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线,一根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红线,他手指灵活地将其拆分成五股。
谢必安:“裹尸阵范围不大,为了保证我们能平安出阵,每个人手上都要系上一根红线,出阵时就沿着红线的方向原路返回,切记,不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摘下手上的红线,陷入裹尸阵迷雾会非常棘手。”
说着,他将五股红线的顶端碾成一根递给在外留守的天南地北。
谢必安:“红线绑好了,千万别松开。”
天南地北化作人形,手腕上已经绑死了那根细细的红线。
盛逢引领着谢必安走到地面巨眼的眼球处,眼见谢必安一只手向斜侧轻轻一抓,凭空一杆哭丧棒握在手里,他不知嘴里默念着什么咒语,哭丧棒连敲三下地面,眼球登时便炸开一条裂缝。
谢必安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范无救:“裹尸阵通道关闭只有一分钟,快跳!”
盛逢四人几乎是同时跃入那道裂缝之中,在经历了大概半分钟的自由落体之后,盛逢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四周都是浓雾,除了脚下,其余实在有些看不清楚,只有手腕上那根红线能让人还有些方向感。
盛逢摸索着,胳膊碰到了一根冰凉的铁质栏杆,他就顺着这根仅有的栏杆慢慢往前走去,极度寂静之中,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走了大概两三步,他就觉得这栏杆莫名地有些熟悉,他往右挪了几步,与栏杆靠近了些,用手拨了拨眼前的雾,一根铁质栏杆映入眼帘。
这不是跟学校里的栏杆长得一样吗?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盛逢的肩膀上,盛逢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做出了反应,直接往后挥了一拳,却被人稳稳地接住。
是仍旧摆着一张扑克脸的范无救,他如今已然是平常摆渡的那一套装束,手上腰间系着骇人的勾魂索。
盛逢顿时松了一口气,站立了姿势也松垮了许多,心说老兄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范无救:“盛组长,你见到我兄长了吗?”
盛逢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地里腹诽有时候地府传出来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真的,末了他还是回了一句:“没有见到,这裹尸阵应该是用迷雾把我们都给隔开了。”
范无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跟我来。”
盛逢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在这浓浓的雾气中跟着范无救朝一个方向走,他也不知道范无救是怎么记住的位置,总之等范无救停下时,盛逢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间教室。
从教室的玻璃窗外能看到里面坐着几名缩在角落的学生。
盛逢赶紧跑过去开门,不料门从里面被死死地反锁了,他便敲窗户冲里面大喊道:“我们是国安人员,来救你们的,快开个门!”
几名学生似乎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他们面色苍白,依旧蜷缩在角落不敢动弹,只有一名长发凌乱的女老师从地上缓缓站起来,颤抖着问:“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盛逢从外套兜里掏出证件,隔着学校玻璃窗递给教室里的女老师。
女老师显然反应也迟钝了不少,看完证件才哆哆嗦嗦地去开门,可能是手在不停发抖,一个简易锁隔了两分钟才被打开。
教室中蒸腾的雾气很少,范无救有意识地用自己的长袍遮盖了一下他腰间挎着的勾魂索,他跟随盛逢进门后,轻柔地将门带上了。
盛逢察觉到,这个教室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刚才他们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整个教室里的学生加起来足足要有五十人左右,外加两名老师。
女老师:“先救……先救学生们出去吧,他们很多现在都已经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范无救默不作声地给教室里所有昏迷的学生探了脉,小声对盛逢说:“裹尸阵采阳补阴,我探他们脉象似有似无,必须立刻把他们送出阵。”
盛逢点头默许,对女老师说:“还请老师帮我们组织一下学生,昏迷的就让他们的同学帮忙背一下,五十个人我们分两次出去。”
第一趟是范无救打头,盛逢在队伍尾部跟着,以免出现学生掉队的情况,他们沿着红线的方向慢慢摸过去,裹尸阵本身不大,只要方向正确,出阵自然轻而易举。
等他们到达裂缝时,发现谢必安和巫文彦已经送了两波人出去了,纸嫁娘一直跟在队尾帮忙抬人,几百号学生已经平安出阵。
谢必安眉头却一直紧锁,盛逢忍不住问:“有什么发现吗?”
