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水转移话题:“方才以为我是转世,所以想骗我叫祖宗?”
叶辰表情一僵,魔纹心虚的闪了闪。
不对,我心虚什么!
他把水壶丢在地上,语气超凶,“分明是你故意骗人,潜入本王的势力意图不轨!”
这人果然和以前一样讨厌,既然不是转世为何不站出来把话说明白,反而缩在一旁看他笑话!可恶至极!
“况且我可没骗你,按你们人类的辈分你难道不该叫我一声祖宗吗?”小魔王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爆了,他扬起下巴,语气得意,“叶崇光认我做师父,叶家人就都该称我一声老祖宗。”
“有理。”江逐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叶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有理了,江逐水便上前两步靠近他,低声说:“那……小祖宗?”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哑意,风雪的冷意都在这遣倦的音调中化成了柔水。
小魔王被江逐水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砸的晕乎乎,心想人类果然会审时度势,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凡人,打不过他了,立刻就向恶势力低头了!
叶·恶势力·辰双眼一亮,眉眼染上愉悦,“算你识相。”
他以拳抵唇轻哼一声,勉强将泄出喉咙的笑声压下,但唇角还是勾着的。
叶辰的长相本就明艳,是那种锐利张扬的漂亮,他身上有不少非人的妖邪特质,周身带着魔魅的吸引力,一眼看过去便很难移开目光,而此刻笑起来那种神秘莫测的氛围减了不少,将样貌中的少年气显现出来。
天真和邪肆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叶辰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江逐水见状松了口气。
小魔王还是最适合这种表情,鲜活明亮,方才站在园子里那般神情萎靡,连背影都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不要再有了。
怪揪心的。
叶辰回味着江逐水刚刚的称呼,越想越得意。江逐水从前不就是仗着修为高在仙魔两界横行霸道,完全不把他这个魔王放在眼里,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了他压榨江逐水的时候了!
“带着记忆往生有什么用,你现在这具身体半点道术都修不得,连普通凡人都比不上。”叶辰上下打量江逐水,语气嫌弃,“留着一堆金光紫气是等着鬼神精怪来窥伺。”
往生?
江逐水轻挑眉毛,没有反驳叶辰说的话。
许是心情愉悦,小魔王方才强压下的食欲开始翻涌。
别人的欲不能吃,江逐水的总能吃了吧。
叶辰眸色微暗,看江逐水的眼神瞬间变了。
江逐水心领神会,“饿了?”
叶辰眼神一顿,额间魔纹微闪,灿金色的眼睛染上一丝红意。当然饿,可他不好意思开口。
小魔王本想这人连仙体都没了,修为也散的干净,现在只是凡人一个,肯定藏不住欲望,以他的功力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这人藏在心底的欲,然后偷偷吃几口填饱肚子。
然而真实情况是他依旧没能吃到江逐水的欲。
若说大堂里那些叶氏弟子的欲望是一盘热腾腾的红烧肉,那江逐水的欲望对叶辰来说便是满汉全席,是吃过一次便戒不掉的饕餮盛宴。可偏偏这人心思深,什么都能藏起来。
叶辰以前钻到江逐水心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人的欲望在哪,除非江逐水主动喂食。
江逐水将手放在叶辰脸颊,拇指轻抚上后者的唇。
叶辰对这动作很熟悉,这是江逐水要喂他了,他眨眨眼,终究没敌过诱惑。
魔以欲为食,叶辰也是,他又向来挑剔,吃过最好的,便不愿意吃次一等的了。魔王本就许久未进食,而江逐水欲又向来鲜美,这会儿更是欲罢不能,勾的小魔王理智消弭,他抓着江逐水的胳膊,趴在这人怀里享受美味。
纯粹深厚的欲将魔王裹起,密不透风,欲望的主人搂住小魔王,另一只手悄悄抚上叶辰的魔角。
小魔王从前最宝贝自己的角,搜罗了世间天材地宝保养这角,平日里都是要藏起来的,生怕旁人多看两眼把它看坏了。
这会儿把角露在外面多半是被天道限制收不回去了。
角露在外面对小魔王来说那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江逐水想。
若是千年前叶辰早就提着剑去砍天道了,再不济也能砍砍天道承认的天之骄子们。
可现在天道就剩了那么丁点,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根本找不到。
天道最看好的江逐水也成了凡人,更是打不得也碰不得,叶辰就只能忍着。
江逐水幽幽叹气,指尖轻抚魔角,将身上的金光引到指尖。
现世灵气匮乏,天材地宝兴许是找不到了,好在他的功德在保养魔角这方面颇为熟练。
清琉上仙即便是成了无法修炼的凡体,那也不是普通凡人,要不然他像个金光球球在凡间晃悠这么久,早就被各路魑魅魍魉吞干净了。
不能修炼,但指挥紫气和金光来防御还是绰绰有余的。
金光引到指尖碰到魔角那刻,一股浓稠的黑气从魔角钻出,试图将这金光吞噬,江逐水愣住,下一刻脸色便黑了下来。原本温顺的金光瞬间变得狂暴,反将那黑气吞没。
他冷声说:“叶琉光。”
叶琉光?这好像是他的字,叶辰迷迷糊糊地想。
进食中的魔王异常乖巧,听见有人叫自己便抬眼看向声源。
叶辰是魔,可若是遮住魔角魔纹,单看眼睛却看不出半点魔的样子。此刻双眼微睁乖巧地看着江逐水,眸光清澈干净一眼便能看到底,像是初生的幼崽好奇地观察世界,天真又纯粹。
江逐水的火气瞬间就被叶辰的眼神浇灭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尽力心平气和,可语气到底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有人在祭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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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
叶辰吃饱了才反应过来江逐水说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底气有些不足:“似乎是有这事?”
