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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近代现代)——雲少

时间:2022-02-06 09:55:28  作者:雲少
  奚野只好继续跟在后面,焦虑的心情不减反增,事出异常必有因,但是这份难得不易的约饭,他不想为了这个因就破坏掉。
  奚野快走几步追了上来:“学长,你想吃什么?”
  “随便一点?”季言礼看着他说,眨了眨眼,“委屈你了,太贵了我不好意思让你请客。”
  于是两人坐在了一家看起来非常“随便”和“委屈”的麻辣烫里,这家麻辣烫支出了个户外的棚子,拉着挡风的塑料布,里面摆着一圈一圈的塑料桌椅,室内大冰柜里放着不少自取的串儿。
  奚野还拿了个粉色的篮子搁那儿挑串儿,还在琢磨季言礼喜欢吃什么,一回头发现季言礼对着老板竖起两根手指:“两瓶啤酒,谢谢。”
  奚野:“你还会喝酒?!”
  季言礼已经坐在到旁边一个空位上了,托着腮等他,奚野本来以为他在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搞得有点手足无措,但后来发现学长的眼镜他妈的根本没有镜片,他谁都没看,他就在发呆而已。
  奚野又无语又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学长,这是几根手指?”
  季言礼开玩笑:“六根。”
  奚野咧嘴乐了:“近视这么严重,你就不能戴个有用的眼镜?……吃不吃辣?”
  “不吃。”
  季言礼又说:“等等,要爆辣,能把人辣晕的那种。”
  奚野:“……到底要不要辣!”
  季言礼说:“辣!”
  奚野无语地把篮子给老板,然后拎着啤酒回来,中指扣着拇指轻轻弹了一下,就把瓶盖起开了,连着玻璃酒杯一起推给他:“学长,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拿我开心么?”
  季言礼没理他,季言礼拎着酒瓶瓶颈,甚至没拿酒杯,直接对着嘴,一仰头,咚咚咚就灌了下去。
  “学长?”奚野人都傻了。
  季言礼仰着头,半眯着眼,手肘搁在桌上,另一手渐渐抬高,一鼓作气,气势惊人,一连灌了一整瓶啤酒下去。
  啤酒洁白的酒花像海浪一样翻涌。
  冰凉的酒液从他的唇角滑下,季言礼把酒瓶轻轻放在桌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奚野。
  奚野如法炮制弹开了自己的瓶盖,皱眉道:“什么鬼,我还想陪你喝呢?我是个什么?开瓶器?”
  季言礼随意抹了抹嘴角的酒液,伸手严肃地按着他的酒瓶瓶口:“奚野,你不可以喝酒。”
  “为什么?”
  “因为你未成年。”
  “你也未成年!”奚野不高兴道。
  “我快了,四舍五入我已经成年了。”季言礼摇摇一根手指纠正他,“我点的,两瓶都是我的。你不是请客么,怎么这么小气?”
  奚野:“哈?”
  季言礼有点凶地抢过他的啤酒瓶,然后又仰起头对着嘴嘟嘟嘟开始对瓶吹。
  “诶,你有点吓到我了。”奚野皱眉,撑着桌子站起来,抬手把他的瓶底往下压,“你别喝了,你缓缓,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学长!”
  季言礼松开手,酒瓶被奚野夺了回去,酒瓶被压下去的瞬间,有啤酒泼了出来溅在他脸上,季言礼眯着眼睛伸着手在桌面上胡乱摸纸,奚野一边道歉一边抓起纸给他擦脸。
  “我现在知道镜片的好处了,”季言礼被奚野擦着脸,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哎哟,要是有镜片在也不至于洒到我眼睛里。”
  “你这是怎么了啊?”奚野要依着平时的脾气,碰到这种不着调的傻逼行为,早就掀桌子走人了,但对着季言礼简直哭笑不得,“你酒量这么好?”
  “好啊,特别好,我就没喝醉过。”
  “看不出来啊?”奚野奇怪道。
  omega的酒量普遍都很差,这是基因决定的,跟季言礼努不努力根本没什么关系,就像季言礼努力了多年,分化后就没能长高一毫米。
  “看不出来吧,”季言礼乐了,歪头看他,音调拖得长长的,“我没喝醉过……是因为……我就没喝过酒。”
  奚野:“……”
  奚野:“你跑这儿来跟我讲冷笑话来了?”
