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铁锤,这卫家堡不就有吗,方焕烔一对铁锤舞的虎虎生风,谁挨上一点只怕也要脱层皮,这个人就”他想了想该怎么形容,最后只能委婉道,“一个锤子一个坑吧,想来是种地的好手。”
苏络歪着头看向他,“没想到你了解还不少,药王谷这几年没白呆啊!”
郑俊卿打量她一番,“我也没想到你什么都不懂还来参加武林大会。”
苏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就是来看人打架的。”
郑俊卿气笑了,双手环胸没理她,然而片刻后又用下巴指着三楼西北方向,“呐,严庄的严霆恽,想来他也瞧见场上这人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招揽他。
苏络敷衍的点点头,余光却瞧见裴邕良伸手指向了自己的方向。
苏络心头一跳,莫名紧张了起来。
场上周邶单一刀横在舞锤那人面前,比试胜负已定,两人抱拳下台,场上一阵叫好。
苏络却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为了验证她直觉不假似的,苏络衣领一紧,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人生生从人群中拽了出去。
苏络“”
江湖上的人似乎格外爱提着人衣领子,仿佛为了说明手里的是个弱鸡,就一定要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小鸡崽子似的。
好在有了刚才郑仁峮的经验之谈,苏络倒是没有多惊慌,甚至看到郑俊卿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等她回头看向身后之人的时候,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公子?”她小声的叫道。
苏泠周身气场可以算得上阴冷,她在生气,连抓着苏络衣襟的手都攥的很紧。
这感觉有点像小学生忽然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看着班主任不苟言笑的严肃战战兢兢。
苏泠强压着口气,转而抓着苏络手腕道,“跟我回去!”
郑俊卿横在两人之间,抓住了苏络另一只手腕,语气还算客气,“阁下,认错认了吧?”
苏泠只冷冷的看着苏络,四周人相继散开,隐约听见有人说“鬼罗刹,绑架”之类的话。
他的鬼面具太过显眼,郑俊卿显然也瞧出了他的身份,也想起了前些日子鬼罗刹绑架了位富家小姐,抢了人家的马车到了平川县的事。
不过此时说穿的话未免坐实了绑架的名头,更怕激怒鬼罗刹,反而更加被动。
是故郑俊卿只是紧紧抓着苏络,装作并不知晓这人身份的样子道,“想来我朋友与阁下要找之人长相相似,只是我这朋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阁下并不相识。”
苏泠并不理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苏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苏络没道理让众人以为郑俊卿信口开河,更怕撇清关系会激怒她大姐姐,如今骑虎难下,也只好冲着郑俊卿尴尬的笑笑,“你不知道也不怪你,我也是到了惠州才和这位英雄认识的,都是自己人,不用紧张。”而后压低了声音问到,“公子,你怎么来了?”
苏泠没开口,身上冷气愈甚,苏络听见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轱辘在木板上滚动的声音。
男主坐在轮椅上一派从容,他被人推着上前,“你家公子本来正同我在客栈饮茶,听说围楼有个小姑娘掉了下来,你家公子以为是你,这才着急来寻,看你无事,想来你家公子也能安心了。”
苏泠抿着唇没说话。
临近正午,正是干热的时候,再加上她来时匆忙,后背湿了一片,然而在楼下看见她活生生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的时候,苏泠的担心刚放下便被激起了这些时日的所有疑心和怒火。
先是犹犹豫豫不肯跟她来惠州,又是一路上心不在焉,还说什么各自奔好前程的话!再加上那一副和瑞王不胜熟悉的姿态——
那本无名书她后来翻了一遍,哪里说过专门在东边给瑞王留下屋子的话?
苏络一直住在鄞城,身边也都是官眷子女,谁会告诉她这些江湖人都不曾注意到的事?
而今日,她这样一个娇气的人,怎么会愿意顶着太阳看人家比试?偏偏老狗一问她就喜不自胜的答应了!
这些年苏泠一直把苏络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来看,她在自己面前坦诚、听话、顺从,偶尔耍小性子也从不会真的让她恼火,反而是在自己情绪失控时,她会卖巧做乖的讨她高兴,苏泠也自以为自己对她不说是了如指掌,也是略知□□,可不过是一场武林大会就让她发觉自己这个三妹妹当真是藏了不少心思和秘密!
