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情感是难以自控的,告诉他“别紧张”“别难过”也没什么用,只能由着对方去,或者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陶见月已经买了不少土特产,大多都是些点心、茶叶之类的东西,平日里精挑细选的他也犯了送礼的毛病,总怕第一次见面失礼于人前,要讲品质更要讲包装,买的东西不说华而不实,至少在性价比上实在让江大狗看不过眼。
“吃的东西就别买了,宝,我爸妈现在胃口一般,俩人饭量跟你差不多。”江畔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这样,进了秋天气温很快就转凉,你手这么巧,帮他俩织两条情侣围巾吧,让老两口也赶赶时髦。他俩可爱臭美了,一定会喜欢。”
陶见月COSER出身,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很多行头都靠自己做,织围巾这种起步手艺对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江畔这话还启发了他其他的脑洞,兴奋道:“那我还给咱妈做个胸针吧!给咱爸做……做条腰带怎么样?!哎,这会不会太便宜了?要不还是买名牌吧,更有档次。”
“不用不用,北浔那小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用不着这么讲究。”江畔怕他乱花钱,赶紧阻止,“亲手做的更显心意,再说,我觉得你做的比那些大牌好多了,大牌也就牌子响,质量不怎么样还爱坏,万一掉个漆起个皮,他俩都不知道拿哪儿去修,咱就不给他们添心思了,乖。”
陶见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抠门就抠门,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听了江畔的,没上网买,跑了几个材料市场买回来精品物料,也不跟江畔去咖啡馆了,天天在家敲敲打打,家里一股皮革味儿。
江畔趁这个机会,也提前跟家里人沟通了一下小陶的背景资料,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回家被查户口。
江大狗子感觉自己把这一辈子的智商都用在这事儿上了,他想男人与男人间的沟通方式不同,相对而言,还是女性更好攻略,于是他选择了先跟他妈苏冉讲一下陶见月的经历,目的是唤起对方的同情心。
这招百试百灵,苏冉也是当妈的,代入母亲视角,听说陶见月被父亲暴打还被校园霸凌,本能就觉得心疼。
听出老妈心软,江畔赶紧再说小陶是多么的坚强勇敢,这些年是怎么咬着牙追求梦想,现在不仅小有名气,还带着自己一起赚钱,相当聪明能干。
“要是没有他,你儿子啥时候能一口气赚四十万,我俩再奋斗几年,在D市买套房子安居乐业绝对没问题!”
代言费和官方cos费还没有全到手,就算到手江畔也只会跟陶见月二八分,毕竟宋之光图的是小陶的名气,自己只是个添头,还沾了人家的光,就算是自己人,他也不能腆着脸跟人家对半分。
但是跟父母说自然要添油加醋,显得两人夫夫同心其利断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好让二老放心。
没想到他这一下子翻了车,苏冉一听就训他:“你当我不知道呢?人家小陶现在网上粉丝过百万,你才十几万,这钱你好意思说是自己的?江畔,就算你俩现在一起过日子,该是谁的心里也得有数,做人不能这么占便宜——尤其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受法律保护,就更得分清楚,别让人家孩子觉得你不靠谱!”
江畔:“……”
我是捡来的实锤了!
于是江畔又耗费一通口水解释,其实刚才自己是吹牛,实际上他就是这么干的,然后默默听老妈道德输出,一声不吭照单全收。
当老师的人,张嘴就是一篇演讲稿,江畔从小到大听习惯了,现在听着听着心里越发高兴,看样子这段时间爸妈真是彻底接受了目前自己和小陶,才会这么苦口婆心,替他俩的未来着想。
一通电话打完,江畔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接着跟詹小川确定了假期时间,又跟陶见月商量回老家待几天,好赶紧抢票。
在家里忙活着做手工的小陶无暇分神,表示他都听江畔的,怎么都行。
江畔细细琢磨了下,觉得这是第一次带小陶回去,就算宾至如归,待太久也不太合适,他肯定别扭,老爸老妈虽说心理上暂时能接受,但要日夜相对,恐怕还是会不舒服,那就四天吧,掐头去尾,实际相处时间也就两天,对大家都合适。
况且小陶在北浔待到初中毕业才离开,算是半个本地人,也用不着带他观光了。
但难得假期,江畔自然想着要带自己的宝贝出去玩,订好回家的票之后,他接着定了去祖国南方某旅游城市的行程,还花大价钱定了一处高端度假村几天的客房。
小陶之前念念不忘想去体验一把,但因为没时间又心疼钱没去成,这次就让他得偿所愿。
既帮他压惊,又可以当蜜月游,一举两得!
