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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天边来(近代现代)——濯足

时间:2022-02-11 21:45:04  作者:濯足
  “你看了吗……”女生噘着嘴低声抱怨,显然对边雨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满。然而边雨却理都不理她,仍然望着那本日历发呆,见他这样,女生悻悻转身,出了办公室。
  不对,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坐在办公桌前的边雨,手中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着圈。
  那部电影……边雨从来都没有看过,可是,为什么在听到电影名字的时候,他能够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1984年。
  1984年。
  距离1978年已经过去了六年?
  怎么可能一下子过去了六年?
  而且……边雨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可是他的记忆、他的思维竟然对这时间的变化,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比如他清楚地知道对面的老师是谁,刚刚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可是唯独对自己的事情,唯独对关键的事情,他却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却记不起来。
  边雨看向窗外,那外面正在下着小雨。
  “张老师,你还记得我是哪年来这儿工作的吗?”边雨望着窗外被雨打湿的树叶问。
  “三四年前吧?”坐在他对面的老师回忆了下说,“哦,应该是四年前。你来的那年我发表的论文嘛。”
  四年前吗?
  “那你知道我来之前在哪里吗?”边雨又问。
  这回对方并没有给出边雨期待的答案,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问你,你不都说不能说吗?”
  “边老师,”面对边雨的异样,同事露出关切的目光,“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
  “没事。”边雨摇了摇头,可一低头,他愣住了——
  在他的笔记本上,他的手无意识写下的满页满篇的,都只是一个名字:方皓辰。
  是啊,方皓辰。
  这个名字如同将他的心脏拽了出来,泼洒上一桶红漆,如同邮轮的巨锚,锚定了他缥缈无望的世界。
  “我还是回去吧。”边雨盯着那个名字的一笔一画,想了想说。
  边雨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从学校北门出去就是,家属楼五楼,哪怕在边雨的意识中他都不记得他来过,可是他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住在这里。走到门前,拿出钥匙,边雨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在开门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回自己家,倒像是一个偶然闯入的访客。
  在确定并没有主人在家后,边雨才走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的确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也的确是他会选择的家具风格。边雨先是看了一眼鞋架,那上面有几双皮鞋,他拿起来看,都是他的鞋码。
  在大门的正对面,是卫生间。边雨脱了鞋往里走,卫生间里东西很少,在水池边一个杯子中放着牙刷和用了半截的牙膏,水杯旁边是一把剃须刀,再边上挂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边雨似乎还不甘心,他转身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整齐叠好的衬衫和被细致挂好的西装,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的尺寸。
  他终于是死心了。
  边雨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废地倒在床上。
  他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难道在六年之后,方皓辰真的会和他住在一起吗?
  怎么想,方皓辰都应该是在201啊。
  对了,201。
  边雨望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也试图将自己同样空白的记忆填写上。他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所能想起来的最后的记忆,他可以记得自己离开了201,也可以想起他是被什么人抓了,可是那之后的记忆却全如解不开的线,任他再如何努力去想,也只有朦朦胧胧的……一个吻。
  边雨摸着自己的嘴唇笑了,那笑容又从回忆带来的甜蜜,变为自嘲的无奈。
