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刚换上的干衣服又被沾湿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魔怔了一样,杨鸿进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媳妇儿又“不乖”了。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去拿了条干毛巾,守在一边,一看见程允被沾湿,马上就上前给他擦一擦。
陈沇看看程允又看看杨鸿进,心里无来由地生出羡慕的情绪来。
第70章
那天程允拿着一把油伞拆了又合合了又拆,直到伞都被玩坏了,才舍得放下来。
陈沇见他总算不去折腾那把可怜的油伞了,迫不及待问道:“程哥儿是想到了解决办法了?”
程允将破烂的伞收起来,还未能开口回答就被杨鸿进摁着擦了把脸。
他瞪了杨鸿进一眼,往常这个时候杨鸿进都撒个娇完事,然而这次程允实在让人太不省心,杨鸿进非但没有要装乖卖巧的打算,甚至还反瞪回去。
嗬,反了天了!
程允在心里腹诽一句,伸手去捏了他的腰一把,这家伙怕痒,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杨鸿进顿时泄了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允整个人都舒服了。
回头一看,陈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俩看,程允顿时一脸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佯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回道:“有点头绪,但具体能不能实施起来,还要再做试验。”
陈沇一听双眼顿时亮了亮,他就知道没什么事情是程哥儿解决不了的!
当天晚上程允很早就回房休息了,等熄了灯躺在床上,杨鸿进自觉地过来搂住他时,程允才开始秋后算账。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程允用食指戳了戳他胸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老在陈哥儿面前动手动脚的,不是说过了不能在外人面前亲热吗。”
杨鸿进又将他抱紧了点,“媳妇儿不乖,鸿进帮媳妇儿擦屁股,没有亲热。”
程允听了好笑,心里对这家伙连“擦屁股”这种词汇都学会了感到满意,且还用得挺对,只是他表面依然保持着不满,“你好几次在陈哥儿面前动手动脚了啊,你没看到人家陈哥儿看我的眼神有多尴尬吗。”
“不看他,”杨鸿进说得理直气壮的,“鸿进只看媳妇儿。”
程允被他说得都生不下气了,心里美得冒泡。
他在杨鸿进怀里拱了拱,道:“明天我要去镇上一趟,那个大棚我可能想到办法了。”
以往程允会让杨鸿进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后,他知道这呆子必定不愿意,因此现在也不问了,直接捎上他就好。
“媳妇儿弄的那些,就是‘大鹏’吗?”杨鸿进不耻下问,“但它们不会飞呀。”
程允笑了笑,“不是飞的那个大鹏。”
他拿起杨鸿进的手,在他手掌心一笔一划写给他看,“是这个大棚。大棚的意思,就是架起一个很大的棚子,把田地作物都包起来,让它们不会淋雨,能吸收光照,还能起到保温作用,嗯……简单来说就是在里面行成一个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又能保温的装置吧,具体我也不太懂,只是以前曾经看到过然后自己推测出来的。”
“媳妇儿怎么这么厉害啊!”杨鸿进虽然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不妨碍他赞美程允,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什么都懂,太聪明了吧!”
这彩虹屁吹得,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程允好心情地亲了他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都没啥,过去看多了就知道了。其实我也有好多东西不懂的,以前老是抱怨学校带我们去参观这个那个的,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还觉得浪费时间,现在发现看多了这个世界,人的眼界开阔了确实很重要。”
过去程允养成了和杨鸿进躺在被窝里聊心事的习惯,即便杨鸿进现在的智商比起过往好了不少,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以前他会担心杨鸿进要是发现他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该怎么办,会不会惧怕他,觉得他是个异类,但是随着杨鸿进一天比一天表现得离不开他,程允渐渐地有了不少信心。
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媳妇儿”的这个身份,程允如此想到,就算现在他全好了,多半也能接受我的来历吧。
不似过去那样小心翼翼,杨鸿进对他的依赖和爱意让他有了底气,也更愿意袒露自己的心声。
枕着杨鸿进的手臂,程允开始讲述自己的思路,“以前我见过的那些大棚,套的都是塑料膜,但这个时代没有塑料啊,也没有这个技术变出类似的玩意儿来,于是我就想着能怎么用其他东西替代塑料。”
“塑料是什么?”杨鸿进又问道。
程允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费尽脑筋解释道:“就是很薄很薄的一层……东西,但面料能防水,不像布料那般容易被沾湿透水,且阳光还能从中透过去,因为不透气所以能把温度储存起来,被包裹在里面很暖和,用这个来罩住土地能让雨水不滴到土地上,还能防止作物被冻伤。”
杨鸿进似懂非懂,暗自琢磨了一下道:“媳妇儿那里有这么好的东西?”
