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惊澜着实没料到这个发展:“……你用什么身份去。”
江汜真被问到了,拧眉思索半天:“你弟?”
江汜想好了,没等他拒绝就笑着说:“来,咱们先对个话,不然露馅儿。”
窦惊澜停下脚步,无可奈何地看他。
江汜清了清嗓:“老师问我的时候我就说,家里大人没时间来,所以我代替他们来,然后你过来接应我一下,说这是我弟就行。O不OK。”
窦惊澜看着他自言自语,慢慢、慢慢地笑起来。
江汜在他柔和的笑容里失去了想听回答的想法,安静地站在原地,看明灭的路灯下他鼻侧的一颗小痣。
很帅。
他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
江汜第一次……
不太想走。
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窦惊澜眉尾略垂,微笑着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在说。
你乖一点。
江汜和他挥挥手,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回去时心想。
好吧,我乖乖的。
*
窦米晚上吃了个饱。
新鲜的水果掺杂着软绵的蛋糕胚,口感绵密。
等到吃完,装蛋糕的盒子被窦惊澜收起来折叠好。
没放到床下去。
床下是他们固定收集旧纸板的地方,到月初会拿出来卖给收废品的,会卖几块钱,让他们可以买点文具、或者一本旧书。
但这个盒子他不会卖,所以不需要塞进去。
兄妹俩洗漱过后挨个上床睡觉。
窦惊澜平躺在床上,怀里盖着那件绒衣等熟悉的脚步声。
但他今天没等来。
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到天明。
窦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他青黑的眼圈,问:“哥,你没睡?”
窦惊澜闭了闭眼,把眼睛里的血丝眨下去,但见效甚微,于是停止了这个动作,说:“他……没回来。”
窦米打来热水把毛巾泡进去拧干,用热毛巾湿敷他的眼睛。
他们在下铺窦惊澜的床上坐下,窦惊澜侧靠着床的栏杆,闭着眼睛说:“他去干嘛了?”
窦米沉默了半天:“应该喝得烂醉吧,我昨天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窦惊澜仰着头防止毛巾掉下去:“如果是平时喝酒的地方,他会被楼下邻居拉回来。”
窦米攥紧拳头:“谁知道呢,死了不是更好吗。”
窦惊澜拿下毛巾,对窦米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注意观察,可能出什么事了,别……”
他不会安慰人,但是突然想到江汜那天在甜湖馆和他说的话。
“别害怕。”窦惊澜说,“我在呢,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警惕些。”
窦米表情肉眼可见的和缓。
窦惊澜继续说下去:“我今天五点半开完家长会就回来了,五点半之前你如果做完了兼职就来学校找我,不要回家,五点半之后我会在巷口等你。”
窦米点头:“知道了,我……带好刀。”
“嗯。”
“哦,对了。”
窦米说:“蛋糕很好吃。”
窦惊澜愣了愣,把毛巾拿下来:“……好久没看见你笑了。”
窦米走过来抱了他一下:“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朋友?”
窦惊澜平和地闭上眼,温和地按了一下她的发顶:“嗯。”
*
时间线还在昨天晚上的江汜回家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
破碎的花瓶——他和江女士一起挑的;碎成无数片的船模——他和江女士一起拼的;被划出羽毛的鹅绒枕——他买给江女士做母亲节礼物的。
满屋子都是香味,十四五岁的未分化的少年分辨不出这香味来自于谁,又属于谁,直到他看见在客厅狂躁的母亲。
那张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如今面色狰狞,站在客厅里踱步如同困兽的女人霎时抬头!
江沚看到江汜,下意识想收敛,但本能大过理智,她无法抑制自己施虐的冲动,朝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直冲过来!
江汜本能躲闪,但他往后靠就是门,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他被成年alpha冲过来掐住脖子,整个提起来!
少年下意识挣动,踢弹双腿掰她的手想要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劲!
他面部迅速充血,脖颈迅速蔓延开不正常的粗红!