大狗子觉得自己real机智。
陶见月忙活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把给未来公婆的礼物做好了,捧到江畔面前献宝似地一一展示。江畔看过之后无脑夸,一概都说好好好。
小陶知道对方有爱人滤镜,说的话不可尽信,但出发在即,也来不及准备别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从D市到北浔坐高铁大概四个小时,也是江畔第一次见陶见月能够失魂落魄这么久,即便对方佯装安之若素,但是这人不停喝水的表现和拿着瓶子发抖的手暴露了一切。
喝水喝多了,小陶跑厕所的频率就高,跑了第三回之后,江畔一把搂住陶见月,宽阔后背挡住外界的目光,“好了宝,再多的尿也带不走你的焦虑,别折腾自己了。”
陶见月:“……”
“你这是什么比喻。”他恼火地说,“到时候带你去见我妈,看你紧不紧张。”
江畔顿时激动:“真的啊?你真的会带我去见她?”
陶见月垂着眼,有些心虚:“公平起见嘛,总得官宣一下。但是你别激动,她不会给你好脸的。”
“那没事,我出现就是让她知道你有人作伴,不是无依无靠的了,让她放心。”江畔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就是不认你,心里也惦记着你,管她面上表现出来什么样,能安心就够了。”
陶见月心里一暖,撇了撇嘴,戏谑道:“大言不惭!”
“我有老人缘儿,家长都喜欢我。”江畔洋洋得意,看见陶见月又要喝水,一把按住,“宝贝真的别喝了,再喝脸就肿了,虽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你愿意顶着一张肿脸去见你未来公公婆婆吗?这不太合适吧?”
陶见月无语,眼睁睁看江畔把自己的矿泉水瓶抽走,心有不甘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他在这边把自己紧张成社恐,那边他未来的公婆也并不是很淡定,尤其他婆婆。
苏冉也有焦虑起来就要打扫卫生的习惯,此刻已经把家里搞得光鲜锃亮,木地板还上了层蜡,搞得江平易下班回来都不敢下脚,穿着拖鞋站在玄关,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你这是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吗?”他四下打量,试探了几次不敢往客厅走,生怕踩出脚印来,“归置得跟样板间似的,这还是我家吗?”
“就你戏多,拖鞋底我都刷过了,你要进快点进,别杵在那儿看着闹心。”苏冉把清洁工具收纳好,单手叉着腰站在客厅里四处检查。
江平易一手拎着包,一手拉着自家老婆往沙发上坐:“你休息休息,看这出的一头汗——久经沙场的人了还这么紧张?”
“什么久经沙场,我知道该怎么跟儿媳妇相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男媳妇、不对,这个词是不是也不太好啊?唉,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苏冉叹了口气,“怕怠慢了他,又怕过分热情不自然,怕有什么话说得不对让人家心里不舒服,怕不小心把他当女孩,失了妥当。”
江平易忍不住乐:“你想得倒挺多。”
苏冉瞪了他一眼:“少笑话我,对了,本来媳妇是女的,我负责沟通,现在变成男的了,这活儿就归你了,我还乐得清闲呢!”
“我来我来,放着我来。”江平易很是不以为然,心想我一个政治教研组组长还能怕这个。
“诶,你说……咱儿子应该是那个、那个攻吧?”苏冉突然问道。
自从江畔出柜之后,老两口没少研究这方面的知识,但他们搜集资料的方式比较传统——看书、看相关研究论文,偶尔到网上搜索,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大多数是中文字,怎么好像看不明白?
