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干脆利落,很是狂妄。
又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服务员见过太多这样自以为很能吃辣的硬汉,可大多结局都是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出的店。
看这两位都是帅哥,他实在不忍心悲剧再上演,很人道地重复:“真的不要吗?鸳鸯锅——”
陆沉不明白,怎么这回吃个火锅服务员话这么多。他不耐摆手:“就红油,加麻加辣。”
服务员跟傅言川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傅言川眉间微蹙,满脸担忧:“要不试试吧?”
尊严受到挑战,陆沉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
“你——”
“这就不行了?”
“不——”
“是不是男人?”
傅言川笑了笑,不说话了。
辣椒在锅里翻滚,烫开一层一层红油,看得陆沉心情舒畅,迫不及待从里面舀出几个虾滑,吃进嘴里时还冒着热气。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很能吃辣,除了嘴唇更红润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都说C城人吃辣的本领一绝,看来的确如此。
看他吃得欢,傅言川无奈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开始尝试起所谓的正宗火锅。
“喂?”
吃饭中途,傅言川接起电话,“嗯,你先让他把音源发给我……我记得……嗯……我在陪男朋友吃饭,下次有事跟小沈商量就行,不用什么都跟我报备。”
陆沉把头在碗里哼哧哼哧享用,随口含混不清地问了句:“小沈是谁?”
“你认识的……”他说,“沈玉楼。”
陆沉:?!
霎时,他吃都顾不上了,警觉抬起脑袋,眼睛瞪得溜圆儿。
不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们俩怎么扯上关系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放下筷子,坐直身子,郑重其事舔了舔唇角的油。
“别多想。”
傅言川说:“我们承包了一个广播剧,原著党呼声很高,指明了要他来试试。他是唱见出身,但声音可塑性很高。工作室商量了一下,他本人也愿意,就签了合同。”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陆沉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做得很失败。
“昨天上午刚签的。”
原来是趁虚而入!
陆沉眯了眯眼睛,眼神如有实质。
傅言川忍俊不禁,笑着帮他盛了一大勺牛肉,“真的,没骗你。”
“呵。”陆沉冷笑一声,酸不溜秋地说,“你不会就是另一个主役吧?”
沈玉楼可比他甜美多了,万一不小心在剧里磨出火花,那他怎么办?
“当然不是。”傅言川把牛肉往油碟里蘸了蘸,喂到他嘴边,“我保证,不会跟任何确定是同性恋的同事合作情侣角色。”
“工作需要呢?”陆沉低头看了眼,悄悄吞咽口水,假装毫不在意,继续追问。
傅言川:“不会。谁负责哪个角色我说了算。”
陆沉到底没抵御住诱惑,张嘴把肉衔进嘴里,轻咬一口,汤汁在舌尖宕开,甘辣舒爽,鲜香味美。
人生一大乐事,无异乎此。
方未咽下,只听面前的人说:“得订机票了。去吗,一起去B城?”
陆沉咀嚼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想起傅言川还有工作。
事到如今,留在这儿已经没什么必要,倒不如一路跟着他。傅言川去哪,就跟去哪。
“去,你订票吧。”
再回来,估计也得很久以后了。
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改变什么。家里人本就不待见他,是他一厢情愿要回来,爷爷走后,他们依旧形同陌路。
C城仍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切如初。
夕阳慢慢从窗口斜进来,傅言川半张脸都泡在余晖里,发尾染上金黄。
一桌滚烫的人间烟火,矜贵的面容跟身后那桌吃得面红颈赤冒青筋的人嵌在同一副画面里,拉着他落入凡尘。
也不尽然,陆沉想,至少,跟言川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次日一早,两人便在机场等候,还碰上了熟人。
江鹭兴奋地伸开双臂,又想去抱陆沉,却被自家男朋友抓住命运的后颈,生生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傅言川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侧身护在陆沉身前,要不是看到了她身旁有张熟悉的面孔,还以为是哪家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
江鹭显然发现了傅言川,惊喜道:“诶诶诶!是你啊!小沉哥的男朋友!”