苏泠说不清自己是对猎物居然宵想逃离自己而恼火,还是对自己手忙脚乱的以为她跌落楼阁,结果她却同别人在这里相谈甚欢而不忿。
总之她气冲冲走上围楼的时候,那些不忿、恼火、怀疑都化做了被背叛的狂躁。
李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泠,“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晃了晃,他的目光在苏络身上转了个圈,食指轻轻扣了两下轮椅的扶手。
苏泠紧紧扣着苏络手腕,这让她有种把住了苏络命门的错觉和安心。
这错觉成功熄灭了些许怒火,她侧首看向李瑾方向,李瑾把玩着折扇含笑同他对视,而后李瑾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轻咳一声让人把他推到了角落。
这里的骚动自然也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三楼的人神色各异,没一会儿便见李惢匆匆赶至,身边跟着个比他略年轻些的男人。
李惢明显是来打圆场的,只是苏泠不需要别人来告诉让她冷静,她只是执拗的看着苏络,一字一句道,“现在,跟我回去。”
苏络为难的看了眼楼下还在比试的擂台。
还有三天,她只要确定了那个神秘人不在,或者那个人确实是她二哥假扮,就能说明她这些年的努力真的有用。
她没篡改她大姐姐的人生,只是让她二哥免于和瑞王敌对,她保住了苏家的安稳,她二哥不会成为原著里臭名昭著的阴诡反派,老父亲没有锒铛入狱,苏家可能不如之前鼎盛,但人还是齐全的
她之前为了防止青禾会在苏府被人陷害,早就做定了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的准备,这趟惠州之行本也没准备来,结果如何,只等三年后便可知晓!
可她既然来了,能有提前知道答案的机会,何不让自己安心度过三年呢?
苏络现在就像是焦急地等着高考成绩的考生,考试已经结束,但是她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出结果的这一段时间不那么难熬。
然而她大姐姐正在气头上,这么些年的经验告诉苏络还是顺着她的好,可又有另一个声音提醒她,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大姐姐好好生生气,反正回去之后没多久苏泠就要离开苏家,来日她便是镇北侯府上的郡主,郡主自然还是和苏府撇清干系的好!
是啊,她这一路不就是在为了两人来日分道扬镳做准备吗?
苏络心口一酸,蜷了蜷发麻的手指试图从苏泠手里挣脱,她没敢看苏泠的眼睛,只心里暗暗的想,要是挣脱出来了,她就不回去,要是没挣出来,她就听她大姐姐的。
苏络知道自己不是个有急智的人,她更乐于早做安排,稳扎稳打。
她也明白自己的优柔寡断,苏络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这份优柔寡断,却也无可奈何。
尤其是会牵扯到自己重要的人时,这份犹豫便更拉扯的她无力又烦躁。
苏络终于有勇气抬头看了眼苏泠,苏泠的力道几乎要把她手腕捏碎,她那点自欺欺人的力气连试探也算不上。
她当然敌不过她大姐姐的!
苏络理所当然的想,而后抱着那点侥幸莫名松了口气。
也罢,既然知道那个神秘人的目标是寒烟草,那最后一日来看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紧盯着跟她大姐姐比试的人就是了。
苏络转头对郑俊卿道,“你先去找你大哥吧,我没事,你放心,最后一日我再来找你。”
话音未落,苏泠已经揽着苏络一跃而下,苏络还没来得及惶恐就已经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擂台上的比试已近尾声,打完这场便要休息,陆陆续续往外走的人也不少,只是苏泠离场高调,霎时引来了不少人注意,再加上那醒木的鬼面具,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基本就是做梦。
三楼各家掌门神色各异,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裴邕良身上。
裴邕良掏出了个手掌大的蓝底祥云布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沙沙”作响。
“裴阁主不打算教育教育你这位徒弟什么叫规矩吗?”
隔壁的付家庄庄主含笑开口,他们家主修剑道,作派也是端的磊落风雅,只是这话听起来不大好听就是了。
裴邕良倚在椅子里,坐没坐相“小孩子家家,正是要出风头的年纪,咱们都是过来人,多多体谅就是了。况且没点本事,这风头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不是?”
他语气一贯的狂妄,付庄主执茶轻抿,出言成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坟地里长大的狗都是会吃尸体的畜生,裴阁主可要小心自己这棵独苗,指不定哪日,会吃人的。”
裴邕良抛掷的动作一顿,口袋里掉出来几颗绿豆大小的黑色种子,旁边一声茶盏跌落的轻响,付裘前襟被茶水沾湿,紧闭双唇起身对着裴邕良怒目而视。
裴邕良一脸做作的惊讶,“呦,我说这种子怎么少了一颗,原来是不小心掉到付庄主茶盏里了,实在对不住。”
付裘气的胸膛起伏不断,裴邕良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庄主放心,这种子是我们春秋阁特产,无色无味也无毒,只要不碰水、不砸碎,除了臭了点也没别的毛病,看付庄主方才不过抿了一口,也就臭个三两天。臭个嘴嘛,想来付庄主早习惯了。”
他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付裘苦于不能张嘴丢了自己的脸面,怒不可遏也只能甩袖子走人。
片刻后飞来了只手掌心大小的鸟儿,周身碧翠如玺,胸脯上一片鹅黄,眼睛像是滴了两滴烛泪一般,张嘴吞掉了地上的种子,又飞到裴邕良手心专心吃着他手心里的种子。
这鸟叫满庭芳,独爱吃这苦臭的种子,只要泡泡水,无论多远都能闻到敢来,裴邕良觉得有意思,养了一群,这次来平川县还特意带了两只来。
本想着是怕苏泠半途反悔,他还能用这鸟把人哄过来。
而如今,他手指顺着满庭芳头顶的软毛,瞧着被卫子帧拦住了的苏泠轻蔑的笑了笑。
有人想踩着巨石上位,也不看看自己会不会被巨石砸死,真是跳梁小丑!
