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沈宿星就觉得有点丢脸,这次山体滑坡村里除了断根电线啥事儿没有,他却因为走田坎时不小心打滑把脚扭伤了,成了村里唯一的伤员。
为这事儿昨天已经被老师同学们笑一天了。
沈宿星挠了挠头,“不小心摔的。”
魏延行缄默了一会儿,打算去抱他,却被沈宿星扭身躲开,沈宿星说,“一会儿被老师同学看到了不太好……这也没多严重,我自己走吧。”
魏延行也不强迫他,便扶着他回房。
回房后沈宿星坐在床上刚打算弯腰脱鞋,魏延行已经半跪在他面前开始替他做了,沈宿星想着他有洁癖,要把脚伸回来,扣在脚腕上的手却使了力,叫他根本动不了。
“我没洗脚……”
魏延行说,“我知道。”
魏延行把他受伤那只脚放膝盖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脚腕处有轻微的红肿,但不算严重,“有药没?”
“没有,”沈宿星没觉得有多疼,“过两天就好了,不用擦药。”
魏延行让他别动,说“我出去一下。”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不多时手里端了盆水进来,还提了个袋子,里面放着红花油、药剂喷雾和热水壶,沈宿星问哪儿来的,他说找老板借的。
沈宿星说,“可是…停电了,热水壶可能用不了。”
魏延行环顾四周,房间里灯火通明,不像是停电的样子,沈宿星便解释道,“老板有个小型发电机,但是功率小,坚持不了多久,让我们尽量少用电。”
魏延行考虑了两妙,“烧个水还好,应该用不了多少电。”
沈宿星:“……”看来只有他听老板的话。
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小竹椅。魏延行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后的衣钩上,又把热水壶灌满插上电,然后坐在竹椅上开始用手机处理事情,他先是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向导师解释致歉,又叮嘱钱开帮助处理下实验室的事,顺便回了几封白天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邮件。
魏延行身量高长,坐在竹椅上有些憋屈,但他做事时沉静认真,整个人看着倒是很从容。
沈宿星盯着他看了会儿,无聊地晃着脚丫子等热水壶里的水开。
这时敲门响起,沈宿星要下床去开门,魏延行已经先他一步起身了。
祁兴臣站在门口,跟面前这个陌生高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祁兴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门号,确定自己没走错啊!
魏延行表情淡淡的,“请问有事吗?”
热心班长祁兴臣“额”了一声,扬起手中的一袋子药,“那个、沈星星儿在吗?我白天去村里给他拿了点药。”
说完他感觉男人脸色好像变阴沉了,同时里面沈宿星的声音响起,“谢谢班长!”
魏延行始终保持着礼貌疏离的模样,“直接给我吧。”
祁兴臣犹豫着把袋子递了过去,他现在满腹疑问,但看样子沈宿星跟这个男人挺熟悉的样子,他也没多问,给完东西后还是走了。
魏延行关上门,把手里的袋子随手放在桌上,正好热水壶水开了,他便把热水壶里的水冲兑进装着冷水的盆里,又把盆端去床边,示意沈宿星洗脚。
沈宿星乖乖照做,他洗脚时魏延行把小竹椅搬了过来,隔着盆坐在他对面研究起了红花油和药剂喷雾说明书。
等沈宿星洗好脚后魏延行又把水盆挪开,半蹲下来打算给他抹药,沈宿星又恐又惊,赶紧收回脚。
魏延行:“?”
