自然是回不来的。
老太太用过了饭便也回去休息,苏衍和她大姐姐已经从言语间的针锋相对发展成了手脚上的水火不容,祖母一走便差点打起来,好在送瓜果点心的丫头进来打了个岔,这才住了手。
后来祖母那边叫了苏衍过去,这边便只剩苏络和她大姐姐守岁。
苏泠发现了逗苏络的乐趣,乐此不疲的胡说八道,看着苏络信以为真自己便乐不可支。
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雪,苏络喝了两杯酒,似醉非醉的亢奋着,见下了雪便死活非要她大姐姐同她一起去赏雪。
府上的骨里红开的正艳,红梅白雪,最是一绝!
可她不乐意动,只拿着坐垫自己跑去了堂外廊下的台阶上坐着,手撑着脑袋坐在那小小一团,傻乎乎的抬头赏雪。
堂外空空一片,四四方方的长廊围着当中一大片青石板路面,她就瞧着地上雪一层层慢慢变厚。
青禾紫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
也没个景儿,真不知道她瞧着这空旷旷的院子做什么!
紫苏怕人着凉,跺跺脚要去把人劝回来,苏泠摆摆手拦下了,“不要紧,披上披风,喝些酒暖暖也就是了。”
说罢,她坐到了她旁边,将手里的果酒递给她。
苏络接过闻了闻,忽的一笑,扬声道“当浮一大白!”
惹得屋内的紫苏青禾也捂着嘴笑,苏泠撑头含笑,“三姑娘好酒量。”
好酒量的三姑娘盯了半宿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落雪阁了。
青禾正教紫苏剪窗花,苏泠手里拿着针线篓子里皮料做的护膝。
苏络穿着里衣出了罗帐,走到矮榻边又躺了上去,晕晕乎乎的捂着眼问紫苏,“什么时辰了?”
紫苏忙放下窗纸和剪刀,先倒了杯茶放在矮桌上,又去拿来了苏络的衣裳,“已经巳时了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了两趟,听说姑娘还醉着便没让您过去,如今既已醒了,便收拾收拾,也快午时了。”
苏络闭着眼被紫苏拉起来按在梳妆台前,苏泠同青禾悄声坐在角落,看着她全程眼睛都没睁,而紫苏一副习以为常。
这边洗漱更衣好一阵忙活,她这才有了点清醒的意思,不过她睁眼就看见了苏泠,便还当是自己没睡醒,直到看见她手里的护膝这才意识到面前是实打实的本尊。
苏泠扬眉,“这些,都是我的?”
篓子里不仅有一对护膝,还有护腰护肘和护腕,苏络能想到的保护装备,能做的都做了。
本来就是给她大姐姐的,只是还没送出去便被人撞见就有些尴尬了,苏络期期艾艾半天,听外面的丫头说祖母叫她过去鸣安堂,这才如释重负的赶了过去。
苏泠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苏络这时候理智归位,心说自己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她大姐姐的事,这么心虚做什么?便又放慢了脚步。
鸣安堂用饭时,她这才知道柳家今早来过了,说同那位陆大人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十一。
苏络想起柳灵月的话,便问了句柳大人外派的事,祖母只说最近的一批也要五月底才能安排,苏络便没多说什么。
郑俊卿的伤好了很多,只是还不能用力,骑马便耽搁了。
不过苏络因为韩岁欢的缘故又迷上了射箭,两个人较着劲的学,郑俊卿一个伤号,心痒也只能同软软一起旁观裁定,最格格不入的是顾南,他对射箭不感兴趣,却还是拿了巻书在一侧站着,全然忘我的境界。
日子一日日的过,二月中旬的时候,陆大人送了两百府卫到了柳家,说是派他们护卫柳姑娘出嫁。
三日后郡主住到了城外庄子上,武定侯浩浩荡荡派了两千人护送。
柳家一下子高调起来,置办嫁妆、采买货物、小到姑娘家剥核桃的钳子、大到房产地契庄子
有一次苏络在广合局吃点心,瞧见过一次柳家人出来买布料,旁人都说柳家姑娘出嫁,必然是十里红妆的盛景,可她只想起了柳如月神色默然说“虽然我爹一向宠我大姐多于我。”
转眼柳家嫁女,苏络那日是要去添妆的,她送了只金累丝镶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然后瞧见柳灵月哭的眼睛比她那两只兔子的眼睛还要红。
柳家二哥儿早夭,是她二哥哥把人背上花轿的,那日果真是红妆十里的盛景,数十个沉甸甸的大红木箱被抬去陆府,羡煞众人!