谢必安摇摇头:“没有,我们找到了不少人,分别散布在各间教室里,送两千多人出阵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越是如此,我却越发不安。”
盛逢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先是天枢鬼卷失窃、十方目现世,后是裹尸阵困活人,入阵之后以为会与这设局者好好较量一番,可迄今为止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这未免也太过顺利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这些谜团还是要先搁置在脑海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师生悉数救回。
由于谢必安最后一趟教室的位置较远,范无救就与巫文彦调换了位置,巫文彦屁颠屁颠地跟着盛逢去了近距离的那间教室进行第二趟转移。
学生们很听话,安安静静地排成一队,盛逢仍在队尾。
盛逢其实还是对巫文彦有些不放心,怕他这个不靠谱的记不住路,把整个队伍都给带偏了,不过幸好有谢必安的红线,大致方向是绝不会错的。
女老师也同样跟在队尾:“这次真的多谢你们来救人,当时教室外全都是雾,我们都不敢出去,还以为要和这些孩子们一起葬身在这里了。”
盛逢刚想笑着回她,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脚下浓郁的雾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盛逢喊道:“巫文彦!”
队伍不长,巫文彦顿时就停下了脚步,随即整只队伍都停了下来,学生们茫然地看着盛逢,不知他为什么要突然喊停——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裂缝所在了。
巫文彦下意识噤声,支棱起耳朵,一片死寂。
巫文彦松了口气:“老大,你太敏感了吧?”
盛逢刚刚明明感觉到了有东西从脚下掠过,此时却突然没有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巫文彦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女老师戳了戳盛逢的肩膀,指向地上的一团黑影:“那是什么?”
盛逢转头去看,那是地面与雾气接壤之处,一团小小的黑影蜷曲在那里,距离他们走过的地方很近,黑影也不动,就像是一块石头矗立在地面上一样。
这好端端的教学楼,哪里来的石头?
突然,盛逢看见那黑影肉眼可见地动了一下,他瞬间反应过来,用力将女老师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却摔坐在地上,只见一条露着尖牙的毒蛇窜出来,落在刚才女老师站着的位置上。
“巫文彦!跑!”
随着盛逢的声音,原本寂静一片的雾气之中骤然像是关闭了消音器,毒蛇吐信仿佛就在耳边。
巫文彦侧身为向前奔跑的学生让出一条道,双手结印,口中念咒,刹那间衣袖翻飞,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阵法,将如浪涛翻涌而来的蛇鼠毒虫一只一只掀飞了出去。
盛逢与队伍之间被浪潮般的毒蛇拉开了几米的距离,他掏出一张黄符,默念咒语,光芒逼得毒蛇丝毫不敢近身。
他一步一步往前缓慢地移动,余光却瞥见身后的浓雾中站着一个人,他立刻转过身去。
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面目看不清晰,冲他阴阳怪气地挥了挥手,说话腔调极其尖锐。
“盛逢盛组长,久仰大名啊。”
作者有话说:
稍安勿躁,下一章小沈同志就要上线啦
26 第26章 浮萍五
毒蛇潮慢慢退去,将学生们护送到安全区域的巫文彦大老远就看见盛逢面前站着一个人,他手上结印不停,缓慢地朝盛逢挪去。
巫文彦:“老大!快回来!那是谁啊?”
