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轻轻抓住他的手,被他反手握紧了。
窦惊澜问:“你不是很想阿姨吗,那怎么不早点回去。”
江汜枕着他,看向窗帘。
卧室的窗帘逃过一劫,他洗坏的是客厅那个。所以窗帘依然遮光,这样看,他只能看到黑灰色的窗帘布。
“我不敢。”
“我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
江汜继续说下去:“她从不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告诉我要完成什么,只告诉我我该做什么,然后在合适的时候验收……就像她告诉我我很聪明,我应该成绩很好,但我只想和她说我不知道。”
窦惊澜:“这就是为什么不愿意考第一?”
江汜:“差不多吧。我什么都不记得,她什么也不解释,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考第一是什么简单事吗?”
他自己问,又自己圆上了。
“不是啊,根本就是盲目自信!”
窦惊澜笑着问:“那叔叔呢?”
江汜:“顶多算给我钱的人,他什么也不管吧,在我印象里我没见过他几次,总喜欢套近乎,我就顺着他说话,他和江女士关系一直不太好。”
窦惊澜:“你好像没叫过她妈妈。”
江汜:“嗯。她不让,我都私下叫,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她真的对我那么好,不是亲生的都忍受不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他察觉话题歪了,笑着说:“开玩笑,再说了,我也不舍得早点走啊?和你们待在一起多好,头一次寒假这么充实。”
窦惊澜:“那以后……也一起过。”
江汜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窦惊澜会说出这种话。
像是怕对方反悔一样,他立刻说。
“好。”
第95章 生气气
江汜头一次和窦惊澜吵架……
倒也不算吵架,是他单方面生气。
因为兼职。
寒假的补习班说好了过年再来,但好几个提前来了。
这几个人江汜不太熟,他们和廖凌飞的关系更好,家里有点小钱,江汜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只记得他们欺负过班里拿奖学金的孩子。
现在他们来这里,也更认窦惊澜这个所谓的“窦老师”,不太把江汜放在眼里,江汜平时懒得搭理。只要窦惊澜有钱赚,他没太大所谓。
不过这次时机有些不对,江汜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更何况和约好的时间根本不一样。
他正要拒绝,却被买了菜带回家刚好看见的窦惊澜请进家里。
无他,其中一个小崽子正拿着练习册,一副求教的样子。
江汜“……”了一下,和那人挑衅的眼神碰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进屋了。
教他们的是窦惊澜。
江汜一开始没太在意,毕竟正常教课。
直到他出来喝水,窦惊澜指着一个人的本子还在说怎么解二次根式。
另一个男孩儿从他肩膀往下看,像是要趴上去一样,说:“澜哥,你怎么整天住江汜这里?我家也挺大的,不能住我家吗?”
江汜本来要走出来的步伐停住了。
窦惊澜没太在意,像是在回答一个熊孩子:“不要给解不出二次根式找理由,让我把这题讲完。”
男孩儿没让他转移话题:“问你呢,江汜哪儿好啊,让你在他家不走的,你教这么好,要是我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出来给人上课。”
这话又冲又呛,窦惊澜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江汜面无表情,声音不大,只说了三个字。
“还有呢。”
男孩儿被他怵到,但还是不死心地叫嚷:“怎么,我说的哪儿不对,你不就有几个钱吗?我也有啊,凭什么澜哥跟当你保姆似的,你又不喜欢男的,包什么……”
窦惊澜:“不会说话就滚。”
男孩儿被窦惊澜二话不说的行为彻底激怒了。
他没想到窦惊澜会这么对自己。
他不是想给窦惊澜提供住处的金主吗?他怎么了?不都是为他好?
怎么还要打我?
该死的,那几个和他一起来补习的家伙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笑,什么东西啊?!他哪儿做错了?!