“你身上的封印破的比我预计的要早。”江逐水算了算日子说。
叶辰身上的封印是他亲自刻下的,按理说会在天道彻底消弭才会解开,而现如今天道虽然孱弱,但到底还没死全,尚有力气劈雷。
江逐水眼神一沉。
“那天我是闻到了一股臭味。”叶辰回忆。
天雷降落那天,他是被熏醒的。
叶辰身上的封印会帮他隔绝天道窥探,副作用就是封印中的人会陷入长眠,直至封印消散。
这封印毕竟过了千年,年头久了便没有当初那般坚固,六十年前魔王醒的那一回,就是叶崇光绝望到极致时的求生欲冲破了封印,将魔王香醒了。
而六十年后的今天,封印破碎,魔王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得知——人类睡一觉都需要闹钟才清醒,更别说一睡千年的魔王了。
可天上的天道知道封印消散,徘徊在封印外的恶欲也知道。
一个迫不及待劈下天雷,一个欣喜若狂奔赴魔王。
恶欲泥泞腥臭,一下子就将睡梦中的魔王熏醒了。
那恶欲便是有人祭祀魔王的产物。
想到这儿叶辰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小树灵那天替他扛了一道天雷,若是没有这恶欲,他就没那么容易醒,小树灵也许真的会被劈死。
可这恶欲必定也是天道搞出来的。
神灵、鬼怪、妖魔皆可得祭祀受供奉,无非是信徒不一样,魔受的祭祀最为直接,就是欲。
也许是因为叶辰第一次吃的欲就是精纯纯粹的极品,他一直很嫌弃那些混乱繁杂肮脏的欲望——归根结底是嘴巴被养刁了。
他不喜欢这东西,所以从未将祭祀自己的方法流出,这天下只有叶辰自己和天道才知道如何祭祀他。
“它为了弄死本王还真是煞费苦心了,可是现在要死是它可不是本王。”叶辰声音冰冷,语调讥讽。
“它”指的自然是天道。
天道当年为了弄死他,九重天雷劈了三天三夜尤不满足。现如今搞这么一出动动脑子就知道怎么回事。
祭祀是信徒向神魔传递虔诚信仰的,而向魔传递的信仰必然不如神那么干净,混沌乌黑的信仰缓慢侵蚀着本就不牢固的封印,而天道也借由信仰定位魔王,只待封印破碎来个奇袭。
算计的倒是挺好。
可惜世间之事皆有利弊,万事难得两全。
恶欲可侵蚀封印不假,但受祀的魔王对恶欲也敏感万分,瞬间便醒了。
叶辰刚醒那阵看见那些浓厚的恶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可他太讨厌恶欲的气味便用术法将拿东西隔绝开。加上小树灵被天道劈的奄奄一息,他急着去救小树灵,后来入了世又想着给小树灵治伤,到了叶家又被叶崇光那张老脸搞得有些抑郁,便把祭祀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叶辰嘴角下压,眼中满是燃烧的怒意,那张明艳的脸看起来都多了些阴沉可怖。
他冷笑一声,“一个苟延残喘的法则居然还妄想杀死本王,不自量力。”
江逐水心说小魔王的成语造诣也没叶崇光说的那般不堪,起码在怼人这方面的水准倒是颇高。
“对,的确不自量力。”江逐水知道这时候得哄着。
叶辰恶狠狠瞪了一眼江逐水,修仙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天道走狗!
“我和它不是一个派的。”江逐水举起双手,赔笑着撇清关系,“不是说要去给小树灵找药治伤吗,正好,路上顺便把这脏东西处理掉?”
