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久仰您您大名,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些疑问想求您帮我们解答。”姚景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死者身上文身的照片,从黑纱底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黑纱后的人从一旁拿起一根小竹竿,将照片扒拉过去,捡起看了眼。
“我们警局查遍了所有有关邪术的文献,但没有找到与之想匹配的图腾,所以还请您告知,这文身到底是什么。”
姚景容的语气是难得的虔诚。
黑纱后的人沉默了将近一个世纪之久,就在两人怀疑他是否睡着之际,苍老诡谲的声音从黑纱后缓缓飘了过来:
“姚警官,是什么,您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
听到这话,文熙淳猛然看向身边的姚景容。
这人双眼含笑,并未因为于天师的这句话而产生任何疑惑或者不悦。
“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黑纱后传来“噗嗤”一声冷笑:“也是,人难得糊涂。”
他从桌上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什么,接着放在地上,用小竹竿推了出去。
姚景容捡起那张纸看了眼,上面写的是一处从没见过的地址。
“去这个地方,你们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文熙淳不解:“所以您是知道这道神秘图腾到底是来源那种邪术对么。”
里面的人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于先生?”文熙淳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于天师依然不做任何回应。
姚景容用眼神示意他别再问些多余的,这位性格古怪的天师多半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非常感谢您替我们解疑答惑,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姚景容说着,还毕恭毕敬向着黑纱鞠了一躬。
“走吧。”他冲文熙淳轻声道。
只是二人当转身走到楼梯口的那一瞬间,苍老的声音在这密闭的小屋内清晰地传了过来:
“姚警官,做人要诚实。”
这下,姚景容是真的不明白了:“我是欺骗了您什么么?”
于天师轻笑一声,语气中暗含不屑:“你打电话时明明说是只有二人前来赴约,可是你瞧,这不是还有一位朋友么。”
第76章 血祭(9) 第三个人。
“您……在说什么, 第三人什么的,大白天的就别讲鬼故事了吧。”即使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依然装作好不在乎。
懂装不懂, 典型的文熙淳式行事风格。
俗话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于天师索性也不再继续和他争辩些没有结果的问题,乖乖闭嘴忙起自己手头上的事。
文熙淳还想说什么, 便被姚景容硬扯着衣角拽出了小木屋。
一出门,文熙淳忿忿甩开姚景容的手:“你拉我做什么,什么第三人,可笑。”
“所以你明知道可笑还和他争论什么。”
一句话怼的文熙淳哑口无言。
他揉揉沉重酸痛的脖颈,只觉肩上的力道更重一分。
换个话题:“刚才他给你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姚景容将纸条递过去:“是个地址。”
【徽沅市淮吉县塔漠镇黑水村】
看到这个地址, 文熙淳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咱们这还有这么个村子?没听说过。”
姚景容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没听说过这个村庄,塔漠镇下面是丰明山,周围都是悬崖峭壁, 就是建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
“先回警局查查再做打算。”姚景容上了车, 钥匙一拧,引擎发动。
他回过头看向车外一步步走来的文熙淳,这人走得极慢, 步伐沉重,就像个年岁已高的老头子。
倏然间, 姚景容缓缓瞪大了眼睛,看着文熙淳的脸,震惊一丝丝散入骨血中。
原来,不是神神叨叨的于天师故意吓唬他们,而是真的有……第三人在场。
而且, 他在笑,扯动着诡异弧度的嘴角。
****
文熙淳觉得姚景容有点奇怪, 从于天师那里回来后,这人就寸步不离紧跟自己,好像法医科闲出屁来一样,完全没他什么事。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文熙淳正在网上搜索“黑水村”,但旁边一股灼热的视线烫的自己脸颊火热,再这么下去都能被那股视线在脸上凿个洞出来。
“保护你。”姚景容回答的煞有介事一样。
文熙淳翻了个白眼:“你离我远点就是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嗯。”敷衍一个字搪塞过去,“查到黑水村了没。”
“没,不光徽沅,查边全国也没这么个村,这个什么天师该不会写错了地址吧。”
“不至于,人命攸关的事,他倒不会如此不严谨。”
文熙淳下意识抬手揉着肩颈:“谁知道呢,我看那于天师就觉得不靠谱。”
估计他是还在为了于天师大白天说鬼话的事不开心。
看到文熙淳的动作,姚景容走到文熙淳身后,笑眯眯地俯身下去:“我帮你做个肩颈按摩?”
