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潜目光呆滞:“我不会和你吵架的。”
我摇了摇头,“问题是这个吗?”
“如果尔湾四区不是你划到我名下了,是不是这次也要挂牌卖出去了?”我逼视着柏潜的脸,不容他回避。
柏潜显然没明白我生气的点在哪,还想着辩解,他说:“你现在要钱,我给你,有什么错吗?”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问:“你出道这么多年,手头就只有这么点钱吗?”
“比起树老师,是只有那么点。”柏潜自嘲道。
我的自尊瞬间被刺到,心头又像被一双手撵住,每一次呼吸都感觉疼,出声时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了,我说:“为什么不是过错方,离婚都要净身出户?以你的身价,星和五年的营业份额,在你最红的时候已经还清了吧。星和最近十年,都应该是完全在吸你的血吧。”
难以排解的怒气喷发而出,“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剧组,你还不够还吗?!”
怎么可能还不清。
2030年重逢时,年初就离婚净身出户的柏潜,10月还只能住在两室一厅的超低层。
可那时的柏潜已经在国内有很响的名头了。
这还不够吗?那样怎么样才算够。我的柏潜,那时也不过29岁。
柏潜突然出声,“你怎么知道那五年的营业份额?”说着又点了点头,转身面向落地窗,背对我道,“乔羽鸿找你签戏约协议的时候,替我卖惨了吧。”
“其实也不惨,星和虽然一直不是我最好的选择,可在每次都恰好在我需要的时段尽力给我最大的护持。钱没了可以再赚,当年为了让我安心,星和的法务部做的是让我那亲生父亲牢底坐穿的打算。那年的星和差点倒闭,我前妻为此暴瘦几近流产,挺着孕肚住在公司力挽狂澜。”
我想起金鸡奖颁奖典礼柏潜让郑鸢到他身边来,想起柏潜粉丝说他社恐,想起他这些年束手束脚深居简出,几乎住在剧组不说,还把私生活遮盖成迷。
被亲生父亲绑架,女儿差点没保住,他有心理阴影了吧。
所以开始不敢立于人前。他害怕身边潜伏的每一个窥视者。
于是,星和多年都致力打击柏潜在戏外的曝光度。
潜龙在渊的爱是真的,他们是真的挺过流言蜚语,是真的一起拥抱过黑暗。
我出声时感觉很艰难,脖子缩在衣领里,问他:“因为这次经历,所以你才开始对人群不信任了对吗?你把自己藏在镜头里面,害怕让任何人发现你……柏潜,”心里突然闷地喘不上气,“这还不惨吗?”
“要怎么信任呢?我那亲生父亲杳无音讯多年,来加州跟了我大半个月,就为了拿我的命换钱。有血缘关系的都如此,我还能信谁不会为了钱算计我?”
听到这时,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一句:“柏潜,你曾经那么依赖你前妻,要我怎么信我们现在也是真爱?”
可我没想到他下一句竟然说:“反正都是算计,星和至少不会要我的命。”
柏潜说这句话时侧过脸对我安抚一笑,脸上的泪滚烫而肆意,他却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在哭。
笑容很碎裂,却因为在泪意的衬托下,令人难以移开眼。
“而且谁都能说我不是婚姻的过错方,我不能。”他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泪水乱了轨迹,他的声线却很平,“法律无法判定,婚后的人对自己性向产生怀疑时,谁来承担婚姻的苦果。”
“我是最先提离婚的,因为她不同意,我们才继续拉扯了几年。她说等她可以放下我,就同意离婚。”
“我收到她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时,真的觉得人生没有这么难捱的,可她非要把女儿的抚养权塞给我。”
柏潜把头点下,脸色埋在阴影里,地毯上一滴接一滴响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难言的苦涩,他却是笑着说完的。
“我只能努力去补足我这些年短缺给孩子的父爱。柏庭很黏我,一个剧组一个剧组跟过来,不太哭,总是说些暖心窝子的话哄我开心。”
“我不是能在亲情上狠下心的人,可我想我何德何能啊,缺席多年转眼就能接收一个乖巧懂事可爱的女儿。所以没一个月,我就主动放弃了柏庭的抚养权。”
“民政局拿离婚证那天,我选择了净身出户,把持有的星和15%的股权转给了女儿。我这些年从未后悔过离婚做的决定,可梦里一直记得那天的雨很大,我走得不回头,柏庭从小到大没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过。”
