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病没尽头,要么换肾要么透析透到死。我不想坑她,那我就得想办法让她自己走……”
“结婚的时候啊,她就对我有一个要求。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打她,只要打了她,她想都不想就会就跟我离婚。所以我最后只能打她。她就真的走了。走了好哇,我就希望她头也不回的走……”
事到如今,季岑才知肖明军的心思。
怪不得肖明军在后来没有提一次让戚衡去做配型的事,因为那压根儿就是他想离间他跟乔艾清的幌子。儿是娘的命。他想伤害戚衡,乔艾清对他的在乎就会少很多。
那个被包裹起来的相框,应该也是肖明军珍惜着放起来的。他不是后悔离了婚,离婚是他的一手为之。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后悔跟乔艾清离了婚。
这么多年,季岑都没觉得肖明军有过真正的担当,可这一下,让他彻底看到了肖大白话的良心。
肖明军还在说着:“我这个情况,最后自私一回吧。婚肯定是要离的。我了解她,四季水果她肯定会给我。她心软,知道我看病以后用钱多,肯定会在这方面可怜我。你看,她确实那么做的吧。留给我也好,要是我真不在了,我也能给你留下点儿啥。”
“别说那要死的话,”季岑握住了床边说,“你把你留给我就行,别的都没用。”
肖明军拍了拍季岑的胳膊说:“小岑哪。”
“嗯?”
“哪怕我没从重症监控室出来,我也不怪你,”肖明军看着季岑说,“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季岑的眼泪是笑着流的,他说:“我管你怪不怪我。”
“以后要是我不在了,真的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更得好好生活。听见没。”
“咋又说你不在了的话。”
“我觉得你现在的厨艺已经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了,”明军笑了笑说,“要不是我作你,非让你给我做吃的,我不变着花样督促你,你肯定这辈子都做不好饭。”
季岑想明白了什么的说:“行啊老东西,连我也被你给安排了是吧?”
说好的十分钟,这爷俩在外面透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病房。
期间哭过也笑过,从来没一起掏心窝说过那么多话。
也正是这半个多小时,让季岑对一些事有了新的认知。
如果他早知道就算戚衡配型成功肖明军也不会同意手术,他又何必把戚衡推开。
当时他宁可信任自己的狠心,也不想把选择权交给肖明军。
现在,他都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可戚衡已经在那天的兵荒马乱里被不得已的他无情推远了。
这是让他感到最遗憾的。
第111章 瓶颈 无法忘记又无法继续。
西宾的年底已处寒冬, 而先城是没有纯粹冬天的。
转眼到先城快五个月的戚衡,已完全适应了这里的水土和气温。
平时他都在先大,周末会回到乔艾清租的房子里。
是个处于高层的两居室, 环境和采光都很好, 特别适合养花草。乔艾清就是相中了那个露天阳台才租了这房子。
住进去没几天, 她就到花市弄回了不少花草摆放在里面。
气候的原因,这里的物种比东北多,奇花异草数不胜数。
乔艾清在一栋写字楼里做保洁。工作量可以,工资也乐观。她每周都盼着周末儿子回来住,她也就多了多做几个菜的理由。
刚跟着隔壁的房客学了几样本土菜,她就忍不住要做给戚衡尝尝。
在饮食方面, 这边很少能吃到纯正东北菜。戚衡就想着周末回家让他妈做来解馋,没想到这周竟然没吃上。
他坐在饭桌边说:“妈, 下周回来你得给我做东北菜,不然不回来了啊。”
乔艾清笑道:“下周你不就考完试了?你不回来去哪里?就算我不找你, 你干妈得找你。她还等着我们回去过年呢。”
之前没见过的各种青菜经过乔艾清的手也还是有东北味儿。
有东北味儿在戚衡那就是好吃。
每次戚衡回来, 乔艾清都会跟他显摆自己的花。哪个又开了花,哪个是新来的。
戚衡记不住那些花草的名字, 他也不想记。随口问一嘴,乔艾清就会用满满地热情和耐心再告诉他一遍。
他喜欢乔艾清跟他聊花草时候的样子。快乐幸福又舒坦。
来到这边后, 新的地方新的一切,每天都被丰富着。
虽然身在异乡,但总忍不住比对这里跟西宾的天气。戚衡手机上天气的提示栏里除了先城的, 还有一个就是西宾的。
是他特意设置的。
他经常会想起西宾的夕阳, 还有那个他恐怕要花些年月才能不轻易想起的某人。
戚衡现在用的手机号码是校园卡, 西宾那边除了宋玉芬就只有汪鹏知道他的新号码。
之前的社交账号离开后他就没再登陆, 他怕他总忍不住去了解季岑近况。
当时他从“长青七子”里退了出来, 也删掉了季岑的好友。但“长青七美”那个群他还在。他也不知当时为啥没退出,后来就没再退,反正他从没在里面说过话。
专业课还是挺紧张的,大一的课排很满。很多时候戚衡都是在忙学业,仅有的假期也都是陪乔艾清。