就在江汜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彪叔从身后把一管镇定剂打进江沚的脖颈。
他刚才去找抑制剂了。
整管液体被推入脖颈,彪叔放下针管,扭头检查江汜的脖子。
上面已经全是红印。
镇定剂生效很快,在渗入皮肤的十秒内就可以起作用。江沚在镇定剂的快速作用下反手按住自己的脖颈,慢慢瘫坐下来。
江汜劫后余生,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江沚从狂躁里略微清醒,看到江汜躲避的眼神。
自己孩子脖颈上明显的红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掐出来的,更提醒了她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抬了抬手,拂掉额头上的冷汗,说:“彪弟,把江汜带走。”
江汜还没弄明白,就被彪叔扛上了肩膀,他茫然地抬脸:“妈,妈妈,怎么了,你怎么了,别让我走,让我待在这,我想陪你……”
他没等来回答。
门被彪叔关上了。
彪叔:“不要待在这,江汜,你很大概率是个alpha,万一你母亲狂躁影响了你的激素水平,你很可能在分化的时候发生问题,导致你器官发育不全。”
江汜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被大人死死按住了:“先不说分化至少还要两年,你先告诉我我妈她怎么了?!”
彪叔:“她狂躁了,因为她没有匹配的omega。”
江汜:“我爸不是在吗?他不行吗?!”
彪叔迟疑片刻,说:“不是所有的omega都能安抚你母亲。”
江汜茫然地说:“他们不匹配吗?那为什么还……”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
彪叔走出几步,把他放下来,按下电梯:“说来话长,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几天都不要和你母亲待在一起了,狂躁的alpha情绪很不稳定。她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她的狂躁期有一个月那么长。”
江汜摸着自己还是不太舒服的脖子,象征性干呕了一下,说:“我不想住酒店,我想和她住在一起!”
彪叔从始至终看他的表情都很温和:“不可以,她会伤害到你,这不是她能控制的。给她点时间。”
“你要快点长大,江汜,你哥哥研读的领域不是你母亲职责所在,他能做出的帮助有限。她会越来越累的,她没有能安抚自己的omega,抑制剂用到最后,抗药性和狂躁会把她逼疯。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下半生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
彪叔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
江汜沉默下来。
彪叔:“你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考虑是继续做任性的小公子,还是做你该做的。”
电梯门打开,江汜低着头,垂下的额发遮挡了他的眼睛。
半晌他说。
“明天我要去找我的朋友玩。”
彪叔叹了口气,仿佛什么都没说过,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接口道:“好的,玩完结束给我打电话,我会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囤。多囤一囤就不会被咕咕的我伤害,不会被剧情伤害。最近状态有点差,更新不太及时,完结再来也可以的,爱你们。
第77章 家长会
初冬,一个阴冷的下午。
下课铃震耳欲聋,汕城第十三中学校大门打开,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书包往外走。
江汜混水摸鱼,跟着等在外面的家长们一起走进学校。
十三中的绿化做得很好,高大的常青树遮盖了今天没什么存在感的太阳,更冷了。
江汜昨天睡的酒店,没睡好。
酒店的床太软,睡不着。
他没找到自己的史迪仔牙刷,用的酒店一次性的,刷毛太硬,把他的牙龈刷出了血,今天一天都在隐隐作痛。
校门口到教学楼一路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学生们大多数在讨论考试名次。炫耀的,含蓄地掩饰不想说的,哀嚎差一点就和喜欢的人名次相同的。
两个亲亲热热搂着胳膊的女生朝他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低头看手机,另外一个先看见了江汜,想要拉朋友一下。
低头看手机的没在意。
江汜往前走,被女生撞到。
她抬头想道歉,看到他的脸呆了一下,才说:“……不、不好意思。”
太帅了,一看就不是本校的。
江汜:“没事。”
等他走过去,撞到他的女生才说:“啊……刚才过去那帅哥脸色好差……”
她朋友:“拽了你一下跟傻了一样没反应,你是被吓的吗?你是被帅的吧,让我看看脸红没红……”
“哎呀别闹,我刚看手机呢,看这个新闻。”
江汜走远,听不到了。
他再往前,听见擦肩而过的男生低着声音说:“你别生气,我去接你……”
语气很宠爱,一听就不是和家人说话。
十几岁的学生这么多谈恋爱的吗?