盛逢自然无法回答巫文彦,因为他面前的这个人的脸上带着一张阴森至极的微笑面具,身上穿着玄色的古代劲装,左耳钉着颇有异域风情的银环,腰间别着一只锦囊。
那人负着手,嘴里咯咯地笑着:“盛组长,那是你带来的小朋友吗?大人说话,小朋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盛逢只觉一阵飓风袭来,蛇群发了疯一般扑向巫文彦,简直是自杀式地往法阵上窜,累得巫文彦满头大汗,连连往后退去,这样一来,他只能看见盛逢的一个影子浸在浓浓的白雾中。
盛逢深知此人功夫不浅,想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身后聚集着数以千计的毒蛇,它们也不攻击,一只只都昂着头,盘桓在原地,只要盛逢有一个后退的动作,它们就会一拥而上。
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盛逢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又缘何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困在这里。”
那人笑的更加狰狞了,他从白雾后缓缓走出来,将手放在胸前,装作无比虔诚的样子:“我乃十方目荆桓,久闻盛组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巫文彦在裂缝周围打着圈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谢必安回来,赶紧迎上去,手指着盛逢所处的位置:“那边……那边全是蛇,蛇群把老大和我们隔开了!”
谢必安见状,挥动着手中的哭丧棒,瞬间劈开了一片聚集的毒虫蛇群,可不多时,又有更多的毒蛇快速窜上来堵住通往盛逢那边的路。
学生已经被一个不落地送上了裂缝,范无救与谢必安合力想要开出一条路,就在这时,地面突然猛的震动了一下,继而裂缝竟开始有了合拢的征兆。
谢必安:“遭了!”
荆桓面对地面剧烈的摇晃丝毫不慌,从后腰处抽出把铁扇出来,一下下落在手中:“盛组长,人多嘴杂,你还是让那几位闲杂人等出去吧,毕竟——再不走可就真别怪我无情了。”
荆桓的意思盛逢心中了然,这人今日无论如何是非要将他留下的,这裹尸阵却又是荆桓设的,以此人的狠辣程度,如果不照他的话去做,怕是真的要全军覆没。
盛逢冲身后大喊道:“七爷八爷,劳烦你们先带我的人回去,这位阁下想必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纸嫁娘当场就要发作,她操控数十只纸人,打死了一大片毒蛇,正要往盛逢那边奔,却被范无救按住了。
巫文彦:“老大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
谢必安斟酌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一手拎住巫文彦的领子,咬了咬牙:“盛组长,你万事小心,我等自会回来救你!”
接着他就带着巫文彦跨入了即将合拢的裂缝之中,范无救无视纸嫁娘的抗议,把她推进了裂缝之中。
纸嫁娘:“老大,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裂缝彻底合拢,即将倒塌的教学楼瞬间恢复了平静,翻涌的雾气顿时平静了下来,又恢复到刚才的死寂。
荆桓笑道:“总算安静了,想不到这群小朋友对你还挺仗义的。”
盛逢两指夹着一张黄符:“地府的天枢鬼卷是你偷的,你精心策划了这场爆炸,引两千多无关之人入局,就是为了代表十方目向地府和国安示威?”
荆桓踱了几步:“是,也不是。”
盛逢很讨厌他这种扯着腔调说话的人,荆桓向他走近了几步,笑道:“我做这些确实是为了代表十方目向世人示威,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原因。”
“十方目能再一次死灰复燃重见天日,多亏了我家主上的倾囊相助。盛组长,我真心劝你一句,远离国安和地府,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若你愿意,我家主上说了,十方目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盛逢:“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挑拨离间的货色。我只是一介凡人,怕是担不起你主上的一片好意。”
荆桓冷哼一声,手中铁扇“啪”地打开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今日就别想出我这裹尸阵!”
说罢,他抄起尖锐的铁扇就朝盛逢丢来,盛逢侧身旋转堪堪躲过一劫,脚下毒蛇开始攒动起来,卯足力气向上跳去,盛逢几道黄符甩出,蛇群变成了一片火海。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荆桓已然闪至他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铁扇尚在手,扇上尖刀就要朝他刺来。
刹那间变故突生,荆桓腰间别的那只锦囊骤然炸开,迸裂出来的光芒照亮四方,超强的冲击波将荆桓打出去五六米的距离,一道残影从锦囊里摔了出来,重重砸进了蛇群里。
盛逢很想去瞧一眼从锦囊里掉出来的东西,可那东西甩出去了十几米,落在蛇潮之中,而盛逢的活动范围有限,手腕上的红线死死地拽住他,仿佛在时刻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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