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便见小晏钦摇了摇头。
“不喜欢。”
晏竹闻言,捂住胸口好半天才平静了下来,咬牙道:“你是不是傻?”
一旁的晏钦点了点头,也对着八年前的自己评价道:“傻透了。”
可是更傻的还在后面。
他看着八年前的自己豁出一切求到了父母那里。
这么多年,他爸第一次抬手打了他。
可是他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在客厅跪了三天。
最后父母还是妥协,写了一纸婚书交给顾家。
三天后,顾家将婚书送回。
他们同意了。
晏钦看着八年前的自己拿着婚书,满脸都是憧憬。
心底却泛起阵阵苦意。
接下来的事他实在是不想再重演一遍,可是他却无法离开八年前的自己。
因此只能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装修新房,筹备婚宴,举行婚礼。
然后等来了新婚之夜。
八年前的自己为了这一晚准备了很久,买了全套的东西,还偷偷看了视频。
然后满心欢喜地坐在床上,等着顾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始终没来。
晏钦坐在他旁边,可怜道:“别等了,赶紧洗洗睡吧。”
但他的话无人能听到。
当然,即使听到了,过去的自己也不会听。
时钟一步一步走到一点。
楼下终于传来了响动。
晏钦转过头,看着过去的自己骤然紧绷的身体,抬手虚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什么都不会发生。”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过去的自己立刻站起身来,跑过去开了门。
然后就见顾琤站在门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还没睡?”
“嗯。”过去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你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琤打断,“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你先睡吧。”
“嗯?哦……那你也早点休息。”
顾琤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向楼下走去。
晏钦看着过去的自己关了门,满脸失望地坐了回来。
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向后躺去,身体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懒洋洋地吐槽道:“这就受不了了?今后失望的日子还多着呢。”
话音刚落,却听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
晏钦有些惊讶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依旧坐在那里,只是肩膀微微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他怎么哭了?晏钦想。
原来他新婚之夜哭过吗?
或许吧。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远,他已经不记得了。
-
脸上似乎有什么抚过,痒痒的。
晏钦睁开眼睛,入眼处是雪白的房顶,和正上方高高悬挂着的吊瓶。
这熟悉的画面不禁想起一年前他出了车祸在医院睁眼时的场景。
晏钦叹了口气。
这几年不是一般的背,他是不是得去拜拜神?
“醒了。”一道声音传来。
晏钦闻言转过头去,然后就看见了坐在他身侧的顾琤。
他今日穿了一件纯黑色的马甲,里面配着白色的衬衣,同色系的西裤直直垂在脚踝处,很是人模狗样。
只是左胳膊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想必是那天受的伤。
不过晏钦现在可没空关心他。
他身上的伤可比顾琤严重多了。
麻药劲儿估计是过去了,全身上下一阵阵得泛着疼。
“哪里不舒服?”顾琤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问道。
如果不是他,晏钦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沾染上这些破事儿。
因此晏钦看他一眼都多余,更不想和他说话。
顾琤也不急,继续问道:“医生说了等麻药过去会有些疼,这是正常现象,需要忍耐一下。”
刚才的梦境记忆犹新,直接影响了晏钦的心情。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顾琤在他面前晃,于是哑着声音勉强开了口,“你能不能出去?”
第46章
顾琤没说话,只是抬手拿棉签沾了水点在了他的嘴唇上,轻轻按压。
“你脖子上有伤,先不要说话。”
晏钦本想扭过头去,但是顾琤说得没错。
那天他和许溪争斗的过程中,那把刀从他颈侧划过,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一动还是钻心得疼,想必伤势不会轻。
而罪魁祸首却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他旁边,只伤了一条胳膊,因此晏钦越想越不平。
正想开口让他滚,病房的门却打开了,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晏先生,你醒了。”其中一个警察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想来找你调查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在方便吗?”
晏钦的颈侧受了伤,一动就疼,因此酝酿了片刻才开口,然而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一旁的顾琤就接过了他的话头,“不好意思,他脖子受了伤,不方便说话,麻烦过几天再来吧。”
警察闻言,理解地笑了笑,“其实目前证据都很充足,只是缺了晏先生的笔录,卷宗不完整,所以如果想要尽快起诉的话……”
警察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琤闻言,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侦查羁押的时间最多不应超过7个月。”
“是。”警察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顾琤这才继续说道:“那时间还早,就再等等吧。”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晏钦脖子上的伤口,低声交谈了几句,这才回道:“行,那过段时间我们再来吧,晏先生好好修养。”
晏钦微微点了点头,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多谢。”
警察闻言又安抚了两句,便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病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晏钦看向顾琤,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滚。
但顾琤好似没看懂一般,依旧坐在那里。
“你……”晏钦见状,只能忍着疼开口明示,没想到刚说了一个字,顾琤就打断了他,“妈他们估计马上要来了。”
晏钦:???
他闻言激动得差点坐起身来,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告诉他们了?”
“你昨天没去公司,瞒不住的。”顾琤道。
“昨天?”
