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言礼身体软软的,但依然努力坐得端正。
“第一,你以后累了,要跟我说。”
“好。”
“第二,你以后……发情期,必须让我标记。我,奚野,标记,你,”奚野这次吐字有点艰难,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怕他突然翻脸不认人,低声试探着问,“行不行?”
季言礼答应得干脆极了:“好。”
奚野一愣,看着他的眼睛:“……这都能答应?”
季言礼的眼神干净得像一片洁白的雪花。
奚野咬牙切齿:“操,亏了,我应该说八百八十八个愿望。”
季言礼又露出那种委屈的眼神。
“好吧,第三,嗯,第三,”奚野撑着额头,一手搂着他的腰,“我想不出来,我先存着,你欠我一件事,怎么样?”
“好,我欠你一件事。”季言礼点头。
奚野勾着唇角自言自语道:“……难以相信我竟然有良心,而且我的良心还会痛……但你明天不认账可怎么办呢?”
奚野微微笑道:“来,学长,好学长,我打开录音,我们把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好不好?”
季言礼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把他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
他认真地点头:“好。”
奚野打开录音:“你答应以后累了,告诉奚野。”
季言礼鹦鹉学舌,含糊不清道:“我以后累了,告诉奚野。”
奚野:“你以后发情期被奚野标记。”
季言礼:“我以后发情期被奚野标记。”
奚野犯浑之心不死:“你想被奚野操。”
季言礼:“我想被奚野……”
……
季言礼舌头打结,眼睛一点点瞪圆了,像是被偷走粮仓的松鼠:“什么?”
奚野大笑不止。
……
上粥了以后,因为砂锅是滚烫的,粥半天也不凉,奚野要了两个小碗给他盛出来,季言礼趴在桌子上安静等着。
白色的雾气缭绕,将他的脸遮得朦胧,被热气烘干的奚野的外套盖在他肩上,大得像黑色的披风。
奚野拿小勺搅了搅,舀出一点嘴唇碰了碰,不算烫了,再放就该凉了,于是喊道:“学长,起来吃饭。”
季言礼安安静静趴着,没回应他。
奚野低头看他,发现他竟然睡着了,眉头轻皱,白雾中眼尾的小痣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奚野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把那一丝褶皱揉开了,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学长?不吃点东西伤胃,你不是要喝粥么?”
季言礼睫毛颤了颤,梦里低低应了一声,还是没醒。
他睡得像是很不安稳,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一丝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嗖得一下,从脸侧落下去了,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嘭的坠落进奚野心里,沉重地溅起滔天巨浪。
奚野的手抖了一下,差点端不住那个巴掌大的小碗。
怎么会有季言礼这样的人呢,他究竟是怎么活过这七年,被所有人依靠,什么事都一个人抗,什么人都想帮扶一把,打掉牙和血咽,多疼都说我没事。
惊涛骇浪上背着千斤重担过独木桥,还见不得他人苦。
红尘一场,渡不了己,还想渡人。
他不觉得伟大,他只觉得心疼。
奚野放下小碗,俯身轻轻抱住他,闭眼吻他湿润的眼尾。
奚野嗓音低沉:“学长,以后再也不要哭了。”
“季言礼,我喜欢你。”
“……喜欢你,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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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结束辽~下一章开始卷三=w=
系系有话说:十万分感谢大家的追文和评论!!感谢老婆们的投雷和营养液!!!呜呜呜你们就是我的小可爱呜呜呜呜我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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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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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季言礼醒来的时候,宿醉的报应正在他身上嗡嗡作响,头晕得像是刚下宇宙飞船。
从没喝过酒的他终于试探出了自己的酒量——光荣的一杯倒。
有刺目的光把眼皮照成了一片金红色,季言礼沙哑地发出了点声音,感觉口渴难忍。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家的天花板,又转头,看到床前放着的水杯,水已经凉了,旁边还放着切好的苹果,干面包,牛奶。
季言礼看到自家的挂钟。
四点。
他醒来的真早,季言礼心想,离起床还有两个小时,他可以先睡一会。
季言礼闭上眼睛,被子拉到脖子下面,安详入睡。
……
四点?!