  奚野:“行,你讲,继续。”
  后来奚野才知道,季言礼酒量好个屁,他完全就是一杯倒,一瓶啤酒灌下去,他以为的那个学长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学长了……
  菜上来了,一堆儿串,奚野点菜还是那种甭管能不能吃下,反正都来一份的态度,他两中间的桌子飞快地就被一盆盆飘着红油的菜挤满了。
  闻起来都是一股呛鼻的辣味,香辣香辣的,味道从鼻子飘进去,背后就冒出一层薄汗来。
  季言礼抄起一串淌着辣油的土豆片:“最近发生可多事了,我打工的那个奶茶店,居然会把烂掉的水果打成冰沙卖出去,这幸好他们不是包子店哦,要不然就是现实版的孙二娘步行街卖人肉……对了,店长姓孙来着,孙家这是怎么回事?祖传黑店都写进基因里了?”
  奚野:“……”
  季言礼大咬了一口土豆:“你说怎么……咳咳咳咳咳咳!”
  季言礼捂着嘴发出惊天动地地咳嗽,奚野震惊地看着他,手边也没水,只好把啤酒瓶给他,季言礼抓起啤酒瓶又是一通狂喝。
  “太辣了!这也是黑店!这是谋杀!”季言礼丢下土豆片,咬着自己的舌头,小小软软的舌尖被辣得通红。
  奚野托腮看着他:“你自己要的,爆辣,把人辣晕的那种。我特地跟老板嘱托了,不辣不给钱。”
  季言礼咬着舌尖,茫然地看着他,白皙的脸颊被辣得潮红,含糊不清道:“这怎么办?你觉得辣吗?”
  “我觉得你挺辣的。”奚野似笑非笑道。
  季言礼咕哝了声,舔了舔嘴唇:“我还是喝酒吧,我没说完呢。嘶——”他轻轻吸了口凉气,“其实我很记仇的你知道么?”
  “看不出来。”
  “以禾小时候特别皮,”季言礼揉了揉太阳穴,“她从前总是喊我‘大笨蛋’或者‘喂’,爸妈的话谁都不听,后来不知道从哪天起突然就变了,我曾经一度以为是我作为哥哥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她。后来发现才有鬼嘞,是我的自信过了火。”
  奚野:“……”
  季言礼又喝了一口啤酒:“这就是人生经验,不要对自己感觉太好……”
  他皱眉看着瓶子,大声道:“这没度数呀?跟抑制剂是一个牌子的么?怎么都这个德行?我都快喝饱了,根本就不醉!”
  奚野:“学长,你醉了。”
  “我很清醒。”季言礼咬字很卖力,“我现在可以给你做张卷子证明一下我很清醒……实际上我带了。”
  “啊?”
  季言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上面还潦草地写着几个数据,画着双曲线和椭圆相交的图,“这题我没想出来,我带过来了,我给你现场做……你看看,你能做出来吗?”
  季言礼轻轻地抬起下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那副模样竟然有点小骄傲和小得意。
  奚野竟然有点喜欢他这个样子,低声承认:“做不出来。”
  季言礼撑开纸条认真思考,奚野坐在他对面慢慢吃,季言礼思考了半天,但圆锥曲线题不动笔很难解出来,他拿筷子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像是恨不得就着辣油打个草稿。
  “不做了!”季言礼突然把纸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震声道:“我讨厌学习。”
  奚野叼着玉米:“……”
  奚野:“那感情好,咱们多了一个共同话题。”
  “真的,你很难理解那些数学书都是怎么编写的。”季言礼愤慨极了,“先告诉你定理一二三,然后给你一道非常明显的例题,把定理套进去就能解开,然后说现在该你做题了,刷的一下来个五十题,每题解法都至少半页纸!”
  奚野闷笑。
  季言礼把第二瓶酒喝干了,将空的啤酒瓶推到一旁:“我就不应该参加保送考试,他们以为我失去面试会很不高兴么,其实我可高兴了,你想,万一他们现场要我解题,结果我解不出来,我怎么办?把题吃了?我宁可把这盆辣油喝了!”
  季言礼豪气千云地伸手抓辣油碟。
  “诶诶诶别,”奚野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又松手,“你喝吧,多喝点,请。”
  “当我傻呢。”季言礼抱着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他,“奚小野,你没良心得狠。我才不喝。”
  “奚小野是……操。”奚野嘴上嫌弃,心里有点乐,“你平时心里是这么喊我的?”