男人语调依旧温和,但在说到“脏东西”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他锦衣玉食万般金贵养出来的小魔王,一直干干净净,这种脏东西怎配靠近?
*
作者有话要说:
“锦衣玉食”
第005章 祭魔 人类是很有弹性的种族。
前些日子那大范围的异常天象让气象局很是不满,反手把特殊部门和玄门一起投诉了。
玄门说气象局简直不可理喻!这事和我们有个屁的关系!
他们正撸起袖子理直气壮的和气象局的头头激情对线时,忽然发现叶家将自家弟子全数召回,且动静不小毫无遮掩,看起来很是匆忙。
玄门上层顿时虎躯一震,又想到前段时间海城那边□□的强度远超其他地区,而且雾凉山那棵有灵的大桃树也恰好在同一时间消失。
他们不禁有些心虚,难不成这异常天象真和他们玄门有关系?不应该啊,这段时间妖魔鬼怪不都挺消停的么,而且离鬼门开还有半个多月呢……
难不成这大动静是异宝出世?叶家将族中弟子召回指不定就是得到了这大宝贝!
好你个叶家,自己拿了大宝贝却让我们挨气象局的骂!好生不要脸!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没有大宝贝,小祖宗倒有一个。
.
公路上,一辆黑车正缓速行驶着,驾驶位上开车的是叶枫,副驾驶上坐着的应桥,叶辰和江逐水则坐在后排。
应桥看了眼导航估计还有两小时能抵达目的地,他转头准备向小祖宗汇报进度,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后座上,他那位风清朗月号称有仙人之姿、奈何因资质命数无法修炼的小舅舅,正搂着他们家魔王大人。
搂着还不算完,有一只手居然搭在魔王大人的小魔角上!
应桥瞳孔地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岌岌可危。
——我日啊!这玩意竟然是能摸?!!!
江逐水在叶家乃至整个玄门的地位都是相当微妙的。一来,他身负帝王紫气,命数贵不可言;二来又有冲天的功德金光,至少也是个十世善人吧。
玄门的人不管看见这二者其中哪一样都要掂量掂量,乍一见这两样东西都在一个人身上,受到的冲击相当大——皇帝转世外加十世善人,这是何止的气运滔天,又是何止的不能惹!
可偏偏他这位小舅舅炼不得道术,又对出家没啥兴趣,户口虽然落在叶家上,但名字没改,搞得特别像叶家心思不正,拿帝王气运引风水,
天地良心,且不说现如今玄门对借运这种事查的多严,谁敢拿江逐水借运啊!
想算计功德深厚的人,刚动心思还没动手呢,便会诸事不顺;若是真把心思动在气运上,那这叫知法犯法、从严处理,为此丢了命也不稀奇。莫说叶家不敢,就是整个玄门谁敢多看江逐水两眼?这要是让天道误会他们有歪心思那不完了!
且不论帝王转世这重身份,就是单看他这位小舅舅平日里端的一副高岭之花不近人情,转头却能在商场上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的凶残架势,说不定当皇帝那辈子是个暴君呢……应桥腹诽。
应桥对这位小舅舅一直抱着一颗敬畏之心,他小时候想捉弄一下学不会道法的江逐水,刚准备好工具,还没走到江逐水面前呢,一时不察就从房梁上掉下来了,腿折了。
这一折就是三个月,三个月里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是巧合,谋划出院后再来一次,结果出院那天,他脚下一打滑,腿又他妈折了!
功德越是深厚的人,便越受天道偏爱,像这种身上金光比小金人还闪的人,就是随便走在路上,起了点风吹来一张纸,仔细一瞧是张豪车兑换券,豪车就在隔壁店里,他即便绕开纸,那纸都能吹他手里去!任谁看的不羡慕!
应桥看见此情此景又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悲惨往事,心中升起一番不忿!某些人都有天道庇护了,居然还想和他抢成为“魔王殿下第一狗腿子”的称号,真贪心!
呵,也对,再受天道眷顾也不能修习道法,终究是个普通人!
他们魔王殿下超脱于世,而当过皇帝的估计都求着长生不死,这叫什么,转世也不忘初心吗?!
他冷哼一声,眼中三分羡慕三分嫉妒以及四分不甘心,明明是他先来的,凭什么江逐水就能弯道超车!就凭他那张脸吗!真可恶!
应桥的目光犹如实质,将睡梦中的叶辰生生看醒了。
叶辰轻抬眼皮,望向前排,“怎么?”
他长相本就迤逦,这会儿又是刚醒神态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他姿态慵懒眼尾带着一丝红意,乍一抬眼就像带了钩子一样,勾的人心神荡漾。
应桥晃了下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那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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