文熙淳心里一咯噔,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弹到一边,警惕地望着这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想干什么。”
“看你肩颈不舒服,我以前学过几手,不比专业按摩师差,让我试试?”
文熙淳:“= =不,不用了吧。”
“别害羞,放轻松~”姚景容人高劲儿大,一下子便将文熙淳拽了回来往椅子上一按,“按一按就会好的。”
他的语气带着强烈的诱.哄意味,文熙淳只觉得昏昏沉沉,魂儿也像被抽走了一般,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只能任由他在背后对自己上下其手。
不过……姚景容他们家该不会是靠按摩发家的吧,手法如此专业,力道如此均衡,真的好舒服……
文熙淳没出息的胡思乱想着。
只是天真如他,浑然不知身后的姚景容视线却怪异的到处乱瞟,就好像被激光灯刺激到的小猫,目光被牢牢锁定在某个点上,并随着这个点来回移动。
突兀的,姚景容猛然抬头,目光随即落到办公室的屋角处,以至于没拿捏好手上力道——
“好疼。”文熙淳疼的缩了下肩膀。
姚景容堪堪回神:“抱歉,弄疼你了么。”
文熙淳点点头,顺势看向姚景容,却发现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这边,而是直直看向窗口,眉头紧锁,神情是说不出严肃。
“怎么了,在看什么。”文熙淳好奇循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口。
只有窗外黑压压的乌云。
姚景容收回目光,嘴角漾起笑意:“没什么,刚才在考虑别的事情想得入神了。”
他笑眯眯地倒退一步:“现在感觉怎样,还疼么?”
文熙淳试探性地晃了晃脖子,又扭扭胳膊,然后奇迹地发觉——
真的不疼了!一直积郁在肩颈的重力也好像瞬间消失,身体是从没感觉到的轻松,甚至卯卯劲儿都能一飞冲天。
“舒坦多了,我现在合理怀疑你那千万大平层是靠按摩发家致富买来的。”身体舒服了,心情也跟着变好,这恐怕是文熙淳第一次真情实感的同姚景容开起了玩笑。
姚景容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既然没问题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去哪?”文熙淳一时没反应过来。
“黑水村。”
查找过所有网站,也没有找到与“黑水村”有关的记录,文熙淳还是坚信一定是张天师写错了地址。
“兴许是新建成的村子,所以暂时没有记录。”可疑的是,对于于天师的所言所写姚景容一直是不容有疑,甚至明里暗里都在为于天师开脱。
向警局申请了外勤,原本想多带几个警员过去,但文熙淳却认为人多容易打草惊蛇,反正此次只是去调查,只要不与当地人起冲突就万事大吉。
临出发前,两人特意换下警服,打算像之前一样以“房产开发商”的身份前去拜访。
只是刚走到警局门口,迎面便撞上一熟面孔。
“要去哪。”看着二人不同寻常的打扮,云牧遥好奇问道。
姚景容并不想和他多说,撇下文熙淳径直往外走:“别磨蹭,目的地非常远,到那都不知道几点了。”
“是去查案么?和这四起案子有关的。”云牧遥并不死心,甚至自觉地跟上来,一副“算上我一个”的架势。
但文熙淳却觉得,云牧遥在民俗学领域是龙头,带他过去或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们打听到了有关死者身上文身的疑似发源地,准备过去探探情况,云科长不然和我们一起?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姚景容皱了皱眉,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文队长的请求,我自然在所不辞。”云牧遥彬彬有礼的态度,和一旁黑脸大王姚景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黑水村上面的塔漠镇距离徽沅市区大概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开车也要两小时,这还不算堵车,他们下午四点出发,等看到塔漠镇的地标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整。
