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他病床边陪护床上窝了一晚上的邵敬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挪到门口去看有没有病房护士在盯着。
早上这个时间,逃出去是最容易的。医护人员在换班,很多情况都没人管。
肖明军瞄到了大好形势回到病床旁刚要换掉病号服穿回自己的衣服。就听门口有人对他讲话。
“你要干啥去啊?”
肖明军扭头看到季岑来了后无声叹了口气,把床头柜的柜门关上:“不干啥。”
季岑走到床边:“我可跟小姜护士说了,让她盯着你的。你给我省点心,听见没。”
肖明军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戚衡拎着东西从门口进来了。
他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戚衡能带着东西来看他。
戚衡之所以比季岑慢了一步进病房是在等医院门口那卖梨的大爷找零来着。
季岑说不让他买东西,他还是坚持买。
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但总比空着手上来好。
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肖明军跟他妈分开后,他对肖明军的敌意凭空消失了不少。
现在的肖明军,只是季岑的舅舅。他尝试着爱屋及乌没什么毛病。
进了门的戚衡将手里的梨子放在了肖明军的床头柜上:“我尝过了才买的,水灵又清甜,适合你吃。”
肖明军没什么太大反应,季岑催他道:“咋没反应呢?”
“给我牙打掉了,再给我买梨,我还得谢谢他?”肖明军嘟囔道。
戚衡在床另一边,病房里又有点吵,他没听清肖明军说什么。挑眉看季岑:“他说啥?”
季岑:“啊,他说,他说谢谢。”
戚衡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
肖明军瞅了戚衡一眼后继续跟季岑犟嘴。意思是,他根本也不需要住院,反正家离得近,有情况再被拉来都赶趟。
季岑哼道:“你是赶趟,我却要被你吓死。你还是老实在这住吧,在医生没让你回家之前,都得在这。”
“可医生说我这情况眼下得一直住院了。”肖明军说。
季岑:“那就住啊。在医院能时刻监测你的身体状况,也能按时给你透析,这不比你自己回去瞎折腾来的实在?”
肖明军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坐在床边的他将双腿往上一收就佝偻到床上了。他侧身枕着胳膊看着窗外,不打算继续搭理季岑了。
季岑示意戚衡他们可以走了。他就是过来看看肖明军有没有老实。每天早上都跟打卡一样。似乎瞅一眼,就放心了似的。
他走出病房前跟肖明军强调:“我随时过来,你别乱跑。”
病房里的另外两家人,这两天也都跟肖明军熟悉了。隔壁床的那家儿媳妇问肖明军道:“肖大爷,我看这两天来了好几个小伙子,各个都那么精神,到底哪个是您儿子啊?”
肖明军住进来后季岑那几个好哥们就都轮番来过了。
听完这话肖明军很想回“哪个也不是”,却又临时改了主意,他特不要脸地答道:“全都是。”
“您看您,净说笑。”
靠着门的那床上患者笑着加入了对话:“我觉得就是刚才穿花衬衫那个。”
肖明军扭头看过去:“为啥?”
那人笑笑:“人啊,最擅长无形中把坏脾气扔给最亲近的人了。我就看你跟他最亲。”
戚衡本想指挥季岑,让季岑开车。
从四医院停车场出发前他又变了想法,他自己坐进了驾驶位。
他们从洋南穿行,先去的是家户外用品专卖店。
季岑见戚衡要在那门前停车,就知道戚衡那山地车还有吊床都是在这家买的了。他问:“来这干啥?”
戚衡拉好手刹:“你在车里坐着,我取点东西就上来。”
那店里老板看到戚衡下车,就拎着个大袋子出来帮着给往后备箱放。
都是戚衡提前买好放在这的,说了今天早上会来取。老板挺仁义,还因为这个约定,早开门了一个小时。
听着车后动静,季岑坐不住了,他下车赶在戚衡要关后备箱的时候拦截道:“这都啥啊?”
“郊游要用的东西。”
季岑伸手去解袋子:“我看看。”
“有啥看的。”
“不看咋知道你往我车上放的啥。”季岑边说边解开了袋子。
戚衡哭笑不得:“还能是啥?”
季岑开着玩笑:“万一是一包尸体呢?”
