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来,有不少来阵考的绘阵师眼睛又开始往徐璋那边瞅,徐璋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他朗声道:“朕允诺,凡是今日助瑾石破阵者,皆有大赏!”
皇帝亲口允诺了赏赐,再加上瑾石看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众人便不再理会德誉。
“瑾石公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各位,”瑾石看了眼那脸色阴沉的德誉,轻松一笑,“玩过击鼓传花吗?”
“双向禁锢阵套一个伪死阵,”梁方的手按在那阵之上,感觉到这阵法在吸收自己的灵气,他轻蔑一笑,“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他一手放在阵上,放任阵法吸收他的灵气,另一手两指轻轻一捻,周围传来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刹那间,嫩叶刚刚舒展开的树木枝丫快速生长,不一会,无形的障碍便被树木的枝叶覆盖成了一个绿色的大球!
“天……怎么阴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暗?”
“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有人来救咱们了吗?”
瑾石抬头看着天,他感受了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梁方!梁方回来了?!
他心下一喜,大声道:“国师回来了!大家不要有后顾之忧,尽全力施为即可!”
有梁方在,瑾石便彻底放放下心来。
几个绘阵师按照瑾石的要求站在各个点位上,瑾石站在几点连线的中央。
“火龙动了!”
一个绘阵师大声吼道。
“准备……开始!”
火龙再次冲天,在黑暗的环境下,它明亮的飞行轨迹更加清晰,一个绘阵师按照瑾石的要求将灵力注入灵执之中,火龙冲他飞过去,下一刻,绘阵师将身后阵法激活,古树的根系破土而出,火龙撞上根系,身形停滞。
“聚火阵!”瑾石喊道。
那绘阵师立刻在火龙的正下方绘制聚火阵。
三刻一到,火龙又开始动作。
“坎位!”瑾石喊道。
坎位的绘阵师立刻聚灵气引诱火龙,火龙冲着灵气飞过去,丝毫没感觉到它身体的一部分灵火被留在了聚火阵中。
瑾石不断地喊着位置和各种阵法,很快这个阵中便一片火海。
“哈哈哈哈,”德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你们居然真的信他?再让他这么肆无忌惮的烧下去,比起被阵法吞噬,你们得先被烧死!”
徐璋也十分紧张,能容身的地方越来越小,虽然瑾石和他保证过他在的这个位置绝对安全,可看着瑾石和那些绘阵师的身形被火海湮灭,他现在也拿不准瑾石到底靠不靠得住。
老院主已经看出了瑾石想干什么——
他想以阵拆阵。
组成火龙的灵火带着灵气,所有一切带灵气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绘阵,瑾石想通过卡住火龙的动作,把从它身上硬薅下来的灵火当做墨引,根据大阵的运转规律来绘制出阻止大阵继续运行的反阵!
这需要对灵气极其强大的敏感程度,他需要时刻掌握大阵内灵气的变化,以点克点,以线拆线!
老院主在心里一边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一边又期待着瑾石的成功。
毕竟,这是目前看来唯一不用破坏“阵眼”又能破阵的方法了。
最后一个绘阵师留下一团灵火,瑾石深吸一口气,站在中间自言自语。
“中宫。”
他伸出手,素白的手里没有任何灵执,瑾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五指为笔,每根手指上都缠绕着一根看不见的灵气线。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不靠灵执和墨引来施阵。
瑾石凝聚身体里所有的灵气,指尖的灵力线条交织成无形的阵法,那竟然是个小型的聚灵阵!火龙嗅到磅礴的新鲜灵气顿时向他冲了过来,瑾石动都不动,只是将浮在手心上方的聚灵阵高举!
火龙长着大口自上而下俯冲下来,眼看瑾石就要被火龙所吞没,所有人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就在火龙撞上他手心的前一刻,火龙的身形突然停滞,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它的动作,下一瞬,所有的火光骤然全部熄灭!
谁也没说话,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
瑾石的手一顿,他皱眉看向被树荫遮蔽的天空,外面竟然还有一层阵法?