“是啊。”程允点了下头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道:“可惜现在做不到,我猜是用橡胶树做的吧,但我也不会这个,做这个不比做菜,要难好多呢。”
见程允有点失落,杨鸿进凑过去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给他打气道:“没关系,做不了我们就不种地了!鸿进力气大,能养活媳妇儿。”
程允忍笑道:“你还不如乖乖给我待在家,学着陈哥儿那样帮我切些蔬菜做酸菜坛子来钱快呢。”
“不学他,”提起陈沇杨鸿进就不高兴,“鸿进做桌子椅子赚钱。”
“行行行,”程允不知道为什么这呆子对赚钱养媳妇这件事特别上心,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也不想抹杀掉他的进取心,转过身和他面对面道:“等你痊愈了,我就不干活等你来养我了。”
杨鸿进听了美滋滋的,忍不住嘚瑟地笑了,“等我痊愈了!”
“对对,等你痊愈了。”
程允抱着杨鸿进,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话,杨鸿进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灼灼仿佛有什么东西灵动着。
那天晚上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夜半三更才搂着对方双双入睡。
第二天一早程允早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和杨鸿进一道前往腾云镇。
程允要找做油伞的工坊,但他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最后只能再次求助于柳文。
柳文在睡梦中被两人吵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走出来,衣服还穿得歪歪扭扭的,边打哈欠边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最近这天老下雨,让人特别想睡觉。”
程允对他道了声早,随后道:“最近冻雨连绵,村子里的庄稼都快被冻坏了,就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
“哎,说起这个我也很头疼。”柳文喝了口热茶,清醒了点,“这段时间就为了这个,官府的人天天忙的呀,前段时间不是说好了京城的人要来么,现在也不知道被推到什么时候了。”
他叹了口气,“上头的人怕雨湿路滑出什么事儿,到时候担当不起,又怕京城的官员们来到这边一看,哟呵,底下的民众个个都忙着防冻,你官府做事做不好,还劳民伤财接待他们,到时候接待得好也不讨好,接待不好也不讨好,干脆先不接待了。”
程允也明白这个理,而且这事放在这个年代,也确实是一件不好处理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上报灾情,让朝廷拨款赈灾的举措了。
柳文道:“是了,你说你来找我,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他一脸奇怪,“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是开酒楼的也就只会卖吃的了,怎么?你觉得你柳大哥我如此无所不能么。”
柳文笑着开起玩笑来,但下一秒却发现无所不能的是他眼前的这位而非他。
程允道:“不是你,是我可能想到解决办法了,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能不能行,所以想借一下你的关系。”
“怎么,真的有办法?”柳文瞬间就清醒了,正襟危坐看着程允,“你给我说说?”
程允白他一眼,大棚蔬菜这个概念在这个年代并未推行,一时三刻也很难解释得清,程允以不知是否可行这一说法推了柳文的盘问,只说:“你这边应该认识一些做雨具的工坊老板吧?我想找一两位拜访一下,咨询一些问题。”
柳文对他掩着藏着的做派不置可否,听他说想要找做雨具的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呿”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想做个大雨伞把地给隔起来么?不说这事儿稳不稳妥,就这冻雨也不单单是雨水的问题,这个冷得刺骨的天气才是大问题!”
程允懒得和他说那么多,只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认识不认识?”
