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对材料把控不是那么严格、却和部分材料有共通之处的胭脂水粉。
直接和那个死阵有关的陶柏阳和德誉死了,而那个给陶柏阳提供材料的胭脂水粉铺子的知情人失踪,给绘阵司送线索让绘阵司及时发现问题的竟然还是个北成皇子,而默容赫的提醒让他们堵到了陶柏阳。
不得不说,默容赫这一手直接把他自己撇得干净。
“现在的京城不安全了,”元初反抓住瑾石的手,“我们明天就走,这里爱乱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与我们无关。”
“可是……”瑾石看着元初,“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啊。如果大沐陷入混乱,那么就算我们去云游,那些有人的地方最终都会被影响的,‘如果大沐不安定,那么就算是云游避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句话是当初你告诉我的。”
“现在不一样了……”元初说。
“现在哪里不一样呢?”瑾石安抚元初,“就像你曾经说的,‘战争的起与止,取决于那个实力最强之人或者势力的意志。而逃避争斗的人,最终等待的只能是别人的抉择。’现在这情况虽然扑朔迷离,可能京城也有很多危险的因素,但是,不经历这些,怎么会变强呢?元初,”瑾石对元初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要相信,我会变强的。”
如果一直在温室里当一朵花,那么他就永远适应不了外面的严寒。没有任何一个强者是通过不断地避战变强的。
元初看着瑾石的眼睛,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如果说以前我希望你成为最强的绘阵师,”元初哑着嗓子说道,“现在我……”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元初没有说下去。
瑾石握住他的手,有些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别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我没有成为最强绘阵师的能力啊。”
元初勉强扯了下嘴角,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瞎说什么。”
“所以啊,”瑾石笑道,“你得相信你的天才徒弟,将来一定能成为最强绘阵师的!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虚的!而且现在这个局势……”
“现在这个局势,我也不能离开啊,”瑾石有面容带了些苦恼,“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梁方,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吉祥如意阵下,梁方的话和他的神情一直在瑾石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没有给梁方承诺,但他同样做不到现在这个情况下离开。
“等这里的局势稳定了,等我成了九曜了,”瑾石重新扬起笑脸,“然后我们就能在安稳的大沐云游了,到时候谁能打得过咱俩啊,那时候咱们不就可以横行了嘛!”
元初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戳他说不要太嘚瑟,他听到瑾石的话,缓缓垂下了眼睛,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
“梁方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元初轻声说道。
瑾石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元初……”他有不解,“你……你怎么了?”
元初沉默了一下,他把手从瑾石的手里抽出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你再睡会儿吧。”
然后他起身给瑾石又掖了掖被子:“我去让人看看你的药有没有煎好。”
瑾石看着元初走到门口,他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那……那明天……”
元初在门口顿住,他侧过头,对瑾石笑了下:“是我欠考虑了,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太适合长途跋涉,你先休息吧。”
接下来的几天,元初再也没和他提过要去云游的事,同时,元初给他下了禁足令,身体不养好不许出门,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元初好像防什么人似的给元府挂上谢客的挂牌,让瑾石哭笑不得。
瑾石的身体因为之前过度使用灵气而虚弱了一阵,但好歹年轻,身体恢复得快,没过几天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
老院主因阵考的事提前卸任告老还乡,元初开始正式接手绘承院院主一职,他自从瑾石身体好了之后便忙了起来,有时候甚至几夜不回家。
瑾石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在身体养好之后就准备往外跑,谁知道还没跑出门,就碰上了来传旨的小太监。
“绘阵师瑾石救驾有功,御封神笔,任绘阵司南衙右使,待身体康复后择期赴任。”
瑾石跪在地上一脸懵。
什么叫“御封神笔”?还有那个什么南衙右使又是怎么回事?
除了九曜是以阵境论定外,其他的绘阵师等级都是要参加绘阵司的大比才能定下来。
他现在什么大比都没参加,怎么就落了个“神笔”的名头?
还有南衙右使……就算是元初,初到绘阵司也是先从绘承院笔监做起,他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怎么就被按了个官职?