“她生来就众星捧月,漂亮又招人喜欢,如果不是碰到我这么个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尝到自己的眼泪是什么味道吧。”
我整个身体都僵硬在了原地,因为知道柏潜所说的对性向怀疑,源自多年前《青桐深》最后一场床戏,他和我假戏真做了。
他在身体极限时病倒,醒来后完全忘了真实发生的细节。直到婚后,一梦惊醒。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身体契合。
让婚后的柏潜迷失了方向。
愧疚,对缠绕在我和郑鸢之间的自责,以及星和利益牵绊,几乎掐住了他的命脉。
除此之外,在他紧绷的神经筑上壁垒的,还有他惨淡收场的亲缘关系。
那时,他对人生已经是无望了吧。
可柏潜告诉我:“但我再觉得恶心,也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结婚之后,心里最松快的一天。”
闻言,我心中一震。缠绕在一起的线头令我想得头昏脑涨,可扭头注意到柏潜的脸,又把一切都推到了够不着的地方。
他哭起来时非常有电影质感,可那种直击灵魂的难过,却让我不敢靠近,也不能发出喟叹,生怕打扰他。
也许是悲伤太沉重,压得柏潜身体疲惫不堪,他借靠在落地窗前,继续他仿若堕入轮回的记忆。
搜刮得他肝肠寸断,没了人样。
他含着泪眼请求我:“树老师,我毕生积蓄在你眼里可能不过一场水漂,可我愿意博你一笑,你便可怜我终生蹉跎收下吧。”
“好在。”柏潜靠在窗帘的流苏下,轻声叹息,“尔湾够贵,配你正当好。”
然后在我因为这两句话感觉窒息到离魂之际,亲眼目睹柏潜鼻孔流下两行血。
我软着腿跌跌撞撞走向柏潜,手刚冒头,他却慌慌张张地避开我的搀扶,直言是最近补上火了,跑进洗漱台锁上门处理了好几分钟,出来时鼻腔怼着两个棉条。
等他抱住我的腰时,我整个人还是大脑宕机的状态。
我不知道怎么把那种灵魂上的天崩地裂讲出来给人听,总之如果用剧本来表达,该是写“风干晴雨,一处闷雷打到了萧洺身上”。
我不放心,可柏潜一直跟我保证他没事。他百般推辞,我也不好瞎给他拿药。
晚些时候,乔羽鸿急急忙忙敲响了我的房门。说是被挂电话后心里忐忑不已,非得上来看看人没事才能安心睡下。
柏潜对她的关心不置一词,一心想着拉拢投资,乔羽鸿被缠得刚要松口,柏潜又流了鼻血。
注:柏潜以前也很有钱的,只是曾经有家庭,只是重病在身,哪一个都让他不堪重负。当然不管多有钱,都没树竟容有钱,毕竟不同他的孤苦伶仃,树家产业顶配加身。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再坚强的男人,没钱也是会哭唧唧的(说给哭了一章的阿潜听)
没这么快完结哈,勇敢潜潜还能再撑几年!
还有,我又要请假了,这周的工作都在各种外差中完成。应该是这篇文真的写太久了,跨度太长希望能在年前写完,我感觉我这一年不是在请假就是在请假的路上,像是很爱请假的人一样……反正就是身体状态和工作原因轮番请,有时还因为细化大纲也要请……反正,该请不该请我还是请了(bushi)辛苦追连载的朋友了就是说
太愧疚了,要不剧透一下吧——————
柏郑婚变,原因有二个。柏潜不能说的那个是,他2027年3月,就查出了抑郁症,在想起《青桐深》假戏真做之后。
(我知道有的朋友喜欢抠细节,但这篇文我建议是不要,你不抠就全是糖。我经常就因为抠细节,莫名就把自己刀到,头发已经快掉光了。)
为免争议,再次强调:郑鸢不是同妻!柏郑是真的爱过!柏庭不是工具人,是两人情浓时的杰作!但是我这是BL文,这对肯定要BE的,而且也已经BE得轰轰烈烈,干干脆脆。就当是柏潜的人生难度太大,不然他怎么能演出人生百态呢。不要因为这个情节骂我,我是柏树CP粉,那种扛过百年树人十几年不同台,粉丝撕到出圈,仍坚定不移认为《青桐深》是定情作的CP粉。马上我家百年树人就要成为娱乐圈天花板级别好嗑的了,我为他们嗑生嗑死。(谁写疯了,我不说。)
第126章 -如果我可以造梦,我希望,不要醒。
乔羽鸿的反应非常快,她像是已经非常熟练地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从带来的手提包里拿湿纸巾擦了柏潜鼻前的血,又拆了化妆棉给他堵上还在流血的鼻孔。我站在旁边,竟然发现自己搭不上手。
等血止住了,乔羽鸿拿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她电话刚挂,没两分钟就有一位背着药箱的医生来按门铃。