沈宿星讪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吧。”
这要放在以前,都不用魏延行动手,沈宿星自己就笑嘻嘻地把脚伸过来了,魏延行总算察觉出些微异样,从他到这里后,沈宿星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客气与生疏,跟以前那个恨不得黏他身上的人有些不一样了。
他不顾沈宿星的反抗,直接捉过沈宿星受伤的脚,开始上药。
沈宿星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认真替自己上药的男人,无奈道,“哥你不用这样的。”
魏延行停了动作,他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一对上魏延行的眼睛,沈宿星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看得出魏延行很愧疚,一直以来魏延行对他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从来都很照顾,大概是因为大他七岁的缘故,魏延行把这当成了一种责任。这回遇上这样的事情,他还受了伤,魏延行肯定觉得没有照顾好他。
但没有谁应该是谁的责任,他也不想成为魏延行的责任。
沈宿星组织了下语言,解释道,“这次进山实习是我早就报了名的,之前偷懒不想来,现在最后一学期了,我必须要在大三前拿到实践的学分。”
“然后我这脚跟这次意外灾害也一点儿关系没有,是我自己走路不注意滑了一下。”
在魏延行越来越困惑的眼神中,沈宿星接着说,“就我已经二十岁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主,你不用有负罪感的,也不用…补偿我什么。”
魏延行缓缓皱起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负罪感。”
沈宿星欲言又止,他怎么会误会。
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却很了解彼此。山里信号不好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法联络,他敢肯定魏延行看到了他放的东西,以魏延行的责任心,如果没看到不可能放任他招呼不打十天半个月毫无音信。
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彼此之间很默契地没有联系。
他知道他已经默认了结束这段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魏延行更没有义务为他做什么。
而魏延行从见到沈宿星到现在就一直觉得他怪怪的,他伸手想去摸沈宿星的头,又想起自己现在满手药油,于是起身轻轻亲了他的额头,“别说胡话,乖。”
本来还在正经说事沈宿星被他搞得整个人迅速升温,他嗫嚅道,“你、你别这样……”
魏延行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哪样?”
沈宿星又不说话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先睡,我下去洗个手。”
说着魏延行弯腰端起地上的洗脸盆,转身出去了。
剩下沈宿星自己呆呆地坐在床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把话说清楚。
他有些懊恼自己表达能力差了。
算了,还是等到回去后再好好谈谈吧。
第二十章
此次滑坡的地方在村里后山段,完全没有波及村里回县城的路,路面是完全可以通车的,班车也未停运,所以回县城的路十分安全,昨天魏延行一路开车过来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实验室的事没法离开太久,综合衡量安全状况后,他决定带着沈宿星先行离开。
沈宿星却有些犹豫,“老师说让我们再呆两天,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能回去。”
学校不了解这边的具体状况,当然不敢冒一丁点儿险,做的都是最保守的决定。魏延行等不了那么久,更不放心把沈宿星一个人留下,他说,“你们老师在哪里,我去跟他谈。”
“这…不太好吧?”乖学生沈宿星有种走后门的心虚,但魏延行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就把老师房间号说了。
魏延行转身就出了门,没过几分钟又回来了。
沈宿星吃惊,“这么快?”
魏延行“嗯”了一声,开始替沈宿星收拾行李,沈宿星要自己收,被一眼瞪了回去,“坐好,再摔出好歹来是要让我抱你回去吗。”
为了不增添额外麻烦,沈宿星就乖乖坐着看他忙活,他好奇道,“你怎么跟老师说的呀,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你别管了。”
无非就是担责的问题,现在责任转接到家属身上,少一份负担学校求之不得,也就沈宿星看不懂。
“好吧。”见他不愿意多说,沈宿星也就不再追问。
魏延行做事干净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他拿的都是些必要的衣物用品,至于像漫画、草编蚱蜢、奇形怪状的石头之类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他自动理解为房间里的装饰品。
谁知道沈宿星指着它们,弱弱地提醒他,“那些还没收呢。”
魏延行:“……”
沈宿星:“……也可以不要了。”
“幼不幼稚。”
说是这样说,魏延行还是开箱替他装进去了,有些东西拿不准时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确定没有遗留物品后两人便出门下楼,在楼梯口恰好迎面遇见祁兴臣。
祁兴臣站在矮一级的楼梯上,第一眼就看见了昨晚他去送药时遇见的那个陌生男人,那人一手提着一口大箱子,正淡淡地看着他。
他刚想让路便看见沈宿星从男人背后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
祁兴臣一时摸不清头脑,“你、不是,你们这是要走了?”
沈宿星点头,“嗯!”