“得得得,我怕了你。”柳文知道程允大概不会和他详细解说,只能把李凡唤过来,“你带着程哥儿去找一下莫老板和冯老板,带两坛酸菜去,说话机灵一点。”
“不用那么多,找一个最好说话的就行,”程允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不是让他们帮我做些什么。”
柳文让他给越说越好奇了,让李凡赶紧带着人去,早找完早回来。
第71章
两家制伞店,最终程允被带到了那位叫莫老板的店里。
路上李凡对程允科普道:“两位老板在镇上经营规模相差不大,做出来的雨伞都是数一数二的,但莫老板人比较好说话,也挺年轻的,冯老板人比较古板,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没有莫老板好相处。”
程允自然信得过柳文和李凡的推荐,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莫老板的店里。
进门后李凡在前头和掌柜说话,程允则和杨鸿进到处逛逛。
各色各样的伞陈列在店铺内,满目琳琅十分好看。这年代的雨伞和后世的不一样,每一把油纸伞都是纯手工制作,伞面或用绵纸或用布做成,伞柄和伞骨都保留了原有的木材颜色,再在上面画上不同的花纹,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在程允眼中,这些油纸伞甚至可以称作是艺术品,单从伞面的画作来看,就能看出背后的画师技艺有多么高超,而聘请这位画师的老板,个人的审美水平也绝对不低。
还未见面他就对这位莫老板心生好感,也不知真实的人看起来会怎么样。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门帘后头走出来一个人。
来人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硬挺的剑眉镌刻在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如沐春风,眼尾的皱纹看起来格外亲切,让人一看便不自觉地生出好感。
程允和李凡从椅子上坐起来,李凡向两人介绍,“莫老板您好,这位是我们新悦琼楼的另一位老板程哥儿,隔壁这位是他的夫郎杨大哥,这位是莫老板,腾云镇和南明城的莫离伞店就是他开的。”
“莫老板你好,冒昧打扰了。”程允对他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请坐。”莫怀风让掌柜帮忙换了热茶,一同落座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刚才在里面描伞来着,一时抽不开身。”
程允闻言感到讶异,脱口而出,“这些油纸伞都是莫老板画的吗?”
“见笑了。”莫怀风一句话默认了这个问题。
程允禁不住又环视一圈,由衷地给出了赞美,“我很喜欢你们的伞,莫老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莫怀风笑着接受了这个赞美,道:“今天程老板来是?”
程允把注意力拉回来,开始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是说,打算借用油伞的原理做出一个巨大的棚子以遮挡冻雨?”莫怀风听完程允的话来了点兴趣,但同时又觉得不太实际,“冻雨不比别的,即便能做出足以遮挡田地的伞,也不能抵挡住冬雨带来的寒气。”
一旁的掌柜和李凡也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莫怀风这么说,忍不住附和着点了点头。
下雨天进出油伞店的人比过去多了一些,此时也有几个人在店里选购,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出声搭话。
“莫老板说得没错,冻雨冻雨,先是冻后是雨,寻常雨水并不可怕,让庄稼饱受摧残是那冷若冰霜的冻雨啊。”
“小兄弟你这想法还是太天真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冻雨的问题,官家也无需如此苦恼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好不畅快,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人觉得程允说的方式可行。
程允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还未进行过实操,因此也不能断言到底能否有效实施起来。
他想了想,问道:“莫老板有纸和笔吗?我给你解说解说,你看看我的想法如何。”
“有的,你跟我进来。”闻言莫怀风起身便要带着程允走到里间。
程允又道:“稍等一下。”他走到展示着油纸伞的桌边,拿起其中一把伞比划了两下,“这些伞表面是否涂了一层油,敢问这种油是什么油吗?”
一旁的好事者忍不住出声调侃,“这是桐油,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还好说要做个大雨伞来遮风挡雨。”
旁边的几个客人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允没有恼怒,对说话的那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对莫怀风说:“麻烦一下莫老板,能否给我一点桐油,我需要拿来做个实验。”
莫怀风自然答应,对底下的人说了两句,便带着程允一行人进入里间。
越过前厅,里面是宽广的堂屋,堂屋正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好些用具,看来刚才莫怀风正是在这里作画。
莫怀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将下人拿过来的纸笔放上,对程允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允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大概的框架,执起毛笔快速地画了几笔,边画边解释。
“我说的棚子虽说叫做‘棚’,但和你们想象的样子并不一样。”他刷刷地画个不停,停下想一想,又继续画,“我需要料子极透的布匹,以白得能透光的为佳,如此一来即便将之覆盖在田地之上,也能使阳光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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