我扶在柏潜身侧的手捏紧了,闻声警惕地看过去。
乔羽鸿:“应该是随行的医生。”
她解释完就过去开了门。
她口中“随行的医生”背着药箱进来,眼神一落到柏潜脸上,急切地走过来。
我本该觉得奇怪乔羽鸿为什么要带个随行的医生,带就带了,为什么上门速度那么快,装备还可以这么齐全。
这个医生,仿佛就是赶救命场似的。
可我的疑虑,在乔羽鸿无懈可击的话术中,瞬间消散。
她安抚意味地来了一句:“还好我有多做一手准备的习惯,担心柏潜刚出院会出状况安排了医生住楼下,事前这一步,还好走对了,没多此一举。”
此时来的医生又在一旁搭腔:“没有大事,就是控制身体激素平衡的药,该停一停了,这都上火了。”
柏潜眼皮打架,点了点头。
我听来没有大碍,又见柏潜困成这样,便在接下医生开的药后,将他们两人送了出去。
关上门,走到柏潜半仰的沙发边,柏潜伸手圈住了我的腰。
鼻音很重,说:“好想睡觉。”
我揉着他的头发,压下心中的后怕,轻声应他:“那就睡,我和你一起睡。”
柏潜听话地踩着棉拖摸上床,我端来热水,打湿洗脸巾给他擦脸。
经这顿折腾,脸上的泪痕和血渍其实早就没了,只是我自己莫名想和他洗把脸。
柏潜闷在洗脸巾下笑,“树老师照顾人还上瘾了。”
我手上的动作没停,取下不热的巾条,放热水里搓了搓,又拿起来拧到半干,给柏潜敷上。
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说:“经验还不够,你今晚流鼻血,我就帮不上忙。”
“就是心火旺,没大事,哪用你多想。”柏潜撑开眼皮,抬头躺在我腿上,哼哼唧唧地撒了半天娇。
可能我还是定力差吧,明明这一晚有许多一眼就能上心的细节,只要我琢磨琢磨,柏潜就不必瞒我瞒得那么辛苦。
连美色都用上了。
我不负他所期待,将这一晚的不对劲囫囵过去了。
柏潜,真的是一个清醒到可怕的人。
知道我对他抗拒不了,就什么心思都拿捏得死死的。
次日,乔羽鸿借给我三千万重启《罪臣》项目。
加上柏潜1.8亿的预算,项目后续的运营也有了保障。
我没有理由再继续搁置这场拍到一半的电影。
其实找我父母低头钱来得更快,但我开不了口。嘉莱影城的投资,已经是他们对我事业最大的支持了,够了。
然而,有关《罪臣》叫停的情况,还是传到了母亲耳里。
看到母亲邮件时,我刚从片场回来。
电脑上回放着一段萧洺的近景。
那时萧洺被雷劈的事传遍了梁朝大境,国中人心惶惶,为免引起更大的恐慌,戚戬瞒下了君莫笑已断的事实。
近景是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萧洺在营帐的大床醒来那幕。
那幕,其实只有一个眼神戏是实景。
柏潜只用睁开眼睛。
这双眼睛里有什么情绪,不好揣测,也不方便向演员传递。
可柏潜睁开眼,他脸上抽搐的肌肉,完全替换了这场眼神戏的效果。他那种慌乱与不甘,都现于脸皮上。
大梁,是该换一位明君了。
母亲开门见山,问我缺多少资金,缺多少她补多少。
但我看了眼电脑屏幕,退出了邮箱。
剧本在盒饭边上,盒饭已经凉透了,我还是略过剧本,打开盒饭来扒拉了两口。
冷掉的羊肉膻味儿太重,汤汁包裹在米饭里,两口的食欲到了顶峰。
我把盒饭推开,点了根烟。
闭上眼睛靠在转动皮椅上,转了个圈儿,房间里的烟味散开了很多。
我记得柏潜一个小时前就和乔羽鸿去医生那复查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心里突然空旷起来。除了戏里的萧洺,剩下全用来装柏潜。
萧洺和戚戬严格来算,是有一条不太明朗的感情线的。
情愫有没越界,越界到哪种层面,我其实没有在剧本里挑破。
柏潜拿捏的尺寸和距离感恰好,但连酌显然差些火候。
连酌单人的戏份,有不少出彩的镜头。可一旦与柏潜共存于一个画面,就有说不来上的怪异感。
我一直觉得这种怪异感是连酌的表演痕迹太重,没柏潜自然,所以显得他们搭起来像是两个时空。
打破两个时空壁垒的人是柏潜。
萧洺突遭雷劈,连酌爆发出了惊人的演技。也是这场爆发戏,让我真正意识到连酌的演技远远不够撑起一个内里丰富的角色。
他所谓的代表作,只是他选择了盛莫山,而不是盛莫山选择了他。
我还是不能克制地去遐想如果柏潜演了盛莫山的情景。
《大帅你来》感情线重,家国情怀,善恶因果这些只能算作副线。更过分的说,连酌去演,把古偶戏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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