武定侯派人送来了二十件玉器和四只玉如意,那些瞧着陆大人同郡主热闹的人立刻跟着送来了贺礼。
婚礼算不得顶热闹,大都是送了礼,人却没来。
毕竟陆大人人生地不熟,本就没什么亲朋在此处不说,还与郡主有那么一段瓜葛,要不是武定侯送来了贺礼,怕是他们更是会退避三舍。
不过婚礼到底是成了,如今的柳家大姑娘,已经是陆夫人了。
辜负了旁人的期待,郡主没回来抢亲,她甚至连庄子都没出,说书人的故事似乎被人拦腰截断似的,突兀的走到了结局。
然而明日清明,漫山遍野已有青青柳色、离离原草,隐秘又嚣张着蚕食着光秃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壤。
一岁,一枯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未成年人请勿饮酒,未成年人请勿饮酒,未成年人请勿饮酒
第28章 宝华寺(上)
清明祭祖踏青,这日不见明火,各家祭祖扫墓,而后在外趋芳择园,兴尽方归。
而鄞城仍是国都时,陛下每四年便会亲临宝华寺祭拜沙场英灵,朝中大臣纷纷追随。如今虽已迁都,这习惯却也也没改,甚至愈发热闹。
毕竟鄞城自大梁建立以来便是国都,而今听闻新国都曲阳不过三年便是一番新气象,他们也不愿让人看轻了,仗着这习俗新国都没有,年年搞的不胜隆重!
尤其今年是正德十六年,皇帝虽然没到,他们也都自觉的认为今年更加重要些。
不过苏络只看的出来寺里人多,这些都是郑俊卿说的,韩岁欢强调补充,两个人一来一往,说的不亦乐乎,就差一张桌子就能开一场相声。
郑俊卿:“你就看同你祖母和韩相公一辈的人来了多少,便可知道大家有多重视此事,宝华寺的寮房都住满了,这阵仗,不亚于接驾了!”
韩岁欢背着箭楼子,手里摆弄着刚到手的新弓:“这可涉及到我们老国都人的体面,他们曲阳树小墙新,哪里有鄞城这样的底蕴!”
两人对鄞城的自豪之情有多重,对曲阳就有多不屑,甚至就连不怎么说话的顾南也是一脸认同。
苏络理解,却没法子感同身受,看到远处的陆谦正推着陆常念从庙里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岔开道,“软软也来了。”
天还有些凉,大家都穿着披风,不过今天这日子不好穿艳丽的,所以远远瞧去,公子们一水儿的灰褐棕黑,姑娘们一溜儿的蓝白杏黄,也就苏络第一次踏青,穿的是最不怕脏的灰褐色。
陆常念一身素白,笑的温和恬淡,就像那月光照耀下的雪的光晕,清亮的、剔透的、不染尘俗的。
苏络赞叹道,“软软太好看了,就像捏出来的娃娃似的。”
郑俊卿就算认同嘴上也是不肯罢休的,“嘁,你当是女娲吗?还捏出来的娃娃。”
苏络白他一眼,眼珠子一转又说道“你不知道吗?传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长得丑的就是用柳条沾了泥甩出来的,像你就肯定是甩”
“那你一定是捏出来的!”不待苏络说完,就听郑俊卿抢先一步说道,听得苏络一愣。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也会说人话了?
她愣神的功夫,郑俊卿不怀好意的凑到她耳边接着道,“女娲娘娘那天一定是心情不好,故意捏了你这么个丑的,不然泥点子怎么可能丑的这么别出心裁?”
他说完就跑,苏络一掌落下去扑了个空,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
韩岁欢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加油助威。
直到那两人跑出了寺门,韩岁欢才朝着陆常念小跑过去,“常念,那两个人又打起来了,我去把人给你提回来,你和陆大哥就别跑了,我一会就回来。”
顾南在她身后叫她,“把弓先放下吧?”
韩岁欢摆摆手,“指不定能打只兔子来。”
她说罢就走,只是那两人早没了踪迹,她只好握着弓漫无目的的乱逛。
进山的路被封了,来的都是官眷,不得不小心些,韩岁欢思索片刻,顺着一条通向林子里的路走了下去。
果不其然,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了人声,韩岁欢过去一瞧,是上次坠马的那位楚公子,带着几个不怎么熟悉的公子哥儿,好像和苏络他们起了争执。
苏络也没想到这么倒霉,乱跑一通就能这么冤家路窄的和他撞上。
其实当时坠马本就是意外,硬要说也是他的马受了惊,这才冲到了赛场上,可这位楚公子硬说是他们陷害自己,不然马为什么会受惊?马没有受惊他又怎么会冲到场上?就算是冲到了场上,他们怎么就不能躲开?
总而言之,全是苏络郑俊卿的错,郑俊卿也没少为此受罚。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楚公子被人怂恿了两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说起来楚家也是近来的新贵,尤其还有位宫里做宠妃的堂姐,这位楚公子也没少仗势欺人。
楚家有宠妃,郑家有贵妃,也难怪他瞧着郑俊卿总带着股敌意。
苏络冷哼一声,不就是有个姐姐吗?谁没有啊,以后她姐姐还是王妃,再过些年还是皇后呢!她飘了吗?
苏络双手环胸做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瞥了眼郑俊卿道“让你话说早了吧,这才是能捏出来的别出心裁!”
郑俊卿哂笑,“这怕是剩下不要的那些泥,下雨成了精!”
苏络啧啧摇头,“那可真是有些年头了。”
“谁说不是呢!”
两人一唱一和,楚公子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当下就更气了,指着他们俩的鼻子道,“我数三个数,你们俩给我跪下道歉,我姑且还能原谅你们,要是”
郑俊卿哈哈大笑,“这位公子,你是没睡醒还是上次伤了脑袋,敢让小爷下跪,你也不怕折寿?”
“睦勋,同他们说什么废话?咱们这么多人,他们就两个,还一个女的,一个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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