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公公的口中,荣王世子在太后举办的宫宴上,巧妙的传递了荣王的命令,之后蔡琪媛更是送上门的把柄,他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借着刘太后心腹的身份,只要在旁边时不时的耳语两句,推波助澜两下,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宁仇冷着脸听完头尾,让赵弓回去告诉兴顺,自己骑马去了栾子钰最爱吃的那家店,买了一包桂花酥回府。
在宫里的兴顺听完赵弓的汇报,气得牙痒,相比之下,因为栾子钰的面子,对宁仇不那么恭敬的态度也不在意,毕竟要不是他的身份不允许,早就率兵把荣王解决了!
偏偏时机不对,做什么都不对,兴顺不敢轻举妄动,但要他忍下这口气,也是不可能。
身边会做这些弯弯绕绕的,除了宁仇,也就是段掌印与赵弓,他不指望这两人能做出什么成绩,只要报了子钰的仇,就够了。
兴顺安排完,还觉得不解气,寻了个由头,也不管人家才几岁,就将荣王送来的两名秀女,赏给了荣王世子做侍妾,为的就是恶心人。
第76章
关于栾子钰请假二十天的事情,朝中流传着两个说法。
第一个说法,就是经过官方盖戳的着凉之说。
今年入冬算早,前些时候也有几位老大人受不住冬寒,请了假,却不过三日便重返朝堂,兢兢业业了,相比之下,年轻少壮的栾子钰,未免柔弱过头了。
所以流传最广的栾子钰被太后责罚,伤势堪忧,便显得可信多了。
至于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和一介文官过不去,只消诸位看看栾子钰那张脸,再想想他策马时的风采,伫立朝堂的英姿,兼其眉眼里数不尽道不清的风.流,你会懂的。
以上两个版本自然都是假的,蔡首辅因为嫡孙女在宫里,知道的比众人都多些,算是清楚了解了‘首尾’。
太后因栾子钰私自会面自家孙女,降下杖责二十,皇上得知后赶赴慈宁宫,当即给了太后脸.色.看,还让人把太后身边的薛公公拖到内狱,听宫里传出的消息是,人估摸着已然没了。
蔡首辅看完宫里传出的信件后,打开灯罩,一把火烧了,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着他的脸也晦暗不明。
唯一让人能察觉出来的便是他对栾子钰的态度,越发温和,名贵药材,医道圣手,排着队送进了澜院里,让那些不清楚的人晃眼瞧着,真就觉得栾子钰是他孙女婿。
当然不光蔡首辅在宫里有暗线,万次辅前两年也跟上了他的脚步,虽然不能接触核心部分,但是大概齐也知道一点,再瞧蔡首辅的态度,多多少少都能推算出‘事实’。
作为栾子钰的亲生父亲,万次辅是不愿意让蔡首辅成为自己的亲家,尤其联姻的对象还是前途一片光明,得尽圣心的儿子。宫里头他是插不上手,外头就不同了。
认回栾子钰,蔡首辅还会联姻吗?凭他们多年的交情,他敢断定蔡首辅断然不会!
能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想了那么久的念头搬上台面,万次辅当然要万无一失。
因此让人寻了家里积古的老嬷嬷,又有当年跟在栾氏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顺着朝中传的身世,往下捏造,定要整个口供、证据,都要环环相扣,不容一丝差错。
栾子钰深知要想让蔡、万接着斗下去,就必须让他们觉得自己还能掌控局面,虚假的两方牵制局面依旧稳固,因此这些半真半假的真相,全是刻意流出的,不会让他们得到的太轻易,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结果就是,比起美滋滋的等着嫁孙女的蔡首辅,动作极大的万次辅,更能引起锦衣卫的高度警惕。
见到他们二人有这样的反应,足矣证明这个坑,蔡、万越掉越深了。
除了刻意让蔡、万收到消息,远在封地的荣王,栾子钰也没忘记,兴顺赐给侄子的侍妾,不只是敲山震虎,更是向荣王初步展示自己的虎牙。
即使锐利不足,也树立在侧,随时都能咬下敌人的血肉。
在荣王收到京中的信鸽后,岳先生趁着夜.色,装扮成了倒夜香的宫人,从荣王府溜了出去。据锦衣卫回报,他此行的目标是边疆,具体会到哪里,还要等一段日子才能得知。
听了回报中对岳先生的描述,栾子钰迅速将其与书中那个平定边外的将军联系了起来,只是书里写的明明是荣王安插多年的心腹手下,怎么会是临时奔赴的先生?