  该不会是他亲了方处长之后,方处长恼羞成怒,将他打入死牢逐出201了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边雨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死了。
  他甚至都不太想得起来那个吻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自己满心都是对方皓辰的担忧和在意。
  边雨翻身起来,找出了他最好的信纸和钢笔。
  “亲爱的方处长……”
  边雨看着这几个字,想了想,撕掉。
  寄去201的信肯定会被拆开检查,他这样过于亲密而轻浮的文字说不定会给方皓辰添麻烦。
  边雨微微顿了顿,复在纸上写——
  “方研究员……”
  不好,不好。
  边雨摇摇头,又将这一页纸撕掉,他和方皓辰可能许久都未联系了,好不容易写了一封信还是如此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好,不好。
  边雨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该怎么写?他着实犯了难。
  明明他会背那么多情诗,会说那么多情话,可是到了这时候,却觉得哪一首情诗都无法描绘自己的心情,哪一句情话都配不得方皓辰。
  翻来覆去地斟酌了几次,边雨终于坐下来,写道——
  “皓辰:
  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
  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很像你,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心脏偏偏跳得厉害,眼睛忍不住想看,又懦弱地不敢去看。等到真的抬头去看了,才发现那人和你一点都不像,也不知刚才自己是如何就看错了人。
  已经入冬了,江南今天下起了小雨,想来201现在已经是积雪没膝了。
  我一贯怕冷,那时在201,你时常会把自己的炭拿来加在我的屋里,又害怕我不会摆弄,每一次都要在我的屋里翻很久的炭。你看,你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却又这样不顾忌地在我身上耗着时间。还记得,有一天你的鼻音有些重,大约是将炭火都给了我,反而是自己受冻了。
  只可惜那时我只想着你不通人情不解风情,只想着把题目解出来,只想着要赶快逃离201,有些事看是看到了,却无甚在意。现在回忆起来,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也许感情正是兰芷荃蕙,历久弥香,也许思念也如窖舍佳酿,陈年则醇。
  现在天涯两隔,不敢问你可好,不敢问201可好,只希望能看到你的回信。
  挚友:
  边雨”
  信件不长,可写完后,边雨却觉得胸中抑郁难纾,就好像他真的与方皓辰相隔了六年未见。
  边雨甚至有些庆幸他丢失了这六年,如果他真的经历了这六年,他日日夜夜想着、念着方皓辰,却连一封信、一发电报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现在仅一天见不到,他都已经牵肠挂肚了。
  想着,边雨将信整齐地叠好,放进信封,贴上邮票。
  他暗暗祈祷,无论方皓辰回些什么他都是愿意的,哪怕是只看看他的字,他也是愿意的。
  然而在四个月之后的春天,边雨接到的却不是方皓辰的回信,而是袁佑兵的电话。
  哪怕是六年过去,电话也依然是相当不常见的通讯手段,袁佑兵却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学校教务处。
  “袁佑兵?”边雨试探性地问。
  “边博士是吗?”电话那边确实是袁佑兵的声音。
  边雨长长出了口气,他望着天花板,心有余悸地闭上了眼睛。他绝对没有办法向袁佑兵形容,此时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这四个月以来,一连寄出去好多封信,可这些信却如同石沉大海音信全无;他去档案室找过自己的档案,然而他上一份的履历,却被完全涂黑了;他也去寻找过201的资料,他甚至特意联系了陆永安,联系了他一切能想到的人,然而他与那些人却都撞了邪般巧合地联系不上。
  没有人知道201,没有人知道方皓辰,甚至有人委婉地暗示过,让边雨去精神科看一看医生。
  他没有疯,201是存在的……方皓辰,也是在的,哪怕与他相隔千里。
  边雨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激动。
  “好久不见,你怎么样?”
  “边博士,我只说一次,你不要再写信了。”可袁佑兵的话,却直接给边雨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边雨极为不解,同时在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危险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里我说不清。”袁佑兵草草说,“但是你不要再写信了,我哥他收不到的。”
  “好了,就这样,我先挂了。”
  “等一下!等一下!”边雨赶紧说,他生怕这一次挂断之后,他就再也得不到方皓辰的消息了。
  好在,袁佑兵那里并没有响起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我只想知道,过去六年发生了什么。”边雨说,“我为什么离开了201?为什么在学校里教课?方皓辰怎么了,他为什么收不到我的信?”