傅言川礼貌点头,“您好。”
看他拘谨,江鹭往旁边挪,去跟陆沉说话。
可惜陆沉兴致并不高,眉头时不时拧成一团,看向江鹭时也只是敷衍地问了句好。
“小沉哥,你怎么了?”
陆沉两眼一横,瞪了眼面前高大的人影,咬牙切齿,“没、事。”他窝在沙发里,捏住扶手的五指隐隐抓紧。
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但陆沉不说,她也就不好再问。
“对了,那个小女孩呢?”陆沉的眉间舒展了一些,抬头问。
“你说小浓啊?”江鹭道:“她昨天就跟着我妈去S城了。这会儿估计在家里睡懒觉呢。”
好像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她就忍不住弯了眼睫,笑盈盈的,眸子里能装得下一潭秋水。
江鹭的笑很有感染力,很多年前陆沉就这么觉得。小时候,只要她一笑起来,陆沉看着,有几缕光随和风泻地,四周都跟着明媚。
现在的她已经成熟不少,一颦一笑总多了几分韵味,但刻在骨子的可爱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陆沉右手倚着脑袋,带着笑意重复道:“小浓。”
“嗯。”江鹭说,“韵浓,现在还跟着我姓。”
韵浓……
头顶广播响起,是傅言川他们那班,提醒乘客到指定入口检票。
“走了。”陆沉扯了下傅言川的衣角,懒懒伸出手,然后被后者握住,一把拉紧。
借力起身的时候,陆沉嘴角很快地扯了一下。转瞬即逝,不易捕捉。
“叫季韵浓吧……”他经过江鹭,轻笑一声,调侃道:“比江韵浓好听。”
江鹭一愣,那句再见被生生哽在喉咙,忘了怎么去说。直到陆沉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缓缓回头。
目光里,季江林含笑看她,戏谑中又带了点深情。叫人入迷。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来了!好久不见!
第51章 、确实好哄
用气音叫了声:“老婆。”
又是座位。
陆沉深吸一口气。
眼看傅言川已经将行李放好,他却屹立在原地,迟迟不肯坐下去。
今天一大早,陆沉木着脸从厕所走出来,终于切身体会到傅言川的良苦用心。
当初就不该逞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鸳鸯锅就鸳鸯锅,又不会少了他几两肉!
可惜为时已晚,再悔悟也都来不及了。
“还是疼得厉害?”傅言川看他盯着座位一动不动,忍俊不禁。
“你还笑?”陆沉忍下臊意,摸了摸耳钉,低声道:“要不是你给我磨肿了,我也不至于这点辣都受不了。”
说完,他咬咬牙,飞快坐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在这犹豫这么久,其实也就一刹那的事情,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陆沉靠在位置上,登时松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提着公文包走过来,苦恼地看了眼票,又看了眼座位号,将票伸到陆沉跟前问:“这好像是我的位置,您是不是坐错了?”
嘶——
令人窒息。
云层从耳边穿过,再往下,大厦高楼鳞次栉比,烈阳将玻璃擦得锃亮。
掠过某处,长江与黄河交接,一边是激宕浑浊,一边是柔和清澈,不辞修饰,浑然天成。
金色的砾石齑粉似的铺陈,在浪尖上翩跹,一层一层,拨开卷过的绿箔。
前面有个小孩,兴奋地指着,语调上扬:“妈妈!鸳鸯锅!”
刷拉——
陆沉瞬间脸黑,默不作声扯下遮阳帘,毅然决然地将奇景隔绝窗外。
他咋舌,转头便对上傅言川的眼睛,眼底笑意清明。
又笑?!有什么好笑的?!