紧接着,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绿色的枝叶纷纷撤走弄出的细碎声响,没有了阻碍,正午的阳光顺利地洒落下来,瑾石缓缓放下手,抬头看着有些刺眼的太阳。
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梁方把外面的阵法破了,他们彻底安全了。
“结……结束了?”
“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我们得救了!!”
“天啊,天啊,感谢老天爷!我们活下来了!从死阵里活下来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扑到瑾石身上的,但越来越多的绘阵师团团抱住瑾石,抱住其他人,庆祝着劫后余生。
老院主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年轻人,他对徐璋行了个礼:“陛下,有这些孩子在,大沐的绘阵师,永远不会凋零。”
徐璋看着人群中的瑾石,他“嗯”了一声,但却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方破了外阵的一刹那就感受到了瑾石的阵气,瑾石的阵气藏在那霸道的火属性阵气之中,和其他人的阵气混杂在一起,被他瞬间捕捉到。
所以在阵破的那一刻,他便直接向瑾石所在的位置飞奔过去。
他刚拨开那围着瑾石的人群,就听到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呼喊声——
“瑾石公子?瑾石公子?你怎么了?!瑾石公子!”
瑾石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倒下的一瞬,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阿方,你回来啦……”
梁方一接住瑾石,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迷迷糊糊的话,像极了瑾石小时候没睡醒挂在他身上要睡一会儿的模样。
梁方不知怎地心头一酸,他抱紧了瑾石,在他耳边说道:“嗯,我回来了,你放心睡吧。”
瑾石好像听见了一般卸下所有防备,彻底把身体沉在了梁方的怀里。
周围的绘阵师看着他们不知所措,有绘阵司的绘阵师想要上前帮梁方把瑾石接过来,被梁方侧身躲过。
梁方打横抱起瑾石,看着不远处的徐璋,他也不行礼,而是对徐璋道:“臣去北境前曾对陛下说过,南衙多项款项去向不明,陶柏阳不可信。”
梁方这简直在明说“告诉你陶柏阳不可信你偏信,自食恶果了吧”。
在场的绘阵师们刚死里逃生,见这场面纷纷不敢说话。
徐璋被梁方说得有些下不来台,这些年确实因为陶柏阳能投他所好,再加上有点他自己的算计,导致他对陶柏阳和南衙的事多有纵容,谁想到陶柏阳真存了反心,可再怎么样,他一介帝王,被梁方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倒旧账,简直是下他面子。
于是他眯起眼,冷声道:“国师这是在教训朕吗?”
“臣不敢,”梁方一脸漠然,“臣只是想说,臣在距京城四十里外的琢屏县被人堵截,那些人声称是奉了您的命令,手上拿着盖着您私印的圣旨,现在臣能出现在这里,全靠现在还在琢屏拖着的绘阵司的兄弟们。臣只是想跟您说明情况,以免您认为臣对您心怀不敬,抗旨不尊。”
徐璋脸色一白,他转过身看向德誉:“你竟然……!”
却不想他的动作一顿,怒声转化成惊声:“你!”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被缚在树上的德誉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德誉在阵破之时,便咬碎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梁方不是在教训徐璋,是积怨和迁怒,如果没有徐璋的纵容,南衙不会那么不服管(陶柏阳很会抱大腿找靠山),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要杀徐璋,瑾石也不会被牵连进来。
第046章 御封神笔
瑾石是突然晕倒的, 没有任何预兆。
他记得上一刻还隔着人群看到了梁方向自己奔来,但下一刻他眼前骤然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 他看着头顶那熟悉的床帐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这是……睡了一觉?
瑾石茫然地想坐起身, 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疼,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回床上。
他这才发现, 自己的上半身是赤裸的,胸口和手腕上的几个穴位扎着极细的金针。
这什么情况?!