江汜抓住了他握紧成拳的那只手。
任谁都能看出江汜现在暴怒如火山般的情绪,这男孩儿现在的生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你爸是隔壁钢厂的?最近刚和我们家谈了一笔生意是吧。”江汜淡淡地说。
最近为了找别的和那个实验有关的资料,他把半人高的资料翻了个遍,发现这一堆资料是按时间排的,还直接把最近的公司消息也附了上来,江汜记得这家的老总。
“你知道你们家钢厂只是勉强达标,但最后这生意还是谈成了吗?”江汜带眼带讥讽,“你爸薄利多销,为了打响名号把钢厂最近的产量都送到我们家,如果这时候这单生意谈不成,你猜猜那些钢架该原路返回还是被留下?”
“靠谁留下?靠他整天出去找女人不管你妈?还是靠你初中就想在外面包人?”
江汜语速越来越快:“包窦惊澜?你能给窦惊澜多少钱?八千,一万?你零花有五万块吧,哦,不会连五万都没有吧?”
另外几个人里已经有人笑了出来。
男孩儿一个扭头就要瞪他们,却因为仍然被江汜握住,动作无法施展。
江汜力气太大了……
江汜看他只能恼怒地看着自己,笑了:“你问问窦惊澜,我给他钱了吗?”
男孩儿的挣扎弱下去。
可他一个拳头还被江汜握在手里。
江汜就那样按着他一个指关节,越来越用力,丝毫不在乎他发出的痛呼,把他关节推了个错位。
对方连叫都没叫出声。
江汜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满头大汗的脸转了个方向,正正朝向自己:“你算什么也敢开价买窦惊澜?作践我们家的人,真以为我会顾忌你爹给你好脸色?”
江汜看他口腔蠕动,笑得更开心了:“今天你嘴里这口痰但凡吐出来,有一个泡泡粘在我脸上,明天你就得跟你那个爹一块儿去街上要饭。”
男孩儿到这个时候还是没忘记控诉地看向窦惊澜,像是在说:你怎么不管管他?!
江汜收起笑容,和另外三个孩子笑了笑:“你们先走。”
像只暴怒边缘的笑面虎。
那三个孩子连犹豫都没有,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转头就走。
江汜这才又笑了一下。
他笑容和煦,目光却透着难掩的冰凉,说:“他管我?他连你都不怪半个字,自己被拐了都要亏我的钱,还敢管我?”
窦惊澜没吭声,默认了。
男孩儿窒息地看了他一眼。
江汜终于松开抓人的手:“现在我忙着教训他呢,就不留你了。”
男孩儿逃命一样关了门,震天响。
江汜蜷了蜷手指。
——他刚才按对方的指节可不是一般的用力,红了,现在麻痒地泛疼。
窦惊澜抬手要去碰他的手,被他甩开。
第二次,又被甩开。
第三次还是。
他站在旁边,离江汜近了点,说:“别生气。”
江汜隔了很久,才小声说:“你说晚了。”
窦惊澜扼紧自己的手掌,才抑制住现在鼓噪的心跳,说个话都要吞咽好几下,防止自己把那一点欢欣暴露出来,说:“……我错了。”
江汜刻意避开他,饶桌子一圈,走回书房,又重复道:“你说晚了。”
你赶他走赶的太晚了。
你反驳他我包养你的时候反驳的太晚了。
你怎么说的这么晚。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生气了。
这哪是他嘴里说的“教训窦惊澜”。
明明是委屈了,在撒娇啊。
*
饭桌上窦米问汜哥怎么没来吃饭,窦惊澜说他生气了,窦米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啊?汜哥生气了?你惹他了?哥你干嘛了?”