栾子钰问了系统君,可他也不知道,整个系统颓废的像是要把没用和躺赢贯彻到底一样。
宁仇虽然让栾子钰知道这些,但自己对荣王所做的事,一件也没让栾子钰知晓,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不过是自己该做的罢了。
直到后来,荣王私下的生意被捣毁的十不存一,栾子钰才知道宁仇做了哪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步行中盘时,明明可以正面与我相对,偏要偏居一隅,结果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撑住。”
栾子钰歪在床边,拿起手边崭新的扇子,抬手就是一下,这些天,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是宁仇与兴顺都不让他去上班,无聊的只能欺负欺负小孩儿了。
周九戈抿着嘴笑,不躲也不揉,“师父棋力深厚,徒儿哪能抵挡?因此……”
栾子钰没等小孩儿夸完,抬起手又是一下,“拍马屁也分点时候,看看你这棋下得,人家说‘一子错,满盘皆输’,你呢,‘一步退,步步退’,还和我贫。”
自知理亏的周九戈无辜吐舌,一边收棋,一边讨饶,“原本想着暂避锋芒,哪能想到师父势如破竹,一点机会也没留。”
因为小孩儿的志向是当官,所以栾子钰教他学琴棋书画的时候,只是为了让他陶冶情操,学一些行文的音律,改变思维方式,拓展视野,所以并不要求小孩儿要学得如何精彩出.色。
“过来坐着。”栾子钰拍了拍床边,一副教育人的样子,周九戈机灵,虽然宁仇不在房中,也不往那边坐,把脚蹬挪开,将坐的椅子搬的近了几步。
栾子钰并不强求,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还记得先前说的浙江吗?”
周九戈欣然点头,眉宇中闪过一丝伤痛。
“为师南下之时不过虚张声势,那些老大人未必不清楚,只是他们选择了放任自由。一方面是因为轻敌,另一方面是为了给陛下瞧个表面风光。”
“做惯了高官侯爵,他们便觉得年纪是不可磨灭的沟壑,年轻成了最大的缺点。”
“我们年岁轻,没当过大事,所以不稳重,所以容易被忽悠,所以他们最多掉下几块肉,动不着筋骨。正是有赖他们的态度,才能步步紧逼,成就今天的局面。”
“故此,以后你入朝为官,先记住一件事,顺势之时,平庸之际,‘一步退,满盘皆输’;溃败之时,‘岁月漫长,韬光养晦’。”
栾子钰自己当然不是按照这话做的,只是他觉得小孩儿有他和宁仇,还有小皇帝与颜旭看顾,不必养成万事奋进的.性格,伸手接过了小孩儿递来的温水,抿湿了唇瓣,“你可明白?”
周九戈点头,“那,他们现在为何要斗?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先头的时候,他们要让陛下瞧瞧江山还在他的手里,而现在,他们各自为政,江山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
“他们在争,争一个领头羊的位置。”
一问一答间,说的虽然不明白,但周九戈已然领悟了其中的关键,栾子钰赞许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去把书架上,第三排第五本书拿来。”
周九戈反蹭了栾子钰的手心两下,乖巧的起身去取。
两人就着棋盘,把书摊开,一幅完整的京城关系图赫然展开,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所有官员的姻亲世交,栾子钰毫不避讳的挨个点了过去,小到糗事八卦,大到不合争斗,如数家珍。
宁仇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一个尾巴,“怎么说这个,他听的懂吗?”
周九戈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噌的就站起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垂手站在一旁。
栾子钰抬头笑道:“他要不懂,我岂不是白说了。倒是你,瞧瞧你一进来,把他吓得跟什么一样。”
宁仇直径坐在床边,收起了在外的不顺心,嘴角浅笑,“我哪知道他,又没做过什么。”
这话铺平直述,一点错也没有,只是什么都没做,不比做了更可怕,周九戈无语凝噎,也就师父相信他和善可亲吧?