季言礼猛地掀开被子,光脚跳下床冲出房间。
下午四点!!!
他睡到了周二下午四点!!!
夭寿了!!!他季言礼竟然旷了一天课!!!
季言礼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晕头转向在家里光脚跑了一圈,季以禾当然是在学校,家里空空如也,他冻得哆哆嗦嗦地冲回房间倒在床上,把冰凉的脚塞进被窝,抓起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还是蜂蜜水,浅金色的蜂蜜沉淀在杯底。
季言礼终于看到桌上的纸条。
“喊不起来你,去上课了,帮你请假了。以禾。”
季言礼:“……”
打他记事起,他就没有旷过课,事情的恶果都要怪那两瓶啤酒,幸好奚野没让他喝完第三瓶,否则他能睡到明天下午四点!
想到奚野,就想到他抓着人家的衣服狂哭不止,就想到他抱着奚野的脖子不撒手,像一只名副其实的树懒,以及他跟奚野鹦鹉学舌说每个发情期都要他标记。
以及半夜,被一勺勺喂着喝完粥,奚野家的小林司机开着那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步行街外,白亮的车前灯破开雪幕,奚野抱着他坐进后座,问他要自己坐还是坐他腿上。
季言礼说,坐腿上。
送他上楼前,奚野又说你身上的标记很淡了,要不要我给你补一个。
季言礼说,要。
然后奚野把他翻过来,按在车后座上又标记了一次。
季言礼的瞳孔猛地收缩,那赤|裸裸而残酷的现实,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他,整个人滚进了被子里发出悲痛的呜咽。
他何止想逃离这个星球,他想逃离银河系。
他再也不想上学了!
季言礼头脑发昏,颤抖地将手机开机,顿时跳出消息无数。
胖子误以为他真的生病了,连打了几个电话,留言说他可以把作业和笔记送到他家。
任景秋给他发了五十多条消息……从第三条就开始跑题到问季以禾喜欢吃什么。
温羽微信给他留言祝他早日康复。
老费发短信说,知道他家里状况,不用他补家长签字的假条,他已经签字批过了,要他注意休息。
季言礼躁得满脸通红,老费是多么好的班主任啊,如此信任他的得意门生,然而季言礼同学做了什么呢?
谎称生病,实际喝酒醉到不省人事。
那伊甸园树上挂着的罪恶之果怎么能是苹果呢,那必须是一瓶啤酒。
但季言礼自己都没注意到,最近那股心头沉甸甸如水泥板的压抑情绪,好像睡一觉起来以后就消散了,他往窗外看去,是湛蓝如洗的冬日晴空,空气清冽通透,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干净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通路。
好像又没有什么是绝望的了,工作没有可以再找,妈妈失忆可以帮她记起来,保送不行就回到高考,被误会了就慢慢解释……
仿佛一排硬币啪啪啪地跳转过来,从反面跳到正面,随着那一阵阵清脆的声响,他的压力像是气泡纸捏炸似的消于无形。
当然……季言礼捧起冰冷的自来水泼在脸上,抬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因为被同一个人连续标记了两次,他此时恰如腌入味的咸鱼,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奚野的信息素,但是距离上次发情期只隔了区区两周,如果又在学校贴上阻隔贴,未免太离谱了。
但他竟然不怎么为此事烦恼,可能这就是人的适应能力,第一次被标记觉得天崩地裂,第二次觉得OK还行。
而且很难因此生奚野的气,毕竟他非但没有强迫他,反而还事先彬彬有礼地问他要不要标记,当时的季言礼是如此的天真无邪,想什么说什么,与其说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倒不如说是焦急地抱着奚野的脖子,望着奚野黑色的眼睛,生怕他不答应。
……
但他为什么要想被奚野标记呢?