他没有除了在校园里之外的任何社交,他懒得去认识新的人。哪怕校园里的人际关系也维护的一般,同批次身边都是比他小几岁的,太过热闹的氛围他又不喜欢。
乔艾清就不一样了,她很热爱这边的慢生活,结识了不少老伙伴。平时没事就相约着一起在周边城市游玩,或者在家附近参加老年活动跳跳舞什么的。
对于她这种状态戚衡特开心,认为带着他妈一起到南边来是对的。
乔艾清认为在先城唯一的不足就是宋玉芬不在。
她跟宋玉芬经常性通电话互道想念。
说好了过年要回宋玉芬那里,眼看着要到了日子,宋玉芬就催着她买机票。
乔艾清也是盼着回去的,早备了各种特产。戚衡看她要拿的东西太多,要奔赴几千里,就劝她别带太多东西。
见她有些不太开心,戚衡又说:“行,都带回去。但不是我们带,走快递。算好日子提前发,等我们到了,东西也都到了。”
“那不是要另外花钱?”乔艾清说。
戚衡:“那你超重了托运也要花钱,走快递相对省事。”
乔艾清想了想笑了:“行,听我儿子的。”
戚衡考完期末试后又留校处理了点儿事情,在他正式放假的第二周他们娘俩就按照原计划回程了。
四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落地省城后又坐火车赶回西宾。
折腾到天黑才到洋南。
宋玉芬早就在小区门口等了,接到人后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娘俩冷不冷啊!”
戚衡跟乔艾清算着日子是能回来呆到过完正月十五的。回来前她们备足了御寒衣物,就是为了预防西宾这刻进骨子里的冷。他俩异口同声地回:“不冷!”
到了楼上就吃上了宋玉芬掐着点儿做的热乎饭。
戚衡连着吃了三大碗东北的大米饭,直说还是这里的饭好吃。
“这还是先前季岑送过来的那两袋大米呢,我一个人吃的慢……”
“季岑”俩字就像是个开关。瞬间就让在往嘴里扒着饭的戚衡停了筷子。
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随口,宋玉芬突然收住后转移话题道:“明天咱们仨一起办年货去。就等你俩回来一起呢。”
乔艾清忙说:“行,多买点儿,让你老儿子出苦力。”
跟当时走时没告诉任何人一样,戚衡回来西宾也谁都没说。连汪鹏都不知道。
他倒不是非要谁都不联系了,他就是没什么热烈的心情去联系。
因为只要涉及了那圈人,就免不了又沾到了季岑。
经过几个月的沉淀,想起在王二烧烤的那个晚上,他的痛苦和遗憾还是很难捱。
季岑曾是他在西山庙里双手合十跟菩萨求的永远。
他们变成现在无法忘记又无法继续的关系,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也是他不得不接受的。
回到这里就难免会触及那些伤心。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无法快速排解。
当天夜里他没怎么睡好,梦里的季岑走在他前面忽远忽近,他追不上。
第二天吃完早饭戚衡就跟着乔艾清和宋玉芬出门去办年货了。
走在熟悉的冬日洋南街道,戚衡心里五味陈杂。他想遇见什么,又想避开什么。
年关将近的周末,各个商场和市场都特别热闹。穿梭在人群里,他是个负责拎各种袋子的。
乔艾清和宋玉芬还把他当小孩儿似的,碰到好吃的糖果,忍不住给他往兜里塞。
糖是好吃的,就是有一颗是玉米味儿的。又让戚衡溜号了好久。
“已经拿不下了,我先回去送一趟吧。”戚衡对在选春联的乔艾清说。
刚隔壁摊位买完红袜子回来的宋玉芬正好听到了,就指着街角的一个理发店说:“那你回去吧老儿子,一会儿去那找我俩,我跟你妈烫个头。”
戚衡:“那我等你俩烫完了头再过来。”
“行,”乔艾清说,“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别买太多了啊你俩,争取我再来一趟就都能拿回去。”
嘱咐完两个妈后戚衡就赶紧往家里去。
他的两个胳膊都在负重,走进北风就将下巴缩进了羽绒服拉高了的领子里。偏偏回去的路还是顶风,吹的他眼睛眯了起来。
到了路边他就放弃了重载走路回去,想拦辆出租车。
干等了半天都没看到一辆空车。倒是有不少黑车司机过来问他,他都没搭理。
正伸着脖子往街上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在向着他这边走来。
戚衡在确认那就是季岑的瞬间,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可真的转过了身,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拧着脖子看。就像他控制不住自己乱七八糟地心跳一样。
小半年只在梦里见过的人,突然活跃在视线,戚衡的心情复杂的很。
季岑在躲着风赶路,还穿着去年那件长身羽绒服,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子,没戴手套,手背是冻红的。
在他们距离越拉越近的过程中,戚衡没再追着季岑的身影看,而是僵在那一动不动望着街上。
他刚才有多希望出租车出现,现在就多希望那辆刚下客的出租车别向他靠过来。
“小伙子!走不走啊?”