“今天只能到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下,明天一早再启程。”命令式的口吻,大概能听出现在的姚景容并不是很开心。
文熙淳也没多想,还以为是他开了那么久的车累了,毕竟人一疲惫情绪也就变得易怒不稳定。
几人环顾一圈,终于在一堆老旧的小吃店中间找到一间破烂的旅馆,旅馆外面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大裤衩,随风飘扬。
打开定位看了眼,文熙淳道:“附近就这一家旅馆,大家将就一晚吧。”
几人下了车之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虽然这地界看起来店铺繁多一派繁荣之景,但这么多店铺,却没一家开门的,几乎每间铺子大门上都贴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吉店转让”,但红纸多半年岁已久,均是微微泛白,房檐下结满蜘蛛网,落了厚厚一层灰。
倒是那家名为“幸福人家”的小旅馆,在一排吉店转让中颇有垂死挣扎的意味。
进了旅馆,浓烈的旧尘味迎面而来,门外的亮光照进里面的昏暗,将三人的影子斜斜拉长。
“欢迎光临……”嘶哑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
里面还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处处透露出一股被时代遗忘的苦闷哀愁。
“您好,这里能住宿吧。”文熙淳似乎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能,客人想开几间房。”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是个长相颇具喜感的中年男子,大大的红鼻头宛若一颗朝天椒,极不和谐地挂在脸上。
“三间。”文熙淳看了看这破旧的旅馆,很怀疑这里真的有热水供应么。
老板点点头,问三人要了身份证登记,嘴里也不闲着:“最近世道不太平,客人睡觉时锁好门,晚上也别到处乱走。”
文熙淳点点头,忽然道:“对了,您知道这镇子下面一处叫黑水村的地方么。”
老板做登记的手明显一顿,继而装作若无其事:“打听这个地方做什么。”
听老板这么说,文熙淳暗喜,看来他知道这地方没跑了。
“哦,我们三人是绿地集团项目开发部的,听人说那地方风景优美,打算去踩踩点,看能不能建设座旅游山庄,顺便为徽沅市带动下经济增长。”
老板头也不抬:“如果你们有这种想法,我劝你们还是哪来回哪去吧,那地方邪气着。”
三人奇怪地对视一眼,明显听出这老板话中有话。
“亲眼所见都并非真实,单凭您几句话我们无法信服呢。”姚景容笑眯眯的,语气尽显讽刺之意。
老板无奈地摇摇头,一脸心寒:“不听好言相劝,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听老板这么说,三人更加确定,他不光知道点什么,知道的可能还是些不可告人的邪祟之事,而且直觉告诉他们,一定和这四起案子有关。
晚上,吃过老板准备的不怎么好吃的晚餐,三个人不约而同面对着眼前的旧水壶犯了难。
这里没有洗澡的装置,想洗澡,得自己烧热水倒盆里洗。
但烧一半,姚景容房里的水壶“嘭”的炸了……
文熙淳刚凑合着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门口就站着衣服脱一半的姚景容。
“干嘛。”他语气不善。
“借你房间洗个澡,我房里水壶炸了。”姚景容笑道。
“自己找老板要个新水壶去。”说完,文熙淳毫不留情就要关门。
一只手穿过门缝挡住房门,文熙淳也没注意,大力这么一关——
姚景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文熙淳赶紧打开门,面子上还要装着死鸭子嘴硬:“谁让你自己把手往门缝里挤,这不是活该么。”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将加热器丢进水壶中……
姚景容举着一只伤手艰难地洗完了澡,出来后就看到文熙淳正倚在床头摆弄着手机。
67/88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