“那要真是呢?”戚衡顺着季岑的话贫嘴。
季岑满眼宠溺:“那我就好好想想帮你埋哪呗。”
那大袋子里都是户外用品。
从折叠桌椅到便携炉具,少说也有十来样,除了钓鱼竿还有帐篷,更有不少零食和调味品。
季岑查看后拎起还没拆包装的帐篷问:“晚上不回来的吗?”
戚衡将东西收回袋子里:“那是套餐赠的,我觉得挺好,累了可以休息。”
“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攒的啊,攒了快两个月的零花钱呢。再说也没多少钱,不浪费。又不是一次性的东西,以后我们也用得到。”
季岑点点头:“那这回可以走了吧?”
“先吃饭,还没吃早饭呢。”戚衡说。
季岑笑了:“行吧,那今天就听你安排了戚同学。”
戚衡开心地坐回车里:“得嘞。”
今天季岑生日哥几个也都知道。
豁牙子在群里问了一嘴晚上是不是有饭吃。
只有钟正浩回复他:看情况吧,不一定。
钟正浩从早上看到季岑和戚衡开车出去一直没回来就明白那俩人肯定是单独过去了。
上午就来永利要定制条幅和展板的林特加,在下午又跑空了两趟后拐进了正浩网吧。
“岑子人呢?他不在,崔晓东也不在,那俩兼职的根本弄不明白我这事,”他进门就问,“快一天了都没回来?他这店还开不开了?”
钟正浩:“你没打电话问问他干啥去了么?”
“打了,打不通。”
“打戚老五的,我看他俩一起出去的。”
“不是说手机没收后就换号了么,我不知道他新号,你知道吗?”
钟正浩:“我也不知道。可以问问汪鹏,他可能知道。”
“算了,不联系了。人家俩摆明了是二人世界去了,我就别没事找揍了。”
本来在医院的肖明军是想借着季岑今天生日的由头,晚饭出去蹭一顿。
可他也一天都没联系上季岑。
等到天黑后,听来四医院的邵敬承说季岑刚回永利。他就说了他想出去陪季岑吃生日饭的事。
“我这就再打电话问问他。”
“别,肖叔,”邵敬承连忙道,“我劝你别打,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脸黑的很。心情实在是不好,你要是往枪口上撞,不怕挨骂那你就打。”
肖明军疑惑:“脸黑的很?”
“啊,我跟他说话,他都没理我,摔门就进屋了。”
“是咋了呢。”
“那谁知道了。”
邵敬承把护士送进来的汤和粗粮饼往架好的小桌子上一放:“还是消停吃这些吧,肖叔。”
肖明军的苦瓜脸被倒映在了汤碗上,他叹了口气,端起汤碗道:“小邵啊,你给我说说这两天店里生意咋样吧。”
第100章 拉扯 都太在乎对方,也都太懂事了。
戚衡和季岑的郊游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非常顺利。
他们开着车到了郊外一处湖泊附近开始安营扎寨。
要么说笑着闲聊, 要么安静着钓鱼。吃零食,听音乐。
午休的时候就躺在帐篷里相拥而憩。
在温暖阳光和清新空气的荡涤下,难缠的浮躁被替换成了极度的舒适。
这是季岑过的最舒心的一个生日。
如果不是在返程路上戚衡说起肖明军的病情, 他都还美的冒泡。
戚衡虽人在学校消息封闭。但也从汪鹏那知道了肖明军住院后大伙儿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他想表达的是他也可以在季岑难的时候帮上忙。
比如他可以去做个配型, 如果真跟肖明军匹配上, 就可以做换肾手术。
这样肾/源和手术费都能得到最好的解决。
戚衡在试探着说完这事之后,季岑脸上再就没看到过笑容。
一直到家,他俩都没说话了。
季岑是不想说,戚衡是不敢说。
到了永利季岑就让戚衡回学校去,根本连门都没打算让他进。
戚衡要去路边打车的时候,过来正浩上网的豁牙子叫住了他。
“岑子呢?”
戚衡指了指永利:“屋里。”
“叫他上网啊。”
“你还是自己去叫吧。”
戚衡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佳。豁牙子阴阳怪气地开玩笑:“你是刚哭过吗?”