“别乱动, 老实躺着。”
元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瑾石费力地拧过头,元初皱着眉头大步走过来,把他的手腕摆正, 防止金针擦到什么地方。
“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另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 “醒了就没什么事了。”
瑾石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看穿着应该是太医院的太医。
老太医看瑾石已经醒了,就上前给他把了把脉,然后慢慢地把扎在他穴位里的金针捻出来收好,元初给他把衣服穿好。
“瑾石小公子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 ”老太医嘱咐元初, “最近吃点清淡的,尽量清补不要大补, 老臣一会开一副方子,给小公子养一下。元九曜如果平时有时间, 尽量帮他用灵气滋养一下灵脉, 毕竟小公子的灵脉恢复没多久就承受了这样长时间的灵气运转, 还是有些许的使用过度。”
“麻烦刘太医了。”
元初客气地送走太医,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瑾石茫然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从刚才太医的话里,他大概听出来可能是灵脉使用过度之类的导致晕厥,可太医也说了,自己醒了就没有大碍了。但看元初的脸色,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元初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一本文牒给他。
瑾石接过,看到文牒上带着的绘阵司的标记,这是他绘阵师的身份文牒。他下意识地看自己的手背,当初阵考的考凭已经没有了,那上面也没有净笔印,想来是因为阵考当天出事,所以后面的绘阵司的考核估计也没有办成。
“你现在已经是绘阵师了,”元初说道,“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离开京城。”
瑾石没反应过来:“明天?离开京城?去哪?”
元初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他努力维持着平静说道:“去云游。”
瑾石眨了眨眼睛:“去云游?”
“对,”元初说道,“不管这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去云游,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们无关。”
瑾石觉得元初的状态非常不对,他想翻身下地,但是一动就浑身酸软,元初皱着眉头把他按住,给他掖了掖被角,虽然已经是初春了,可倒春寒余威还是不容小觑。
元初给瑾石掖完被子,瑾石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元初不得不坐在他的床边。
“到底发生什么了?”瑾石近距离看着元初,才发现他的眼下有些发青,“现在是什么时候?阵考那事儿怎么样了?元初,你想去云游,我陪你,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呀。”
元初闭了闭眼。
“你知道你们阵考那个大阵是什么阵吗?”
瑾石迟疑道:“炎龙蚀骨阵?”
“不,”元初摇头,“那不是真正的炎龙蚀骨阵。”
“我知道,那是一个拙劣的复刻品,”瑾石说道,“听闻炎龙蚀骨阵是当年兰安专门为宋成彦宋神笔设下的死阵,它断不会被这样轻易破掉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和兰安曾经用过的死阵十分相似的阵,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沐京城?”
瑾石猜测:“德誉为了报仇所以……”
所以什么呢?
瑾石说不下去了。
他明白了元初的意思。
这个阵不是德誉一个人所能布下的,还得有绘阵司的南衙陶柏阳的帮助,才能让大阵成型。
而这阵又是北成的阵。
所以,一切都说明——
“京城已经不安全了,”元初说道,“陶柏阳和德誉这个位置的人都能被收买,用的还是北成的死阵,可除了这个阵法外,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这件事和北成人有关系的地方,所以,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哪个。”
瑾石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那个北成皇子,那个默容赫!”他抓紧了元初的手,“难道是他在给北成通风报信?他佯装被俘虏还送皇帝人情让皇帝无法对他严格限制所以——”
元初打断了他:“最先发现问题的是他。”
瑾石愣住,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绘阵司北衙左使陆年礼说,是那个北成皇子提醒他阵法有问题,这才让他们及时抓到了陶柏阳,但很可惜,”元初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论是陶柏阳还是德誉,现在都已经自尽了,而那个叫锦丽轩的铺子,老板已经失踪了。”
“锦丽轩?”瑾石想起来了,“那是陶柏阳说经常给他夫人买水粉的铺子?”
“是,”元初点头,“现在查出来,绘制那个死阵的材料,有部分是从那个铺子里出去的。”
大沐对于绘阵师绘阵所用的材料,包括墨引、特殊材料的墨引和一些绘阵的阵纸等,都是有严格管控的,严禁未经过阵考、在大沐绘阵司官方名册上记名的绘阵师私下购买,每名绘阵师买什么东西都有严谨的记录。
陶柏阳在提交修复阵法申请的时候,用到的材料和预算是列出过清单给元初和绘阵司院史看过的,那份清单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他要是想私留制成什么额外阵法的绘阵材料,只能通过其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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