  “不是,”季言礼摇头,“喊你小叛逆。”
  奚野:“……你他妈不要太诚实了。”
  季言礼回头对老板说:“一瓶啤酒,谢谢。”
  “我原来叫奚安野。”奚野突然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中间有个字?我妈给我取的名字是奚安野,她死了以后,我改名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奚野耸耸肩,大口吃着一串辣得发红的羊肉串。
  店员把啤酒送了过来,季言礼自然而然把啤酒递给他:“喏,起开。”
  “真把我当开瓶器啊?”奚野抓着啤酒瓶放在自己脚下,“不给开,别喝了,你这酒量真不行。”
  奚野一抬头,发现学长人没了。
  奚野:“???”
  奚野低头,看到季言礼蹲在桌肚底下,费力地伸手摸他脚踝……旁边的那瓶啤酒。
  “干什么?”奚野把酒瓶拎起来,低头和抱着膝盖蹲着的季言礼对视,“怎么还偷酒呢?!学长你自重!”
  季言礼只好又爬回座位上,细长的手指支着头,悠悠叹了口气,那一瞬间周围嘈杂的声响都静了下去,仿佛重物震起的尘埃缓缓落地。
  季言礼轻声说:“不行啊,书里都是骗人的,我喝了酒还是,什么都记得。”
  季言礼的睫毛垂着,奚野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
  季言礼又笑起来,笑容像一场温暖的春雨:“还是我妈妈厉害,她从来都滴酒不沾,结果说不记得我,就不记得我了。我光给她介绍以禾已经够多的了,我也懒得跟她介绍自己了,干脆编点什么骗骗她吧?说我其实未婚先孕怀了仨什么的……哎哟多损呐。”
  季言礼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不可支,指节抵着眉心笑得揉肚子。
  奚野笑不出来,他喊:“学长?”
  季言礼拍拍他的手:“我爸才是真正的人格魅力呀……你都走了七年了,妈还是会记得你。怎么竟会这样呢?我以为我在妈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的!”
  “季知书同志,我在妈妈的日记本里看到你了。七年前,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死,那样就能去找你了,后来觉得为了我和以禾,可以勉强多活几年,虽然活着的每分每秒她都在痛,她计划活到以禾成年,然后就去死,那样她觉得算是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你。”
  一条坏了的长灯泡一直在季言礼头顶忽闪忽闪,明明暗暗。
  “我从来都不知道,是我和以禾在勉强她活着,我一直以为她想和病魔作斗争呢!其实妈根本就不想斗争啊,她斗争是为了我们,活着也是为了我们,我还曾经劝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没想到她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死。”
  “酒给我呀,奚野,”季言礼拉着他的袖子笑,“我要敬爸爸一杯,敬他伟大的人格魅力,可以让妈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跟他比的。”
  麻辣烫热腾腾的白雾在空中漂浮,食物辛辣的香气随着空调的热风呼呼吹过,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大声地说笑大声地干杯,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店员端着酒和抹布在过道里来回穿梭。
  奚野沉默地抬手把瓶盖弹开,递给他:“喝慢一点。”
  季言礼接过来,一手撑着下巴,闭着眼,对嘴往下灌,啤酒在瓶内翻卷出白色的旋涡,拍打着绿色的瓶底。
  季言礼突然呛了一下,奚野伸手扶住酒瓶,季言礼捂着嘴狠狠咳嗽了几声,然后突然推开桌子往外面跑。
  “学长?”奚野慌得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钱往桌上一丢,急忙追出去。
  季言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出店外,寒风扑面,他踉踉跄跄冲到一根路灯前,扶着路灯蹲下去,然后哗啦啦吐了。
  刺鼻的酒液混着胃酸从口腔鼻腔一股脑冲出,刺激得人眼睛发酸,他之前什么也没吃,吐出来也只是吐了一滩酒,呛得连连咳嗽,像是有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胃,眼前全是泛花的星星点点。
  奚野蹲下来,拿袖子给他擦嘴,季言礼含糊着说脏,想把他推开,奚野拎着他的后颈揪回来继续擦。
  季言礼总算被他放开了,垂眸盯着他的袖子,不好意思地笑:“把你弄脏了,真不好意思啊,看来我酒量不怎样,是吧?其实我骗你了,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当我看不出来?”奚野手心捂着他的胃,怕他疼,隔着鸽灰色的棉服竟然摸到了肋骨的形状。
  运动会的时候他还没这么瘦。
  只是过了区区两个月。
  季言礼扶着自己的膝盖,缓了一会儿,几乎站不起来,又抬头对他笑,路灯温暖的光照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要苦大仇深的,好像我是个快灭绝的珍惜动物似的……来,笑一笑。”
  奚野突然伸手,双手捧住他的脸,季言礼一愣,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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