江汜茫然地在人群中穿行,像掉进水池里的炽热铁块,带起一串呲啦作响的茫然泡沫。
说起来他们学校好像也很多,但他没在意过。
他对爸妈的感情也很少在意……
他知道爸妈分居已经很多年,爸爸偶尔来看他,虽然不是特别亲密,但什么都没缺他的。
可能是生下来就得到足够陪伴的关系,他的童年被家人填满了,哥哥和妈妈都对自己相当宠爱,即使爸爸不太常见到,那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爸妈一见到就吵架。这时候江沚就会在那种奇怪的环境里提上笑脸,然后说。
“宝宝,乖乖的,这是大人的事。”
江汜想继续听,但一般都会被彪叔带走,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去听了。
每次爸爸吵完架,临走都会问他想要什么。而接受良好教育的江汜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那要求通常是个玩具。
船模、车模、或者球星的帽子。
那些礼物会被他收起来。
他喜欢的、他所爱的,都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
需要什么买什么,就像手表,至于别的消遣,有意义了很好,没有意义倒也无所谓。
江汜恍惚了一下。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
初二八班。
江汜站在班门口,看到门口的桌子上有一张表,于是凑过去和家长们一起看。
班主任老师看他眼生,问:“同学,你家长呢?在这里干什么,看你眼生,不是我们班的吧?”
江汜挠挠头:“我来替人开家长会的,窦惊澜是我表哥。”
班主任惊讶道:“弟弟来啊,第一次见呢,来这边签字吧。”
他对窦惊澜的状况似乎很了解。
江汜想起窦惊澜每周上两天课的例外,想必也是这个老师批准的,于是放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汜两个字就跟在打印的宋体窦惊澜三个字后面,很漂亮的楷书。
班主任夸赞道:“字很漂亮。”
江汜呲牙一笑:“谢谢您。”
他还想问点东西,班主任已经和他后面的家长聊了起来,示意自己先进去。
江汜身后传来软垫和地磕碰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在阳台磕黑板擦上面粉笔灰的窦惊澜。
江汜一看到人,眼睛立刻亮了,下意识想靠近,被窦惊澜制止:“别过来,都是粉笔灰。”
窦惊澜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露出灰色毛衣的领子。毛衣有点呲毛,洗多了,但不影响他清俊的帅气。
江汜站得远了点,阴霾的心情被一扫而空:“为什么在磕黑板擦?”
窦惊澜好脾气地说:“今天我值日。”
江汜:“值日?”
路过的男生接口道:“值日就是写课表、擦黑板、给讲台打扫卫生。”
江汜恍然大悟的表情把男孩儿逗笑了。
“哪儿来的大熊猫,不知道值日?你们学校不用值日吗?”
他们学校确实不用值日,但江汜没开口,求助地看了窦惊澜一眼。
窦惊澜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但他就是看懂了,接口:“别开我弟玩笑。”
他熟稔的语气像真的在介绍自己的家人。
江汜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人并不像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脆弱易折,却依然顽抗的坚韧。
男生惊讶地挑眉,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你弟?长得真帅,就是不太像你。”
窦惊澜:“表弟。”
男生充耳不闻,很快又感慨道:“长这么帅,肯定和你哥一样渣了不少妹妹吧?”
江汜被拍完粉笔灰的窦惊澜拉住往班里带:“他跟谁都这么说,别理他。”
江汜和他暗地里较了会儿劲儿,脚沾在地上就是不走,固执地好奇:“你渣了谁?”
窦惊澜见拉不动人,只好放弃,重申:“他瞎说的。”
男生掰着指头,一副损友架势:“不多不多,也就前后拒绝了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个女生的告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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