“这时辰,你不去习字吗?”宁仇眼眸算是温柔的看向周九戈,语气也是温和的,偏偏让听的人毛骨悚然。
周九戈轻抖了两下,暗道师父受伤后,宁大人的脾气越发不好了,天天霸占着不够,还不许旁人多接近,“师父,我先回去练字了。”
栾子钰没什么时间观念,不过宁仇都这么说了,总归不会错的,“去吧,别太累着。”
小孩儿给两人行了礼,这才款款退出屋内。
“栾郎小时候,是不是也如此行事?”宁仇等人出去后,牵起栾子钰的发丝,轻轻撩拨着他的脸颊。
栾子钰笑着躲了一下,“痒。”
宁仇放了手,轻叹了一声,“你腿放出来一点。”
“怎么了?”栾子钰将腿抽了出来,见人直接倒在了上头,皱眉按了按宁仇的太阳穴。
闭目养神的宁仇只笑了笑,道了句无事,栾子钰自然不信,却也不问,两人就这么坐着,室内火炉烧起点点熏香,白烟飘然而上,一副岁月静好的安逸。
第二天宁仇出门上班后,栾子钰便收到了宁侯的拜帖,点名道姓的请他去澜院附近的一家茶楼品茶,昨日能让宁仇叹气的谜题也就解开了答案。
第77章
店小二恭敬无声的沏了一壶雨前的碧螺春,小心翼翼的给在座之人倒了三分之二满,随后弯腰退出,动作轻缓的合上了门,行动之间,有些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影子在其中。
位于屋内西边的是栾子钰,他板正的坐着,脸上挂着得体的假笑,目光清澈,在心里忍着对面令人作呕的打量,“抱歉,下官还在喝药,饮不得茶。”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宁仇的生父宁侯,这位侯爷被人婉拒也不尴尬,笑着把茶杯放回了桌上,“早就听闻栾大人风采夺目,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恨不能早点认识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快笑死我了,以为这是一场,给你钱,离开我儿子的戏码,没想到你硬生生掰成了父亲觊觎儿子的,哔~’
‘违禁词,你懂得。’
栾子钰厌恶的敛下眼眸,嘴角习惯性.的挂着笑,不想搭理这两人。
诚然宁侯最开始想的确实是按照套路威逼利诱,让栾子钰离开澜院,但是见了真人后……他完全能理解儿子为什么扒着人不放,还眼巴巴的拿爵位换人,啧啧啧,要不是年龄差了几岁,他还真有些,念头。
“宁侯今日有事?”栾子钰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阴暗水池里的虫子盯上了,恶心的不行。
宁侯笑了笑,露出了微微泛黄的牙齿,浮肿的双眼眯成线,也掩盖不住昼夜放纵的事实。
“栾大人是个聪明人,相信一定知道什么叫,男婚女嫁,阴阳相合。这前头啊,是宁仇年纪小,不急着找正室嫡妻也就罢了,现在本侯特特相中了一户人家,门当户对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人家姑娘生得貌美贤惠,与我家宁仇堪称绝配。”
‘满意了?我能撤了吗?’
‘不行不行,进度条还没刷满,你再等等,十万成就点到手!’
栾子钰深呼吸了一下,挑眉笑道:“那姑娘再美,能抵得上我吗?她家里再有权势,还能压过我去?”
要不说谈事情还得挑包厢,宁侯一个没留神撞进了栾子钰的眼里,黑如暗夜的神秘,将他一把拖进了旋涡,“这,这……”
“你以为在宁仇那得不到同意,转头来和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我们就能散了吗?”
栾子钰看他这着急的模样,联系昨日宁仇的叹气,也就想明白了,忍不住的反感躁.动,要不是为了系统君颁布的任务,自己才不会来这儿听闲话,直接让房门把帖子压下去,岂不轻省。
“宁侯啊宁侯,你命可真好。”
怎么说他也是见惯了美人,宁侯狠掐着大腿,摆出了一副成年男子的风度,张开折扇,在冬日里头,若无其事的扇风,“本侯自然命好,栾大人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免得将来后悔。”
栾子钰是怒极反笑,还笑得让人魂都勾没了的那种人,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启,反讽之意极重,“后悔,宁侯能让我怎么后悔?拿着宁侯府的势力威逼吗?还是靠您那些朋友,在朝堂之上,陛下面前,弹劾于我?”
宁侯被美人嘲讽,男人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随即拍桌而起,“我宁家功勋赫赫,你不过初入朝堂的五品小官,本侯愿意和你喝茶,都是你三辈子积来的福分!今日本侯还就告诉你了,宁仇这婚非成不可,否则这宁侯府的权势富贵,也就和他没关系了。”
“小点声。”
栾子钰眉眼轻挑,又把宁侯气着了,一介黄口小儿,竟然敢嫌弃他丢人!
“宁侯府是开国的功勋,又随□□立下汗马功劳,确实有些东西在,值得被人忌惮。”栾子钰款身站起,拍了拍衣袍。
“下官说您命好,倒不是因为身份家世。”
“侯爷小时候有老侯爷在,众人看着他老人家的面子,总要让您三分。等到宁仇长大,外人又惧怕他的厉害,自然对您恭敬有加。说到头,宁侯的这些威风八面,究竟是怎么来的,您比我清楚。”
一个只会吹嘘身份的人,最受不了别人害怕的不是他自己,尤其是像宁侯这样,小时靠爹,老了靠儿的。栾子钰这样完全不顾忌他的身份的态度,就跟打了他一耳光一样。
宁侯怒视着栾子钰的双眸,恍然间仿佛想起那些个胡闹的日夜里,被酸儒文人嗤笑的遭遇,脸颊通红,气愤难消。
“您既然自持身份,不妨出去听听,这老侯爷留下的人脉交情,他们是认宁仇,还是认您。”
“我虽是五品小官,可也前途光明,将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还会怕您的威胁吗?”
“今日我也告诉你一声,宁仇,是我的。这辈子他都别指望能纳妾娶妻,谁要是敢给他动这个念头,我栾子钰保证让他知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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