小公公却也没有解释,而是笑着把圣旨交给瑾石,说道:“恭喜瑾大人了。”
瑾石至今没有选姓氏,连文牒上的姓都是空着的,所以小公公就以为“瑾”这个字是他的姓氏。
瑾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元府的管家很有眼色地及时给了小公公一个元宝,没想到小公公却推拒回来,笑着说:“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瑾大人少年天才,未来必然不可限量,到时候小的还得请瑾大人提点呢。”
送小公公离开后,管家斟酌对瑾石道:“要不要先给元大人传个信儿?”
对啊,瑾石看了看手里的圣旨,先问问元初怎么回事吧。
“不用,”瑾石对管家说道,“我去找他。”
然而,他还没到绘承院,就被梁方的人拦了下来。
“国师大人请右使大人到绘阵司议事堂,”那人补充了一句,“元大人也在那里。”
瑾石听元初说过,绘阵司的议事堂是国师召集绘阵司所有金印及以上绘阵师的地方,一旦启用那里,就说明国师有大事要说。
可瑾石现在是毫无防备被按了个右使的官职,就算真有什么大事要问他,他也答不上来啊。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来人往绘阵司去,现在也没个能商量的人,先到绘阵司见到元初再说吧。
那名绘阵师是个白印绘阵师,没有进入议事堂的资格,他把瑾石带到议事堂外院的门口就离开了。
瑾石在堂外稍微做了下心里建设,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然后抬脚往议事堂门口走去,谁知他刚迈进议事堂,一个茶盏就砸碎在了他的脚边,他顿了一下,抬头就看到梁方冷着一张脸,吐出一个字——
“滚!”
于是瑾石又默默地收回了迈进去的脚。
*
作者有话要说:
瑾石:怕了怕了,溜了溜了。(bushi)
第047章 以德配天
“不是说你, ”梁方看到瑾石,捏了捏眉心,“你进来。”
议事堂里跪了一地, 没人敢抬头, 跪在最前面的那个绘阵师一边磕了个头一边颤抖着站起身,哆嗦着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瑾石下意识地想要去扶,谁想到那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瑾石:“……”
“瑾石, ”梁方看他在门口磨叽, 又叫了一声,但比刚才的声调要柔和不少,“进来。”
梁方站在一众绘阵师的最前面, 瑾石抬腿迈过门槛, 往他站的地方走过去, 走进去他才发现, 梁方背后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大的阵纸,元初躬身在研究那阵纸上的阵法,他看到瑾石走进来,问道:“早饭吃了吗?”
瑾石看了眼跪了满地的绘阵师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元初皱起眉:“没吃早饭?你早上又睡到什么时辰?不是陛下的圣旨都接了吗?”
“咳咳, ”瑾石咳嗽两声, 给元初使个眼色,意思是这场合说这些不合适, 然后小声道,“那什么, 吃了的。”
“怎么咳嗽了, ”元初视梁方如无物般绕过他, 伸手碰了碰瑾石的额头,“没发烧。”
“那什么……”瑾石拽了拽他师父的袖子,“回去再说……”
他记得元初不是那么不看场合的啊!
为什么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元初一直在这跟他扯些有的没的,梁方明显还在发脾气,元初这样不是不把梁方放在眼里吗?
元初轻“哼”一声,这才放过他。
瑾石看到梁方好像悄悄松了口气,不禁想他到底怎么得罪元初了。
然后瑾石又想到,现在这个场合他是不是需要给梁方行个礼什么的,但是他还没动作,就被梁方拉到中间。
“这是陛下亲命的南衙右使,瑾石,”梁方沉声道,“今后南衙全体绘阵师……”
“元瑾石。”元初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
瑾石和梁方一愣,梁方看向元初,元初冷冷地看回去,一字一顿地说:“他、姓、元。”
梁方皱起了眉头。
而瑾石则一喜。
他从小没有姓氏,一直想跟元初的姓,但元初却不允许,那时候哄说他成年之后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字当姓氏,但没想到现在元初说出这样的话。
元初允许他用他的姓氏了!