第37章 围楼交锋
女主所到之地必然会引起注意和争端是爽文小说的铁则,又赶上苏泠在气头上,卫子帧没挑衅两句两个人就交上了手。
卫子帧是家里老二,大哥卫子良博了他父亲的全部注意,他三妹又是母亲的心头肉,他这个老二文不成武不就,武林大会之前一心拿个魁首来给他爹长脸,如今鬼罗刹这个臭名昭著的垫脚石送到了眼前,他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说什么鬼罗刹一人灭了南云十三寨,呵,他是不信的,不也有人说是裴狾狗报复,这才杀光了十三寨的人,又怕自己被江湖门派归位魔教,这才把这罪名推到自己徒弟身上?一边替自己徒弟扬名,一边又把春秋阁摘出来,一箭双雕!
说这话的人是跟了他多年的下人,信誓旦旦,有鼻子有脸!
卫子良被劝得心动,只是本以为鬼罗刹最后一日才会到,没想到今日就来了。现在正值中午,围楼的人哪里有最后一日的人多?
他想起那人说让他早些下手,免得被旁人抢去了这头一等的打败鬼罗刹的名声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到了楼下把人拦住。
打败了恶名昭著的鬼罗刹,世人想起他就不再会是卫家堡堡主的二儿子,而是挫败了鬼罗刹的少年才俊卫子帧!
不再只会对着大哥说“后生可畏、虎父无犬子”!
当然,这只是卫子帧站在擂台之前的想法。
一站上擂台,鬼罗刹那双阴寒的眼睛就让他的一腔热血凉了一半,接着那把诡异至极的软剑简直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倏的出现都让他后背一凉。
他们不过过了两招,卫子帧就意识到了这和自己常日里的练招比试全然不同,鬼罗刹出招狠厉,招招冲着取他的性命而来!
卫子帧额上不住的冒着冷汗,起初的气焰全无,只剩惶恐。
软剑擦着他胸前衣襟,明明剑身看起来又轻又薄、软如布帛,所到之处却剑气逼人,势不可挡!
卫子帧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说,衣襟也被他挑的七零八落,不胜狼狈,他想要丢开避风认输,却又不得不抵抗鬼罗刹次次朝他面口而来的剑风。
他终于看清了鬼罗刹同他比试只为玩弄,亦或是羞辱,否则他大可以一剑挑落自己武器,而后扬长而去。
可鬼罗刹毕竟不是个什么好人,没那所谓的大侠风范和君子傲骨,旁人辱了他的,他自是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卫子帧手臂发麻,脚下不稳,不仅怨恨那个撺掇自己来比试的下人,连带着他父兄没有出来阻止这场比试都一并怨恨起来。
他身上衣衫湿透,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手臂彻底没了力气,避风跌落在地,软剑却没有收势的架势,他怔在原地,心里再没了怨恨和抱怨,只剩两个字,要死!
这一刻过于漫长,直到面前一阵阴影,他大哥挥剑格开眼前寒光,他才软着腿回过了神。
“少侠,比试而已,点到为止即可,愚弟无能,如今领教过了厉害,已然认输了。”
苏泠剑锋一转,冷然道“他认输,你来。”
卫子良眉头一拧,暗骂疯子,侧身躲开后,一脚将卫子帧踹下了擂台。
李惢忙带着人上前查看,围楼上下一片寂静,只听刀剑相击的声响。
在卫家堡的地盘和人家两个儿子打了起来,苏络颇有些忧虑的看向了三楼。然而身旁的李瑾却笑出了声。
“卫堡主善用剑,长子却是爱用刀的,春秋阁以刀法闻名,阁主的徒弟却独爱软剑,有趣,有趣。”
苏泠同卫子帧比试的时候,他就被人送下了二楼,如今坐在苏络旁边,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郑俊卿方才也跟了下来,闻言皱眉道,“你到底从哪认识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苏络没功夫理他,台上卫子良并没有要和苏泠比试的意思,躲开她的穷追猛打后便施施然下了台,“少侠好功夫,在下认输。”
苏泠却不听,方才对着卫子帧尚且没有真的伤了他,如今却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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