季言礼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冰凉的水滑到下颌,啪得滴落在脸盆里。
季言礼拍拍自己的脸,微笑了一下。
很显然,他疯了。
*
季言礼跟胖子发信息说放学在校门口见,他总可以把作业补上,好在是一轮复习,就算一天不上课也不会错过新课。
胖子一边盯着他的脸看,一边嘟囔着从包里把试卷掏出来:“你真把我吓死了,高二的时候你发烧到39℃还坚持上课,我这次差点以为你烧到了78℃。”
季言礼:“78℃那叫死人……或者熟人。”
胖子把一沓卷子递给他,又盯着他的脸琢磨了一下;“奇了怪了,我觉得你比上周看起来还要精神。”
“精神是好事啊,”季言礼说,“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精神小伙季言礼因为失去了他的自行车,干脆在雪地里跑着去了步行街,正巧赶上新开的书店开着门在往里运东西。
昨晚黑灯瞎火什么都没看见,季言礼现在才发现,两周过去以后,这家店完全大变样了,吧台确实还是那个吧台,奶茶机全部保留,还新增了咖啡机和收银台。二楼三楼全都被买下来了,靠墙是连绵不断顶到天花板的实木书架,原来奶茶店的卡座位置做成了阶梯的展示型书岛,几个师傅正在齐心协力把成箱的书从卡车车厢里顺着斜坡推进店内。
门口还新贴了一个招聘告示,缺图书管理员。
季言礼环顾一周,看到有个靠在旁边抱着手不干活、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脸上挂着不耐烦的中年人,礼貌上前问道:“请问您这边是招店员吗?”
“我是店长。”那人吊儿郎当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要应聘?”
“您好,”季言礼伸出手,“我叫季言礼,是翰林高中高三的学生,我……”
店长上前一步跟他握手,叼着烟露出一个诚挚的微笑:“来上班吧。”
季言礼:“……”
季言礼:“???”
“不用太惊讶,我就想招一个翰林学校的学生,最好是高三的,最好成绩不错。”店长返回吧台拿包,看起来是急着要走似的,“你成绩好吗?”
“挺好的,”季言礼说,“年级第一。”
“你看,你这不是完全符合我的要求么?……工资怎么想的?”店长问,“八千够不够?”
季言礼一听,这不是误会了么,赶紧解释:“……老板,我是兼职。”
“一万?”
季言礼:“……”
这怎么还往上加呢?!
就这开法,这店开不了三天不得倒闭啊?
店长摆摆手,催促道:“你说个数啊,要不然这不坏我事儿么?”
季言礼推了推眼镜:“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一万吧,那就,”店长从钱包里用两根指头夹出一张名片,塞给他,“上面有我电话,有事找我,想加工资找我,具体你需要干点什么,问经理就行,虽然店没开,但好像要有人负责采购书目和规划书架什么的,我不懂,有事干事,没事歇着也行……我又没开过书店,妈的尽给我安排这些破事儿。”
季言礼:“……您之前是开什么的?”
“开药房的。”店长瞥了他一眼,“那就这样?行不行?吱个声?我急着接孩子放学。”
“行行行。”季言礼忙不迭点头,眼看着店长往外跑,追着问,“那合同的事?”
“合同再说,你要是急着用钱加我微信我晚上先把工资给你,没事了吧?”店长回头看他,急不可耐还走不掉似的,“真没事儿了吧?”
晚上,季言礼加上了店长的微信,发现他的头像是他四岁的女儿,扎着哪吒头,看起来可爱极了。
岁寒:【老板,您好,我是今天下午的新店员季言礼。】
甜甜的爸爸:【给你预付三个月工资吧。合同不急,还没搞出来。】
岁寒:【……】
季言礼拼命忍住要跟老板说“这么开店是不行的!”“是会倒闭的!”“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吗?!”的冲动,忍得他良心作痛。
老板给他打了三万块钱。
甜甜的爸爸:【够不够?】
季言礼觉得此事蹊跷,必有猫腻,但是看到到账的三万块钱,他又觉得就算这个猫腻是把他切片儿做成刺身卖,也无所谓了。
岁寒:【够够够,谢谢老板,祝老板开业大吉。】
拿到工资以后,季言礼简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喜气,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步行街的卤味店里忍不住买了一斤鸡爪,打算等季以禾晚自习结束和她做宵夜……如果她愿意跟他坐在桌子前说话,而不是一回家就冲进卧室把门关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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