“嗯,”瑾石用力点头,“我姓元,元瑾石。”
梁方的手攥紧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情绪收敛眼底,继续说道:“现在南衙全体绘阵师都要听命于他,刘松。”
一个金印绘阵师答道:“属下在。”
“你带瑾石去南衙那边熟悉一下情况,协助他了解南衙事务。”
“遵命。”
那绘阵师站起来,梁方转身对瑾石柔声道:“你先过去吧,一会我再找你。”
瑾石点头,然后又看了眼元初那边,元初颔首,瑾石这才跟着那名叫刘松的金印绘阵师离开。
“元大人这边请。”
南衙在绘阵司的南院,一路上刘松走在前面给瑾石引路,刘松是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人,瑾石是个自来熟,三言两语唠家常就把关系拉近了不少。
南衙受右使统领,右使下直管三个间侍,三个间侍分别负责南衙的收入、支出和下辖绘阵师的管理,南衙直属有笔墨亭,分散在各地有分驿,大部分南衙绘阵师都属于笔墨亭,笔墨亭负责各地分驿上报的民生阵法问题,每年巡查那些关键的大阵,保证这些民生阵法的正常运转。
而刘松是绘阵司南衙的院吏,院吏在绘阵司是个并不受重视的职位,这个位置以前是对接户部的。在先帝时期,绘阵司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是由户部统一管理,由绘阵司南衙北衙的主管间侍定期将收支账目交给院吏,由院吏形成官报上报户部。之所以南衙和北衙要分开上报,是因为南衙可以直接上报户部,而北衙跟兵部关系匪浅,需要再走一遍兵部,综合考量后才能上报。自从梁方把这块的权限要回来,增设了院使一职,院吏便全部被架空了。甚至北衙的院吏都告老还乡多年,职位一直空缺都没再提人上来。
刘松虽然才二十多岁,但他都已经准备好在院吏这个位置混吃等死一辈子了。谁想到陶柏阳出事,从右使到间侍甚至包括部分笔墨亭的绘阵师全部被撸了一个遍,南衙除了笔墨亭剩下的几个绘阵师外,就剩他这么一个带点官职的金印南衙绘阵师够资格去听早上国师的训话了。
瑾石想起来刚才跪了那一地少说也有十几人的议事堂,竟然只有刘大人这么一个金印是南衙的。
这南衙也确实有点惨了……
也许是因为瑾石看起来年轻好说话,也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陶柏阳出事,南衙撸下去一大批人,然后本来就一个闲职等着混日子的刘松突然被压上了一堆活儿的缘故,刘松这苦水一吐就是一路。
终于等快到南衙了,瑾石才终于插上了话
“刚才梁方……国师他因为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啊。”
说到这个,刘松顿了下,然后左右看看没有人,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这事儿早晚也是要人尽皆知的。”
瑾石做出好奇的模样。
然后刘松说出了一句让他脚步一顿的话——
“涂央丢了。”
涂央丢了。
涂央??
瑾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一圈封灵印的疤痕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现下只剩下白皙的皮肤。
涂央是专门给绘阵师下封灵印的东西,一般获刑的绘阵师用不上它,会用到涂央的大部分是那些罪不至死、能力强大、朝廷想着日后也许还能让他将功赎罪的绘阵师,直白点讲,就是那些犯了错但是弃之可惜的绘阵师,最起码神笔以上。
但涂央封印的、还活着的绘阵师,除了之前解封的瑾石和元初之外,就只有那个默容赫了吧?
瑾石迟疑道:“那个北成皇子……”
刘松摇了摇头:“国师也这么怀疑,早就派人去搜查过了,不是他。”
又不是他……
瑾石总觉得这个默容赫太奇怪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有他的作案动机,但桩桩件件最后看起来竟然都和他没有关系。
“我记得,那个涂央,不是在司礼监管着的吗?”
司礼监,是专门管理太监的地方。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听说平日里和德誉关系很好,”刘松摊手摇头,“德誉出事的时候,他就带着涂央跑了,现在不知所踪。”
所以绕了一圈还是德誉的问题,涂央的丢失,看起来是阵考那件事的后续啊。
掌印太监和那个锦丽轩老板在京城这种有着各种的大阵加持的情况下,在绘阵司的眼皮子底下失踪,如果瑾石没记错,京城这块是北衙直管的,难怪今天没看到那个左使陆年礼,难怪梁方会生那么大的气。
“不过都是北衙的事儿,”刘松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今上震怒,早朝的时候就责骂国师,所以国师一回来就召人训话了。”
36/80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