思绪弥散间,陆沉恍然意识到身边这人本来不苟言笑,而在人前也确实如此。
可面对自己时,笑的次数与日俱增,总若有若无带着些许笑意。
笑里还有几分熟悉。就像初见时的自己。
只是能看出来言川的笑大多发自内心,而他不过是当成习惯。
陆沉愣愣发神,什么话也没说,傅言川就靠过去一点,“好了,你跟小孩儿置什么气。”
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错了。”
倒也没有谁对谁错。陆沉自知,他就是仗着好不容易有人在乎了才有恃无恐。真要说,也该是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无理取闹。
只傅言川一句话,陆沉便泛起些赧意,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么好的男朋友被自己那些矫揉造作赶跑,那才是得不偿失。
将葬礼的钱打过去那一刻,陆沉终于完全放下了过往,与曾经那个自己和解。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也受够了孑孓飘摇的日子,他真害怕,害怕连身边这个人都离开他。
陆沉枕上他坚实的肩膀,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往里凑了凑,毛茸茸的脑袋戳得傅言川有些痒。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陆沉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刘海要别在耳后才不至于挡住眼睛,后面的头发都能勉强扎个揪揪。
虽然有种日系少年的慵懒感,但未免过长。
傅言川抬手揉了揉,指尖穿过发梢,棕色的发尾在阳光下趋近于金黄,“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陆沉突然说:“我很好哄的。”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稍微向着他一点就好。哪怕一点,他都无比满足。
陆沉说话时的热气洒在肩窝,暖融融的。
“嗯。”傅言川心头微悸,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确实好哄。”
每回他说几句话,陆沉的气就消得一干二净,还反过来表现出委屈可怜的样子,令他忍不住心中柔软。
他哪有赌气的自觉,分明好哄得不像话。
傅言川搂着陆沉,喉结上下滚动:“我能在私底下叫你老婆吗?”
记得以前陆沉很讨厌有人将他女性化,傅言川难得有些紧张。
陆沉摸了摸鼻尖:“不是都叫过了吗?”
那天晚上,陆沉什么没羞没躁的话都说透了,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
“那不一样,床上的话不能当真。”
陆沉一下坐直,目光如炬:“那你说你爱我会一辈子对我负责也是假的?!”
傅言川失笑,把他拉回来:“当然是真的。”
有点跑题,但看来是不介意。
傅言川附在陆沉耳边,含笑用气音叫了声:“老婆。”
温柔的气流穿过心底,卷起千涛骇浪。陆沉压下背脊快速划过的搔痒,侧头吻住他作怪的嘴。
背后坐了两位才中考完不久的男孩,从靠座缝隙里看完了全程,惊得几近凝滞。
晌久,稍矮的那位忍不住泻出一丝丝惊叹:“我没认错吧,他是草大爷吧……我靠……”
B城是首都,不仅繁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肃穆的气息,庄严神圣不容侵犯。
白鸽飞过青空,投下点点黑影,稍纵即逝。
正值正午,加上本就有散光,陆沉被晒得睁不开眼,只能由傅言川带着往前走。
节目在下午两点开始彩排,正式录制为晚上七点半。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休整。
走出机场,傅言川跟工作人员顺利交接。
接待人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露严肃,看起来不太好接触。陆沉心中一紧,有些担忧。
谁知她开口,一股浓浓的大碴子味就漫了出来,幽默又好说话,讨喜得紧。
人不可貌相。陆沉心道。
“风从川山过是吧?”她让助理帮忙拿过行李,笑呵呵地问。
一回到人前,傅言川又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冷着脸回复:“嗯,您叫我阿川就好。”
陆沉又喜又气,一时间啼笑皆非。生怕把人家搞得进退两难,他主动接过自家男朋友「经纪人」的身份:“姐,咱们言川嘴笨,有什么跟我说就行。我叫陆沉,姐怎么高兴怎么叫……”
年轻人富有朝气,长得秀气,说话时也弯着眼睛,接待人员也忍不住开心,连回了几个好。
傅・嘴笨・言川:“……”
吃过午饭,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又被带着前往拍摄场地。
其实傅言川的分内工作很简单,彩排时也只需要导演告知大致流程后踩个点,再将表演片段练一练,试试音。
他是特邀嘉宾,要是什么前情提要都知道了,内容会显得太刻意。
傅言川在台上,握着话筒跟调音师交涉。陆沉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翻看综艺的相关信息。
这档综艺叫《声流漫灌》,参加录制的人大多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配音演员,还有几个准备进军实力派的演员。
陆沉往下划了划,点进导师介绍,差点被精彩的履历亮瞎眼睛,默默喊了声牛逼。
他心中倏然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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