  电话那一头的袁佑兵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似乎也颇为诧异自己所听到的内容:“边博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确实都不记得了。”边雨说,“我不会拿方皓辰开玩笑。”
  “我不需要见到他,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就好了。”
  边雨说:“袁佑兵,你告诉我吧,不然我真的会疯的……我甚至现在都怀疑这通电话是不是真的了。”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边雨的恳求发生了作用,袁佑兵终于说,“下个星期我放假,你有笔吗?记一下我的地址。”
  “过去六年发生了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注:
  《街上流行红裙子》1984年上映,国内第一部 时装主题电影。 
 
 
第50章 回信
  袁佑兵的家,离边雨的学校并不远,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只要坐三个半小时的火车就能到。
  “来太早了……”站在袁佑兵家门外边雨想,他昨天一整夜没睡,去火车站大厅排队买了过来最早的车票,没想到早上七点刚过,他就到了。
  袁佑兵家应该也就是方皓辰家吧?方皓辰之前说过,他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住在姨妈家里,那袁佑兵的父母也算是方皓辰最亲的亲人了。之前边雨走的太急,现在到了家门口了,他才意识到,他空手而来,什么都没带。
  算了,先敲敲门看。
  边雨顿了顿,终于叩响了木门。
  没有人应。
  边雨又敲了一敲,还是没人。
  边雨有些急了,他好像看到自己手里这个唯一能追踪到方皓辰的痕迹越来越淡,而方皓辰的背影,也越走越远。
  “哦哟,别敲了,你找谁呀?”对面二楼的阿姨打开窗户,冲着边雨问。
  “不好意思,我找方皓辰。”边雨说,一见对方听到这个名字一脸困惑,边雨赶紧又说,“也找袁佑兵。”
  阿姨终于笑了起来,“找小兵啊!是他战友吗?”
  边雨摇头:“不,是他同事。”
  阿姨热情地笑着说:“那不就是战友嘛!你得大点声敲门,他妈妈在做饭呢,听不到的。”
  “袁家妈妈!”老街坊说着抬高了声调唤道,“有客人呀!”
  “对对!有客人。”阿姨站在二楼的窗户前透过外墙与袁佑兵妈妈对话,“快点给人家开门,站了好久了。”
  边雨笑着道了声谢,回过身来,那扇木门恰巧打开。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她看上去五十多岁六十不到的样子,她的鬓角虽然有些发白,可是仍然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她看了看边雨,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她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道:“是边博士吧!没想到你来这么早,快进来快进来。”
  她说着脱下围裙挂到一边,拉着边雨往屋里走,袁佑兵的家是弄堂里随处可见的老房子,客厅很小,此时桌子上也堆满了东西,袁佑兵妈妈很不好意思地赶紧把东西收了收:“唉,你瞧我这儿乱的。”
  “小兵昨天晚上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边雨礼貌地笑了笑,问:“他现在不在家吗?”
  “啊,是。知道有客人要来,小兵跟他爸去市场买菜去了。”袁佑兵妈妈把客厅东西简单收拾了下,
  “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哦哦,行。去小兵屋里坐吧,一会儿做起饭来这里呛。”袁佑兵妈妈说着打开一扇门,带着边雨进去。
  这是袁佑兵的房间?边雨打量着屋内,里面有一架木制的上下铺,如今上铺空着,堆满了东西,下铺倒是干净整齐,被子也叠得如豆腐块一样。在床铺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台上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面压着许多照片,边雨细细看去,从袁佑兵小时候,到长大参军,再到复员回来一起照的全家福。可是在这些照片中,却没有一张有方皓辰。
  “边博士在哪里工作呀?”袁佑兵妈妈从外面进来,递给边雨一个刚刚洗好的苹果,问。
  “谢谢。”边雨说,“我在一所大学里教书。”
  “哎呀,读书好啊。之前高考恢复的时候,我还说让小兵去考一下呢,但他主意正,死活都不去。”袁佑兵妈妈说,“他啊本来就不爱学习,从小被他哥哥一比更是了。”
  “阿姨。”边雨不禁问,“方皓辰也住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名字,袁佑兵妈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垂下了眼睛:“是,以前是在这里。”
  “那……”
  “自从把他送走,他就很少回来了。”她说着叹了一声,“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家里两个孩子真的是养不起。”
  说来大约也是缘分,那天她正好就在路上撞见了程汉洲,照理说,她只在去山上接方皓辰的时候见过程汉洲一眼,根本就谈不上熟悉。可那一次在路上,她偏偏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一听程汉洲是来招人的,她千想万想,回去拉着十来岁的方皓辰死活塞给了程汉洲。她当时说的话也很不留情面:“他妈妈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不能再让这个孩子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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