“嗯,你昨天昏迷了一整天。晏竹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怕他们担心,就接了。”
晏钦其实也知道,这么大的事儿想瞒下来不可能。
但他爸妈那么大年纪了,他也实在不想让他们担心。
更何况,上次回家闹得那么僵。
现在见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所感一般,晏钦向门口看去。
果然,下一秒便见病房的门被打开,晏母第一个走了进来。
她看到病床上的晏钦,先是脚步一停,随后才反应过来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刚走到病床旁,眼眶就红了。
伸手想摸摸他,可是看着他身上的纱布又不敢碰。
最后只拉了他的手,哽咽道:“晏晏……你……怎么回事儿啊……心疼死妈妈了……”
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晏钦的眼眶也红了,艰难地叫了一声,“妈。”
“诶。”晏母哭着直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的伤口,眼里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
向来惯于和他插科打诨的晏竹也难得沉默了下来,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勉强克制住情绪。
晏钦见状,连忙安慰道:“爸妈,姐,我没事儿。”
晏母一听,火立刻上来了,对着他道:“没事儿?这还没事儿?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才叫有事儿?你和你姐都是我从小娇惯着养大的,连块皮都没蹭破过。结果突然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狗咬了一口,也不知是从哪儿惹来的灾祸,真是倒了血霉了。”
晏钦门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在指桑骂槐。
果然,晏母话音刚落,一旁的顾琤就开了口,只是刚叫了声,“妈”,就被晏母打断。
“呵,这不是顾总?你和晏晏不是已经离婚了,再叫这么亲热合适吗?更何况如今顾家门楣高,我们家攀不上,你这么叫可真是折我的寿了。”
顾琤闻言沉默了下来,垂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晏钦,任由她说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般。
待她发泄完了,这才开口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负责的。”
晏母转头看向他,“负责?你说得轻巧,要不是晏晏命大,可能就……”
晏母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给我走。”
顾琤摇了摇头,道:“我想在这儿照顾他。”
“不需要!”晏母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摸上脖子,一把揪断了那条顾琤送给她项链。银色的链身在她脖子上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她也不在乎,径直扔在了顾琤的身上,“出去!”
晏父见状,拉了她一把,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最终还是晏竹走过去,把落在地上的项链捡了起来,一边递给顾琤,一边道:“不送。”
顾琤抬手接过项链,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晏钦。
鸦色的睫毛不断颤动,遮住了里面的情绪,最后只说了句,“对不起”,这才走了出去。
背影透着几分仓惶之意。
晏钦收回了目光,然后就听晏母拉着他,眼中满是心疼,“你姐都和我说了,你说说你,当年不是答应过我,要幸福的吗?”
晏钦闻言,一颗心仿佛被人掐住,又酸又疼,好半天才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晏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后妈妈再也不逼你了,你过得好就行。”
晏钦点了点头,回了句,“嗯。”
因为公司还有事儿,所以晏父和晏竹先回了公司。
晏母留在这儿陪了一天,晏钦担心她身体受不住,让她回去了。
虽然晏钦住的病房有医生护士一对一负责,但晏母还是放心不下,想着要不然再请个陪护。
最后还是在晏钦的坚持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晏母走后,晏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麻药的劲儿早就过了,他身上的伤口一阵阵地泛着疼,偏生晏母在这儿,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没了人,终于不用再掩饰。
可是很快,除了疼,晏钦又多了个苦恼。
他饿了。
按顾琤的说法,他昨天昏迷了一天,应该都是靠葡萄糖吊着。
今天醒了之后就只喝了一点粥,胃里早没东西了。
正在纠结这么晚了还要不要吃东西,就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晏钦向门口看了过去,然后就见门被推开,顾琤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外面似乎是下雪了,他经过晏钦身边时,带起轻微的寒意。
“你怎么来了?”晏钦蹙眉道。
顾琤把保温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打开了盖子。
浓郁的鲜味瞬间弥漫开来,充斥了整间病房。
晏钦的肚子立刻没出息地叫了起来,好在有被子挡着,才没发出声响。
“你昨天昏迷了一天,今天又只能吃流食,我想着你该饿了,就回去炖了鱼汤,趁热喝点吧。”
顾琤说着,舀出来一碗,轻轻吹凉,然后用汤匙递到了他嘴边。
虽然香味一阵阵往鼻子里钻,但晏钦强还是强忍着撇过了头去,冷声道:“不饿。”
“不饿也要喝点,医生说蛋白质对伤口愈合有利,可以适量多喝一点鱼汤。”
晏钦转头看向他,不解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琤沉默了片刻,依旧保持着一个动作,“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
“不需要。”晏钦顿了顿,“警察会处理。”
顾琤闻言,把手中的汤匙收了回去,慢慢在碗里搅了起来。
晏钦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想让他离开,鱼汤太香了,再不走他要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
“不走。”顾琤已经猜到了他的话,直接打断了他。
晏钦:“……”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晏钦有些烦了,“他干的那些破事儿法律自然会收拾。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赶快带着你的鱼汤赶紧走,我困了。”
“公司的事情我都推了。”顾琤没接他的话,而是突然说道。
“嗯?”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这儿照顾你,直到你痊愈出院。”
晏钦一阵心梗,“不是,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非要给我添堵?”
顾琤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愧疚?大可不必。”
顾琤垂眸,看着面前碗里的鱼汤,汤色浓厚醇白,是他熬了一下午的成果。
他向来是饭来张口惯了的。
自己亲自做的时候,才知道做一顿饭有多难。
可是晏钦做了七年。
明明嫁给他之前,晏钦也是什么都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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