魏延行对还杵在楼梯中央挡路的人有些不耐,但面上仍维持着礼貌风度,“麻烦请让一下。”
“哦好好!”祁兴臣连忙侧身侧身让路,让他们俩通过。
沈宿星同他告别,“那我们先走了班长。”
祁兴臣见他行动不便就去扶他,沈宿星说不用麻烦,祁兴臣却十分热心,“有啥麻烦的,我回房也没啥事儿,先把你扶下去。”
沈宿星也就不再推拒。
魏延行走在前面,他俩跟在后面小声聊天,祁兴臣实在好奇,“这是你哥吗?还专门来接你呀?”
“他不是……”沈宿星想了想,又觉得两人现如今的关系实在不好解释,便应和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祁兴臣羡慕道,“你哥对你可真好,还专程来接你。”
哪像他们,这都快过年了还在这山沟沟里耗着,学校也不让走,还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呢。
沈宿星笑了笑,“他是挺好的。”
下楼后魏延行直奔院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把行李放好后又转身回来接人,他对祁兴臣道,“麻烦了。”
沈宿星也真诚地道谢,“麻烦啦班长,那我们先走了。”
“啊好好,”祁兴臣挥手同他道别,“那开学见!”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祁兴臣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还感觉沈宿星他哥对自己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山路崎岖颠簸,上车后沈宿星怕魏延行开车无聊便同他闲聊打发时间,聊着聊着他自己先困了,却还要强打着精神说话。
魏延行便说,“你先睡会儿。”
从山里到县城再回到市区要七八个小时的路程,沈宿星还想着跟他换着开车呢,耷拉着眼皮嘟囔,“那你看着时间叫醒我,到时候我换你开……”
魏延行说好。
沈宿星意识朦胧,歪头睡了过去……
结果等他再次醒来已经上了回市区的高速,车子也从吉普换回了家里熟悉的那辆奔驰。
魏延行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醒来,“醒了?后座有吃的自己拿。”
沈宿星抓着头发懊恼,“怎么睡了这么久,下个服务区换我来开吧。”
魏延行说,“服务区已经过了。”
沈宿星:“……”
魏延行便笑道,“行了,你先吃点儿东西吧。”
“我不饿,”沈宿星心里愧疚,“你这都疲劳驾驶了,要不从弯道下高速咱俩换吧?”
魏延行没理他,一直到开回市区,不管沈宿星怎么说,他就是不让他开车。
沈宿星也放弃挣扎了,他看着城市熟悉的主干路,突然道,“哥你前面公交站停一下。”
魏延行挑眉,“你要干什么?”
“我回家呀,”沈宿星说,“现在公交还没收班,应该能赶得上。”
魏延行瞬间冷下神色,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沈宿星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哥?”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车窗外夜色在倒退,车内氛围却有些僵硬,沈宿星能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惹恼了他。
他猜想魏延行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良心,人家浪费那么多时间大老远去接他,现在又开了一天的车,他还把人家当司机使唤。
沈宿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公交车方便嘛,这样也不耽误你事儿。”
本来还想说就不用送他回去了,又怕自己在自作多情。
但魏延行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
沈宿星识时务地闭了嘴,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打车回去。
他正走神呢,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延行开了口,“回家,你打算回哪个家,你父母那儿?就你现在这样,回去给他们添麻烦?”
沈宿星这才想起自己伤了脚。
他一下犯了难,纠结着是回家,还是先找个酒店将就两天,左右他脚伤不重,休养几天等好了再回去。
魏延行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种种、还有沈宿星话里话外生怕跟他扯上关系的样子让他情绪终于失控,他口不择言地嘲道,“你父母什么样你比我清楚,你觉得他们会管你么,还是期待你那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哥管你?”
一字一句直戳沈宿星心窝,他知道自己没人管,但也不用谁可怜,他小声辩解道,“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自己照顾自己,说的可真好听。”魏延行被气昏了头,急火攻心下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你以为签了离婚协议咱俩就没关系了?正式手续办了吗,小孩的事解决了吗,就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真有什么事还不是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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