该死的是那司机师傅还是对他发出了提问。
因司机师傅的问话,让刚好走到跟前的季岑视线扫了过来。
不过是在街上随便乱看的那么一眼,他没想到能看到戚衡。
季岑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忙着提袋子要上车的人了。他想都没想就停住了脚。
弯腰拿脚边袋子的戚衡见那双雪地棉鞋不动了,就知道季岑是看到了他。
他慢慢地抬起头站直身子后,就跟面前的季岑面对面了。
西宾大的时候,容易见的人特意找都不一定找到。西宾小的时候,很难见的人随便瞅瞅就能遇到。缘分这东西鬼知道是咋回事。
巧了么这不是。
戚衡没说话,如季岑在看他一样的看季岑。
最后一眼是红着眼,再见面都红着脸。脸是他妈纯属冻红的。
“你放假了?”季岑先说了话。
如果季岑不先说,戚衡完全不知道要说啥,甚至觉得他们没必要说话。
季岑一张口,他就不能怂。他点了下头:“对。”
季岑点头:“是到了寒假的时候了。”
“嗯。”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生疏的不成样子。
“走不走啊到底!”那司机师傅在催戚衡。
戚衡这才向着车门旁迈了一步:“走!”
他的手都还没勾到把手,季岑就快于他一步到了副驾窗户旁跟那师傅道:“不好意思,他先不走了。”
那师傅急着拉人跑活,骂了句“神经病”就将车开走了。
被车轮碾压又带起来的雪泥落在了戚衡鞋面上,他跺掉脚上雪说:“我好不容易等来的车。”
哪怕被骂了神经病,季岑心里也贼高兴。他回过身道:“车好打。”
“好打个屁。”戚衡反驳。
季岑下巴向着街对面的奶茶店说:“走,先暖和一会儿再出来打。”
走出去了两步戚衡才开始质疑要跟上季岑脚步的自己。
季岑根本没考虑戚衡会不会跟上来,他一门心思想的是,好不容易又看见了戚衡,他想尽量多跟戚衡相处一会儿。
他先跟戚衡说话,戚衡没有转身就走。
在他看来,他就有把握能多跟戚衡再多说几句话。
他也不贪多,喝杯奶茶的功夫就好。
外面太冷,进了有供暖的奶茶店,瞬间周身又热了。
季岑的心思没在点单上面,他随便指了款奶茶就回身问放好东西的戚衡想喝哪个。
戚衡走过来道:“我自己来。”
于是季岑只付了自己那杯的钱,然后先到戚衡放东西那桌坐着。
不管是季岑还是戚衡,都没想到再相见的时候他们还能坐一起喝杯热奶茶。
可当情况摆在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情况里了。
奶茶店里挺挤的,一张桌面要七八个人挤。取了奶茶回来的时候,高脚凳就已被拽走了。
季岑靠在窗边站着,吸了口奶茶后了皱眉,该是他没有用心点单的报应滋味。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看向戚衡说:“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回来陪我干妈过年。”戚衡看了看脚边的袋子说。
“啊。”季岑点了点头。
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群高中生里喝奶茶,场面挺尴尬的。主要是这附近没有别的可歇脚取暖的合理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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