两人大致把同性恋日常生活和心态都研究得七七八八,但是那方面好像还没交流过,苏冉也不知道怎么这会儿突然想到这事,顺嘴就说出来了。
江平易想了想:“应该是吧,你看他俩那什么……哦,cos照上,小陶都是扮成女孩,生活照他也偏秀气,不像江畔五大三粗的,我猜江畔是攻。”
“那你有空叮嘱着他点,注意安全性行为,别觉着男孩不会怀孕就乱来。”苏冉想到这个隐隐担心,“小陶那孩子看照片是挺乖的,不管他之前跟谁在一起过,但愿他也比较注意安全。”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管怎么样健康是第一位的,回头我跟江畔聊聊。”
夫妇二人挺重视性教育,江畔青春期的时候两口子就轮番上阵跟他科普,把江大狗时不时冒出来的小火苗灭得一干二净,很是过了一阵子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生活。
想想看,每当看到黄色小说或者小片片的时候,耳畔响起的是粑粑麻麻苦口婆心讲述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声音,谁还能有性趣?
江畔后来自控能力强,可能跟这个经历也不无关系。
“哎,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准备饭。”苏冉想起来这茬,赶紧起身,还没走到厨房门口,门铃就响了。
外边传来江畔的声音:“爸,妈,我们到了!”
“来了!”江平易站起来去开门。
苏冉突然一阵慌乱,轻声喊住他:“哎哎,江平易!等等!你看我现在形象怎么样?”
“美!美死了!真有儿媳妇也比不过你!”江平易嘿嘿一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换来一记白眼。
江畔一手牵着陶见月,一手拉着行李,见门一开,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爸!这是陶见月!”
“叔叔好!”小陶虽然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但面上依旧装得很大方,丝毫不乱。
江平易笑得很慈祥:“好好,小陶你好,快进来吧!”
行李都放在玄关,江畔找出来拖鞋给小陶换上,顺眼就看见了亮闪闪的地板:“哟,我妈今天下功夫了。”
“嘘,别提这个,一说准跟你急。”江平易小声提醒。
陶见月见这父子俩聊天时没大没小的劲儿,忍不住抿嘴偷乐。
“哎,你们小声嘀咕什么呢?”苏冉手里拿着一根葱,假装自然地从厨房出来,探头看向玄关,看见陶见月穿着毛衫牛仔裤,清清爽爽一个少年的模样,脑子里瞬间把江畔讲的那些过往跟这个孩子联系起来,突然心生喜欢,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
陶见月看到苏冉,立刻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陶见月。”
“好好,坐这么久火车累了吧,快去歇会儿!”苏冉招呼道,“江平易,过来帮我忙!”
没等老爸动弹,江畔冲过去夺过苏冉手里的葱:“爸,妈,你们俩歇着才对,小陶来帮我打下手,这顿咱俩做了。”
“好嘞!”陶见月如蒙大赦,欣喜地跟着江畔进了厨房。
苏冉跟江平易对视了一眼,拉着自家老公往外走:“那行,你们俩忙,我们去买点喝的。”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陶见月松了口气,靠在厨房瓷砖上缓缓往下滑,江畔伸手穿过他胳肢窝把他往上一捞,搂进了怀里,笑呵呵地问:“怎么样?我感觉还行,你看起来挺淡定的。”
“什么蛋什么腚,老子都脱水了好吗?嘴巴干死了。”陶见月挂在江畔肩膀上,腿软不想起来。
江畔搂着他的腰,拖拖拉拉把人拽到客厅里,拿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水,送到他嘴边。
陶见月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又说想尿尿,江畔直接把他竖着抱到了洗手间门口才放下,咬了咬他的耳垂,轻声问:“用我帮你把着么?”
“江大畔,不要觉得这是在你家就得意忘形!注意尺度!”小陶被他咬耳垂咬得脸色通红,推开他进了洗手间,迅速把门关上。
释放完紧张带来的尿意,洗了手,刚出门陶见月就被人按在了墙上好一通深吻,亲到几乎缺氧大狗子才放开他。
江畔抹了抹嘴,坏笑:“压惊吻,怎么样?”
陶见月:“……”
“第一次和你自拍是KTV厕所,跟你回家第一亲也是在厕所门口。”他恨恨地擦嘴,恼火道,“你到底对厕所有什么情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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