窦惊澜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含糊地搪塞:“我会去道歉的。”
窦米满脸不信任地看他:“真的?我和瑞瑞不能没地方住,你不愿意呆在这里那就我呆,收拾个卫生而已。”
窦惊澜叹了口气:“真的。”
窦米鲜少听见他叹气,才感觉两个人可能真的闹了矛盾:“那你们……自己解决。只要瑞瑞还在这,我就不会走的。”
瑞瑞是她给玩偶熊起的名字。
窦惊澜:“我也不会。”
直到晚上睡觉,窦惊澜都没看到江汜。
他留了点晚饭,先去了趟卧室。
没见到。
之前江汜看书发呆都会在这里呆着,卧室的阳台外是一片海景,他经常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抓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远眺。
他平时并不高调,如果不是这房子的尺寸和面积,窦惊澜觉得他物欲比自己还要低,今天这个男孩儿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不会不敢多说。
一把瓜子就能吃上很久,饭菜也并不挑食,买东西都是有用就买。
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说得委婉,却不别扭。
现在应该还在书房。
窦惊澜敲了敲书房的门。
如果是平时,江汜会说:“澜澜进来。”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江汜没有应声,窦惊澜没有开门。
江汜坐在屋子里,看着门把手的位置,说:“我不饿,我也不回去睡,今天多看点资料,你回吧。”
窦惊澜搁着门板和他聊天:“听得见吗?”
江汜强调道:“别进来,我不饿。”
窦惊澜:“我不进来,我就在外面说几句。”
江汜心气仍不太顺:“那行,你说。”
“我喜欢你。”
江汜脑子一炸,刚想说你说什么呢,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恋人间的喜欢。
“江汜,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那个男生嘴里的样子。我们每天待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都在干什么吗?”
“为了妈妈你一直在看书,现在每天待在书房里,资料找了一大堆,墨盒经常没墨。”
“为了米米,约医生,帮着解闷,我看得出你之前并不爱飞行棋、跳棋这类的东西,但是你陪米米玩了很多次。至于医生,你叮嘱了他很多次,现在米米还和那位医生保持联系。她很负责。”
“还有……”
“为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帮你做点家务算什么,钟点工很好请,可我们两个却是两个麻烦。”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外面干一个小时十几块钱、累死累活的兼职,更不可能有稳定的外快。”
“还有之前……我都记得。”
——记得你点点滴滴、藏着的好。
“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想法。”
——这样你就不用猜来猜去。你喜欢坦诚的人。我发现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江汜。”
这也是窦惊澜第一次坦诚地这么说话,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像是一颗跳动的心都吐在别人面前,跃动的纹路和起伏的次数都被人看在眼里,让他喉头发紧,攥住了自己的衣领。
“我不进去,饭我放在门口,你左边最下面的抽屉我放了条毛毯,晚上睡的话可以拿出来。”
他说完这些,转身离开。
江汜听着脚步声慢慢远了,卧室的门也随着关上,才勾出抽屉里那条毛毯,捂在自己头上。
“说的什么啊……”
是啊,没说什么啊。
只是让人脸红了。
第96章 生态缸
*
放在门口的饭江汜吃了。
晚饭怎么也不能饿着自己。
最近窦惊澜在学西餐,今天做的是培根蛋酱意面,口感厚实绵密,没有冷,看得出是刚做的。
还混搭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如果江汜过去厨房帮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窦惊澜做饭时还要看他。
切个番茄,刀背一滑就可能切到自己,窦惊澜连忙抬手挡了一下,这才没血溅当场。
不知道为什么,在窦惊澜手里能出节奏的刀在江汜手里黏得像个泥鳅,到处乱跑。
第二次拦住要切到江汜手的刀,窦惊澜认真严肃地把江汜推出了门,并决定自己做饭时不教他东西了。至少要他时刻看着江汜才能放心。
总之与厨房毫无瓜葛也难以有瓜葛的江汜就这样断送了厨师梦想,最多帮忙打理个菜。
论这个,窦米做得都比他快。
江汜想到这,郁闷地把餐盘放到一边,拉好身上的毯子。
他还是第一次在书房睡,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中途彪叔把江女士那边的书搬来了一部分,把这里填满。
所以能睡的地方只有角落的小榻榻米。
夜里,江汜第三次从榻榻米上摔下来,彻底醒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睡相差。
尝试闭了几轮眼睛,依然没睡着,他坐回书桌旁,打开一盏灯,看了眼手表。
凌晨三点四十七。
资料他最近看不太下去,想到那个奇怪的实验,就觉得哽着什么似的。
还是先去趟厕所。
江汜打开门,没想到门边一个身影歪了歪,立刻吓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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