戚衡:“边儿去, 烦着呢。”
“走走走,”豁牙子伸手拽戚衡, “去正浩坐一会儿。”
“我得回学校了。”
早上戚衡跟贾老师请假时就说的是晚自习正常上,还有些时间正好可以赶回去上晚自习的。戚衡不想耽误时间, 但也很想排解内心的不快。
他跟着豁牙子进了正浩的门后, 钟正浩就问他:“早上你俩不是喜气洋洋走的么,咋回来就这样了?”
戚衡简明扼要把他跟季岑因为啥闹了不愉快说完后, 豁牙子,钟正浩外加一旁吃零食的小桃, 都呆呆的。
戚衡用手指敲着吧台的大理石桌面:“我有什么错?啊?我没错的是吧?我他妈想帮他,我错哪里了?”
干笑了两声的钟正浩说:“这事吧,我们旁人还真不好说。毕竟肾是你的, 舅是他的。”
“对, ”豁牙子摸了摸下巴后大力拍了拍戚衡肩膀, “不过该说不说, 戚老五你对岑子是真够意思。”
钟正浩:“去做个配型也没什么不好, 可能根本就不匹配呢。”
“这样想不对,”豁牙子说道,“如果真的匹配了,不又回到这个点来了。岑子啊,是压根不想冒那百分之五十的险。不如未知来的舒坦。”
小桃比划了两下,戚衡看向钟正浩:“她在说什么。”
钟正浩瞅了瞅小桃:“她说,你俩都没错。你们啊,都太在乎对方,也都太懂事了。”
戚衡提醒豁牙子:“你不是要叫他过来打游戏么,去叫啊。”
豁牙子缩了缩脖:“现在这情况?我还敢?”
戚衡想着季岑要是能来正浩玩,他就先不回学校去。这样一来,他也不好干等。只得赶紧打了车回三十六中。
他回到班级后桌同学就告诉他说贾老师知道他离校了。下午贾老师到宿舍看他,发现他根本不在,还在班里问有没有知人道他去哪里了。打紧急联系人的电话也打不通,挺生气的。
学生信息表上戚衡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季岑的。
白天他俩在郊外野的时候,手机信号特别不好。他俩的手机都跟着一起歇了,贾老师能打通才怪。
戚衡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贾老师就到班级给他叫走了。
贾老师并没有问他干什么去了。
只是对他不提前知会就离校的行为进行了批/斗。
最后贾老师很失望的说他根本没有想上重本的恒心。
戚衡立马反驳说他有。
“我没看到,”贾老师摇头说,“起码现在的你身上,我看不到。”
戚衡试图反驳:“您不能因为这次的一点情况就下了最终定论。”
“结果不是靠说大话立大志就可以达成的,”贾老师深吸口气看着戚衡语重心长的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一个来月就上战场了,你呢?还有功夫给自己放松?现在就应要像时刻溺水一样渴望呼吸。不然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赢?”
戚衡被这话弄得哑口无言。沉默的站在那,直到贾老师摆了下手让他走,他才离开办公室。
他茫然的很,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心情糟糕极了。
季岑回到永利收拾了下就到医院把邵敬承换了回去。
今晚他陪护。
那陪护床,说是床,不如说是个长条板凳。
平躺就出格,只能侧着躺。他也算是明白,邵敬承这两天是替他吃了多大的苦。
也还好是他在,夜里肖明军又难受无比,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值班医生过来查看,给推了药,又给插了氧气管,肖明军这才能接着睡。
肖明军睡着了,季岑却睡不着。
他盯着病床上的肖明军看,黑暗里只有一片阴影。
他恨极了自己,关键时刻,什么都做不了。连想让肖大白话好受点都做不到。
他想起了戚衡今天又问了他一次的话。
“你不怕肖明军死吗?”
怕,季岑比谁都怕肖明军突然走了。
可尽管如此,他也深知,有些口他不能松。
第二天肖明军又做了全身系统检查。病来如山倒,才三个多月,他的情况就已非常不乐观。
连迟景明都说,实在是没想到,会恶化的这么快。
肖明军现在一周两次的透析得换成一周三到四次了。
肖明军倒是乐观,回到病房就跟另外两个病友嚷嚷:“这回好了,天天都得躺半天。”
季岑想把他安顿在床上,他却非要说要出去透透气。
看着肖明军那张商求的脸,季岑狠不下心拒绝。让肖明军等一会儿,他出去租了轮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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